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在驚心動魄的直線下落之際,瓊蘭只覺得自己已呈半昏厥狀態,直到碰觸到涼澈脊骨的水──在她的周圍只有水,以及數不清的水泡在翻來滾去,她慢慢沉入水裏,到底有多深,她不知通。

她試圖睜開眼晴,但是衝勁巨大的水流刺痛了她的眼球,教地又閉上了,不過那一幅水底景緻仍留在她的腦海里,而且一點也不像電影或電里中研看到的“海底世界”那般美麗……有那麼片刻,她甚至感到一種輕飄飄的舒服感覺,她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水中輕盈地飄舞,就好像下凡的仙子一般……

她幾乎什麼都聽不見,彷彿這個世界靜止了,眼前只是晶璨輝映的水世界。接着,她的聽覺慢慢地恢復,然後是萬馬奔騰的轟隆水聲朝她耳膜排山倒海地灌進來,她開始感到耳中傳來一陣劇痛……

那一陣陣痛楚喚醒了她的理智,她意識到身體往水底沉去的同時,也因為巨流的推擠而開始昏天暗地地胡亂旋轉,在倒栽跟頭的時候,甚至有水流灌進她的鼻子裏。

她已經喝了不少口水,再過不久等水灌進她的肺部之後,她就會因為缺氧而死去……她開始為自己的生命掙紮起來,腦海中因為籠罩死亡的陰影而更加恐懼驚慌,她的四肢像垂死的青蛙一般無助又失措地亂揮亂踢。

她會游泳的,但那隻限於游泳池裏,現在沉溺於這一片狂波巨浪之中,連身體的重心都失去控制,她那三腳貓的泳技恐怕也發揮不了多少作用。

她勉強睜開眼睛,在下一個倒栽跟頭的一瞬間,頭頂上有陽光透射下來,她想喊叫出聲,卻只是讓自己嗆進更多的水。她感到疲憊不堪,連手腳也開始麻木了,而水底深處似乎正有一股力量在把她拉下去……她的腦海一片空白,似乎連恐懼也不見了,她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她乏力地停止擺動四肢,只覺眼皮越來越沉重,這一刻,她想到了楷敘!

楷敘呢?他在哪裏?他是不是被急流沖走了?還是已經葬身在瀑布底下?她突然好想再見他最後一面,如果兩人能夠死在一起,她也不必感到如此孤單無助了。

在她合上眼皮的一剎那,她似乎看到一道黑影擋去了她頭頂上的陽光。她感到前所未有地需要楷敘,而且她更需要──氧氣。

就在她的身體逐漸往潭底沉去時,突然有一隻強而有力的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肩膀,該不會是潭底的餓鬼或水怪吧?!她驚恐地睜開眼睛正想作垂死前的最後掙扎,然而讓她頓時重現生機曙光的是,她看見了楷敘的臉!

“提……摩……”

她才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就喝進了更多的水。她看見楷敘的手環抱着她,他的臉湊過來,唇越靠越近,最後印在她半張的小嘴上。

是要作死前的最後一吻嗎?噢,提摩西,你也未免太浪漫了──瓊蘭的這個念頭才剛閃過腦際,她立刻意識到他正把他口中的一口氣用力地吹進她的嘴巴里。是氧氣!雖然不是很多,但是足以讓她再多憋一會兒。

在那一道口對口人工呼吸之後,她看見自己鼻孔中的水被強力地排出來而形成兩串水泡直往上升,楷敘一手抱着她,然後兩人一起往水面劃去。

一浮出水面,瓊蘭口鼻中立時嗆出一片水花,繼而是驚天動地地咳起來。楷敘一邊小心翼翼地仰頭察看那一批土著還在不在懸崖上,一邊扶抱着瓊蘭往河岸游去,因為水流很急,兩人還被沖遊了二十餘公尺之後,才筋疲力竭地爬上岸來。

瓊蘭蜷趴在地上一連狂咳出好幾口水,楷敘一面猛拍着她的背,一面關心地問:“瓊蘭,你還好吧?”

