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真沒想到簡歆第二天還能平靜地參加會議。至少對於列焰而言,他還沒從驚訝與打擊中回神。

列焰並不是對同性之愛表示反感,他只是沒想到吃了大半月的醋原來是子虛烏有的。而且潤心知情不報,只怕早在肚中笑翻天了,被最愛的女人玩弄在掌心的感覺,說實話,真是糟糕。

“你是故意不說清楚……”強調的肯定句。列焰趁着會議還未開始,手下職員與對方的員工還在寒喧中,以文件擋着嘴巴,悄聲地在蘇潤心耳邊說。

“哼哼。”蘇潤心摸摸鼻頭,咬着唇笑得狡詐,“不好意思,被發現了。”

“我的必殺絕技。”還是小小聲地說,列焰獰笑着舞動十指向潤心靠近。他親愛的岳母大人提供的機密——潤心最怕有人撓癢。

“救命啊。”蘇潤心大笑着往桌子下面閃躲。

於是乎,現場的其餘人都在認真準備工作,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躲着玩遊戲。

這次會議是上次手機代理問題會議的擇日召開。列焰總覺得簡歆這個人實在是深藏不露。上次被他攪局的會議只來了他一人,彷彿他一早就知道會議無法舉行了。而這次,他公司的人員卻來了不少,顯得正式了許多。

“對不起,簡先生、各位,我遲到了。”會議室的門不期然地被推開,走進一位女子。頓時,場內只聽得男士的抽氣聲一片。

來人有着濃眉大眼,留着長及腰的波浪大捲髮,身段纖巧、凹凸有致,再加上紅唇、紅色的緊身衣、紅色的短皮裙、紅色的九寸高跟鞋,十指塗上鮮艷的大紅蔻丹——看上去既美也艷,真是個奪人心魂的天生尤物。

列焰注意到簡歆因她的到來而渾身一頓。

“真是抱歉,會議還沒有開始吧。”她嬌柔的嗓音像加了許多蜂蜜水,甜得在場的男人十分受用——當然,簡歆與列焰除外,前者是因為緊張與無措,而後者則是因前者的反常而好奇。

“坐這邊。”簡歆雖反常,但也沒失態。他得體地站起來,為這位女士拉開座椅,同時交待工作,“你今天只需記錄便可,無需參與討論。”看來她的工作性質與蘇潤心的大體相同。

看在眾人的眼裏,只想得到一個詞:花瓶。

鮮麗女子不以為意地微笑,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性感的紅唇咧開,笑得既艷也奪目。“蘇小姐,幸會。”她獨獨向蘇潤心伸手,既顯示友好也說得別具深意。

蘇潤心同樣細心地注意到了列焰與歆哥哥與眾不同的反應。不過,她大方地伸出手,“貴姓?”她一定不認識她,畢竟如此艷麗的女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但她有預感她會在短時間內熟識她。

“蕭,有草頭的那個字。”她側眸一笑,明艷照人,“對不對,簡先生?”她沒有喊他職位。

“會議——”簡歆頓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嘆了口氣,“可以開始了。”但他一次也沒有正式稱呼過她,算是徹底地無視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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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歆。”會議室的門才打開,就有人在叫喚。接待小姐急忙向列焰報告:“總裁,我實在攔不住這位先生,他——”

“沒關係。是熟識。”列焰揮手讓她下去,因為來人是蘇潤心的大哥。

聽到久違的熟悉聲音在喚他,習慣邊走邊思考的簡歆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時竟無法言語。

“哥——”擔心歆哥哥又會傷心,蘇潤心跳上前去,以手為盾將大哥與簡歆隔開,一副小老虎的模樣,“你不是在醫院嗎?”

“下班了不是嗎?我來接你回去。”蘇則忽略掉妹妹矮半截的身子,直接對簡歆要求道:“再生氣也氣夠了吧?在心心家住了這麼久,可以跟我走了嗎?”

蘇潤心驚訝地瞪大眼——大哥知道歆哥哥藏在她那裏?

他的語氣坦坦蕩蕩的。但是,比世俗愛情更多的壓力令簡歆對自己沒有自信。更何況蘇則曾欺騙自己說晚上要加班,卻和蕭郁艷在香格里拉共進燭光晚餐,被去應酬的他捉了個正着。

“我是你的什麼人……”因為周圍人多,簡歆聲音不大,但其中的顫抖讓人心疼,“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床——”

“愛人。”蘇則沒有任何的猶豫,乾脆地回答。

簡歆猛然抬頭,似乎驚嚇不小,往後踉蹌地退了一步。

蘇則快手拉過他,扣緊他的手腕,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那蕭郁艷又是什麼人?”

