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燈再度一盞盞的關閉時，四周漸漸陷入安靜，即使採購部門應該相當忙碌，但由於分工細，加上人人工作效率都高，所以很少有加班的情形發生，除了……某些動作比較慢的人，以及別有意圖的人之外。
一個多月下來，加班的人只剩下兩位，一個是程曉喨，另一個就是高劭凡。
其實小馬之前也跟着加班的，但總是很快被高劭凡請回家去。
程曉喨努力的校對着文具組的報表，一份是她自己計算的報表，一份是文具組交上的，另一份是小馬教她的，三份中有兩份數字相同，唯獨她自己做的那份不符合。
她校對了半天，就是搞不清楚哪裏出了問題。
耳朵突然傳來聲響，她抬首，發現正前方的辦公室燈也熄了，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她趕緊看向桌前的石英鐘，才七點……他難得那麼早下班，是因為另外一位Monica跟他有約嗎？
想到這裏，程曉喨就覺得滿肚子的不高興，同樣叫Monica，怎麼差那麼多？那個女人既成熟又漂亮，尤其她穿起高跟鞋來簡直是美極了，走起路來輕盈婀娜，體態完美得連身為女人的她都不禁讚歎。
高劭凡喜歡那種型的人嗎？真糟糕，她連一點點相似度都沒有，乾脆從明天起也開始穿高跟鞋好了，穿起高跟鞋走路，好像都會變得很柔美似的。
噠噠的腳步聲朝着她走過來，她微微一驚，趕快假裝認真的校對報表。
「下班了。」高劭凡走到她身邊停下來，「妳做事效率的成長空間非常大。」
「唔……我光對這麼一堆表格就沒時間了……」她噘嘴抱怨，「業務助理一個真的太少了，我建議喔……」
「程曉喨，之前也只有一個，她每天都有時間打電話聊天。」高劭凡硬生生打斷她的建議，「妳的問題是出在迷糊，如果妳的速度能快一點、精準一點，我相信妳會有更多的時間。」
「嗚……每個人智商不同嘛！」程曉喨實話實說，她自己知道自己不夠聰明。
「收一收，下班了。」高劭凡催促着，動手幫她整理桌上的一堆紙張。
「啊？可是我還沒……」她的工作還沒做完耶！
「快一點！」高劭凡懶得理她，直接把紙張迭整齊，把一些她該帶回家看的資料整理好，接着猛然拿起她桌上的飲料，「喂，下次妳桌上不要擺飲料！」
程曉喨站起身，在他的催促下趕緊收拾東西，那份報表她帶回去看好了，現在催她下班，明天早上還不是會拉開嗓子跟她要報表。
「經理……你沒事喔？」程曉喨眼珠子一轉，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沒事。」高劭凡幫她把東西收進袋子裏，她的手提袋還真不是普通的亂，「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吃……吃晚飯？」程曉喨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雙眼迸出的光芒都快照亮整層樓了，「你跟我？」
「咳！不必強調……」高劭凡露出尷尬的神情，避開她的眼眸，「我剛好要去吃飯，看妳要不要順便一起去吃？」
「去、去！我去。」程曉喨興高采烈的叫着，動作突然輕快多了。
她那雀躍的模樣與語調，讓高劭凡想起面試那天，她高舉的小手，大聲說支持他的樣子……她果然是衝著他來的？
高劭凡看着快哼出歌的程曉喨，不禁微微一笑，他喜歡看她笑的模樣，彷佛全世界都沒有了壓力，沒有什麼需要煩惱的事，在她的世界與天地中，一切都是如此的愉快且知足。
她的感染力非同小可，光是這樣看着她，他就可以忘記明天得跟誰殺價，或是得跟誰開會這些瑣事。
從她進部門的第一天開始，他便不再專心一意於工作，他的天地里開始有了彩虹，有別的東西可以錯開他的注意力，可以讓他覺得生活中有樂趣。
所以他的眼神……才會追着她吧？
「我收好了！」程曉喨大聲應着，皮包一甩上肩，就把後頭辦公桌上的枱燈給甩了出去，「啊～～」
這類的動作跟事件層出不窮，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自從她來到這裏后，部門的影印費、碳粉匣以及一些玻璃杯的申請率比過去暴增了兩到三倍。
