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比武專門搭建的高台之上，顏暮雪卓然而立，白衣如雪，清華高貴。絕麗的容顏依舊冷若冰霜，而銳利凌厲的目光，則透出讓人心寒的冷傲和霸氣。
顏語冰慢慢走了過去，一步一頓上了檯子。
顏展雲悠閑的遠遠站在一旁，看似毫不在意，但是他的目光卻是亢奮而熱切的。此刻一見顏語冰上場，顏展雲眼睛微眯，眸子中光芒大盛，目光頓時凝注在高台之上。
“三爺，你一會要小心些才是。”成少凌忍不住囑咐顏展雲，顏語冰下面就該顏展雲上場了。雖然說顏展雲武功是顏家唯一能和顏暮雪較量的，但是成少凌知道，顏展雲比之顏暮雪，還是差了一點。
顏展雲收回視線，轉頭看了成少凌一眼，隨即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你放心，今天根本用不着我上場，今個這齣戲的主角不是我，是他。”說著，他指了指已經走到台上的顏語冰。
成少凌一愕，迷惑地看着顏展雲，完全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今天的比武原是為了決定顏雲裳的親事而起的。顏雲裳是顏家四小姐，容貌娟麗。戶部知事張和為人好色如命，雖然年將六十了，可是家裏頭還養着幾十個小妾。前次他來顏家，就看上了顏雲裳的美貌，有意要娶回去續弦。張和派人把這個意思透露給了顏暮雪之後，顏暮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顏雲裳雖然不願，但是卻無法違抗。
X本來此事已成定局，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二公子顏致遠和四公子顏滄風卻一起到顏儀面前為顏雲裳求情，最後顏儀採納了他們的意見，論定以比武為約，勝者有權決定顏雲裳的婚事。
雖然顏家唯一在武功上能和顏暮雪抗衡的人只有顏展雲，但是成少凌並不認為顏展雲會為顏雲裳的幸福出頭。要知道，幫了顏雲裳，也就是得罪了顏暮雪，顏展雲是那種絕對不會為任何人作出可能損害自己的事情的人。
顏展雲對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向是事不關己、絕不理會的。對此事也一直冷眼旁觀，絕無任何干涉的想法，為什麼現在會如此關注在意？
“這一次的事情你是知道的，顏致遠和顏滄風借雲裳的婚事起事，說這件事既然雲裳不願意，也不能就讓老五一個人決定，所以求爹答應我們兄弟比武分勝負，勝者就有權決定。”
看着成少凌迷惑不解的表情，顏展雲一挑眉，得意地笑了，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明白。我告訴你，你真以為老二和老四是為了雲裳?顏家沒有這麼好心的人。他們根本是要藉此機會逼走老五罷了。他們瞞得過老九那個笨蛋，卻騙不過我去。”
“九爺?這和九爺有什麼關係?”
成少凌心頭一凜，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忍不住問顏展雲。私心裏，成少凌極為不願意看到那個善良的九少爺顏語冰受到利用和傷害。
“要逼走老五，不僅僅是要老五輸掉今天的比武，更是要他讓輸在自己絕對不能輸的人手裏。”
顏展雲陰冷地一笑，一字一頓地說道：“而這個人選，顏家只有一個——顏語冰。”
“可是九爺他根本不是五爺的對手，而且，九爺絕對不敢向五爺出手的。”成少凌不假思索地說道。
他太了解顏語冰，他眼中的深情痴情是令他心痛的熟悉。對顏暮雪，顏語冰全身心地愛着戀着，他決計不敢不會不能反抗顏暮雪的任何決定，遑論是和他動手。
“對，你說的沒有錯。可是，顏語冰那個白痴太善良太輕信，如果雲裳出面求他幫助，再加上顏致遠巧言遊說，他一定會答應的。我敢保證，他肯定已經答應了，所以顏致遠才敢冒險。”
“至於武功，決定勝負的不僅僅是功夫的高低。正是因為誰都知道顏語冰不敢反抗老五，連老五自己都想不到，所以一旦顏語冰全力動手，顏暮雪措手不及，一定會輸。顏致遠的法子其實是冒險，但是因為棋走險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再加上顏語冰那個白痴的配合，成功的把握至少在七成之上。”
“今天，就是顏暮雪陰溝裏翻船的時候。哼哼，這一次他栽得這麼窩囊，我瞧他還有什麼臉留下來。”
顏展雲笑的歡暢無比。
“那，那九爺他，他怎麼辦?”成少凌擔憂地問道。
如果是真的，那麼那個痴愛着顏暮雪的少年怎麼辦，他那麼無辜的被利用，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他情何以堪，今後又如何自處?