兩個人經過蘇潤心的身邊,然後她聽到簡歆問了一句——蕭郁艷,是那個媚惑女子的名字嗎?她也是大哥與歆哥哥吵架的根源——她直覺地感到。

“無關的。”蘇則將和她之間的糾紛撇得乾乾淨淨。

簡歆的眼瞳里瞬間揚起了歡喜的光彩。不論真假與否,信任不正是相愛的前提嗎?

“哥、歆哥哥!”蘇潤心擔心地在他們身後喚,可是,有情人的心中現在哪有親情存在?

“別叫了,讓他們自己解決自己的事吧。”列焰環過潤心,低聲勸道,眼角注意到蕭郁艷始終掛着笑容,倚在牆角抽着涼煙,彷彿蘇則與簡歆的過往她一概不知。

奇怪的女人。可要命的是,他對她有一種熟悉感。無關容貌,只是一種感覺。

蘇潤心回頭時,就看到了列焰凝視蕭郁艷的眼神。啐,她還以為他會和會議室內的男人不一樣,結果,他們都是同種低級動物——色狼。

“她很美吧?”列焰耳邊忽然有個聲音在問。

“確實漂亮。”

“想釣她?”

“以前的話,一定不會放過。”食色,人之本性也。不過現在他有潤心了。

“這麼美的女人,你從前難道沒見過?”哼,她才不信。公司有傳——列焰的至理名言是“寧可錯放十個美女,不可枉漏一個絕色”。

“應該沒有……”這話他說得猶豫,因為他無法否認那種熟稔感——雖然那種感覺無關情愛。

“喲,列總這麼快就把我們間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了?”蕭郁艷一扭一扭地扭着水蛇腰向列焰與蘇潤心走近。張揚的笑意亮得刺眼。

“我們?”這下,連列焰自己也糊塗了。

“三年的關係,你竟然說拋就拋?”蕭郁艷熟稔地纏上列焰的手臂,熱辣辣的眼神直視列焰冒着問號的眼。實在是太過親昵的姿態了,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

她、她、她這個放蕩女人!她把列焰的手往哪裏放?蘇潤心被晾在一旁,眼見兩人如此親熱,一團怒火頓時在胸中燃燒,“列、焰!你、的、手、肘!”她一字一頓地提醒。

手肘?一頭霧水地困在兩個女人間的列焰順着他親愛的老婆的指示低頭一看。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鼻血立刻噴涌而出。

“唔……”他捂着鼻子,委屈地望着潤心:我不是故意的啦——

他手肘的方位,不偏不倚、恰好就在蕭郁艷高聳的胸部中間。而從他的視角往下看、所收到的風景——實在美妙無限啊!

“列焰,你真是——”蘇潤心已經被氣到無話可說。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啦!“列總看見美女而流鼻血”的新聞明天一定會傳遍公司每個角落。雖明知責任不在他,但她受到了羞辱——

譬如說,一定是列總的新歡蘇潤心小姐乏善可陳,才讓列總如何如何……

“你!”急火攻心,蘇潤心一根食指直指蕭郁艷,“站着別動。”“噔噔噔”高跟鞋鞋跟與地面猛烈“親吻”過後,她快步走到蕭郁艷面前,“啪”地揚手就是一巴掌。

“我可沒歆哥哥那麼好欺負。”她含着口怨氣,氣呼呼地指責。

蕭郁艷顯然沒想到會被別人打。她捂着臉愣在原地,隨即又斜眉看向列焰,“這就是你的小辣椒?”

她的反應是否也太異於常人了?普通人被打不是會立刻反擊的嗎,為何她反問出這麼一句?——等等,列焰也愣住了。小辣椒?知道他私下如此稱呼潤心的,除了那個人不會有第二人,難道,“他”是“她”?

“你們、你們還眉目傳情?”蘇潤心隱忍已久的傷心終於發作。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列焰,不相信他就是耐心哄她說出心事、第一個走進她心房的男人!