程曉喨趕緊彎身把枱燈撿了起來，幸好燈管沒破，背着大背包的她這才放心的站起來，背包又差一點撞上自己左側那一落高高的文件，還有放在上面的紙鎮──這一次是因為高劭凡眼明手快的拉住她，才得以倖免。
「我來。」高劭凡二話不說，逕自取下她肩上的背包。
怎麼這麼重？他瞬間皺起眉，這麼嬌小的她，怎麼總是負擔比她重數倍的東西？
「啊……不必啦！」程曉喨急着想搶回來，張開的五爪被高劭凡給包握住。
「妳不要掙扎、不要來搶……難道妳想把辦公室拆了嗎？」高劭凡溫聲警告着，「我來背就是了。」
他開始煩惱接下來進行的中秋禮部分，等部門塞滿樣品時，程曉喨會不會又是山崩的主嫌？
程曉喨乖乖的不動，不是因為高劭凡的警告而讓她不敢動彈，而是她現在整個手都包在他的大掌中耶！他的手好大又好厚實，把她的手全給包了進去，大小比例竟差了那麼多……
高劭凡並沒有鬆開手，反而握得更緊，牽引着她往外走。
他告訴自己，他有義務將她帶出來，而不是因為覺得她的手柔軟得讓人捨不得放開。
直到他把她從某一個空隙拉出來時，兩個人的眼神同時注視着緊握着的雙手，高劭凡瞬間甩開手，慌亂且僵硬。
鏗鏘哐啷……這一次飛出去的好像不只是枱燈或是杯子……
程曉喨看着某人桌邊的推車翻覆，她知道那是負責檢查樣品的推車，然後目光移到張大雙眼瞪着一地落物的高劭凡，她不由得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她大剌剌的指着高劭凡，「你自己還不是把東西打翻，想拆了辦公室嗎？」
「程曉喨！」高劭凡低吼一聲，這傢伙還有心情笑？「這是意外！要不是……」
要不是因為她的手太燙，導致他握不住，他會犯這種錯嗎？
「呵呵……」程曉喨格格笑着，趕緊蹲下去拾起一地的混亂，「難怪每次大家都要笑我，因為真的滿好笑的。」
「一點都不好笑！」高劭凡放下身上所有的東西，把推車扶正，「這一定是被妳傳染的，就跟禽流感一樣，迅速蔓延！」
「亂講！迷糊哪會傳染啊！」程曉喨努起嘴，對着高劭凡吐舌，「真要是這樣，那整個部門豈不就天下大亂了？」
「妳還敢說？」高劭凡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迷糊還敢說得這樣天經地義，妳也知道妳會造成亂源啊？」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會那樣嘛……」程曉喨把東西放上推車，「而且你不覺得我這樣的人可以帶來歡樂嗎？」
「妳是說胃病嗎？還是頭疼？」歡樂？虧她臉皮夠厚才說得出來！
「哼！不懂得幽默的傢伙。」程曉喨在嘴裏碎碎念着，沒敢給高劭凡聽見。
她推迭好東西準備站起來，同一個時間，高劭凡也抬起頭，過近的距離害得他們兩個差一點撞成一團。
不過在緊急煞車的情況下，他們赫然發現到自己面前的臉龐被特寫放大。
黑暗的辦公室里，半蹲在地上的男與女，雙眼裏映着的只有彼此，周遭靜寂無聲，除了彼此緊張的吐息外，剩下的是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高劭凡幾乎進入忘我狀態，他凝視着瞪大雙眼的程曉喨，再次覺得她實在甜美可人得過分，讓他想要觸摸她的頭髮、她的臉龐、她的肌膚，還有……
高劭凡的指頭忽地觸及程曉喨的唇瓣，停駐在那上頭；程曉喨完全僵化，她只能獃獃的看着眼前那令她愛慕的男人，還有他眼底跳動的光芒。
好軟……高劭凡摩挲着柔軟的唇瓣，左右來回遊移着，惹得程曉喨羞赧一顫，但是他不在乎，他一心一意只在猜測，吞下這份柔軟的滋味該是會很誘人才對。
他移前身子，湊近了程曉喨，貼近了她的唇。
叮！電梯聲突然響起，彷佛有人敲響了警示鐘，咚咚咚的把高劭凡給驚醒了。
他在做什麼？高劭凡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的她，他的手正箝着她的下巴，他想做什麼？
高劭凡倏地放了手，別過頭，將東西拿起來擱上桌子。
一旁的程曉喨根本就傻了，她不懂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剛剛的氣氛不是很好嗎？
東西一整理好，高劭凡立刻背上她的背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程曉喨拖離部門，衝進電梯，他繃緊着臉，不發一語。
