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站在蘋果綠茶室大門,燕子左右一望,哪裏還有兩人的影子?
眼淚泫然滑下—十一點多的夜晚,丈夫為了擔心另一個女子的安全,留下自己的妻徘徊路燈之下,這又是什麼的一副心腸?
全世界的妻子都可以理直氣壯聲討沾乎在丈夫身邊的女人,雖然結果因人而異,但氣憤之際能噴洒幾句是女人既任性也愜意的舉動,而她忍隱多時才噴薄幾句,卻輸至如斯田地……
眼淚再度無聲滑下,胸口囤積的鬱結,似乎欲溢欲動,朝上直衝出來!她一彎身,“哇嘩”嘔出一股酸水。兩腳隨即一軟,整個蹲在地上,兩手捧着臉嗚嗚痛哭。
數個路人經過,頓着腳步略湊前間:“小姐你沒事吧?”
燕子沒有抬頭,嗚咽聲依然繼續。眾路人愣站了一會,有兩個年輕男孩再問了兩三次,還是不忍離去,有的則一邊走前去一邊扭頭望她。
不久,茶室大門走出兩三對情侶。腳步剛一跨出,眼睛就自然而然盯向蹲在燈柱下捂臉哭泣的女人。瞅了幾眼后,大抵已經認為此女正是剛才真人上演的二女爭夫之大婆,少不了竊笑一輪才離去。
“咦嗚咦嗚—咦嗚咦嗚—”東路那邊傳來一陣陣救護車的尖鳴。對面馬路等待公車的人不由自主“嘩”的一聲,視線隨着車子由東至西地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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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抬頭,閃着紅色信號燈的救護車在她面前飛速而過,夾着煙的風吹起她的鬢髮,再漠然拋下。
她緩緩起身,蹣跚舉步橫過馬路。耳邊聽得對面傳來一路人甲自言自語地大聲說話:“嘩,不知誰出事了!”
“深更半夜叫救護車不是有人生仔就是交通事故啦!”路人乙不認識路人甲,瞄了他一眼后也自言自語地說。
“深更半夜就別鬼叫啦!聽得人心虛虛。”
“喝,當然要叫啦,若行人聽着還不閃避就撞死無怨!”乙瞄了馬路另一端準備自斑馬線上行走過來的燕子,像好意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也是,反正深更半夜除了生仔之外,只有倒霉蛋才坐上去!”
坐着還好了,最怕是躺進去!”甲冷笑着瞅了乙一眼,瞄了瞄剛走過來站在旁邊的燕子,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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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下公車,燕子深吸一口氣,急急朝家裏跑去。
推開大門后,屋裏一片漆黑。
匆匆按亮門邊的廊燈,掀開鞋櫃一看,李皓那對格子面的家居絨布拖鞋非常對稱地靜靜躺在原處,彷彿從來就沒被人穿着過。
她呻吟一聲,放在櫃面的手順勢一滑,整個人頹然滑在地上。劉家離“蘋果綠”只有半里之隔,他們離開“蘋果綠”至現在已經一個半小時了!李皓為何還不歸家?他要安慰她安慰至什麼程度?
心腔劇烈痛着,魂魄像被誰在一瞬間摘去了一般……軟軟一歪,她緩緩載倒在家中的走廊上。
半眯的眼睛,看到的全是被倒置了的傢具。落地窗的帘子好像吊歪了;沙發的形狀像一塊隔夜的發糊米糕;餐桌上的花居然掉不下去;茶几底部原來藏着一隻杯墊子和不少塵埃……她想,她的家原來好臟,好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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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賤,其實你比我更賤!”曉楠噘起一邊嘴角,滿眼嘲弄地看着她。
“他是我老公,你不是!”她在叫。
“你這是生人占死地罷了。”曉楠哼道,“他不會愛上你的。”
“只要你不瞎攪和,他就會對我好!”
