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在早晨的陽光中醒來。
首先映人眼帘的,便是雷浩沉唾的臉。
昨夜,他們聊了許久,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着的,也不記得他究竟吻了她幾次。
微妙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暗暗流動,她感覺到了,不想說破它。
一來,她沒有把握這樣的感覺是不是雙方面的,二來,與其說破它然後看它被消滅,她寧願品味這種曖昧的幸福。
靜靜望着他,一個微笑自紀真真的嘴角綻開來。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懷抱能夠如此有力,如此充滿安全感。在他的懷中,她尋到了安心,尋到了溫暖,尋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不希望太快打破這個魔咒。
“你醒了?”雷浩的眼睛忽然睜開,兩眼清澈,一點也不像剛睡醒的人。“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紀真真被嚇了一跳。“你什麼時侯醒的?”
他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肯定在你醒來之前。”
她的胚微微一紅。
這麼說來,剛剛她盯着他傻笑的行為全被他知道了?
“早安。”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早……”忽然之間,的有些不自在。“早安。”
無疑的,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十分微妙的。既算不上朋友也不是戀人,但是卻又分享着只有情人才會有的親呢舉動。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縱然她有許多的追求者,但實際上,在愛情的領域裏,她還算是一個生手。
她和他一同分享的,不只是肢體上的親密,還包括了心靈。
從來沒有一個人,甚至是她的父親聽她訴說過那些事,她極少向旁人提及,更不用是她當時的感覺。
他是第一個。
而她很清楚這代表了某種不同的意義。
“我可以知道你在想什麼嗎?”雷浩忽然開口。
紀真真望着他數秒,然後堅決的搖頭。
“不行。”
***
明亮的廚房內,雷浩不發一言的吃着她準備的早餐。
室內異常的寂靜,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
沉默的兩人無言的進食,腦中各自轉着心思。
對雷浩來說,昨夜也是一個全新的體驗。
坦白說,他這輩子不曾和一個女人說過那麼多話。
女人嘛!在他的眼底是複雜的代名詞,而他生平最討厭難懂的東西,所以他向來對女人抱着敬而遠之的態度。
即使曾經有過幾段風流債,但那也僅僅只是建立在需要上的關係。
他從來不曾和一個女人“談心”。
“談心”,多麼叫人訝異?他居然會和這個不久前,他還巴不得把她扔進太平洋的女人談心,而且還談得很高興。
他不笨,就算再沒有經驗,他也知道自己對她真的動了心。
但她呢?
她是美麗有錢的千金小姐,身後有一卡車的追求者,而他自認識她開始,從來沒給她好臉色看過。
她有可能也對他動心嗎?
雷浩皺眉,為自己心中的念頭打了個問號。
即使她對他有一樣的感覺,那又如何?他們兩個人是不同世界的人,就饅兩條平行線,永遠也不可能有交集。
不管怎麼想,他們都沒有任何可能可言,他應該讓事情簡單一些。
忽然,他的手機響起。
“喂?”他接起手機,是殷小小打來的。“什麼事?”
“雷老大?”那頭傳來興高采烈的聲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任務圓滿達成了,歹徒已經找到嘍!而且還不只一個喔,數量多得會嚇死你咧!”
雷浩瞄了紀真真一眼。
他的手機音量開得很大,她想必已經聽到了。
“你們可以回來了!”殷小小快樂的說著,“高不高興,開不開心啊?你解脫了耶!我等你回來喔!”
掛斷電話,兩人無言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結束了?”紀真真淡淡的開口,“我們可以回去了?”
他點頭,原本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卻又打消念頭,只平板的道:“去收拾東西吧!我們馬上回去。”
***
事件終於落幕。
在冷棠的追查之下,終於找出背後的主謀及一於關係人,追杏出這些人都是因為紀莫莫而被男友拋棄,共同計劃了這次的恐嚇事件。
甚至,末些原本沒有參與的人,也順勢寄了一些恐嚇信件和包裹來。
事情結束,雷浩的任務也到此為止。
紀真真終於恢復了自由身,回到她闊別了十幾天的家。
然而,父親的歡欣一點也沒有辦法傳達到她的心中,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雷浩耍離開了。
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一旦離開,意味着兩人很有可能從此不再見面,只要一想到這裏,她便嗇興不起來。
“真真?”紀沛文敏銳的察覺到女兒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你好像有心事?願不願意告訴我?”
大門外,雷浩正在整理東西。
她調回視線,和避開了父親探尋的目光。
“我沒事。”她刻意輕鬆的答道:“只是一時之間不太能適應罷了。”
紀和文挑眉。“不太能適應什麼?是恢復自由身,還是雷潔不在你的身邊?”