他開始無法剋制自己了嗎？高劭凡偷瞄着身邊的她，他不僅僅想要看着她，已經想要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了嗎？
他……對程曉喨的感覺，已經超乎他的想像了！
車子離開公司，高劭凡做了幾次深呼吸，佯裝自然後，才開始詢問程曉喨想去哪裏吃飯？
程曉喨也儘可能維持平常心，既然他都不說話了，她還是不要多話比較好。「隨便啦～～都可以。」她按按肚子，「能吃飽就好了，我餓昏了。」
「都餓昏了還想加班？」高劭凡乘機白了她一眼，「妳之前都是加完班才去吃飯的嗎？」
「嗯……不然做不完也不好離開啊！」她突然能意會剛剛高劭凡所說的帶來胃病是什麼意思了，她最近胃真的不大好。
「妳……」高劭凡胸膛漲了起來，原本想數落個幾句的，但是看見她那副哀怨的模樣，話又給吞了回去，「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
「熱的。」她回答了一句很白痴的答案。
高劭凡放棄發問，他希望盡量能依照她的意思，不過照這樣下去，只怕到最後他們吃到的會是消夜。
車子繞到士林夜市，滿滿的都是人，高劭凡找到停車位停好車后，就把大呼小叫的程曉喨帶下車。
「哇～～好多人，我好久沒逛夜市了。」一下車，她就跟剛飛出籠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你知道嗎？以前念大學時，我跟小妍就常到這裏逛街呢！」
「妳確定妳念過大學？」高劭凡雙手扠在褲袋裏，領帶跟外套已經抓在手上。
「什麼話啊！我可是個碩士耶！」程曉喨回頭，不平的怨着。
「妳最好不要跟人家說妳是哪所研究所畢業的，會害人家關門──不要靠攤販那麼近！」說著，高劭凡大手一攬，就把程曉喨給逮了過來。
邊回頭邊講話，他差點以為她要跌進人家的爐口裏了！
程曉喨哪管得了那麼多，從開始上班以來，她每天都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別說逛街了，就連吃頓下午茶的時間都沒有，跟小妍也漸行漸遠……有時候好不容易早點下班，反而是小妍說要加班，根本都沒有自由的時間。
今天難得有機會來到士林夜市，她心情雀躍得跟小鳥一樣，尤其……她往旁邊仰首一看，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還是跟她心儀的高劭凡耶！
「我們去吃蚵仔煎，」她高舉起手，「我知道有一間超好吃，料多又……」
「到了！」高劭凡揪住她的后衣領，按到椅子上去，「兩碗。」
咦？程曉喨狐疑的左顧右盼，他們坐在葯燉排骨的攤位前，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老闆就送上兩碗熱騰騰的葯燉排骨。
「我……」
「先吃完這個，再去吃蚵仔煎！」高劭凡不容她抗議，「這麼瘦、這麼矮，還不多吃一點營養的東西。」
程曉喨接過他遞上的湯匙，不禁露出一抹笑，他是在擔心她嗎？還是為她好？不管是哪一種，光是他帶她出來吃晚飯，就足以讓她興奮好幾天了。
「不要看我，快吃！」高劭凡臉上有着一抹赧色，指指她面前的碗。
他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程曉喨低首喝了一口湯，中藥的香味傳來，入口之後從胃部熱了起來，她感到一股滿足與幸福感，就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裏。
即使他再嚴格，再不懂情趣，他還是一個非常體貼的男人，所以他會幫她提東西，會注意她下班的時間，會教她很多他不需要教導的事情，他是個外冷內熱的傢伙，外表看起來高頭大馬，內心卻非常的細膩。
她喜歡這個人，不僅僅是那天在鋁梯下的一見鍾情，再次相處之後，她發現她愈來愈喜歡他！
「不要盯着我看！」高劭凡再次出聲，他覺得不大自在，「快喝！」
「哦……」程曉喨趕緊點頭，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東西。