“我就是要瞎攪和,我就是喜歡感受皓哥哥迷戀我的樣子!”曉楠哈哈大笑,“你們會離婚的。你會變得很慘,像一隻狗一樣活着。”
曉楠盯着她得意低笑,繼而瘋笑,甚至狂笑。那一聳一聳的肩似乎預告了她就是贏家,就是可以令燕子應驗了她那句“你會像狗一樣活着”的話。
燕子猛地打了一個寒顫,眼睛倏地睜大,卻看見弔掛在自己頭頂的前廊吊燈。
原來曉楠勝利的笑,只是來自一場夢而已。但夢中為何會沒有了李皓?他究竟在哪裏?
燕子甩了甩頭撐起身子,下半身卻因為睡姿不良傳來椎心似的痛!眼淚霎時滑落,也不遞手去抹,一味咬着牙攀起身子朝房間走去。
臨近卧室時,胸口湧起一股酸水,“嘔—嘩啦—”她一彎身,捂着腹部劇烈嘔吐。
她知道,今晚就算她嘔死在家裏也不會有人知道。她不像曉楠,因為心情不好,就有人徹夜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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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父無母,只是個孤兒罷了。
第二天一大早,燕子倏忽驚醒,窗外已經大亮。
她連忙跳下床,抱着兩分希望匆匆奔到書房,仍是一室清虛,立即掏出手機打給李皓,卻聽到一串關機提刁屯。一眼淚再度洶湧而下。李皓居然陪了曉楠一整夜。
雪櫃裏有麥片,燕子不想吃,一把挽起手袋病懨懨地走出家門,緩步朝不遠處的醫院走去。母親因為胃癌離世。她這陣頻頻作嘔,對於胃部有可能病變的恐懼不時盈溢心頭。人心劣性,有人對自己好,便習慣性地依賴,只有什麼都要靠自己的人才會明白健康的重要。
步人醫院,很聽話地照醫生和護士們的吩咐去做,然後坐在檢驗室門前的凳子。
五分鐘后,報告出來—她懷孕了。
燕子張大嘴巴,只覺心臟“怦怦”亂跳,血液像波濤般一下一下在胸膛翻湧!盼了半年了,終於懷上孩子了。並且是已婚懷孕!他(她)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爸爸!對於文家女人,實在是個一雪前恥的重要環節!
她越想越激動,立即掏出手機打給李皓,仍然提示關機。她眨了眨眼睛,決定先打電話告訴婆婆!才剛按了兩個號碼,又覺不對—這麼大的喜事應當先告訴丈夫吧!再來才是婆婆和大姑奶,屆時自有她們噘起大嘴巴幫忙四處吹噓。
喜不自禁地走出婦科門診,腳步有點不協調,但不至太過突兀。走至梯間平台,猛覺得懷孕的女人應該走得穩當一些才對,便小心步下樓梯。不過心情仍然難以抑止地激動,便拚命地在心裏警告自己要平靜一點,聽說人一激動,’腎上腺素分泌增加,對身體很不好呢!
走至醫院大門,心裏仍然不停想像李皓知道她懷孕后的表情,想了很多很多種,想得差不多“撲哧”
笑了出來。笑着笑着,她偷眼望了望站在門衛室前的兩個警衛—他們在抽煙呢!燕子立即輕捂嘴巴,用手袋輕護在肚子前方,側着身子朝另一邊大門走去。
既然自己一人兩命,現下又正值中午下班時候,當然不能坐公車了,於是叫了一輛的士,直往位於元朗工業區的“永盛服裝公司”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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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永盛服裝公司,燕子下了的士,看見公司門下着不鏽鋼電動欄,旁邊的小門也關閉着。幾個搬運工正在裏面的空地上把布匹搬上叉車。
上前瞄了瞄門衛室,果真沒有人,燕子又掏出手機打給李皓,仍然沒有人聽。再按他辦公室里的電話,結果一樣。想直接打給原非再找他,又怕那伙早已不看好她這段婚姻的舊同事私下議論她連老公的行蹤也掌握不了,再說上幾說更加不好聽的話,到時可會影響了李皓的形象。
一個搬運工回頭睨見電動欄外的她,略顯謙卑地笑了笑,扭頭繼續工作。燕子記得同事都稱呼他為彬哥。旁邊幾個搬運工作都朝她略點一點頭,便繼續千活去。
燕子正想叫住彬哥,眼尾卻看見原非和林真一邊議論着什麼一邊從側邊的走廊繞向主樓,便用手袋護着肚子頗大步地朝欄邊走去。
“原非。”燕子叫。原非性子直白,就是稍胖些。據小麥說她剛進“永盛”工作時原非頗為留意她,不知李皓知道不。
“是燕子?”原非略驚訝地叫。
林真則走前兩步很客套式朝燕子笑問:“今天什麼風啊,把你吹到這裏來了。”
她笑了笑,“剛巧路過,突然想起要找李皓拿點東西。”
林真眼神一閃,“原來這樣。對了,我得趕着接個電話,有空一起喝茶去。”然後朝原非打了個眼色,大步朝公司區去了。
‘好好久沒見你了。”原非說。
“家庭主婦嘛。”燕子自嘲一笑,“去得最多的是菜市場。”
原非“哦”了一聲后便沒說話,卻干站着沒走開。
“李皓呢,在不在六樓?”