瓊蘭根本說不出話來,由於一陣狂咳,她蒼白的臉逐漸有了一點血色,最後全身乏力地仰躺在地上,全身打着哆嗦。

楷敘斜躺在她身旁,用力搓揉着她的肩膀和手臂,而自己卻不停地打顫。

“忍一下,曬一會兒太陽就好了。”他充滿憐惜與愛意地溫柔低語。

過了片刻,瓊蘭兩臂緊緊地環胸,也慢慢不感覺冷了。還好是盛夏,要不然不淹死也早凍死了,她恢復了些神智,才睜開眼睛往瀑布那邊望了一眼,便發出慘叫聲:“噢,天哪!我快暈了……”

“怪了!剛才沒暈,怎麼現在才暈?”楷敘苦笑地調侃道。

不料瓊蘭立刻坐了起來,用力地朝楷敘胸膛揍了一拳,叫罵道:“你還好意思說?

我剛才又沒有注意到瀑布竟然有這麼高,現在一看……噢,媽咪!我的腳軟了。”

“可是我們還是跳下來啦!過不過癮?”楷敘故意逗她開心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越想越多最後真的暈倒了。

瓊蘭氣得又連出好幾記粉拳,打得楷敘招架不住,連喊投降,她卻仍一邊打,一邊啐罵道:“你這隻豬!狼心狗肺!黑心肝!要跳下來有先徵求我的同意嗎?喂!那麼高,萬一沒跳准反而摔到旁邊那些岩壁上去,不摔個粉身碎骨、屍骨不全才怪……”

楷敘抓住她的手,無辜地喃喃:“我也是第一次跳嘛!電影上不都是這麼演的?”

“哈!電影?!人家大明星有替身代替上陣,你是找我當試驗品吶!真是有夠狠心了,連事先通知一聲也沒有,一把就將我給推下去,我……”說著說著,瓊蘭忍不住悲從中來地啜泣起來,其實她是被嚇哭了,倒不是真的怪罪楷敘。

然而楷敘卻心疼不已,又愛又憐地緊緊摟抱住她,不停地撫摸着她的濕發纖悔道:“對不起嘛!為了逃命,我也沒有考慮那麼多,再說,想殺我們的殺手是一整批的,他們只要一人,矛射在我們身上,我們立刻就變成兩個稻草人,身上到處插滿長矛和飛箭。”

瓊蘭把臉埋在他溫暖的胸膛上,乾脆一古腦兒地哭個夠,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咕噥:“怎麼會是稻草人?刺蝟才比較像啦,真不會形容,虧你還是靠嘴巴吃飯的律師。”

楷釵聞言差一點就噗哧笑出聲來,但是他忍住了,而且不忘連聲道歉,“對不起啦,都怪我不好,可是剛才情非得已,我們也別無選擇,就像中國有句俗話說“狗急跳牆”,再說,你剛才罰也莉過我了,打得我全身青一塊、紫一塊的,難不成你要我現在再跳進河裏泡水來向你賠罪?”

這會兒輪到瓊蘭心疼不已,她抬起小臉來仰視着他,不好意思地嬌嗔道:“我哪有打得那麼重?人家是嚇壞了嘛,再說也是你活該……打得疼不疼?痛不痛?該不會內傷吧?”

楷敘故意可憐兮兮地連咳兩聲,然後又故作勇敢地捶了一下胸膛,“開玩笑!打那麼幾十拳算得了什麼?噢,啊,哎喲,我要口吐鮮血了。”

不料這又換來瓊蘭的一拳,她沒好氣她笑罵道:“別那麼噁心好不好?而且演技真是有夠爛!你是壯男一個吶,小女子我都敢陪你一起跳斷崖了。”

“好歹你比我有經驗,你以前不是曾經參加過奧運選手隊嗎?”

“你有沒搞錯?!我是體操隊,又不是跳水選手!噢,對了,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楷敘裝模作樣地在身上東摸摸、西摸摸,最後笑笑地說:“應該沒有吧!零件都還在,也沒有互相交換位置。不過話說回來,我就是摔斷了脖子、脊椎骨什麼的,我也是挺心甘情願的。”

“因為有我替你墊底啊?”瓊蘭咄咄逼人地回他一句。

“拜託你浪漫一點好不好?我是說在我們跳水前那一吻啦!那一吻足以讓我死而無憾。”

瓊蘭忍不住想着:如果逅件事發生在個性和行為都很開放的蜜雪兒身上,她又會作何感想?

“那你未免也太容易滿足了!”她感到好笑地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楷敘的心跳卻差一點少跳了兩下,他眨了眨眼睛,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不料瓊蘭回過神來立刻改口:“沒什麼啦!我是說我哪有那麼偉大?”