“他活該。”自顏展雲口中冷冰冰地吐出三個字來。
“誰叫他那麼輕信?傻傻的念着什麼兄弟情分，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偏偏要在狼群里當羊，他不死讓誰死?”顏展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台上已經見了勝負——顏語冰果然贏了。
看着顏暮雪含怒而去的冷肅背影，再看看被顏儀強留下的顏語冰惶恐焦急的神情，成少凌心頭沉重。不用多想，他就可以明白顏語冰此刻心中的痛苦和煎熬，但是，他沒有辦法幫他。
“這場戲已經完了，走吧。”顏展雲輕輕合上手中的扇子，幸災樂禍似地笑道。
“三爺，九爺他……”成少凌遲疑着。
“不千我們的事，少管閑事。”顏展雲微一蹙眉，冷冷地截斷成少凌的話。成少凌對顏語冰的關心讓他極為不悅，原本因為顏暮雪被算計而極其愉快的心情頓時被衝掉了大半。
成少凌無言地垂下目光，默默地跟着顏展雲離開。
“今後，顏家就再沒有顏暮雪這一號人了。”
一進自己的房間，顏展雲就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來
“為什麼?”成少凌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顏暮雪是什麼人?他從小心高氣傲，誰也不放在眼裏，自尊心又超強，今個這麼當眾敗給了顏語冰，又親口說出不要這個家主之位。依他的傲氣，那裏還在顏家待的下去?我告訴你，若我想的沒錯，今晚就是他在顏家的最後一晚上了。”
顏展雲話剛說完，就見一名隨從急急地走了進來，回稟道：“回三爺，九爺從老爺的房裏一出來，就去了五爺那裏。”
聽了這話，顏展雲用手指輕敲着桌子，沉吟了片刻，突然，他站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顏展雲一動，成少凌也趕忙跟了上去。可走了幾步，顏展雲彷彿想到了什麼，突然轉過頭，對跟在自己身後的成少凌道：“你留着，不用跟我去了。”
“哦，是。”成少凌停下腳步，答應了一聲。
看着顏展雲急急離開的身影，成少凌眉頭緊鎖，心內極為狐疑。一般的事情，顏展雲從來不會避開他，這次卻刻意的不讓他去，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呢?是不是趁機去刻薄傷害顏語冰?