“不在……”
“出短差了?”
“他今天沒來公司……”
燕子愣住,又不好太過急切,只得以詢問眼神望着原非,希望他自覺說出來原因。
“昨天他打電話來說請假半個月……公司里有些人不知從哪裏知道消息,說……”他望着燕子,眼內閃過一絲不忍。
“說什麼?呃,這兩天我出外旅遊,手機剛巧沒電,又沒帶充電器,所以……”
“前總經理劉然的女兒,也就是任你以前那職位的劉曉楠出車禍了……”原非低聲說,“聽說被一台超速的小貨車撞的,現下在‘仁德’醫院的深切醫療部,醒不醒得過來還是未知之數,李皓和劉家交情甚深,現下正在醫院守着她……”-燕子嚇了一大跳,“什麼時候……的事?”
“聽說是昨天晚上吧……李皓來電時說了兩句就,收線了……是小麥接的電話。”
昨天晚上?不就是他們三人吵架的晚上?
那時她步出茶館.聽至“嗚嗚”哭泣的救護車……老天,會不會是曉楠哭着衝出店門橫切馬路之時被撞翻在地?
恐怖的聯想令燕子幾乎站不住腳!那一刻,追隨在後李皓親眼見到曉楠倒地,會有什麼反應?他必然記得,造成此幕慘劇的肇事者,是她……
顫巍巍地和原非道了別,燕子知道自己是要回家休息,或等明天向婆婆透露自己已經懷孕的消息好先打個底兒。然而雙腿卻硬是朝路邊走去,右手還未到達路邊之時便無意識地舉起,朝一台慢駛而來的的士揚了揚手。
跨上車子的時候,燕子扭頭向公司正樓六層望了一下。鐵欄內的原非也正望過來。他清楚看見這一刻文燕的臉孔像被嚇去了魂魄一般蒼白,還有因為某種擔憂而不得不外形於色的恐懼。
心中掠過一陣憐惜,原非抬頭想要叫她,咽喉卻像被卡住一樣說不出話來。
燕子細膩溫順,這種女子最是忠於愛情,忠於感覺。他喜歡她,也很早就知道她暗戀着李皓。那段日子,她默默守着李皓的影子,讓愛意在年月搓揉中變成縷柔韌的絲線,變得細緻冗長,無休無止。
如果李皓不捅破那層紙,她會一直這樣愛着,時間不是問題,結果也不是問題。沒有誰會注意的,因為她只是悄悄愛着她的所愛。然而,沒人有會想得到,包括她自己,居然能夠榮登主角。
可惜李皓結婚前兩晚,曾和設計部幾個男人喝過酒,猛灌幾杯后,他不經意說了一句“我娶的女人不是我愛的女人”。
這話當場把所有男人嚇了一跳!立即聯想起李皓和劉然的關係,還有不少人說其初戀女友就是劉曉楠的傳言。但男人口角最是密實,所以除了在場數人,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將來也未必會再有人知道。
“誰又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原非嘆了一口氣,直看着燕子坐的的士拐向前邊彎兒,才轉身慢慢朝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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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來到仁德”醫院大門。
燕子顫着手付了車資,司機找回幾個硬幣給燕子,她一哆嗦,幾個硬幣立時跳下車廂,順着半開的車門骨碌碌向路邊的低洼處衝去!
