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瓷才端着水盆踏出書房,就碰上剛踩着夕陽餘暉步入家門的古老頭兒。
他興奮的提高手中的一串大魚,獻寶似的嚷着自己的豐收,“香香,快看爹為咱們的晚餐釣了什麼回來?”
她一時沒做好心理準備,驚得心猛地一跳,雙手不自覺的放鬆,水盆就這樣脫手落地,咚的一聲灑得滿地都是水。
“看看你,膽子還是這麼小,怎麼爹一嚷,你就嚇得打翻了水盆?呵呵呵!
爹有這麼可怕嗎?”她勉強綻開一絲微笑,算是回應她爹的揶揄,但是,心裏卻怦怦跳得厲害。
鎮定呀!香瓷,千萬要鎮定,免得引起她爹的疑心,只要像平常那樣就可以了。
她不停的在心裏為自己加油打氣,試着注入足夠的勇氣,以便如往常那樣,自在的面對她爹。
她咬了咬唇,強迫自己的臉上繼續保持笑意,撿起水盆站了起來。
“爹,你餓了吧?我這就去為你準備晚餐。”
“別忙別忙,爹還不餓,倒是你,怎麼回事”
古老頭兒皺起眉來,不滿意的打量着她的臉色,“你的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莫非是咱們家的那個‘嬌客’讓你累着了?”
她一聽,心又猛跳一下,雙手抱着水盆貼在胸前,回望着她爹那張帶着關切的容顏。
她心虛的發現自己過緊抱水盆的那雙手都是冰冷的!
“他還好……只是體溫熱了些,需要一直替他換掉覆於額上的巾子。”
她虛弱的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隨即轉身走進廚房,躲避她爹那又銳利的目光。
她實今沒把握在她爹的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再撐下去,趁着在廚房預備晚餐的時候,她順便冷靜一卜自己的腦袋、調適自己的心情。
走出廳堂,只見她爹早已坐在桌旁,就等着她出來。
他那雙洞悉世情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視得她頭皮發麻,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心又重新加速跳動起來。
“香香,爹剛剛進去看過他,發現他竟然是趴着睡的……怎麼回事?香香,莫非你曾去搬動過他的身體?”
她端湯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差點把湯溢出來,但她仍勉強保持冷靜,把湯平安無事的端上桌。
她分辨不清她爹這麼問的用意,只好小心翼翼的回答,“沒有,香香沒有搬動他的身體。”
“那他為何會趴首睡?照理說,若他已失去意識,應該是不會動的……莫非他曾經醒來過?”
這些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而直接,嚇得香瓷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香香?
怎麼不說話?”
一股冰冷的感覺開始從她的腳底板漫了上來,慢慢的延伸向她的四肢百骸……“香香?”
她爹的聲音彷彿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她茫然的望了過去,初嘗人事的身體早就禁不信一下午的狂歡而感到非常乏累,現在再加上緊張的心情鬆了又緊,緊了又松,終於擊垮了她早已疲弱不堪的身子。
黑暗就這麼漫天地籠罩下來,她軟軟的就這麼昏了過去。
“香香!”
“小意……”
嘴角掛着一絲滿足的笑意。他抱緊懷中柔軟的被子,像抱住心愛女人那般……然後逐漸醒過來。他眨了眨眼,整顆心都還停留在那場如夢似幻的激情里,一時之間,他還真的有點分不清楚他曾經歷的那些事究竟是真實,還是出自於他的幻想?
他不覺抱緊懷中的薄被,這才悵然若失的發現在他懷中的不是那個讓他心醉的人兒,而是一條薄被……這麼說,這一切都是他在作夢了?
他抑鬱的放開懷中的薄被,緩緩坐起身來,感覺好像失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心中都是空空的……原來,這一切都只個過是夢而已,然而,夢中的一切卻是那麼的真實……他動了動手指,似乎仍能感覺到女子那種溫潤柔滑的香嫩肌膚……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他還記得自己進人她緊窒體內時的酥軟感受,猶如進入了極樂世界一般,還有她嬌細的呻吟聲,都還是那麼清晰的回蕩在他的耳邊。
微風輕輕吹來,他身上頓時起了一陣涼意,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是汗,他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是赤身裸體?!