微微羞赧的高劭凡瞥了她一眼，這女孩怎麼直愣愣的盯着他看？難道她不覺得尷尬嗎？
不，程曉喨要是知道尷尬怎麼寫，那就是奇迹了，一天到晚出糗的她，根本不會知道那種感覺。
眼看着她快吃完了，高劭凡站起身，到攤子邊付帳。
「ㄟ，我自己付。」程曉喨忙扔下碗，一蹦一跳的閃過人潮與桌子，跑到高劭凡身邊，「我……」
連站都沒站穩，她失去平衡的往後倒；高劭凡左手一勾，直接攬住她的腰際，右手拉住她的手臂。「站好！不要老是慌慌張張的。」
他扶住她，真柔軟……他手臂的溫暖傳達着這樣的訊息給他，她看起來小歸小，但身軀柔軟有彈性，讓他內心產生一股悸動。
「走吧！妳不是要帶我去吃蚵仔煎。」高劭凡別過頭，避開看她的機會。
程曉喨看着臉部側臉線條有些僵硬的高劭凡，她突然有種要不得的想法與野性的直覺，想要知道為什麼高劭凡會帶她來吃晚餐？
單純的上司照顧下屬？她的直覺告訴她或許不是。「好！我帶你去吃！」程曉喨上前一步，大膽的握住高劭凡巨大的手掌，緊緊扣住。
有那麼幾秒鐘，她在內心不停的祈禱他的手千萬不要鬆開，她以為她的祈禱已經大到耶穌都能聽見，然後她偷偷睜開眼，看着她自己握着的那隻大手。
高劭凡的確沒有鬆開手，但他的眉心有着淺淺的紋路，雙眼直視地面，表情不甚自然，但他始終沒有鬆開手。
程曉喨確定她親耳聽到聖鐘的響聲，還有哈利路亞的聖歌在她的耳邊奏起，她對着高劭凡露出笑容，然後扯動她的手，拉着他往她熟悉的攤位而去。
人潮擁擠，差點把他們給衝散，最後高劭凡迫不得已……他真的是迫不得已，只得緊緊的握住她那小巧柔軟的手，才不至於與她分開。
程曉喨懷抱着欣喜若狂的心情帶着高劭凡吃遍她喜歡的攤子，他說的話並不多，都是由她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她從高中說到大學，然後提到她留學時的苦與樂，當然沒有漏掉她找工作的艱辛。
他也清楚的知道，第四十九次的失敗后，他救了她；然後似乎造就了她第五十次找工作時的成功。
一方面高劭凡訝異於鍾秘書的公正不偏──當然他有想到她的立場，要是她真的引薦程曉喨進來的話，恐怕所有人都會對鍾秘書看人的眼光感到質疑；另一方面他也很驚訝於程曉喨的不屈不撓，他已經搞不清楚一直出狀況的她究竟是毅力驚人，還是臉皮根本厚到家了？
「木瓜牛奶一杯。」來到飲料攤，也差不多是吃飽的時候了，程曉喨轉向高劭凡，「你要什麼？」
「唔……」高劭凡還真的沒光顧過這種果汁攤子，「跟妳一樣好了。」
「那多沒意思，給他一杯西瓜汁。」她擅自幫他點了飲料，「這個我請喔！」
他點點頭，一整個晚上都是他請客，她已經叫了一路，這兩杯飲料要是再由他付錢，只怕她會吵個沒完。
趁着程曉喨找錢時，高劭凡把手放進口袋裏擦擦手汗，真是要命……他竟然緊張到手流汗？
「走吧！」拿到飲料的程曉喨眉開眼笑的，用力吸了一大口，「這家果汁的料很實喲！」
高劭凡喝了一口西瓜汁，果然爽口不甜膩，可以喝得出西瓜的味道，而不是一堆加了水的西瓜水。
他們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路上全是人，攤販也充斥其中，每次經過水煎包或是糖葫蘆的攤子時，高劭凡都會特別拉過程曉喨，深怕她蹦蹦跳跳的又栽進人家的攤子裏去。
「你的車內可以吃東西嗎？」程曉喨抬起頭，禮貌性的問着。要是禁止飲食，她就得趕快把這杯飲料解決掉。
「可以吃東西……但是嚴禁打翻。」他覺得程曉喨該注意的是這一點。
「不會啦～～只要你有杯架就不會啦！」什麼態度，她又不是拿什麼翻什麼！
高劭凡輕笑着，看着她一臉滿足的神情，好像她喝的是什麼瓊漿玉液似的，他不由得想起前些天他在便利商店看到的情景，那對情人甜滋滋的分享同一瓶飲料……
他心浮氣躁的深吸了一口氣，他怎麼想到那裏去了！
「你在看什麼？」走到車子邊時，程曉喨注意到他的視線。
「嗯？沒、沒有！」高劭凡立刻別開視線。
「你想喝嗎？」程曉喨搖搖手中的杯子，「很好喝喔！他的木瓜多，牛奶又很純。」
程曉喨大方的遞上飲料，下巴抬得老高，彷佛那杯飲料是她精心製作似的，還微微踮起腳尖，深怕高劭凡喝不到。
「嗯！」她輕點下巴，一副歡迎品嘗的模樣。