連它也在欺負自己呢。燕子眼眶一紅,重重深吸了一口氣,強按緊張的心情,依照前方的指示牌,一步一步朝住院部那幾幢大樓走去。
走廊左側的橫路突然傳來推動擔架床走動的聲音,燕子連忙避過,卻睨見上面躺着一個滿身鮮血的年輕女人,床邊伴着數個臉色凝重的醫生護士。
燕子白着臉呆站原處,心中想萬一曉楠救不回來,叫她這生怎麼原諒自己?若劉家因此憎恨她,李皓該要如何處置?心臟因暗示再度劇跳!頭部有點昏厥,燕子咬牙繼續走到住院部服務總台,顫着聲詢間護士,輕易查得了“劉曉楠”的名字。
電梯裏只有她。看着梯門關上,急跳良久的心臟突然又自行平靜下來了。曉楠的事,她的確有錯,然而.如果當時他們兩人不摟抱在一起,數落就不會衝口而出。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是連三歲小孩都知曉的道理。李皓是個明白人,他應該明白。她覺得是這樣。
不過,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她寧可被心事活活憋死也不會說劉曉楠半句不是,絕對不會說,就像當年的外婆和母親,只為明白口角爭辯不是一種能夠保護自己的武器,所以在忍無可忍的時候,乾脆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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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里飄浮着醫院才會有的消毒水氣味。
兩個家屬模樣的婦女坐在602房門前的凳子上聊天,頭部跟着燕子的前行移動了一陣子。一個後勤護士雙手提着兩隻熱水瓶從603室出來,迎頭從她身邊走過。
走廊的牆上重複又重複地貼着“珍惜生命,從現在做起”的藍底白字海報。末端的窗打開着,陽光從外面射進,白色的地磚折射着刺眼的光。偶爾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屬於病房裏的聲音—拖鞋走路的腳步聲、咳嗽聲、嗟嘆聲、呻吟聲……
終於站在606室的門口了!燕子深吸一口氣,視線透過門上嵌套着的玻璃,看見裏面有兩張病房,其中一張睡着曉楠—是曉楠吧,這個可憐的女孩啊。
病床邊黑壓壓站了一大群人,她完全看不清楚那些是什麼人,只是努力尋覓李皓的面孔,然後她看見他正站在病床邊俯前身子替躺在床上的曉楠拭擦着些什麼,從後面的角度看去,像在親吻着曉楠:燕子心中一痛—她婚後曾在網上看過一篇文章,說男人可以和不愛的女人做愛,卻只會吻他愛的女人的嘴。從那時起,她就瘋狂地渴望李皓會不時親吻她的嘴。
試過數天,也就是她穿着美麗的弔帶裙和他到超市購物的那段日子,他的目光不時流連在自己身上在床上親熱時,他曾深吻過她—是情不自禁的法式深吻。那一夜,她輕咬嘴唇徹夜回味,以為李皓愛上自己。可惜這份短暫的熱情卻被疑惑淡化,繼而消失在曉楠的意外之中。
她凄然一笑,雙手推開大門。
病房內的人不約而同齊望着她。然後,數束先是愕然,然後轉化成尖利和厭惡的視線直射而來!
燕子硬撐着不去觸及,轉頭望向躺在床上形如死寂的曉楠,眼睛霎時通紅,然後再把視線移向李皓,他臉色蒼白,胡碴滿臉,視線瞄了她一下后,恍然如無處着足,好半天才定在離她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
“你還來幹什麼!”坐在另一張病房邊的李夢早已站起身子率先發難!其餘視線更如利刃般砍落她身上。燕子覺得如果一會她走出馬路被車撞死,摔一跤摔死,或被樓上的花盤砸死了鐵定大快人心,有可能值得她們開香檳酒慶祝。
“我聽說曉…”
“貓哭老鼠假慈悲!我捅你一刀再說對不起行不行?”婆婆眼睛望也沒望她一下,噘着嘴角冷哼,“就算皓兒和曉楠親親密密又怎麼了?有他們多年感情作根基,你管得着嗎?你能夠管嗎?