“為什麼?”她無法理解地低喃,“明明就是舊情復燃,為什麼還要騙我的感情?”她不聽解釋轉身就跑,只顧傷心到世界全部崩塌,而忽略了太多細節。

“潤心!”列焰急得要追,又擔心地迴轉頭看向蕭郁艷。

“沒關係,是時候亮出我的底牌了。”她已經準備收網了,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了。

“那以後再聯絡。”等列焰說完,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蕭郁艷眼前。

她再抽出支涼煙、老練地點着,對窗外輕輕呼出一口輕煙。關於她,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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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回家,因為他在樓上;她也不想回老家,因為家裏人都認定了他會是她的另一半,若知道他們吵架了,一定會喳喳呼呼地鬧個沒完。蘇潤心勾着皮包搭在後肩,無神的雙眸流連過街邊每一個閃亮的櫥窗,恍惚地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她一個人靜靜地走在行人路上,好好地思考他們的交往——從什麼時候起,那個男人已經佔據了她生活的每一處呢?喝水要搶她的杯、吃飯要爭她的勺……趕不走,賴不掉——那粘乎乎、甜膩膩的特質,簡直就是……牛皮糖嘛!

走累了,蘇潤心無精打采地趴在一個櫥窗前,看着裏面陳列的精美人偶:一排排金髮的芭比,穿着純白的婚紗,笑得幸福又甜蜜。

噴,連洋娃娃都要笑話她愛情失敗。蘇潤心妒忌地盯着芭比娃娃黃金比例的身材,腦中聯想着蕭郁艷同樣出色的體態——那才是真正的女人,哪像她,一副娃娃臉,不會有男人為她噴鼻血啦……

討厭討厭,幹嗎又想起不愉快的事情?蘇潤心按着額際拚命搖頭,不知道那梗在胸口的壞情緒該安個什麼名稱。反正看到列焰與艷女雙目“含情”,將她排除在另一個時空時的感覺,實在很糟。

那是她的男朋友呢……心口傳來一陣陣的絞痛,連帶眼睛也酸澀起來。蘇潤心好強地咬緊下唇,想擋住示弱的淚水,但是,一滴、兩滴、三滴……天空中不知何時飄下了幾星雨珠,穿過雨棚落到她身上,彷彿故意嘲笑她無人可疼的悲傷,連老天都來插一腳。

“嗚……”第一聲哭泣聲掩不住,接下去的哭聲就驚天動地了,“哇哇啊……死列焰,我討厭你……嗚嗚嗚……”蘇潤心手扶着櫥房滑着玻璃緩緩蹲下,背靠着身後明亮的幸福世界,抱着膝頭,孤獨地邊哭邊嚷:“臭老天!你湊什麼熱鬧?我哭你也要哭啊?本來我一點都不想哭的,都是你害的啦!”到最後仍是好強。

孩子氣的話語與怪異的大哭,引來過路人的側目。這麼可愛的女生在哭,肯定是失戀了。

嗚,她為什麼會這麼悲慘,自己的眼淚還要老天來幫忙才出來?“喂,老天在上,如果你真聽得到我說話,就把列焰那個花心臭男人送到我面前來揍啊!”她才不管別人怎麼議論,也不在意自己的言行已近乎瘋狂。

老天彷彿聽到她的怒吼。“潤心——”長長的呼喚應聲而來。那道熟悉的聲音,錯不了,是列焰的!

淚眼迷離中,只看到他又從黑色賓利中跳出來。端莊的賓利車與他隨性的個性嚴重不合,他卻偏說要在另類中尋找協調感。上次她不客氣地大笑,質疑他的品位。這次,她仍舊想笑,可分不清是因為他匆匆奔她而來的急切而欣喜地笑,還是一如既往地笑。

頂着張想哭又想笑的難看淚顏,蘇潤心剛剛無力的身軀突然有了萬分的精神。就這麼被他抓住嗎?就這麼輕易原諒他嗎?就這麼乖乖跟他回家去嗎?

不,因為她是蘇潤心,不是任何一個聽話的好女生。

蘇潤心驀然站起,環視她身邊圍着的一圈好心人,氣魄驚人地伸手一指,“各位好心的阿伯阿姨們,就是這個男人腳踏兩條船,害我這麼傷心。”

嗄,什麼?列焰愣在離蘇潤心四步遠處,傻傻地看着人群集體轉向,兇狠的目光直射向他。

“採花賊、色狼、人間敗類,大家上!扁他!”蘇潤心火上澆油。

“大夥,有事好商量。”再不聰明,也該知道事情大條了。列焰擺出萬事好商量的笑臉,“能否聽我解釋,潤心她——”

“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為你哭,你還是男人嗎?”

“你放她一個人在街上遊盪,說明你心底根本沒有她!”