紀真真聞言抬頭,訝異的望着父親。
“爸……沒有這種事…“她反駁得有些心虛。
“沒有嗎?”紀沛文搖頭。“真真,我可是你的父親啊!我從小看着傷長大,你心頭在想什麼,我會不曉得嗎?”
她不語屈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紀沛文將視線調向窗外,雷浩已經整理好東西。朝屋內走了過來。
“紀先生,那我回去了。”他沒有看紀真真。“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打電話找我的老闆談。”
紀沛文上前與他櫥手。“謝謝你的幫忙,路上小心。”
“我會的。”
雷浩朝他一點頭,快速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紀真真望着他的背影,原本開口想要喚他,但嘴巴一開,那呼喚卻硬生生的梗在喉間。
就算叫住他了,又如何?
她該說什麼?
難道直接問他。那些吻和擁抱對他來說,具不具有意義?或是,開門見山的要他交代對她有沒有感覺?
如果他真的對她有任何一絲的感覺,怎麼可能在事情結束之後,如此冷漠迅速的離開?如果他對她連一點感覺也沒有,她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心思轉折之間,雷浩已經漸行漸遠。
紀真真收回已經踏出去的步伐.輕輕嘆了口氣。
算了吧!何必自取其辱呢?
與其問個明白破壞那份感覺,不如就一宜保留未知的答案,至少還可以細細的品味那些回憶。
***
她的掙扎和猶豫,紀和文—一看在眼底。
女兒為了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他還是頭一回看到。
自從真真變得美麗以來,迷倒一個男人對她來說如探囊取物。面對男人時,她總是高高在上、自信滿滿,全不把對方放在眼底。像這樣充滿不確定,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還是頭一遭。
看來,她是動了真情了。
“你不追嗎?”他走到窗邊,看着雷浩坐進車子裏.轉頭看向女兒。“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們之間似乎還有些事情沒有講清楚?”
她搖頭,輕聲道:“無所謂了。”
“真的?”引擎發動的聲音傳來。“即使以後你們再也見不到面也沒關係?”
紀真真輕輕咬着唇,看着外頭的車子,不到三秒就下了決定。她什麼也沒說,直接開門沖了出去。
“等一下!”雷浩的車子已經衝出大門,她在後頭追趕着。“等一下!”
雷浩從後視鏡看見她追了出來,猛然踩下煞車,車子發出刺耳的輪胎擦地聲,然後緊急停了下來。
她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敲打着車窗。“我有話想跟你說。”
雷浩將車窗放下,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我在聽,你說吧!”
沒有想到,她一開口就扔下了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
“我喜歡你。”紀真真一邊調整呼吸一邊道:“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讓我有這種感覺,我喜歡上你了!”
他的表情未變。
不是因為無動於衷,而是因為震驚。
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她喜歡他——或者該說,他根本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我想說的只有這個。”他的表情令她心碎。“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此而已,你可以走了,再見。”
雷浩一把捉住她的手。“你不問問我的想法嗎?”
她回過頭,用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你的想法呢?”
這是雷浩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之一。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
如果他選擇紀真真,那意味着他必須放棄現在的工作和現在的生活。錢的方面倒是不用擔心,他的錢夠他快活的過完下半輩子,只是一旦這擇了愛情,他就必須從此循規蹈矩,做一個平凡無味的正常人,因為他不可能讓心愛的女人因為他而必須冒任何風險。
另外一條路,他可以回絕她,繼續這種生活,一個人逍遙自在的有多好?詭異的是,不管怎麼描繪那種自在快樂的景象,他的心還是傾向第一種選擇。
唉!他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為了女人學冷棠從良!
“怎樣?”瞧他思考那麼久,紀真真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雷浩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慢吞吞的說:“你要知道,我是一個沒什麼耐性的人。我很衝動,很性急,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我的女人四處招蜂引蝶。”
紀真真的心一緊,臉也跟着一沉。
他是在告訴她,他對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沒有興趣嗎?
“謝謝你的回答。”她且硬的開口,“我明白了,再見!”
但他不放手。“你明白什麼?”
她轉身,有些生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嗎?”
雷浩聞言挑眉。
“你確定?”從她的表情看來,應該是不明白。“說來聽聽?”
還說來聽聽?他打定主意想羞辱她就是了?
“我已經知道你對我沒有興趣了,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放開我!”
“正好相反。”他靜靜的說:“其實我想說的是,以後如果別的男人多看你一眼,你可能要開始替他的生命安全擔心。”
紀真真訝異的瞪着他。“你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他的表情的確很認真。“非常認真。”
她怔怔的望着他,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所以……”良久,她才又開口問:“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他輕輕一拉,示意她探頭進來。“其他的,我們可以慢慢再談……”尾聲逸去,唇已貼上了她的蜜唇。
紀沛文站在宅子裏,看着女兒的頭探進車裏久久沒有動靜,露出瞭然於心的笑容。
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