高劭凡冷靜的看着眼前的那杯飲料，看着吸管上若有似無的唇印，然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拿着飲料的她，還有她高抬的下巴跟那微努的紅唇。
他大掌一把抵住車子，把她包在他與車子中間，俯身欺近，在她意識過來前，攫住了她那晶亮的紅唇。
她的唇里還有木瓜牛奶殘留的味道，但是他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木瓜的濃郁，還是她唇里的甜美，他只能用唇去感受捕捉到的芳香與柔軟，那滑嫩的感覺在他唇齒間游移着，迷惑了他所有的神智。
程曉喨努力的昂起頭，迎接着炙熱的吻與氣息，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這個香味與這個男人的氣息，再一次讓她神魂顛倒。
她幾乎已經忘記自己雙腳站着的其實是地面，也忘記手上握着什麼東西，她只感覺到天旋地轉的暈醉，還有濕熱的吸吮或是偶一為之的啃囓，都帶給她強烈的衝擊。
當她把手抵上他的胸膛時，高劭凡倒抽一口氣，止住了吻。
程曉喨終於有機會呼吸，她雙眼圓睜，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接着深吸了一口氣，再咽了一口口水，顫抖的把手給縮回來，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錯誤的動作。
「我……我只是有點暈……」想攀住你的肩膀而已，這句話她卷了回去。
高劭凡凝視着她紅腫的唇瓣及暈紅的雙頰，然後目光移上她那眨個不停的眼睛，食指略過長長的睫毛、前發，接着他緩緩的直起身子。
「我喜歡你！」程曉喨以為他打算逃掉，趕緊上前抓住他的衣服。
高劭凡瞪大了眼睛，他沒見過主動成這樣的女人！「我聽過了。」他啞着聲說著，不懂得為什麼吻完之後會難以開口。
「我……」程曉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得眨着一雙可憐的眼睛看着他。
他應該也喜歡她吧？要不然不會這麼細心的陪伴她、教她，還帶她出來吃飯……剛剛甚至吻了她。
高劭凡全身熱了起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在滴汗，唇上殘留的感覺太過美好，讓他不禁一再的用自己的舌去回味。
接着，他轉過頭，正視着被夾在車子與他之間的程曉喨。
「以後不許妳用這種表情、這種語氣，跟任何人說喜歡這兩個字！」他再度俯身向下，一字一字如命令般的警告着，「不許妳對着別人笑得太過燦爛，基本上也不要有撒嬌般的字眼出現！」
「咦？」怎麼一下子生出這麼多規定？
「妳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用那樣的眼神跟口氣向男人告白，簡直就是倒貼！很少有男人拒絕得了，」他拉着她，往駕駛座邊的座位送，「那是妳剛好遇上我，要不然說不定會被別人佔了便宜，妳知道嗎？白痴！」
車門打開，程曉喨被扔了上去。
「那……那你是因為……」小妍也說過，她喜歡一個人的態度太過明顯，很容易被男人認為是可以玩弄的倒貼對象。
難道是因為這樣，所以高劭凡才……
「我是剛好還算勉強喜歡妳，算妳幸運！」高劭凡甩上車門，轉過身去，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彷佛缺氧症一般的使勁呼吸──然後再從容的邁開步伐，坐進車子裏。
「意思是說……你不討厭我啰？」程曉喨笑開了顏，那俏皮之中帶了點媚態，瞧着高劭凡不放。
「我沒說過討厭妳。」高劭凡發動車子，他真的覺得喉嚨很緊，一定是程曉喨害的，「我說過，我只是剛好還算──」
程曉喨大手一攬，雙手捧住了高劭凡的臉，使勁的在他唇上啾了一下。「我超喜歡你的！」她瞇起雙眼，毫不矯作的衝著他漾起莫名的幸福與甜美。
高劭凡皺起眉頭，這個女人永遠不懂得看情況嗎？喀啦，他把鑰匙轉回原位，車子熄了火，然後他使勁卻溫柔的拉過程曉喨，看樣子，他們可能得等一下才能出發。
再等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