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身世
了丁香姑娘的講述，莫小蕊深為同情。方才在雅琴，其聲鏗鏘婉轉，不似一般風塵女子那樣纏綿悱惻，便知她心境高潔；后遭延陵俊臣調戲，她又抵死反抗、憤然掌摑，這勇氣也不是普通勾欄女子所能比擬的。這樣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女子，卻偏偏淪落風塵、命運多，真叫人不得不感嘆世事無常！
由來皇位爭奪，有多少人含冤入獄，又有多少人無辜慘死！更別提那些因牽連而影響到一生的人了！丁香如是，母親如是，自己亦如是！這麼多人犧牲了寶貴的幸福和生命，到頭來，為的也只不過是“王權”二字！那高高在上的感覺真的那麼好嗎？那睥睨天下的瞬間真的值得他們為之前赴後繼，甚至不惜搭上妻子兒女的性命嗎？
莫小蕊茫然了。
再聽皇甫冉講起延陵俊臣，才知道他原來是巴圖貴族裏的一個敗類。
原來，當年那位告了尚西的延陵浩德如今已成為了太醫院院長；他在後來官運亨通、步步高升，更是娶了一妻四妾，坐享齊人之福。只可惜知道他是陰德有損還是身體不行，雖有那麼多妻妾卻只得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比他老爹更為誇張——他一口氣娶了二十房姨太太，卻也只得了延陵俊臣這一根獨苗！
延陵家至此已兩代單傳，延陵俊臣理所當然地成了全家人的掌中寶、心頭肉也養成了他驕縱自大的脾性。而且，他的母親有一位美貌絕倫的妹子，正是當朝王宮裏最愛寵的貴妃其其格；仗着姨母的勢力和家族的庇護，他二十多歲了，依舊不學無術、一事無成。
一年前，正是西夏醫術大舉行的時候。作為延陵家唯一的嫡孫，延陵俊臣自然要代表家族參賽；而他的對手是皇甫世家的嫡孫——皇甫冉。皇甫冉醫術高明，輕輕鬆鬆就把他比了下去，又因討厭他平日的為人，便故意在比試中整了他一把。
自此延陵俊便恨上了皇甫冉，兩人平日相遇，就像針尖對麥芒互相看不順眼。
那延陵俊臣醫術拙劣，他爺爺也敢留他在太醫院裏。畢竟稍有疏乎，醫壞了王廷里的金枝玉葉們腦袋可是分分鐘的事！於是，他娘親求着姨母給他安排了一份輕鬆的肥差，現在皇宮裏當王子侍讀；名為侍讀，實則不過是陪着王子們打打獵、消遣消遣罷了！像他這樣不學無術的傢伙別提什麼鑽研學問了。
聽皇甫冉講到這裏，莫小心中有些鬱悶。今天得罪了延陵惡少，自己倒不怕他什麼，而皇甫冉也有家族的蔭庇；只是這丁香姑娘可要怎麼辦好呢？她們母女倆在巴圖本就無依無靠，經過今日此事，只怕以後都不能在王城裏呆下去了！可倘若離開巴圖在城外戰火連天，她們兩個孤苦女子如何能生活得下去？萬一被惡人擄了去豈不是比現在更慘……
她眉想着。視線一會兒投向丁香般美麗地姑娘會兒又投向英姿勃地男子。此刻。他們一個含嬌帶怯個欲說還休；兩人雙眼頻頻來電。一路火光挾着閃電！
忽然覺得。倘若這兩人能結為夫妻。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下無雙啊！若拋開世俗地身份地位不說。他們倆絕對是一雙登對地妙人兒！況且。看樣子兩人似乎都互相傾心……
想到這裏。她把皇甫冉拉到一邊。鬼鬼樂樂湊到他耳邊道：“皇甫兄。我看你不如幫人幫到底……”接着。她把自己地想法悄悄跟他說了一遍。
皇甫冉聽了正中下懷。只是卻不知道丁香姑娘是什麼想法？莫小蕊又把那老婆婆請到一邊。委婉地表達了皇甫冉地意思……
通過莫小蕊地一番努力。終於弄清了兩人其實都互相傾心。不過丁香姑娘地母親對此事卻頗有些擔憂——雖然他們倆願意結為夫妻。但皇甫冉畢竟是醫族世家地嫡長孫。以他這樣地身份去迎娶一個賤籍地女子。在這封建社會。恐怕任何一個豪門望族都不會同意地吧？雖然皇甫家族向來重情義、輕權勢。但因其門風高潔。估計也不會輕易同意他娶丁香進門。
皇甫冉皺眉沉吟。頗為苦惱。
“好了！脫離賤籍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吧！”莫小蕊拍拍胸脯，道：“皇甫兄你只管去安頓好丁香姑娘，這件事我自會找人幫忙疏通。等此事辦成之後，咱們再尋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收丁香為義女，這樣，你便能光明正大地迎娶她為正妻了！”
她嘻嘻笑道：“只要你們兩個相互珍惜、共同努力，總有一天會守得雲開見月明！到那時候，我可要找你們倆討杯喜酒喝喲！”
“那是
”皇甫冉抱拳言謝，丁香姑娘卻是兩頰飛紅，羞得把去。
安頓好丁香母女，莫小蕊告別眾人，高高興興往行館去了。雖然今日打探到的消息令她心焦，但無意中搓合了一對璧人，也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啊！
