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凱兒雖然不是屬於那種會到處趴趴走的外向女生，但她一向活潑開朗，總是笑臉迎人。
可是這幾天，她卻一點精神也沒有。
她和亞力克約會完的那天晚上，他們明明有瞧見小兩口親密地吻別，她隔天早上還高高興興出門，但一個多小時后，她卻是滿臉沉悶地進家門。
從那時開始，除了用餐時間她會出現外，其它時間一律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什麼話也不多說。
這太反常了!
反常到疼愛女兒的約克伯爵生氣了。
“夫人，你去問問凱兒怎麼回事，如果是亞力克做錯了事，那我一定會替她出氣!”
本來小兩口的事，約克伯爵是站在同意，但不插手的立場，只要寶貝女兒開心，他一定會給予祝福。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凱兒很明顯地不開心，那他當父親的人就不可能不聞不問。
就算亞力克的爵位在他之上，他也絕對不會任女兒白白被欺負!
伯爵夫人一樣心有戚戚焉，所以來到女兒房門口。
“凱兒。”她敲敲門。
“門沒有鎖。”
裏頭傳來響應，伯爵夫人自己開門，一進房，就看見寶貝女兒賴在抱枕堆里，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
“媽咪，有事嗎？”看到是母親，她勉強坐正身子。
“我沒事，是你有事。”她坐到女兒面前。
“我有什麼事？”凱兒臉上寫着不懂。
“你這幾天都沒出去？”
“嗯。沒什麼事一定得出門呀。”凱兒懶懶地道，又躺回抱枕堆里。
“你很沒精神，讓我和你爹地都很擔心。”伯爵夫人撫着女兒的臉頰。“告訴媽咪，是不是你和亞力克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凱兒咬咬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媽咪，如果……如果你看見有別的女人親吻爹地，你會有什麼反應？”
“正常的情況下，是會先去拉開他們，然後再進行質問。”伯爵夫人雖然個子嬌小，但個性可是很強悍的。
“那不正常的情況呢？”
“那就分成三種。”伯爵夫人詳細地說：“第一種情形，是你爹地被強吻，完全不是自願，他也有推開那女人的情況下，我會跟他冷戰幾天，等他自己懺悔完后，就原諒他。第二種情形，是他被吻，卻沒有推開對方，還任對方吻個夠，但他完全不是故意，只是反應太慢，那他就得好好對我解釋，順便接受幾項大刑伺候，例如……一個月不準進房睡!”
凱兒不小心笑了出來。
伯爵夫人看了女兒一眼，再繼續說道：“最後一種，是他雖然愛我，但是不介意跟別的女人偶爾風流一下，那他就死定了，準備接受古今十大酷刑吧!”
“媽咪，那爹地一定被你管得死死的，對不對？”凱兒賴進母親懷裏。
“這叫‘御夫有術’。”伯爵夫人糾正她。“當然，夫妻之間是互相的，你父親有他的身分地位要顧，我也不會在外人面前刻意挑戰他的權威，但是私底下他若是敢對不起我，我可不輕饒他。”
她從日本遠嫁來聖卡萊爾公國，可不是來這裏被人欺負的。
“但是，爹地一直很愛你，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父母恩愛的婚姻，其實給凱兒一份很美好的憧憬。
“當然，他如果對我不好，我幹嘛千里迢迢跑來嫁他?!”丈夫對妻子好，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
“真好。”她好羨慕。
伯爵夫人望着女兒一臉喟嘆，加上女兒的問題，大概也猜到兩個孩子之間的情況了。
“亞力克親吻別的女人嗎？”
“嗯。”不意外母親會猜到，凱兒老實地點點頭。“而且他們好像很熟，那女人的態度很高傲，把我當成亞力克家裏的僕人。”
“亞力克都沒解釋嗎？”
“我不知道，”凱兒垂下臉。“我只看到那女人吻他，把他抱得緊緊的，亞力克也沒有用力推開她，然後我就跑走了，最可惡的是，亞力克居然沒有追過來!”愈想愈讓人生氣!
