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陽暖暖,但在日本東京,已別有一股涼意。
中國的那句詩詞是怎麼說的?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在這裏,也許應該改為:寂寞「櫻花」深院鎖清秋才對,這樣才比較應景,並且也表達出她萬分無奈的心情。
「我好象聽見妳在嘆息。」一句優雅的輕柔問候,伴隨着一抹纖細的身影落坐。
定睛一看,一名身着上班族套裝、長發挽起,長相無比美麗卻帶點冷漠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千秋。」川崎蕭漾開一抹笑顏。
「讓妳久等了。」小泉千秋抱歉地道。
「沒有的事,更何況,現在是上班時間,能約到妳我已經覺得很慶幸了。」川崎蕭要侍者立刻再送來一杯開水。「妳吃過午餐了嗎?如果沒吃過,我請客。」
「妳發財了?」小泉千秋接過菜單,即使打趣,語氣仍是優雅有禮。
「只是不必擔心生計而已。」川崎蕭吐了吐舌。「妳先點吧,亞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
小泉千秋一笑,點了份午茶餐。
「我來了。」一抹高挑的纖長身影挾着一陣風,在第三個位置落坐,微鬈的秀髮一飄,襯出她一身牛仔外套、牛仔長褲、牛仔背包的中性風情;不似小泉千秋的優雅細緻,她自有一股個性的魅力。
「終於到齊了。」個子最小的川崎蕭看起來就像個小妹妹,小小的臉蛋、小小的五官,看起來像永遠長不大。
「這地方不錯。」亞織最善於對環境的觀察。日式的建築風格,屏風外是一處植着櫻樹林的庭院;視野好、環境清幽,果然適合好友聚會聊天。
各自點完餐,中山亞織一臉興味地望着好友。
「蕭,妳要結婚了?!」這個消息,已經轟動全日本了。
「大概是吧。」談到這件事,川崎蕭見到好友的好心情,當場消失三分。
「不要告訴我,妳二十幾年的愛戀,會在短短一個月內消失,然後又立刻愛上別人。」中山亞織一臉害怕。
「怎麼可能?!」川崎蕭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拜託,她很專情的好嗎?並且極端信奉「一生只愛一回」的傳說。
「那……結婚的消息……」
「是真的。」川崎蕭看着她們。
「誰逼妳?」中山亞織表情一沉。
看蕭一臉無奈,就知道她絕對不是自願的。
「很多人。」川崎蕭可憐兮兮地一笑。「我爸爸、我媽媽、老管家、小管家……」
「他?!」這次不只中山亞織驚訝,連一直沉默的小泉千秋也皺起眉。
「他」是蕭最心愛的男人,也是最了解蕭的男人。依那個男人最近在商場又得到的稱號,沒有人相信他會遲鈍到那種程度,連蕭對他的心意都看不出來。更別說他從小就護着蕭!
「到底是怎麼回事?」小泉千秋冷靜的問。
看着兩名好友,川崎蕭強揚起一抹笑容,開始解釋——
※ ※ ※
「川崎」在千葉縣是個歷史很悠久的姓氏,創立「川崎企業」后,名聲與產業更是不斷擴大,傲視日本商界數十年。
經過幾代相傳,川崎家的血脈愈來愈單薄,到這一代,川崎蕭更成了川崎家的獨生女,也是川崎家龐大產業的唯一繼承人。
按理來說,身為唯一繼承人的川崎蕭,應該自小就被施以特殊訓練,以便日後接掌川崎企業,從此成為忙碌的名女人……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川崎蕭的父親川崎裕介雖然是川崎企業的社長,但實際上運作整個企業的人,卻是川崎家的管家——龍澤吉。