純潔美好的愛情，總是能帶給人愉悅和希望。
想到剛才分手時，皇甫冉迷惑不解的神情，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笑容——
皇甫冉問她：“姚姑娘，你為何不肯告訴我你的身份和住址呢？難道你不相信我皇甫冉嗎？”
她答道：“皇甫兄，放心，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是啊，很快就會見面的！作巫大人的外孫女，即使在宮裏，也會有機會見到皇甫冉的吧？畢竟太醫院與女巫有許多往來，到時候讓他大吃一驚好了！
她躡手躡腳:摸到行館，趁着天黑，有些笨拙地翻牆而過。
前門不敢走，因為自己偷穿了尚的衣服，而且還弄得這麼狼狽，要是讓莫那個小丫頭看見了，又要大驚小怪地纏着她問東問西了！想到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再想想沉默拘謹的虎子，她不由得笑着搖了搖頭。
“什麼事這麼高興啊？”房間突然有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接着，火光一閃，一位身着銀白色常服的少年出現在床頭。他飛眉入鬢，星眸閃爍，呼吸輕柔，色若曉花……此刻，那傾國傾城的容顏正帶着淡淡的微笑，眼睛裏有極力掩飾的激動和喜悅。
“啊！哲！”莫小蕊尖叫一聲，猛地衝上前去誇張地給了他一個擁抱，接着便對着他的臉又捶又捏：“赫哲！你個死小孩！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哲嘴角抽了抽，說道：“宮裏有我的暗衛，你的信一入王廷，我便知道你來了！我都等你大半天了！”他說著，慢慢伸出胳膊擁住了女孩，在她耳邊低聲嘆息道：“小蕊，你好嗎？”
語氣里竟帶着難言的哽咽，彷彿是千言萬語凝滯喉頭，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輕淡的檀木香氣傳來，帶着寧神靜氣的溫暖。
“我很好，你看！連一根頭都沒有少！”看到少年那複雜的神情，她趕緊鬆開他，神經大條地屋子裏跳着腳轉了三圈，示意自己並沒有因他當日的營救失敗而受傷。
赫哲抿唇一笑，鼻子突然在空氣中嗅了嗅，惑問道：“你身上什麼氣味？怎麼穿成了這個樣子？”說著，又捏了捏了她的衣角：“咦？怎麼衣服都濕透了？你又幹什麼去了？”
莫小蕊趕緊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我第一次到巴圖太興奮，剛才逛街去了！方才在悅來客棧我還演了一場‘英雄救美’呢！”
“英雄救美？”
“嗯！”莫小蕊得意地點點頭，把偶遇皇甫冉、救丁香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又求赫哲幫忙給丁香脫賤籍。
“一般被貶的官家女子檔案都收錄在賤籍冊里，要脫籍也不是件難事。”赫哲沉吟着說道：“但是丁香之父牽涉到后元初年的宮變，此事須得謹慎為之。”
見莫小蕊一臉惑之色，他解釋道：“后元初年三王叔動宮變，企圖奪取皇位，當時我父王身為太子，不得不帶兵將其鎮壓，後來三王叔更是被逼自。父王與王叔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兩人自幼感情深厚，也從未料到他會突生異心。王叔死後，牽連此事的人多被處斬或流放，此事也一直是父王心中的隱痛，所以在宮中很忌諱提起的。”
他見莫小蕊一臉失望之色，又安慰道：“放心，既然你已經答應了人家，我必會想辦法為你辦成。過幾日我會安排他人暗中操作此事，只不過需要等待些時日，你讓皇甫冉和丁香暫時忍耐，等我的消息。
”
聽到這，莫小蕊燦然一笑，高興說道：“赫哲，你真是個好人！”
赫哲淡淡一笑，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你把延陵俊臣打成那個樣子，他母親必會進宮找其其格貴妃告狀；父王對其其格多有寵愛，到時少不了皇甫家一頓責罰！幸好你當時是戴了面具的，不然明日進宮可就麻煩了！”
小蕊聽了，倒不擔憂：“呵呵，我不怕，反正我有太子撐腰！以後我就算是在巴圖橫着走，也沒人敢把我怎樣！”
赫哲無奈一笑，眼裏閃過一絲疼惜。他緩緩說道：“現在你到了巴圖，總算不用再像以前那樣事事小心、處處謹慎了！要是擔心安全，我派一隊暗衛司的人貼身保護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