“他沒來找你，你就在家裏悶了好幾天？”伯爵夫人瞭然地道。
凱兒瞄了母親一眼，點點頭。“嗯。”
“先告訴媽咪，看到別的女人親吻亞力克，你有什麼感覺？”
“很火大。”這是第一個直覺。“然後……”她遲疑地想了想。“我……我覺得自己好像被背叛了，好氣好氣那個女人吻他，也好氣好氣亞力克跟別的女人那麼親近。”
“不想把亞力克搶回來嗎？”
“當然會想!”凱兒脫口說道。呃……她的目的還沒達成，亞力克當然不能跟別的女人那麼親近，這是他們早就約定好的。
可是……真的只有這樣嗎？她隱約覺得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聽見她的回答，伯爵夫人笑了。“那，你就不應該還待在這裏，應該去找他。”抽走她懷裏的抱枕，她推她下床站起來。
“可是……”
“凱兒，在愛情里什麼事都可以模模糊糊，只有對彼此的心意絕對必須清清楚楚。兩人之間有誤會，那就要講清楚說明白，你一直不去找他，只會讓自己難過而已，倒不如乾脆一點，去找他問個明白，是好、是不好，一次解決。我們約克家的女兒，絕對不是膽小鬼。”
望着母親支持的表情，凱兒點點頭。“好，我去找他。”
“這樣才對。”
兩母女才踏出房門口，管家正好要敲門。
“夫人，小姐。”他趕緊行禮。
“什麼事？”伯爵夫人問道。
“有一個名叫安塔莎的陌生小姐送來請帖，說要邀小姐到安卡餐廳吃飯。”管家傳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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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卡餐廳，是首都里數一數二的大餐廳，裏頭不但餐飲精緻可口、氣氛絕佳，最重要的是，它不是隨便人都可以進來的。
一樣是一身輕便，凱兒來到餐廳門口，遞出貴賓證，說明要找誰后，她就跟着侍者走，來到一個很隱密的位置。
“請坐。”安塔莎優雅地道。
凱兒坐了下來。
安塔莎仔細打量着她，然後撇撇唇批評道：“你根本還像個小孩，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會莫名其妙攻擊別人的人，通常是先意識到自己的殘缺，才會用這種方式來欺騙自己說，她比別人優越多了。但是事實上，她根本就不如別人。”凱兒笑咪咪地回道。
安塔莎臉色一青。
“你……只不過是個伯爵千金，有什麼好驕傲的？”
“至少我的視力比你好，不會脫窗到把一個伯爵千金當成傭人。”比口舌，凱兒才不怕。
“你……好利的嘴!”安塔莎暗自咬牙。
“彼此彼此，我只是禮尚往來而已。”凱兒一臉純真。
“哼，別以為你真的有什麼了不起，亞力克不會娶你的。”安塔莎說道。
“那是我和亞力克的事，輪不到你說話。”凱兒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是輪不到我說話。”安塔莎揚唇一笑。“不過，這幾天我可是和亞力克住在一起，不管去哪裏，我們都是一起的。我和亞力克從小一起長大，他的事沒有任何一件是我不知道的。”
這女人真懂得怎麼挑起別人的怒氣，凱兒努力保持鎮靜。
“那又怎麼樣？青梅竹馬也不過是兄妹之情，哥哥是不會照顧妹妹一輩子的，如果說亞力克的每件事你都知道，那你怎麼會不知道他跟我訂婚、即將娶我為妻，選擇我做他一輩子的伴侶？”
安塔莎臉色再度一變。
“亞力克才不愛你，你別想嫁給他!”
“你又不是他，沒權利在這裏叫囂什麼。如果你認為我年輕、好欺負，那你就大錯特錯，想跟我比，你只是給自己找難看而已。”凱兒表情凜然，自然散發出一股威儀，讓人不敢輕視。
她再怎麼說也是個伯爵千金，父親又是前任工業部大臣，難道勾心鬥角的事還會聽得少嗎？別以為她只有十八歲就好欺負，要是她真的那麼容易被打敗，博士班就白念了。
她是單純、年輕，但可不是愚笨!
