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經此一鬧,PUDEL非但不敢獨自回房,連沙發都不坐,緊緊賴在我的懷裏不肯走:“我不管是什麼鬼,反正我不放開你。”

逗人會逗出這種麻煩來,倒是我始料未及,不由苦笑:“PUDEL,是我不好,嚇着你了……其實那也沒什麼稀罕,畫面被人切換了兩分鐘而已。”

PUDEL呆了一呆:“什麼意思?”

我順勢拉開他的四肢,將這隻八爪魚從身上解下:“那盆花是上個月的擺設,這個月換風格,當然沒有了。”

PUDEL睜大眼睛,還是有些不明白。我也懶得解釋,直接將他塞回沙發,再拉了條被將他連人帶頭蓋住。

柳五遞了杯酒過來,搭着我的肩,另一手指向屏幕:“這兒,還有這兒……一共九處,都被人調過包……手法很粗糙,竟然連那盆花的鏡頭都沒剪掉。”

“只有兩分鐘,很少有人會注意。”我淺飲一口,笑道,“何況,我這保安不過是個混吃等死的酒蟲。”

柳五也笑:“你本可以裝作不知的……是不是因為我們每天來,你怕我們不小心遇上麻煩?”

這個柳五啊。

我將空酒杯塞還給他,微笑道:“少自作多情。我去巡邏了,你若沒事,就查查總控室的人事資料吧,那邊桌上有電腦。”

白樓的人事資料是絕密,當然不可能出現在我電腦上,不過偶爾做次黑客,想來也難不倒精英特助柳五。

危機感淡淡升上心頭。能輕而易舉切換保安室監視屏幕,又有上個月內部攝像記錄的,嫌疑之最,莫過於白樓保全總控室中人。只是以那般身份地位,猶要煞費苦心,遍做手腳,其中所藏秘密,不問也知極重要。

但願我這次沒有做錯。

跨出門去,聽見背後一聲輕囑:“小心。”

整整齊齊走在過道上,右手按規定拿了警棍,左手裏,卻是一把小小極薄的刀。

我不敢輕視那人。每天夜半潛入的不速之客。

我不明白,他如果只在夜間來,那麼又是何時離開?且看這幾日風平浪靜,更叫人疑惑,那人費盡心力每夜來此,倒底做了些什麼?

暗殺?盜竊?都不象。

這種事,越是想不通,才越可怕。

而我,只是個小小保安。

白樓的建築風格,似乎是揉和了古歐風味的現代,配上無微不致的華麗襯飾,倒真是個捉迷藏的好地方。

我苦笑,眼睛有些看花。

我並非專職特工人員,如果不是那株熱帶植物的枝葉一閃,我想我怎麼也發現不了那道匆匆消失在轉角處的身影。

那邊正是攝像鏡頭拍不到的三處死角之一。這人對白樓內部的了解,還真不是一般的透徹。

我放鬆呼吸,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心中已做好對付陷阱的準備。

這世上,獵人和獵物的分野有時實在很易混淆。

斜倚牆角,微橫過刀,雪亮的刀面上輕顫着映出牆那邊的景況,清晰如鏡。

這是……?我呆了一呆,調整刀鋒。仍一樣。

小心地轉過頭,沿着牆邊看……伸出頭……站了出去。最終離這入侵者不過一丈。

“可以解釋一下,你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嗎,小姐?”

黑木雕塑后縮着的,那道黑衣黑髮,手中還提了個照像機的嬌美身影,我實在是記憶深刻。

對方倒也認出了我,最初的驚慌過後,面上露出安心的微笑:“噓,不要大聲說話。”

看來我留給對方的印象甚好。

嘆了口氣,我放下警棍,無奈道:“葉小姐,就算你是記者,也沒權私闖民宅吧。”

“是嗎?我還以為這裏是酒店……不好意思,我走錯了房間。”女子心虛地笑着,一低頭,就想溜走,燈光下俏目秀眉分明,可不正是在藍夜后廳初遇的葉溫葉大記者。

“我找人來幫你罷。”我也不攔她,只是作勢欲開步話機。

“啊,別,不用了。”葉小姐倒底沒做過賊,果然中計,撲過來按住我的手,吶吶道,“我自已可以去……”

“說吧,倒底是什麼原因?”我平靜地瞧着她。葉溫應不至會做奸犯科,但這件事,實在太過蹊蹺。

葉溫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努力露出最善良和藹的笑容,大小姐好似有點動搖,垂下了眼:“說了你就會放我走?”

“當然。”料你也沒有再來的機會。

葉溫咬着唇,看得出內心在劇烈交戰,要不要相信我,終於道:“我來是為了搶新聞……”

“繼續。”

“江……江上天有走私毒品,我在跟蹤他……”

我一口氣差點沒嗆住。小姑娘啊小姑娘,你為何到現在還學不乖,追男人,能用這種追法么?

不過這女子的勇氣和行動力實在可嘉。

“那麼,監視屏的切換是?”

“你連這個也知道?”葉溫驚異看着我,“常剛還說絕不會有人發現。”

常剛就是那個黑炭頭保全主任,想不到他會監守自盜,我長嘆一聲,柔聲道:“葉小姐,下回你如果有興趣前來遊玩,儘管找我就好,不必費那麼多事,做那麼多手腳……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有你給常剛一半的錢就好。”

“我沒有給常剛錢。”葉溫看我的眼神又變成了凜然,什麼叫正義,這女子顯然就是代名詞,“他是我父親的老部下,出於義憤才會幫我。江上天知法犯法,我這次定要找出證據,將他制裁。”

我搖搖頭:“還沒拿到證據前,你這樣說,會被人告誣陷。”

“不,我親眼瞧見的!那種白粉,就是被他手下的人帶進來的!”葉溫見我不信,心中甚怒,聲音不知不覺提高了幾度。

親眼見的就一定是真么?何況是葉大小姐的親見。江上天建下偌大商業帝國,若說手段完全光明,料也不可能,但販賣毒品——他不必沾這渾水。

我微笑着,正想勸服葉大記者回家,心中卻悚然一驚,殺氣!

不知從何處而來,針刺般的,雖淡而確實的殺氣。

過道里,微微傳來皮鞋敲擊大理石地板的響聲,漸行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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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見浮生不若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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