“哼,仗着自己穿得人模人樣的就欺負小女生,你這種人早該被扁了!”

嘰里呱啦,呱里嘰啦,列焰瞬間被好心人的口水給淹沒。潤心,別跑啊,拜託你們不要故意攔我好不好,我的女朋友要飛走啦!他在心頭痛呼。

列焰萬般不甘願,眼睜睜地放蘇潤心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靈活穿梭,轉眼失去蹤影。

再不抓住她,她又會如小魚般溜不見。誤會如不解釋清楚,他親親愛人就會飛走啦!不要啊,她的身上藏着他的一顆心呢,為了他後半生的幸福安康,他一定要牢牢綁緊她——

“不要再吵啦!”列焰一聲吼平地而起,眾人嚇得瞬間安靜了下來,“我——”他很想發火,握掌停頓了半刻,“對不起。”出口卻是道歉。

“年青人,早點說嘛,這樣女朋友就不會跑。”有人鬆了口氣。如果這麼壯實的人發火可就麻煩。

“就是嘛,女孩子很好哄的。”

“對啊對啊,想當年我騙我老婆時,不知說了多少甜言蜜語,她果然——”

批鬥會立即變成熱烈討論的懷舊大會。至於被人們遺忘在牆角的男主角列先生,早就不見了。

“潤心!”頂着淅瀝的小雨拐過一個街角,他看到她停在斑馬線上等綠燈。待他一喚,她立即轉頭,一張小臉上清晰地寫着六個字——“我還在生氣中”,隨即改變方向,往拐角的商業大樓衝去。

蘇潤心全速向前奔跑。開玩笑,真要比速度,她哪裏跑得過他?只好往人多的地方沖了。

“潤心,等等我啊!”列焰不放鬆地緊跟其後,同樣殺入商場。剛抬頭,發現潤心在手扶電梯上飛速往樓上跑。

不行,不能這樣再追下去。商場裏面全是人,玩捉迷藏的遊戲只會把潤心跟丟,一定要另外想辦法。該死!他現在腦子裏亂成一團。如果潤心不肯聽他解釋怎麼辦?她的脾氣那麼火爆,蠻勁上來誰都不理。一旦她跑回老家告狀,以蘇爸爸愛女心切的心態,他要再見到她真不知會是何期!

好吧,丟臉就丟這一次吧。列焰下定決心,站定,閉上眼,凝神靜心,氣沉丹田,再深吸口氣,睜眼,一聲大喊,氣勢衝天:“蘇、潤、心!我、愛、你!”

全場肅靜。

仍在逃命中的蘇潤心不敢置信地轉過身來,當場傻在原地。他剛才吼了什麼?

“我愛你,嫁給我吧,潤心。”列焰站在扶手電梯下,深情款款地仰頭望着她,眼底是最真切的情意。

她沒有聽錯,他當著滿商場的人面說他愛她、要娶她?!

“好、好浪漫。”不知道是誰在角落輕輕地說出一句,聲音在安靜的商場內回蕩着。

“真的耶,如果我男朋友也肯這樣求婚,我早就點頭了。”立即有位少女眼冒桃心地附和。

蘇潤心只覺得雙膝在打顫,站在電梯上動彈不得。她好緊張,手心裏全是汗水。她不是正在生他的氣嗎?為什麼只聽到一聲“我愛你”就這麼快想原諒他呢?她,又該怎麼辦?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點頭說“我願意”嗎?天啊,那麼多雙眼睛全在注視着她,她、她真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了!

“喂,你們看那個女孩子似乎很緊張呢!”

“就是啊,你們說她會怎麼回答?”眾人仍小聲地議論不休。

“潤心,我只要你說三個字,‘我願意’。”列焰踩上第一層扶手電梯,也不管旁邊的人們如何看待,他只專心地注視着潤心的眼睛,真摯地請求。

“我——”好開頭!蘇潤心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全場立刻同時屏聲靜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等待最美好的一刻到來。

“啊!”慘叫一聲,蘇潤心突然身形一晃,瞬間向後倒去,摔了個難看的仰天倒,取代了列焰和眾人一起期待的“我願意”。

原來向上行的電梯已經將蘇潤心送到頂端,而面向樓下方向站着的她又哪裏會知道?所以,這次糗到家了!