“你、你真以為你可以霸佔着亞力克不放嗎？”安塔莎沒想到她會這麼難打發。
“那又關你什麼事？”
“他是我的男人，當然跟我有關。”安塔莎說道：“我的人屬於他，我的孩子也屬於他，你休想把他搶走。”
孩子?!凱兒臉色一白。
“不可能。”才短短几天，她不可能就有亞力克的孩子!
安塔莎掩着嘴笑了。
“就算現在沒有，但那也是遲早的事吧。”她故意嘆息着，“亞力克是個正常的男人，對我也有感情，我們在一起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以他最近對我的‘疼愛’……會有孩子也是理所當然的。”
“無恥!”凱兒罵道。
“無恥又如何？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是男人自然會有需求，在這方面男人的自制力又特別弱，只要我願意給，他又怎麼會笨到把我往外推？”安塔莎的表情得意不已。
凱兒愈聽臉色愈白，亞力克會是這種男人嗎？對上門的艷遇一點都不挑?!
“凱兒·約克，我建議你最好是主動取消婚約，乾脆一點把亞力克還給我，這樣我還會多少對你感激一點，不然等你被拋棄的時候，場面可是很難看的。”安塔莎施恩似的道。
“不可能!”
“那就隨你了。”安塔莎裝作不在意地道：“如果你能忍受丈夫有情婦，我也不反對。反正不管亞力克娶不娶你，他都不會丟下我的。”
“你憑什麼肯定亞力克一定不會丟下你？”凱兒逞強地問，只有自己知道她心裏有多慌。
因為，她和亞力克之間，只有約定……
“就憑－－自從我回來后，亞力克都沒找過你不是嗎？”
凱兒呼息一窒。
“男人的心哪，其實很好猜。”安塔莎裝模作樣地道：“當他要一個女人的時候，當然會想盡辦法留在那個女人身邊，可是當他不想要一個女人的時候，就算再閑，他也絕對會說忙到連電話都沒時間打;但是事實上，他早就飛到他想待的那個女人身邊，兩個人甜甜蜜蜜了。”
凱兒深呼口氣－－
“你盡可在這裏繼續說，但是我可以勸你一句，白日夢多作一點沒關係，但要是得了妄想症可就不好玩了。亞力克和我的婚禮即將舉行，由王上親自證婚，誰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聖卡萊爾公國的婚姻律法，首重一夫一妻制，如果讓我發現你和亞力克糾纏不清，我隨時可以提出告訴，讓法律判你無期徒刑，或者直接去除國籍，一輩子不得再踏入公國一步。如果你想嘗試被驅逐的滋味，儘管糾纏亞力克吧，但我敢保證，身為大臣之一的亞力克，絕對不會知法犯法。”
“你……”安塔莎臉色一變。
“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你的話我也不想再聽，要是你想趁機巴住亞力克的話，那你最好趕快把握這幾天的時間，因為等婚禮一舉行完畢，我可就不會那麼有肚量，還讓你和亞力克單獨見面了。”凱兒朝她笑了笑。“噢，對了，不必太感謝我，就當是－－我善心大發，施捨給你幾天的美夢吧!”
說完，不理會她一陣青白的臉色，凱兒昂首直挺地離開餐廳。
一到餐廳外，她便伸手攔了輛出租車，直奔葛里公爵宅邸。
亞力克真的被安塔莎迷得忘了她嗎？坐在車上，她失神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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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的辦事效率真不是吹牛的，昨天亞力克才拜託的事，今天就給了一份完整的數據。
事實證明，安塔莎的病早就好了，她幸運地得到一顆健康的心臟，而且在五年前就完成了換心手術，之後的五年中，她根本沒有任何複發與不適應的癥狀出現，順利得連醫生都不敢相信。
亞力克看完整篇調查報告，立刻就想找安塔莎質問，誰知道一向在會議室外等他處理公事的安塔莎，居然不見了!