坐在旁邊的瘦削的劉母捂住嘴巴低泣起來,身邊的曉榆立即輕輕撫拍母親後背,卻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
“這就是妒婦的樣版了!”李夢再度尖冷着聲音說,“走吧!現下曉楠生死未卜,你不配站在這裏!
婆婆總是極容易被李夢的話影響情緒,當下吸了吸鼻子,回身拉住劉母的手嗚咽地說:“—親家啊親家,李家出了這種沒心肝的媳婦真是前世作孽啊!
我、我真對你劉家不起啊!早知如此,當日定下皓兒和曉楠的親事就好了,絕不會有這種羞家的事情發生了!
“可不是!”李夢生就一把刁嘴,這種時機當然不會放過,更把語氣拿捏得絕情無比,“人家以前就是一件雨衣兩人披,一杯雪糕兩人吃的關係!要不是曉楠定不下性子,你今天能神氣地指着曉楠指天劃地,害她成了這個樣兒嗎?”一,一直緊抿着嘴巴的李皓猛地喝住:“夠了,別說了!我已經講過多少次這是意外!”
“意什麼外?若她不是偷聽你的電話再跟蹤你外出曉楠就不會出事!”李夢有點怯懼寡言冷靜的弟弟,卻仗着母親意氣,也欺負燕子溫順,竟是站起身伸着脖子反駁李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陣子連家也不太願回去,每周日五點半來吃飯,吃完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你是漸漸被這妒婦迷魂了!”
“撞傷曉楠的是小貨車的司機,不是她!”李皓臉色鐵青地瞪着李夢。
“但……但她是肇事者!”李夢有點怕了,狠瞪了燕子一下,縮身坐回母親旁邊。
李皓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燕子,“你先回去吧,別在這兒愣站了。”
“你給我閉嘴!”婆婆喝住兒子,“你還記得劉家對你的恩義嗎?沒有當日的他有今日的你嗎?現在曉楠有事,你既心疼她又不肯斥責這個女人,還是不是個男子漢!”話畢,她眼睛慢慢溜放在燕子身上。
剛才李夢一席話竟是提醒了她!這兩三個月間,李皓每次回家都不太想喝她特意泡好的紋股藍茶;飯桌上擺着他往日愛吃的甜醬栗子雞也沒吞下多少;若她硬是要挑燕子的骨刺,他就垂着眼帘半聲不哼等她說完,然後一臉無事地離去!
單純的女人妒嫉心理霎時直涌心頭,李母眯起三角眼徐徐說:“夢夢說得沒錯!你是曉楠意外的肇事者!從今天起我不會再承認你這個媳婦!”
此話尖如利器,刺得燕子搖搖欲墜,幾乎站不住腳!昨天她被驗出懷了李家的骨肉,今天卻成為劉李兩家的仇人?這一切一切,不是老天在開玩笑吧?抑或這本來就是一場致命的玩笑?
看來,她從不曾改變,她依然如文家女人……
唇邊綻出一朵苦澀的笑花,吞下隱在舌尖的辯駁。憂傷的視線掠過被母親喝住的李皓,驚覺他正望向瘦削蒼白的劉母·…
從他和李夢的辯駁中,燕子猜得他曾經深愛曉楠,或許現在仍然愛着,卻沒有毫無理由一味怨恨她。夫妻半年,並不曾深深相愛過,此刻他尚能如此,已經足夠。
燕子深吸一口氣,沒有再望向病房裏任何一個人,轉身緩步離去。
“噹噹當”的鞋跟子聲音有節奏地響着,她望着地磚上的炫光就一片片地移動。
恍然間,覺得自己有些明白外婆和母親為何遠離深愛的男人。原因或許有很多,過程或許有點戲劇,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們同樣遇到了二些不可抗力的,能令人百口莫辯的因素,為免繼續痛苦翩於是選擇獨自活着。
以前,她的心底隱匿了很濃重的宿命感—害怕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所以,當愛上一個男人之後,可以用一種近乎悲壯般的心理遷就他、容忍他,努力融人他的生活。
然而,她忽略了生命里最不可預計的一點—幸福不是必然,愛情不同麵包,苦心經營和收益回報原來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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