“你現在才知道,來,我再讓你偉大一下!”

二話不說,楷敘一把將瓊蘭的下巴輕輕抬了起來,然後深深地吻下去。

這一吻並不是草草了事,楷敘的唇一印上瓊蘭的小嘴,便久久移不開。然而對瓊蘭而言,這一吻仍然來得有點意外,更何況兩人這時就像兩隻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而且這已經是今天裏兩人第三次口唇相接了。不過瓊蘭仍然忍不住酥麻起來,一股觸電般的悸動傳遍了她的全身,讓她再度微微打起哆嗦來,而一顆心早就跳得心律不整了!

這一記纏綿、繾綣又冗長的深吻,吻得兩人都暫時忘記了身後的危險,而且雙雙沉溺於甜蜜之中,尤其兩人在經過了那麼多次的因緣巧合而“擦身而過”之後,就好像經過千年的等待,終於找到了彼此。

一切又靜止了,彷彿回到剛才在深潭底下的情景,然而這是一場甜美的夢幻,讓人流連其中久久不願意離開,希望這一刻能夠化作永恆。

就在他們倆吻得天旋地轉、渾然忘我之際,頭頂上突然掠過一陣涼風,楷敘的嘴唇仍然黏貼在瓊蘭的唇片上,而眼睛卻往旁邊瞄,他驚嚇了一跳,趕忙把瓊蘭輕輕推開;

沒想到她睜開眼皮眨了兩下,有點迷糊地問道:“怎麼?這麼快你就覺得我已經夠偉大了嗎?”

“啊……我也還是沒過足癮啦,不過你看看我們的旁邊是什麼東西?”

“啊?呃,我想我又快暈倒了。”

不知何時,離兩人幾公分遠的地方又橫七豎八地插立了好幾支箭,兩人也真夠命大了,竟然半根也沒被射中!

楷敘示意瓊蘭往懸崖頂上望去,那上面站了一排戰士,正紛紛朝二、三十公尺底下的他們放箭。“你現在還不能暈倒,他們的人可能有一部分已爬下山崖來追殺我們了!”楷敘提醒她。

瓊蘭緊張兮兮地看着他,“你不會又要把我推下水吧?我已經喝了夠多的河水了。”

“不!我們趕快跑!這裏其實離那一條通往國家森林公園的公路不遠,只要我們跑到那裏,那裏過路的人車比較多,諒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胆地行兇。”

“那我們開來的那輛吉普車呢?”

“不管它了,先丟在金字塔那邊,我們到公路上攔車,先回去黃金城再說。”

楷敘拉起瓊蘭,兩人飛快奔進一片茂密的棕櫚樹林內。還好楷敘認得路,兩人像驚弓之鳥似地想穿飛出這重重籬障。

瓊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急敗壞地問道:“提摩西,你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想殺你嗎?”

“他們是受雇於他人的,我看幕後的主使者只有一、兩個人。”

“誰?!難不成跟金字塔這件案子有關?”

“很有可能。”

“但是那只是在跟大溪地政府打官司。”

楷敘停下來喘口氣,直瞅著瓊蘭,“話是沒錯,但是你想想看我們剛才還碰到誰?

連鑽石鉅子都出現了,我看這裏頭還有很多官商勾結的內幕,這案件並沒有我原先所想的那麼簡單,我們快走吧!”

兩人馬不停蹄地奔到了棕櫚樹林的盡頭,再過去幾公尺便是車來車往的公路。等兩人站靠在公路邊,楷敘這才回頭仔細一看,後面的樹林裏有許多人影在竄動,但是一到接近公路的地帶,便紛紛停下來張望。

楷敘馬上跑到路中央,高舉起兩臂擋住一輛從前方開來的車子,強迫它停下來,一陣緊急煞車傳來,車內的駕駛正打算伸出頭來叫罵一番,楷敘已經繞過去打開車門,情急地嚷道:“快開車!有人想殺我們,快!他們有槍!”

兩人先後跳進車後座,搞不清楚狀況的駕駛人一聽到有槍,也二話不說地把油門踩到底,飛沖而去……楷敘和瓊蘭在黃金城大門口外下了車,大門的警衛看到他們的狠狽模樣都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唐先生,你們出了什麼事嗎?”