直到這時,他才把注意力移問自己的身上,他蹙起眉頭,停留在腦海中的印象仍是跳崖前的那些片段,然而一醒來,自己竟已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是誰救了他?或者……是誰囚禁了他?
他抬眼梭巡了一下四周,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落在敵人的手裏,還是在什麼人的地盤上?
下了床,他穩健的踏在地上,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胸口已不再有疼痛的感覺,相反的,他覺得氣血非常順暢,甚至連早先被門主擊中的那箇舊傷也不再困擾他。
究竟是誰……竟有辦法解開毒王堡的“落葉歸根”?甚至可以醫治鬱積在他胸口的舊傷?
他不禁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赤裸的身體,不解那“高人”為何既然醫治了他的身體,卻不給他一件蔽體的衣物?
突然,他注意到自己的下體上有一些暗色的紅漬,那是什麼?
就着黎明前透進室內的微薄光線,他敏銳的目光立刻分辨出來,那是——血漬?!
怎麼會有血漬沾在他的男性器官上?
莫非夢中那場激情……都是真的?
朦朧中,他好像真的抱了一個柔潤更勝美玉的女體……他走回床邊,拿起薄被察看,果然!床榻上留有斑斑血跡,就連薄被上也被沾染上一些。
他一直以為自己抱的是夢中的小意,那個他一輩子也不可能擁有的女子!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佔有了一個清白女孩的身體—一原來那柔美的嬌喘聲是實質的存在過……只是,她為什麼不推開他呢?一個女子最珍貴的不就是她的貞潔嗎?他放下了手中的薄被,走到窗邊,看向窗外逐漸露出曙光的天空,然而,舉目望去,卻儘是一片花開繽紛的杏花林。
他開始有點迷惘了,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你醒了?”
一個粗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不由得轉頭望去,發現說話老是一個矮小的老頭子。
古老頭兒走進書房,看向立在窗邊的那名冷峻昂藏的男子。
在微薄的晨光中,全身赤裸的他映照在晨光中,潤澤了他精塵結實的軀體,更顯得他的英姿昂揚,剛毅挺拔。
“是老丈救了在下嗎?”
古老頭兒在心裏微微一笑,心想,他倒是挺有禮貌的,但他的表情卻十分嚴肅,因為,他沒忘記,正是這個男人攪亂了他女兒的生活。
想到他那此刻正昏睡在床上的女兒,他的心就不禁擰疼起來,經過他替她診脈的結果,才痛心的發現——一她竟已非完璧之身了!
想不到他才出去一個白天,黃昏回來時,他們父女倆的世界竟然已經完全改變了。
這全都因為他太放心的緣故。他無比悔恨的痛責自己的一時疏忽,但一切都已挽回不了了。
他雖然不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但他卻打算好好的為自己的女兒討回一個公道古老頭兒消朗的日光仔細的將這一個男人從頭打量到腳,突然,他的目光又轉回去,定在眼前男人的雙腿之間的某一點上!
在晨光中,他溫馴而安靜的粗大男性器官上,竟然有血漬的痕迹!
那不就是———一想到那極可能就是他的寶見女兒的處子之血,古老頭兒的胸中就再也不能平靜,火苗開始一點一滴的冒了出來,連帶的他的語氣也變得不好了。
“是我沒錯。”
“多謝老丈相救,請問恩人尊姓大名?日後若有機會,冷某必當回報。”
冷霜自在的面對眼前的恩人,看到他的目光正專註的放在他的雙腿之間,看來,那個女子必定是這個老丈的什麼人了。
這的確是個令人尷尬的時刻、但冷霜認為他並沒有迴避的必要,畢竟他的確是做了愛做的事——縱然那時他的人仍處在意識不清的狀況下,但這卻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他已在心裏準備自已可能會面對一切不愉快的場面了。
“尊姓大名倒是不必,老朽只想問你一件事,我家那個傻女兒的清白之身可是被你所毀?”
古老老頭兒也不拖泥帶水,直接就問出他心中的疑惑。
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人算帳前一定要再三確認無誤才行!既然對方有意“報恩”,那他當然就不必太客氣了。
冷霜遲疑了一下;旋即直言不諱,“是的,正是在下。”
古老頭兒的雙眼閃過一抹沸騰的怒氣,他不知該氣自己的疏忽多些,還是該氣對方的“無恥”多些!
