第九章 儲君
“君轅，這可是你說的，我沒有逼你哦！”弘若仍是有些雀躍，原來皇宮裏的皇子和那些仗勢欺人的世子真的不同，君轅……其實有一顆暖暖的心臟呢。
“以後我在宮外有了自己的宅子，你可以經常去找我。”錦轅笑着點點頭。
“君轅，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像女孩子一般秀秀氣氣的，以後要常笑呢。”
“咳咳。”君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輕咳了兩聲。
“我聽人說，臉板得太久的人日後會喪失掉哭和笑的能力，想想看，一個人如果開心的時候不能笑，難過的時候不能哭，那該有多難受。”弘若坐下來，手肘撐着下巴看着錦轅，眼睛微眯着，如同天上一輪彎月。
錦轅墨色的眸子倏然又添了幾分冰冷。
喪失掉哭和笑的能力么？
在皇宮那樣充滿着鈎心鬥角，權力紛爭的地方，這樣，或許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吧……
“對了君轅，你說你會救樊汲出來，大概要多久呢？如果耽擱太久了，讓大營里的頭知道他這麼多天沒去報到，一定會除掉他的軍籍。”弘若斂了臉上的一抹笑容，“他本來就不討上頭喜歡，如今……”
“我會儘快。”錦轅微微皺了眉頭，“京軍都司賀巍以前的態度一直曖昧不明，如今似乎是倒向蘇南光一派了。”
“這代表什麼？”
“蘇南光是宮裏蘇貴妃的哥哥，一直想讓蘇貴妃的兒子錦端當上儲君，但是封國自古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所以朝中以內閣首輔溫懷遠為首的一些官員堅決反對，兩派鬥爭已久。賀巍掌管二十萬京軍，他站到蘇南光那邊，則蘇南光又多了一分勝算。”
“蘇南光要殺你……那君轅你……”
“我是皇后所出的嫡長子，所以蘇南光一直想除去我。”錦轅平靜的說道。
弘若渾身一震！
她只覺得瞬間自己手腳冰冷，說不出話來。
君轅居然是皇后所出的嫡長子，那他豈不是毋庸置疑的儲君？！
天！她撞上的居然是未來的皇帝！
“君轅你……你明知蘇南光要殺你，為何還要一個人跑去他大門口！”驚愕過後，隨之而來的竟突然一陣陣的憤怒，她沒有多想，一句責問脫口而出。
“我有很重要的事，”錦轅將目光投向窗外，迎向滿院的月光，“今晚謝謝你，還有你的朋友。”
弘若沒有出聲，只是看着錦轅的側臉，莫名其妙的心酸起來。
如果蘇南光真的想殺君轅，那肯定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君轅……想必是在極度危險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吧。
怪不得他這般不苟言笑，這般清冷淡漠，那雙眼睛，比冬天的雪粒還要寒冷。
“以後一定要小心，皇宮裏畢竟比宮外安全，以後不要輕易出宮，你看今晚多危險，連御林軍都出動了……”她放柔了聲音，想把手伸出去摸摸他的額，可是一伸出來，又想起他的身份，瘦削的手又尷尬的凝固在了半空中。
錦轅看着她凝固的手，眼中有輕微的震動。
她在關心他么……
關心他這個相識不到幾個時辰的人？還是……只是因為他的身份？
“君轅，既然你是宮裏的皇子，那麼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肯定很少，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弘若咬了咬嘴唇，“我是一個身份低微的人，所以幫不到你什麼忙，以後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你是好人。”
她頓了頓，又肯定的說道，“我覺得你如果做了皇帝，一定會是個好皇帝，就像君天帝和安昌帝一樣，我的感覺一向很靈敏……那時候一群小屁孩欺負溫皈寒，為首的就是樊汲，那時候他看上去可惡極了，手裏抓着石頭，一臉凶神惡煞，但我就是覺得他不是個壞人，於是衝上去保護溫皈寒，結果後來樊汲真的站到了我們這邊，還幫我們打跑了一大群人！”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所以君轅，你要相信我，一定要努力當上皇帝，讓我們小老百姓日後都過上好日子，以後我會幫你在民間多多說好話……”
蘇南光權勢滔天，君轅的處境一定很艱難，可是她只是一個混跡市井的小丫頭，根本沒有辦法幫忙。
她有些難過，君轅將自己的身份毫無保留的告訴她，便是極大的信任，是真心將她當朋友，可是她卻幫不上他任何忙。
錦轅靜靜的聽着她說話，臉上的冰層終於如同遭遇了春日暖陽一般緩緩的瓦解。
他轉過頭看着弘若，墨色的眼眸直視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
這個女孩，和他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的說，他以後會是一個好皇帝……
“你說的，我都記住了。”
弘若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她用力的點頭，“我也要多念些書，日後要是能混進宮去當女官也不錯！”
“女官？”錦轅愕然。
“是啊……我聽別人說過，皇宮裏有很多工作需要細心的女官來做呢，溫皈寒說我也許可以去哦！”弘若信心滿滿。
錦轅盯着她，“你知道宮裏的女官除了你說的那些工作之外，還要做什麼么？”
“不知道……你告訴我吧！”弘若茫然的看着他。
錦轅皺了皺眉，“弘若你如果想做官，我會幫你，但是不要到宮裏去做女官。”
“為什麼？”
“聽我的不會錯。”
“那……好吧。”弘若有些不解，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她探頭看了看外面，“君轅，快天亮了，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不必了，你要休息了么？”錦轅站起身。
“我不睡沒關係，你到床上躺一會兒吧，我去門外給你守着！”
錦轅回頭看了看那張窄窄的床，沉吟片刻，說道，“老師說過，不恤他人，則少憐寡助，且有違君子之道，你去休息，我在院子裏站一下就可以了。”
弘若“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想不到你這麼迂腐！要不幹脆我倆擠擠算了……”
話一出口她立刻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她這麼身份低微的人，怎麼可以和君轅擠一張床！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倆都別出去，在房間裏擠一擠，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她手忙腳亂的解釋着。
平日裏和樊汲還有溫皈寒在一起的時候，都是無所顧忌，累了找個地方倒頭就睡，習慣成自然，因此她想都沒想話便脫口而出。
“地上可以睡人么？”幸好錦轅似乎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盯着冰冷厚實的地面，皺眉問道。
“沒關係，你睡吧，我天亮了沒有事，還是在昶安城裏閑逛，你明天還要回皇宮呢！沒休息好就沒精神對付蘇南光他們！”弘若說著，不由分說將錦轅推到了床邊，然後將疊成方塊的被子鋪開，“快休息哦，我去隔壁田姐姐房裏擠擠就行了。”
錦轅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依言和衣躺下，然後任弘若幫他把被子蓋好，陰暗的房間裏，似乎只有嵌在女孩臉上的那雙眼睛在閃耀着，如同滿天星辰匯聚。
“好好睡一覺，天亮了我再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