久遠之前,龍澤一氏視川崎家為主,即使時代變遷,龍澤家的祖訓依然不變,世代守護並輔助川崎家。
龍澤氏對川崎家一向盡忠職守,在川崎家從商愈來愈發達后,龍澤家的傳人也學着從商,並且在現任主人無心於商界時,一肩扛起川崎企業的重擔。
三十年前,龍澤吉接下川崎企業的經營重擔,卻依然只領着身為管家應得的薪水,並且從小訓練自己的兒子從商。
在確定這一代的川崎家只有川崎蕭一個血脈時,更對兒子龍澤星耳提面命,絕對要竭盡保護之責。對於川崎蕭,龍澤吉本身更是疼愛有加,絕捨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龍澤吉也算是川崎蕭的另一個父親。因為有這個萬能管家在,川崎裕介夫婦才能繼續往學術界發展。他們當然也關愛唯一的愛女,不過照顧川崎蕭日常生活的瑣事,卻由龍澤吉一手包辦。
在川崎蕭成年後,龍澤吉便開始注意起她的婚事。在他的信念里,川崎的姓氏必須傳承下去,因此,川崎蕭所要嫁的對象,便需要經過精挑細選。
依龍澤老管家的意思,門當戶對只是基本條件,如果未來川崎家的女婿不能入贅川崎家,那麼至少在川崎蕭生下的孩子當中,長子必須從母姓,其它的才可以從父姓。
「在經過比較和篩選后,村井長野就雀屏中選了。一個月前相親會面,我看他很討厭,但是老管家很滿意,所以兩家人就決定半個月後,就是我的訂婚之日。報告完畢。」說了一長串家族簡介,川崎蕭喝口茶、切下一口蛋糕,吃進嘴裏。
「也就是說,這件婚事完全是龍澤老管家與村井家夫婦主導,你和村井長野這兩個當事人完全不能有意見?」中山亞織很難想像那種情況。
要和一個只見過一面、完全不認識也不喜歡的男人結婚,過一輩子,是多麼可怕的事!
「可以有意見,不過結果不變。」川崎蕭聳聳肩。
「妳真的會因為別人的決定就乖乖結婚?!」中山亞織一臉不信。
相交十年,她不是會被川崎蕭那種柔順乖巧的外表所矇騙的笨蛋。在她們三人之中,會因為別人一句話就結婚的,比較可能是千秋。
「亞織,如果妳的父母同意、對妳形同另一個父親的老管家也同意,再一個——視妳如親妹的好大哥也同意,一致勸妳結婚,妳會再拒絕嗎?」川崎蕭說的很仔細。她是壓力沉重耶!
「問題是,妳又不視那位『視妳如親妹』的好大哥為大哥,所以他的話就可以不必聽了。」中山亞織直接刪去一個,而且刪到重點。
剛剛舉出的這四個人,其實有能力影響蕭決定的人,只有一個,而且就是最後那一個。
「但是,他同意。」川崎蕭眼神一黯。
「他同意妳就照做?」中山亞織嗤哼一聲。「蕭,我不是第一天認識妳了,妳有那麼乖的話,早八百年前就結婚了,不會等到現在。」畢竟,龍澤老管家想將小姐嫁出去的念頭,又不是現在才有。
川崎蕭懊惱地皺了皺表情。
「我有那麼不聽話嗎?」
「事實上,的確有。」中山亞織不客氣地回道。「蕭,現在該說說,妳今天特地找我們出來的重點了吧?」
川崎蕭噗哧一笑。
「亞織,妳好難騙。」她埋怨。
「我要是那麼好騙,也不會依然安在地跟妳做朋友到現在。」不精明一點,早八百年前就被她給賣了。「再說,千秋從頭到尾都沒怎麼出聲,如果說我會擔心妳,那她一定更擔心。」
「原來敗筆在千秋。」真是失算。川崎蕭扼腕不已。
「好了,老實招來吧,我洗耳恭聽。」確定東線無大事,遠從大阪趕來的亞織開始有心情吃點心、喝咖啡。
「其實,今天找妳們出來,真的只是為了在訂婚前能和妳們聚聚。因為明天開始,我就要忙着訂婚的事,試穿禮服、練習新娘禮儀。」等等之類,繁文縟節的事。「到時候,可能就沒時間再偷溜出來了。」川崎蕭低低地說。
事實上,今天下午的時間也是偷來的。她趁家裏的人都休息后,再偷偷跑出來,只留了一張字條給老管家。
「蕭。」亞織沒耐心地瞥了她一眼。重點呢?