“唉!一言雛盡,請趕快派個人開車送我們進去。”

不一會兒,三個人一起跳上一輛吉普車,開車的警衛又說:“剛才老爺一直在找你們,但是你們車上的行動電話遲遲沒有人接聽。”

楷敘忍不住和瓊蘭交換了個眼色,這一天的意外已經夠多了,杜家可不要又出什麼狀況。

“有什麼急事嗎?杜老爺幹嘛急着找我們?”楷敘感到詫異地問道。

警衛一副不敢多說的表情,只是含含糊糊地說:“應該不是什麼急事,不過家裏來了幾位客人,老爺說要給唐先生一個意外的驚喜。”

楷敘搖著頭朝瓊蘭露出一抹苦笑,“我們今天的意外驚喜也夠多的了,但願杜伯伯不是因為太無聊而想出什麼新花樣,要我們陪着他一起玩一場末代皇帝閱兵什麼的。”

瓊蘭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她半開著玩笑說:“要陪他玩閱兵遊戲可以,但是至少得讓我先洗個澡、換件衣服。對了,我們要不要報警?”

“報警?!你們真的出了事?是車禍嗎?”一聽到這句話,開車的警衛立刻掉過頭來緊張地看着他們。

“你別大聲嚷嚷,這件事我自會處置。”楷敘沉穩地回道。

就這樣,三個人一路沉默不語,直至來到杜家巨宅前面的廣場上。下了車后,瓊蘭馬上問楷敘:“聽你剛才的口氣,你好像不打算報警,我想知道為什麼?”

楷敘一手輕按在瓊蘭的肩頭,摟着她朝正門口走去,“我知道你陪我受了不少罪,但是今天的驚魂意外我覺得還不是對外張揚的時候,以免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難道你打算等着他們再來襲擊暗殺?”

楷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語氣堅定地說:“也可以這麼說。你想想看,我們又不知道來著是何方神聖,也沒有人證、物證,就算是報警了,警方又能做什麼處理?”

瓊蘭卻頗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可是我們至少有條線索可以去查。提摩西,你再想想看,剛才我們在金字塔工地遇見強森王子和布魯特時,你曾反問他們,他們在這批工人中有安排眼線通風報信嗎?這就是一條線索。想殺我們的那些土著一定混在工人裏面。”

楷敘雖然百分之百同意瓊蘭的看法,而且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但是他想測試一下瓊蘭的能力,所以故意含笑間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按常理推斷呀!這又不像艾嘉莎.克莉絲汀的偵探小說那麼複雜。第一,我們今天去金字塔工地,根本是臨時決定的,除了杜家的人之外,沒有外人知道,而我們又是開車從杜宅後面的小路出去的,大門的警衛並沒有看見我們出去,更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裏。第一一,要殺人那有哪么行動快速、隨傳隨到的?只有那批建築工人看見我們走進森林,不是他們其中的某些人,那又有可能是誰?”

楷敘很滿意地點頭微笑着,他替她把話接下去,“而且這批殺手早就被收買來埋伏在工人裏面隨時待命、伺機行動。更有可能的是,這件事如果真的和強森王子或布魯特有直接關係的話,那也就是在他們離去時下令殺手把我們幹掉的。”

“你都想到這些了,幹嘛還不報警?”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打算先按兵不動。如果我被人給殺了,這場官司並不因此不再打下去,只是暫時拖延一下而已,杜伯伯一定會再找適合的人選來接辦這件案子,而那些壞蛋一定會一再出擊阻撓。如果現在鬧大了並沒什麼好處,搞不好反而讓他們改變了策略,所以我們倒不如來個||守株待兔。”

“那你可得先放把火燒了樹洞才行。”

“沒錯,我是想先放把火||”

正說到這裏時,大門突然打開來了,那名宮女打扮的女僕走了出來,詫異地看向楷

敘,“唐先生,怎麼站在門外說話呢?快進來呀,令尊、令堂來了!”

“我爸媽他們?!怎麼……”楷敘微吃一驚,然後趕快用英文向瓊蘭翻譯。

瓊蘭似乎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們沒有事先通知你嗎?”

“沒有哇!我家有一架小型噴射客機,他們總是臨時想飛去哪裏就飛去哪裏。”

“這下子可好!:我全身上下這副剛從地獄回來的嚇人模樣,可真不是拜見你父母親的好時候。”

說得也是實話,更何況對瓊蘭心存愛意的楷敘還打算找個好時機把她介紹給家人認識,而現在真不是時候;不過他仍然柔聲安慰瓊蘭:“放心啦!等我把今天的事情跟他們說一遍,他們搞不好還要誇讚你英勇無比地陪着我跳崖、逃命哩!”