雖然知道這些事不是自己能管的，成少凌卻還是忍不住會關切那個善良溫情的少年。他想了半天，擔心是越來越重，走了幾圈，終於一握拳，急匆匆地走出去。
成少凌走不多遠，忽然看到顏展雲半擁着顏語冰自後院走了過來。他趕緊隱在暗處，心頭疑惑之極。因為顏暮雪的關係，顏展雲對這個弟弟，一直都有一種遷怒和憎恨。所以他相信顏展雲絕對不會突然間想起什麼兄弟手足的感情，而特意跑去安慰顏語冰的。
一路尾隨着顏展雲到了顏語冰的寢室，見兩人進去，成少凌悄悄繞到了後面，窺視起來。
一望之下，他心裏一凜。果然不出所料，顏展雲根本是乘機欺凌顏語冰。這片刻的工夫，顏語冰已經被顏展雲壓在床上，肆意輕薄起來。
顏展云為什麼這樣做，成少凌太清楚不過了。無法贏過顏暮雪的他，根本是遷怒顏語冰，藉著羞辱欺侮顏語冰來發泄心頭對顏暮雪的嫉恨罷了。
沒有嫉妒，只是對顏語冰深切的同情和憐惜。
也許是因為同樣的感情，愛着同樣冷酷的人，同樣無望的感情，同樣的掙扎，同樣徹底的付出卻得不到回應……也許是善良單純的他在這個家裏顯得那麼柔弱無助，成少凌對顏語冰，始終有着特別的關切。
顏語冰是那麼柔弱，又是那麼深愛着顏暮雪。今天，他不但被別人利用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還被顏暮雪趕了出來。如果現在再遭到顏展雲的強暴，他不知道那個少年能不能活下去。
成少凌心裏焦急萬分，他想要救顏語冰，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就算衝進去也沒有用的，他無法反抗顏展雲，也救不了顏語冰。以前，都是顏暮雪護着，顏語冰才沒有被其他兄弟欺負，可是如今，顏暮雪恨極了顏語冰，絕對不會再管他，這個家裏，還有誰願意救這個善良的九爺呢?
成少凌茫然無措的來回打轉，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管了，就算不行，他也總要試試去勸阻一下才行。這麼想着，成少凌正要轉身進去，一瞥眼間突然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自院外走過。
“大少爺。”彷佛看到了一絲希望，成少凌不假思索地沖了過去，攔在顏竺涵的面前。
“你是誰?”顏竺涵並沒有被突然冒出來的成少凌嚇到，停下腳步，他靜靜地看着攔在自己面前的成少凌，平靜地開口。
顏竺涵是顏家長子，但是他早在十年前進了安平郡王府給安平郡王的世子當伴讀後，就絕少回家。顏家稍微遲點出生的孩子幾乎都不知道還有這個大哥。
“我是三爺的侍衛成少凌。”
“有什麼事嗎?”
顏竺涵冷淡地打量了一下成少凌，淡然問。
“求您救救九爺，三爺他，他……”
成少凌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今天的事情我全知道，老三的性子我也很明白。”顏竺涵仰起頭望着天上清冷的月色，說不出是譏誚還是嘲諷地笑了。
他明白的真相遠比其他人更多，因為他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的父親。
一切都在顏儀的掌握和操縱下，一切的事情都是顏儀默許下才能發生的。顏暮雪的敗，顏語冰的傷乃至顏展雲此刻的報復行為。
收回視線，顏竺涵靜靜地看着成少凌。他卻要他救顏語冰，為什麼?他知道成少凌和顏展雲的關係，那在顏家不是秘密。所以，他更奇怪成少凌此刻的行為。
“為什麼你求我救顏語冰呢?你並不是老九的手下。”
“九爺他……他那麼善良，不應該遭到這樣的對待，而且，他那麼柔弱，我怕……”
成少凌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艱澀。
“可是，你這麼做卻忤逆了老三的意思。如果讓顏展雲知道是你壞了他的事，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顏竺涵沈靜地打量着成少凌，冷靜的話語直直刺進成少凌的心裏。
“我知道。”下意識地握緊了拳，成少凌低聲應道。
“可是你還是要我救老九?”顏竺涵目光一閃，確定似地問道。