「我講的是實話。」蕭的表情十足無辜。
亞織真是想翻白眼了。
小泉千秋看了這個、再看看那個,終於忍不住搖頭一笑,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資料。
「蕭,別再鬧了,妳知道亞織做生意是很忙的。」小泉千秋將資料遞到她面前。「這是妳拜託我查的資料,先看看。」
「什麼資料?」亞織好奇地探頭過來,只看到標題。
=村井長野生平事迹=
底下洋洋洒洒一整篇,是村井長野的學歷介紹、工作資歷與私人生活,包括他有多少女朋友等等,個人情史真是族繁不及備載。
「哇,這人也太強了吧。」川崎蕭看完的,亞織立刻就接過來看,看到女朋友名單的時候,她更是嘖嘖出聲。
而千秋也真絕,連人家十三歲開葷這種事也給人家查列出來,真是圈圈叉叉,未成年不宜觀看。
「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千秋緩緩地道:「如果這些事我查得出來,妳家那位老管家就不可能不知道。而如果村井長野真這麼風流,那個疼妳入心的老管家怎麼放心讓妳嫁給他?」
「男人嘛,難免風流。」川崎蕭看完長達四頁的報告后,聳了聳肩。「老管家當然也擔心,不過村井一郎保證他兒子婚後絕對會收心,而且會在婚前與那些『女朋友們』全部劃清界線。如果村井長野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他也不會放過他兒子。」
「這樣老管家就相信了?!」亞織不太相信。能領導川崎企業二十餘年、又將其壯大的人,絕對不會這麼好哄。
「當然還有附帶條件。」
雙手交握撐着下頷,川崎蕭補充道:「首先,是我與村井長野結婚後,生下的第一個兒子必須姓川崎。再者,村井長野如果敢對不起我,將不能得到川崎企業的任何財產,村井家也別想在從政時,由川崎家得到任何幫助。」說明白一點,這也是利益交換的一種。
「真複雜。」亞織搖搖頭。真慶幸自己不是出生在大門大戶里。
「妳現在打算怎麼做?」收回資料,千秋問道。
「一切照辦,等訂婚典禮舉行。」川崎蕭無奈地一笑。
「真要嫁給這樣的人?」千秋不太相信。
「當然不。」蕭眉一挑,這點很肯定。「可是目前的我,只能繼續去試穿禮服、練習那些無趣的新娘禮儀。」
「然後?」亞織與千秋同時期待地望着她。
「當然是想辦法拐到『他』!」這是最終目標,她們兩個早知道的,就不必問了吧。
呃,這個答案跟前一個也落差太大了吧?好象一件事從開始就直接跳到結尾,那中間過程咧?!
「千秋,幫我個忙。」川崎蕭把自己的證件掏出來。「幫我辦出國簽證、還有買機票,到台灣的。」
「妳想逃婚?」亞織直接聯想。
「從現在開始到訂婚當天,每天都有那麼多人陪着妳,妳跑得掉嗎?」約略知道傳統古禮的嫁娶有多繁瑣,千秋不以為這是個好主意。
光是不斷修改的十二單,加上新娘的禮儀訓練,未來的半個月裏,蕭絕對很難有獨處的時刻。
「如果我提早不見,讓訂婚典禮不得不取消,那會讓老管家很傷心。」也很辜負他一片心意。
「那妳想怎麼做?」亞織好奇地問。
「首先,那天絕對不會是我的訂婚典禮,所以妳們就不必參加了。亞織,我想請妳幫的忙,就是典禮當天,麻煩妳開車到飯店附近等我,順便帶着我的證件和簽證、機票等等。」川崎蕭再望向千秋。「千秋,在典禮之前,麻煩妳把我的證照都交給亞織。」
「沒問題。」千秋點點頭。
「我也沒問題。」不必問詳細計畫,亞織全力配合。
「另外,千秋,還要請妳幫我找這個人,」川崎蕭指着那張情史上其中一個姓名,「說服她,無論如何請她在訂婚典禮當天到會場找我。」
「好。」千秋頷首,謹慎記住。
「去了台灣,至少要再過一個月我才會回日本。回來后,我會跟妳們聯絡,到時候,妳們可能得收留無家可歸的我了。」川崎蕭好自憐地說道。
「不會吧?」再怎麼說,蕭也是川崎家唯一的繼承人,不會真被趕出家門吧?