“既然如此,就請你先負起責任——”
“責任?”冷霜凝起一雙濃眉,盯視着面前的古老頭兒。
“對啦!說到報恩,老朽倒是不敢當,”‘古老頭兒冷笑着揮揮手,話語中藏着不悅的怒氣,“你只要把我女兒娶回家就好啦!”他若想吃完后抹抹嘴走人,那他可不會放過他的。
“娶的女兒?”
“怎麼?不行?莫非你家鄉已有妻兒在等候你?”對喔!他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如果真是這樣,那誰來還他女兒一個清白?更重要的是,以後還會有人肯要她嗎?
“不!冷某尚未娶妻。”
冷霜誠實的回應這個問題,只不過……娶妻這個念頭是他想也沒想過的事情。
從來在他的生命中,除了子夜門,還是子夜門,他哪還有心思給別的女人?
除了小意……想到那個純真的小人兒,他的心又刺痛了一下。
然而。古老頭兒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的世界來,“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顧慮了,不是嗎?”
雖然,古老頭兒也不樂意把自己心愛的、唯一的女兒嫁給這種在刀口上過活的人,但香瓷不嫁給他,又能嫁給誰呢?畢竟,她已把身子給了這種人,不是嗎?
唉——看此人的人品實在也沒得挑了,除了他的職業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之外,其他的加起來都強過杏花島上的眾家年輕人,唉!古老頭兒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冷霜沉默的望向那個一直觀察他,卻又又不斷搖嘆氣的古老頭兒,他心中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很顯然的,面前這個老者似乎也不怎麼滿意他——他相信若不是他在意外之下奪去了古老頭兒女兒的清白,古老頭兒是死也不肯把自己的女兒委身於他!
他也不願意就這樣娶一個他甚至未曾謀面,只不過是因為一場“露水之緣”
就要娶入門的女子,但問題是,他能拒絕嗎?
這古老頭兒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所有的推拒到了口邊,又全數化為無聲的沉默,再想一想,反正他今生也娶不到他最想要的那一個,那麼娶誰,又有什麼差別?
胖的、瘦的、丑的、美的……對他有什麼不同?
每一個女人對他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不是嗎?
除了他最愛的那一個,他這一生都娶不到外,他又有什麼好堅持的?
“不說話?”古老頭兒冷笑的望向保持沉默的冷霜,“這麼說——你是沒有意見羅?”
冷霜的目光瞬間清明了起來,“承蒙老丈不嫌棄,在下自是‘不敢’推拒。”
“唉!都要做親家了,還什麼老丈不老丈、在下不在下的,聽起來多彆扭?
你就直接稱我岳父或老爹就好啦!”一聽到冷霜答應了,古老頭兒立刻開心的忘記他的‘罪過“。
“是,岳父。”冷霜也不推卻,直爽的順了古老頭兒的心意。
“哈哈哈……好、好!”心事既已解決,古老頭兒的心中頓覺爽快不少,笑起來自然也就多了三分快意。
古老頭兒原就是一個閑雲野鶴的瀟洒人,只不過一直以來,他心上唯一掛心的就是唯一的女兒,如今,既然已經替女兒安排了往後的歸宿,他就不再牽挂了。
他拿出衣褲為冷霜蔽體后,便帶他來到香瓷的閨房。
穿着顯然短小許多的粗衣粗褲,冷霜靜靜的坐在香瓷的床畔看她,原來,她的模樣是這樣的…他冷靜的望着她,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受,原先,對於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姑娘,他是全然不感興趣,也不好奇她的模樣,他一點也不想知道她長得是圓還是扁?
但古老頭兒十分堅持要求他進人她的閨房,探望她的情況,既然恩人堅持,他也只好順應恩人的期望,進來看望一下他未來的妻子。
至於那個被冷霜視為“恩公”的古老頭兒,當然不會乖乖的留在屋內。為了替他那個傻女兒製造機會,他早就拿了一根釣竿,晃出門外,到湖邊釣魚去啦!
現在窗外的陽光燦燦,屋裏只留下冷霜和躺在床上的她兩人而已。
任輕風徐徐的吹送時屋,冷霜只是靜默的望向床上躺着的女於,說不出他心裏是失落,還是失望?