不急着找她，他先前往約克伯爵宅邸，得到的響應卻是凱兒被安塔莎約出去了!
安塔莎到底想做什麼？
在看過這五年間，安塔莎在德國做過的事後，亞力克實在很擔心她會對凱兒說出什麼話，要是凱兒信了……
不行，他得趕快找到凱兒才行!
到安卡餐廳找不到人後，亞力克像只無頭蒼蠅，幾乎找遍了所有她們可能去的餐廳，但就是找不到人，最後還是在與伯爵家通電話時，伯爵夫人無心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凱兒說不定是去你家找你了，不論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她應該會找你求證才對。”
一語驚醒“無頭蒼蠅”，亞力克立刻驅車回家，直奔書房。
一開門，看見裏頭的人兒，亞力克心一松，差點軟倒在當場。
他關上門，緩緩走到她身邊，意外地看見柜子裏的威士忌被拿了出來。
咦？威士忌明明是密封未開的，現在只剩……三分之一不到?!她不會以為那是開水，拿來猛灌吧？
“凱兒。”他輕喚。
“誰？”她轉過臉，一向明亮的雙眸此刻迷濛着醉意，她眨着眼，好像想把他看清楚，卻只看見好幾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動。
“別……亂動。”她命令。
“凱兒，我沒有動，是你醉了。”他扶正她。
“誰說的?!”她揮着手。“我才沒有醉……沒有醉到……忘記要找你……吵架……”
“為什麼要找我吵架？”他扶她到椅子上坐好，然後拿起沙發上的墊枕撐住她，免得她又倒下去。
“因為……因為……”她很努力想。對啊……為什麼……啊，對了!“因為你……跟別的女人接吻，我、我都沒有!”
聽她那一副哀怨的語氣，好像她也該找個人親吻這樣才算扯平。
“不準。”拿走她的酒杯、把酒瓶蓋好放到一邊去，他丟給她兩個字。
“為什麼不準？”她不服氣。
“因為你是我的，誰都不準碰。”坐回她身邊，聞到她身上的酒味，他不覺蹙起眉頭。
“我是你的嗎？”聽到他的宣告，她忽然笑了。
“當然是!”從明白自己的心思開始，他就不打算如她所願地只“假裝結婚”了。
“那你也是我的嗎？”她又問道。
“只要你想，我就是你的。”他認真允諾。
“真的？”
“真的。”他莞爾一笑。
連醉酒了，都不忘跟他要兩次保證。
她忽然變了臉，揪住他的領帶質問：“那你還讓別的女人吻你，她的嘴唇有比我的漂亮嗎？”
“當然沒有。”他差點大笑出來。
天，哪有人比嘴唇漂不漂亮的?!
“可是，你跟她住在一起。”她哀怨地望着他。
“這……”該死，不會是安塔莎跟她說了些什麼吧？
“你還……跟她睡……我都……沒有……嗚……”她說哭就哭。
“沒這回事!”他連忙摟着她安撫，否認道：“凱兒，別聽她胡說，她是住在這裏，但她的房間在另一棟的客房，我們沒有睡在一起。”
“她說……要當你的情婦……”她好傷心地道。“我……我不要你有情婦……”
“我絕對不會有情婦!”他還不想知法犯法。
“她說，你一定會選擇她……不會選我……嗚嗚……可是……人家不要你選她……”
“我不會選她的，嗯，凱兒，我只會選你。”他抬起她淚痕斑斑的小臉，輕柔地吻着。“我只要你，懂嗎？”
“真……真的嗎？”她吸吸鼻子。
“真的。”
“不騙我？”
“不騙你。”
“那好。”她淚水忽停，伸手扯掉他的領帶，解開他衣服的扣子，努力脫他的衣服。
“凱兒，你在做什麼？”他獃獃地看着她的舉動。
“我要你變成我的!”她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