兩人一起步進巨宅內,大力士又把金鑼敲得驚天動地,楷敘一手撫著太陽穴嚷道:“好了、好了!我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你就少敲兩下行不行?”

才剛說完話,大廳內就奔出一名二十來歲的清麗女子,她遠遠地高聲嚷道:“哥!

你可回……呃,你怎麼這副德行?!”

楷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仍在滴水的褲管,莫可奈何地聳了下肩,然後苦笑着替瓊蘭介紹道:“我妹妹,唐靚瑀。”

瓊蘭愣在原地,除了勉強保持微笑之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上前握手,還是來個熱情擁抱。

靚瑀則走到她面前,滿臉笑容地問:“你們去游泳啊?你就是瓊蘭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瓊蘭怔忡了一下,半晌才問出這句話。

“我哥他呀||”

話只說了一半,楷敘的一雙大手很快地捂住妹妹的嘴巴,有些局促不安、外加尷尬地接口:“我妹妹是個包打聽!”

靚瑀用力把楷敘的手撥開,白了他一眼,“誰說的?瓊蘭,你別見怪,是我逼他要每天打電話向我回報你們倆的“進度”,他倒是一五一十乖乖地||”

楷敘正擔心着靚瑀會越說越多,所幸樓梯上適時傳來一聲輕斥:“靚瑀,你又在跟你哥哥沒大沒小了是不是?”

在杜老爺的陪同下,一派紳士風範的唐博宇走下樓梯,靚瑀立刻衝上前去親匿地挽住父親的手,嬌嗔道:“爸,你幹嘛老是抓我的小尾巴?哥哥帶女朋友來了,趕快開開眼界吧!”

唐老拿下叼在嘴上的煙斗,才看了兒子一眼便蹙起眉頭,“楷敘,你怎麼這副德行?還有這位是……”

“爸,我來替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瓊蘭.瑪索小姐。”

在楷敘的引見下,瓊蘭顯得尷尬萬分,她禮貌地寒暄之後,便乾脆閉上嘴巴不再說話,聽天由命地靜觀其變。

楷敘似乎也有意轉移眾人集中在瓊蘭身上的注意力,於是他主動提出另一個話題:“我們在金字塔那邊出了一點小意外,這件事等一下再慢慢向各位解釋。咦,媽不是也來了嗎?”

唐老又把煙斗叼在嘴邊,目光仍在瓊蘭身上打轉,嘴上則說:“你媽跟||”

話尚未說完,靚瑀便立刻打岔道:“爸,這件事應該由我來說比較清楚。哥,我必須事先警告你一聲,這一次除了我們全家到大溪地來,還有一個很不識相、愛哭又像跟屁蟲的蘇南茜也跟來了。爸,我說完了,你還有需要補充說明的嗎?”

靚瑀似乎存心揶揄爸爸,唐老的臉色有點不自在,他避重就輕地說:“南茜剛放暑假,你們也好久沒碰面了,她剛才陪你媽到附近走走。”

正說著話時,正門突地打開來,一名貴婦和一名年輕高挑的美女同時踱進來。

“啊,楷敘!看來我們全家總算團圓了!”唐夫人含笑嚷了一句。

瓊蘭站在旁邊半句也沒有聽懂他們的對話,直到剛走進來的蘇南茜用英文熱情地招呼道:“噢,提摩西,親愛的!你可真是大忙人。”

一向洋派作風的南茜一走到楷敘面前,馬上緊緊地摟抱住他,然後不顧楷敘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重重地在他面頰印上一道鮮紅的口紅印。

看瓊蘭在場,楷敘更加感到手足無措,他不禁暗自咒罵,這個蘇南茜可真會挑時間,莫名其妙地冒出來。如今他可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金字塔的案子加上接踵而至的麻煩,他都已經夠頭大的了,若是再加進來一個蘇南茜夾在他跟瓊蘭中間,那他可真要欲哭無淚了。

然而一旁目瞪口呆的瓊蘭倒不是為楷敘臉上的唇印吃醋,親吻本來就是西方的社交禮儀,她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讓她看呆的是這位獻吻的東方美女竟讓瓊蘭活見鬼似地記起她就是在瓊蘭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埃及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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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夢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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