「誰知道呢?」川崎蕭繼續喝茶,如果她真的鬧得不可收拾,家人不諒解也是可以預見的。
「蕭,妳只要我們幫忙,但是妳的主要目的,究竟是什麼?」千秋懷疑地問。這麼大費周章,應該不可能只為了逃婚吧?
「還記得,我們十四歲的約定嗎?」蕭低首,旋玩着杯子。
「記得。」千秋與亞織異口同聲道。
「最後一句是:自己的男人,自己追。」蕭抬頭,一臉甜甜的笑,另外兩人就完全懂了。
為了「他」,蕭這次賭得很大哦!
「這樣好嗎?」千秋有點擔心。
「不管好或不好,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蕭很堅定。她只想與自己所愛的男人在一起,其餘的男人就算條件再好,她都不要。
「看來,我們只能祝福妳了。」亞織以茶代酒,舉起杯,「蕭,我和千秋預祝妳,順利成功。不論妳做了什麼,我們都支持妳。」
「謝謝。」蕭感動地舉起杯,三人同時飲盡。
祝,為愛勇往直前的蕭,獵男成功!
※ ※ ※
忙碌的日子匆匆過,半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可惜她心裏的那個人,依然忙得東奔西跑,不見人影。
明天,就是她訂婚的日子,他會不會趕回來呢?
用過晚膳,在全宅子的人都早早休息,儲備精力為明天作準備時,身為新娘的川崎蕭穿着單薄的睡衣,坐在點着暈黃燈光的日式走廊上,肩靠着圓柱、一雙赤足在挑高的廊下晃呀晃的。
反正這個時候也沒人會來,她也不必太介意自己的舉止不合宜。
中國的那首詩是怎麼形容的?
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
現在再改幾個字應景,來符合她的心情——
「無言獨坐廊畔,月如鉤,寂寞櫻樹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情愁……」可惜沒有春水可向東流,只有假山小池,流不出這座庭院。
就像她,因為川崎這個姓,得困住一輩子……
「夜深了,妳怎麼還不睡?」
川崎蕭嚇了一跳,才回頭,一道頎長的堅實身軀已經落坐在她身邊,而他身上穿着整齊、西裝筆挺也就罷了,連他的髮型在經過一天的忙碌奔波后,到現在居然還維持一絲不苟的面貌。
如果連頭髮都這麼固執,就難怪他的腦袋硬得比水泥還難打穿了。
「我睡不着。」她低聲回答。
隔着一根小小的廊柱,他們分坐兩邊。
「就算睡不着,也不該穿着這麼單薄就出來。」他脫下外套披到她肩上。
秋夜也許不像冬夜那麼冷,但是涼涼的氣溫也可以讓人生病。
蕭乖乖披上外套,立刻感覺到外套里他留有的暖暖體溫,而臉蛋往外套里埋,就輕易可以聞到他的氣息。
「你剛回來?」她模糊地問。
「嗯。」他點頭,雙手習慣拉過她的手,皺眉於她手溫的冰涼,厚實的雙掌隨即覆住她。
「我討厭長大。」如果時光一直停在小時候,他至少不會離她越來越遠。
「別說傻話,人總是會長大的。」他安慰,以為她因為即將出嫁而不安。
「長大了,你就離我好遠。」他表情一頓,她抬眼望他。「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傻。」然後,任她一個人胡思亂想,惴惴不安。
「我沒有離妳很遠,常常不在,只是因為公事。」他輕聲地道,小心不讓太多情緒流泄出來。
「是呀,公事。」多麼好的借口。他可以用忙碌來忽略,她卻落寞不已。「明天你會在嗎?」
「不會。」當訂婚典禮開始的時候,他人已經在飛往台灣的途中。
「我的訂婚儀式,你連參加都不肯,為什麼還同意我嫁?」她有點埋怨。都是他啦,要不是他也同意,她才不會答應。
「公司有事,我必須趕到台灣去,但是妳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在。」他保證。