“列焰,我的臉都丟沒了啦!”洋娃娃一聲怒吼,順手拔出七寸高跟鞋飛出,殺夫去也。

顯然沒料到事態會如此急轉而下的列焰瞪目結舌,傻傻地讓鞋子正中目標。

“哈哈。”有人偷偷笑出聲。

“哈哈哈哈。”更多的人笑出聲。最後,全場融成一片大笑聲。

從來,沒看過這麼狼狽的求婚哩!莫怪他們笑得前仰后伏。

“潤心,哪裏摔疼了?”列焰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她面前,正欲扶起她——

“討厭死了,都是你害的。”蘇潤心滿眶眼淚,又生氣,又尷尬,揮開他的手怨道:“都是你害我出這個洋相,以後我哪還敢上街……嗚……”

“好好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列焰覺得認識她以來,好像道歉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他寵溺地抱緊她,柔聲哄道:“不哭不哭,我們回家,不在這裏丟臉好不好?”

蘇潤心嘟着嘴,掛了三四串淚珠兒在臉上。他越是退讓,她越沒好氣,撒嬌嚷道:“好疼啊。”

“哪裏疼?”聽她叫痛,列焰頓時亂了陣腳,跪到她面前,小心抬起她的腿,仔細檢查着,同時輕輕吹着氣,哄孩子般低語:“吹吹就不痛哦”。

她明明是往後摔去,膝蓋怎麼會摔痛呢?蘇潤心很想笑他笨,卻又被他專註地心疼她的模樣惹得淚水成串地掉。

原來,她這麼喜歡他……

“哪裏都痛……”蘇潤心的氣早消了,主動挽住列焰的手臂,將臉埋人他肩窩裏。“手肘痛,背痛,腰痛,屁股痛,還有——心最痛。”

“對不起,如果我早點追上你解釋清楚……”多說無益。當時他急着將車牽引出,才讓她消失不見。

列焰單跪到她面前,“上來,我背你。”

雖然鼓着嘴看似不願意,蘇潤心還是被他的溫柔感動。她爬上他的背,兩隻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彷彿怕他會消失不見般,她捉得非常非常的牢。

“我不要坐電梯下去,它摔痛了我。”蘇潤心完全變成了孩子,在列焰的背後大聲抗議,小腳亂蹬。

“好好,不走電梯,我們從安全通道下去。”列焰好脾氣地說道。

“我也不要坐車回去,我要你背我回去。”蘇潤心怕是完全不知道“得寸進尺”怎麼寫。

“好好,我背你回去。”列焰依舊耐心地哄道。有怨氣也只敢在心頭唉嘆,可憐他黑色的賓利,看來只得明天從警局領回。

他的肩好寬、好厚實,也很溫暖。蘇潤心心甘情願地貼上他的厚實的背,微醺。

臭男人,壞男人,花心大蘿蔔……低聲地罵他千萬遍,也不怕他聽見。只是在最後,潤心噙着笑幸福地閉上了眼,不再言語,卻在心底說了一次:好男人,她要。

不知道走了幾公里遠,等到家時,列焰覺得腿都快斷掉了。

坐電梯、翻鑰匙,苦哈哈地將已經趴在他肩上睡着的潤心小心地放下,列焰趴坐在床沿,撐着下頜,貪戀地看着她沉靜的睡顏。反思自己自從打遇到她這個小妖女,日子過得豈是一個“慘”字可以說完。

蘇潤心睡得極熟,不時呷呷嘴巴,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好吃的。列焰顧着看她的睡顏,也忘了自己累不累,只知嘴角掛起了疼愛的笑容。

“笨列焰、臭列焰……”她驀地咕噥了兩聲,然後轉個身,又繼續睡去。聽得列焰先一愣,隨後啞然失笑——這丫頭,在夢中都不忘和他鬥嘴。

壞丫頭,攪得他生活亂成一團。往日裏他從容自在地遊走於眾多美女之間,過着逢場作戲不談情愛的日子,也不覺有何不妥。如今有了她,即使忙亂,但就只會想着這樣和她相守,心無旁騖。

“都是你害的……”列焰壞笑,伸出兩指夾住潤心的“呼吸要道”。果然,十秒鐘后,她開始皺眉,隨後——“啪”的一個鍋貼蓋上列焰的臉頰,又重又狠,絲毫沒有留情。

真是——列焰捂着臉,沒想到睡覺都會被她打——這個蠻女啊!

瞪着又愛又恨的她半晌,列焰嘆口氣。算了,就是她了。被她綁住,下半輩子大概不會無聊得想哭吧……想着想着,他也困了,爬到潤心身邊,拉過被單,蓋住兩人,立即墜人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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