“是。”成少凌的聲音雖然低，卻半點猶豫都沒有。
顏竺涵清冷的目光突然閃過一抹溫暖。自私無情的顏展雲的身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完全和他不一樣的手下呢？
自從十年前顏儀為了巴結安平郡王，不顧顏竺涵母親重病在身毫不猶豫把他送給人家當奴才后，顏竺涵就發誓，再也不管這個家裏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他討厭這個地方，討厭這裏冰冷的氣息。十年來，除了每年母親的忌日之外，他從不曾在別的日子回過顏家。
顏竺涵早就決定不管顏家的任何事情的。可是，今夜，他願意破例一次。為了成少凌，也為了顏語冰。
“好，我去救他。”深深地看了成少凌一眼，顏竺涵點點頭，轉身大步走進了顏語冰的寢院之中。
顏展雲怒氣沖沖地走出顏語冰的寢院，臉色難看之極，一切本來都如他所願，可是，偏偏最後關頭竟然突然冒出來一個顏竺涵，生生破壞了一切。其實他對顏語冰的身體沒什麼太大慾望，更多的是一種情緒的發泄。
只要一想到被自己欺辱凌虐的這個身體是顏暮雪所獨佔的，顏展雲的心理上就會產生極大的滿足感和快感。他渴望蹂躪這個身體，好把這些年來一直隱忍的恨意和惡意全部都發泄出來。
可是如今被突然出現的顏竺涵制止，顏展雲心裏頭的那股邪火非但沒有發泄出去，反倒因為被突然遏止而更加的洶湧泛濫起來，再和被強自壓制下去的慾火交織在一起，讓他的情緒已經鬱悶暴躁到了極點。
“三爺，你還好吧?”成少凌自黑暗中走出，小心地觀察着顏展雲的臉色。
“你怎麼在這裏?”顏展雲口氣惡劣的質問道。
“我不放心三爺，所以過來看看。”猶豫了一下，被顏展雲太過凌厲陰沉的神色嚇住，成少凌還是選擇了隱瞞。
顏展雲沒有再追問下去，卻猛然伸手抓住成少凌的胳膊，把他推靠在一旁的樹上，隨之開始粗暴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成少凌扶靠在樹上，還是一動不動。自他雙腿間緩緩流下的白色液體中，夾雜着鮮紅的顏色，在清冷的月華下，顯得分外的糜亂和淫魅。
看到這一幕，顏展雲心頭忽然掠過一抹淡淡的歉疚，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粗暴。彷佛為了彌補似的，他順手脫下自己的外袍，輕柔地披在成少凌近乎全裸的身體上。
伸手拉住衣服，成少凌垂眸轉過了身。淡淡的月光下，他的面色一片蒼白，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而下唇那深深的齒痕中，正一絲一絲的沁出鮮血。
那絲絲的鮮血讓顏展雲心臟不由得微微一緊，說不出什麼原因，他直覺地討厭起那些血痕來，隨即不假思索的低下頭，就吻上了成少凌的唇瓣。
那麼剛軔堅實的身體，唇卻是如此柔軟，略有些冰冷和咸腥的氣息，卻意外的讓他覺得舒服甜美。着迷於那種奇異的滿足和甜美，顏展雲忍不住伸出舌尖，輕柔地舔弄着那豐厚的唇瓣，隨即又探入齒間，細細地舔吮起來。
成少凌震驚地強大了眼睛，無措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秀麗面容。
這是顏展雲第一次吻他的唇，多少次身體狂熱的交合過，顏展雲曾經多少次在他身上留下噬咬的痕躋，可是，他卻從不曾親吻過他的唇。
他曾經多麼渴望能夠親吻這個人，不是為了發洩慾望的交合，只是一個真心的親吻。這個願望深藏心間許久，可是卻不曾希望過變成現實，因為他知道自己並無這個資格，他既不是顏展雲的愛人，也不是他情人。
顧不上自己半裸的淫穢姿勢，成少凌伸手反抱住顏展雲的肩膀，渴切的反吻着他。這個親吻是如此甜蜜，被傷害的心此刻被這個充滿了溫柔和甜美地親吻撫慰着，剛剛的痛苦已經消失，成少凌幾乎忘記了一切的痛苦和掙扎，全心地沉浸在這一刻的喜悅和甜蜜之中。
兩個人的唇舌交纏着，身體密合著，甚至，連他們的氣息也糾纏在一起，混合著清涼的夜風，交融成一種溫柔曖昧的氣流，若有若無的在他們的四周縈繞、迥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