「你真的可以眼睜睜看着我嫁給別人?!」她語氣哀怨,幽幽地望着他。
他表情一頓。
「村井家與川崎家門當戶對,妳會過得很好。」
「如果我嫁的人,不是我愛的人,那我一定會過得不好。」她自嘲地道。「不過,為了川崎家,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結婚,不是一種犧牲。」
「如果我嫁的人不是我愛的人,它就是犧牲,而且賠上的,是我的一輩子。」蕭抬起眼,直直望着他。
「村井長野是個很優秀的人,妳會喜歡他的。」他的視線放在她的手上,等把她的雙手暖溫了,才放開,拉好她肩上的外套。
「如果要你娶一個很賢慧的女人,可是你不愛她,你會覺得快樂嗎?」她不信地反問。
「事情沒那麼糟。」他跳過她的問題。
「回答我。」她雙手捧着他的臉,不讓他避開。「是不是只要你未來的妻子在別人眼裏是賢良的,你就會愛她?」
「我會善待我的妻子。」他鎮定地回答。
「你一點都不在乎我,難怪……你可以勸我嫁給別人……」她語音一哽,放下手狠狠別開臉。
「小姐……」
「如果我不是川崎家的小姐,你還會不會關心我?」她深吸口氣,眼眶紅紅的,但是不能哭。
他無語。
「所以,你對我好,只是因為……我是川崎蕭?!」她再問。
而他依舊沉默。
那麼……是真的……他對她好,只因為家訓……她低咽一聲,拂落肩上的外套,她跳下走廊,赤足往庭院裏跑去。
「蕭!」他大驚失色。
庭院裏石路不平,她赤着腳,很容易受傷!
「停下來!」他極快地追上她,由身後一把橫抱起她,不讓她的腳再落地。
「不要管我!」她掙扎。
「蕭,不要這樣,妳會弄傷自己。」他緊緊抱着她。
「放開我,不要你管!」如果從小到大,只是她的自作多情,拜託他不要理她,就讓她徹底死心!
「蕭!」
「如果你關心我,只是因為家訓、因為龍澤家不得不保護川崎家的人,你就放手,我不要這種關心!」她推不開他,就狠狠敲着他的肩,要他放手。
「不是這樣!」他低吼,雙臂用力的幾乎要把她嵌進自己懷裏,免得她再掙扎。
蕭低喘着停止了捶打,長發因掙扎而散亂,雙手則緊揪着他肩上的衣服。
「不是?」
「不是。」他深吸口氣,將她抱回走廊,外套再度披回她肩上。
「你……」他對她,至少,應該有一點點,感情的,對吧?
她眼神凝望着他,想問的話,卻難以啟齒,就怕他的答案,要再傷她一次。她只能無助地直望着他。
「不論妳嫁人與否,我都會保護妳,永遠不會變。」這是他能給的唯一承諾。
「為什麼……」她低喃。他願意用一輩子保護她,卻不肯……
「明天是妳訂婚的日子,妳不該想太多,應該早點休息,做一個美麗、獨一無二的新娘。」他輕柔的擦去她的淚水,眼神里既不舍又壓抑。
「我可以取消婚禮,只要你一句話。」為了他,她不在乎捨棄一切。
「不行。」他搖頭。
「為什麼……」她不懂,他明明也在乎她的……
「我送妳回房休息。」他能做的,只有守護。
「不要。」她坐着不肯動。她早該猜到他的自制力有多強,不會在這個時候鬆口,因為他絕不願成為明天婚禮失敗的理由。
沒關係,她安慰自己,他有他的堅持,她也有她的,他們兩人,就看看誰的堅持先瓦解了。
「蕭……」
「陪我,我不想睡。」她拉他坐了下來,摟住他的腰就不肯放開。
他的身軀先是僵了一下,而後還是放鬆下來,擁着她、輕撫她的背。
她很氣很氣他,可是會生氣,也是因為愛他——
「如果真的嫁到村井家,我不會幸福的。」她靠在他懷裏低語。
他一震。「蕭?」
「因為我不愛村井長野,永遠都不會愛他。」她的心裏,永遠都不會有村井長野。
她這麼堅決的聲明,讓他開始擔心了。
她不會無緣無故一直強調這點。蕭……心裏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