他發現她的五官容顏沒有一個地方是像小意的,那……為何他在昏昏沉沉中,會把這個女孩當成是小意呢?
依稀彷彿中,他還記得她在自己耳邊呻吟的嬌聲細語,還有她那柔滑盈潤的細膩觸感……以及她緊密如絲般的內里,甜蜜的包裹住他……想到這裏,一股熱火猛地自胯下竄了上來,但一看清她的容顏,便又無聲無息的消逝下去。
不!她不是小意,不是他想愛的那一個小小的可人兒!
但這樣也好,也許他有了妻子,門主應該比較不會再對他這麼介懷了吧?
而日後,當他夜裏一個人想起小意時,他也有一個固定的“出口”可以紓解掉他滿腔的慾望,而不會像到了後來,當小意一出現在他面前,他就愈來愈無法壓抑住心中那股激烈的渴望!
我愛你,小意!我愛你……我知道自己不該奢想着你,但我忘不了你呵!你為什麼……不是我的?
你可知道每次當我看到你在門主的懷裏時,我的心有多難受?
我好想要你、想要你……但我現在就要娶妻了,你心中的冷霜大哥就要娶妻了,你會不會有一絲絲的捨不得?
如果……如果你不是門主的,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去爭取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永遠只能遠遠的看着你、一個人孤獨的想着你……小意、小意……他專註的梭巡着眼前女子的五官,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絲與小意相似的地方……然而,沒有!根本沒有一絲一毫,連一點點影子都沒有!
他不禁失望的伸手,顫抖的摸上香交貨粉嫩的臉頰,心中吶喊着——為什麼……你不像她?為什麼?
為什麼當初你不推開我,而要讓我誤以為你就是她?
讓我作了一場擁有小意的美好春夢?
蒼天——你實在太殘忍了,竟然這樣狠狠的撕碎了我的美夢——一等我醒來時才發現你不是……你什麼也不是……你只是一個陌生人……聽恩公說,你叫香瓷……冷霜突然想起古老頭兒臉上似乎有瞭然一切的笑容,“我不在乎你是什麼身分,只希望你善待我這唯一的女兒。”
看來,古老頭兒似乎已經知道他的身分了。
在以往,知道他身分的外人只有一種下場—一那就是死!
但他卻是救他的恩人啊……“不!其實嚴格說來,真正救你的人是香香,如果沒有她及時發現並堅持把你‘扛’回來的話,我也不會解了你身上的毒。”
那時古老頭兒是這麼說的,他還揮揮手,笑呵呵的直接告訴他,“基本上,我不是一個會自找麻煩的人,若不是我女兒,就算你要死了,我也不會去插手管這樁事。因此,真正救你的人是我女兒,不是我。”
他完完全全把救人這件事推得一乾二淨,也不管這番話是否會得罪人。
但冷霜畢竟不是一般人,他聽了只是微微的一笑,心裏仍十分感激這位“准”
岳父,飽經世事的他心知肚明,眼前這位老者必然不是泛泛之輩,光從他那一雙精光內蘊的眼眸,便能明白他絕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但儘管如此,感激歸感激,恩情與愛情畢競不能混為一談,他的心裏早已被一個可人兒誤闖進去,再也容不下別人。
只是那個可人兒,從來就不是他的……從來就不是!
他將目光從遙遠的回憶中拉了回來,投向她的臉蛋上——然後,他才驚異的發現自己的手指竟仍停留在她白皙的雪頰上,甚至撫揉起來!他在幹什麼?
他驚得放下手,煩躁的站起身,踱到窗邊,視線落在窗外滿枝綻放的杏花……他在期望些什麼?她本來就不可能是他心目中的那個人兒……他又有什麼好期待的?
一絲抑鬱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佔據了他的心靈角落——是啊!他又有什麼好期待呢?她永遠都不會是他心目中的那個可人兒。
那就這樣吧!
他漠然的掩飾掉心中的那縷火花,硬是不讓它再燃起他的心頭痛,然而,卻掩不去回蕩在他腦海深處,那甜甜軟軟的童音。
“冷霜大哥,在無欲和眾人之前,我還是會按照規矩喚你冷霜,但在私底下,只有我們兩人相處的時候,我可不可以只叫你冷霜大哥就好?因為,你真的好像我的大哥喔……但這只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不要讓別人知道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