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個該死的於大富,我真想親手將他碎屍萬段!還有那梁德全,只被火燒死算他走運!”傅紅瑛看着永璇那鞭傷再加上燒傷得幾乎體無完膚的猙獰傷口,心疼地邊替他上藥邊恨恨地念着。
“紅紅。”永璇嘆氣似地喊了聲,“梁德全都死了,而於大富不用你碎屍萬段也死定了,所以你不要每回上藥就來這麼一句,兩、三天了,你不煩嗎?”她包紮的傷口引起他一些疼痛,他不自覺地皺起了一雙劍眉。
“我就是再說上一千遍、一萬遍也不會煩。”隨着她沒好氣的話一說完,傷口也已包紮完畢,可一抬眸,卻覷見了他一臉的扭曲。“永璇,怎麼了?很痛嗎?對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腳……”她沮喪地垂下手,低頭眩然欲泣。
“紅紅,我不准你這麼說你自己!’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深情中略帶斥責的黑瞳立即緊鎖住她的水眸。“你的手很靈巧。我的傷若不是有你這雙手無微不至的照顧,哪能好得這麼快?”
傅紅瑛心一動,直想撲到他身上擁着他大哭一場,發泄出連日來的擔驚受怕,但顧慮他的傷,她只得壓抑着。
可這是怎樣的心靈相通?他竟能看出了她的心思,大手一伸,立時將她擁了個滿懷。
“永修……”情緒一陣波動,淚水立時透過長長的睫毛滴落下來,“我還是好怕,我……我差點就失去你了!”說到這,當日那情況危急、千鈞一髮的畫面全湧上了腦際,她忍不住伏在他的胸膛上放聲大哭。
“紅紅,別怕,都過去了,那都過去了……”永璇撫着她烏黑柔順的頭髮,心疼不舍地安慰着。
可那強忍多日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她就是想止也止不住。
他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情?
這些天兩人朝夕相處,他沒見過她在自己面前掉過一滴淚,可他心知肚明她這樣的故作堅強為的是什麼。
一思及此,他不禁感動得不顧傷勢將她擁緊了些,靜靜地擁着她任她盡情發泄。
終於,哭聲稍歇,傅紅瑛怕他感到不適,想離開他的懷抱,可他卻不允。
“紅紅,讓我抱着你一會兒,這樣我才有真實的感覺。”
想不到自己的話還真靈,繞了鬼門關一圈,最終又讓閻王爺給請了出來。只是,與其說這神奇之處是自己福大命大,他寧可相信這是懷中的這個女人感動了天地,進而改變了命運。
“紅紅,你的手怎麼樣了?”見她恢復了平靜,他關心起她的傷勢。上天垂憐,她沒受什麼傷,只有一隻手臂上的燒傷較為嚴重。
“快好了!和你相比,我的傷只是小事一樁……”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她刻意鋪陳出輕鬆的氣氛,不露痕迹地按住衣袖,就怕他發覺。
“快好了?我看看……”語音未落,他就想撩起她的衣袖。
傅紅瑛制止他,“不要,不要看!”她匆匆地離開了床邊。
永璇覺得十分詭異,“紅紅,過來,過來讓我看看。”他的音量不大,但有着不容拒絕的威嚴。
“永璇……”傅紅瑛緊蹙黛眉,猶疑着。
“好,你不過來,那我過去。”永璇做出想要下床的動作。
“永璇,不可以……”看他疼得擰緊了眉頭,她焦急地趕緊回到他身邊。
她一接近,永璇二話不說,即刻緊緊捉住她的一隻手,撩起了衣袖。
只見她的手臂上有着一大片結病了的傷口,顯而易見,這是那天被燒傷之下所留的痕迹,看得他心疼地眉頭深鎖。
傅紅瑛眼中閃過一抹自卑,感覺他的目光猶如針刺,令她心痛得直想抽回手。
“紅紅不要!”永璇眼明手快地牢牢地握住她的手,望進她受傷的眼底片刻,他的視線又回到了她的手冒,猝不及防地在她的疤痕上印上一吻。
熱氣迅速地在眼眶中聚集,傅紅瑛噙着淚水,感覺自己的心被這蘊含深濃愛意的一吻感動得不斷融化,連那手臂上的疤痕看來也美麗無比。
“紅紅,你感覺到了嗎?”永璇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着她。“這些痕迹在我看來一點也不醜陋,相反的,它代表着人世間最美、最撼動人心的愛,你應該以它為傲,而非引似為恥。”
“永璇!”傅紅瑛忍不住又撲入他懷裏,讓一道道淚水沖刷過她充滿欣喜與感動的臉龐。
“紅紅……”永璇閉上了雙眼,緊緊地抱住她,“從今而後,這留在你身上的疤痕,將化成愛的烙印深刻我心,時時刻刻地提醒我,我是多麼幸運地能擁有一個美麗勇敢女子的愛。”
傅紅瑛再也無法育語,只因為他的愛攫住了她所有的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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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祥臉帶欣喜、快速地一路從驛館門口來到主人的房間。
“爺……”他想也沒想地直人內室,卻一眼見着了兩人相擁、情深意切的模樣。
而傅紅瑛一覷見有人來了,立刻嬌羞地倉惶而立。
“對……對不住!”福祥少見地紅着臉,就要退出去之際,永璇卻叫住了他。
“阿福,等一下!”
福祥立刻轉回身,卻不敢抬頭,“爺,對不住,卑職應該先在門外稟告一聲的。”
永璇一笑,“不怪你。只是你來得這麼急,發生了什麼事?”
福祥雙眼一亮,“稟告爺,極樂門主俞天養和一些同黨餘孽全都捉到了。”
“捉到了?!”永璇大喜過望,“那俞天養到底是何來歷?”
從被捕的於大富的口供得知,這於大富會結識俞天養,是因為俞天養在他的地盤上四處兜售極樂符。原本他只是想給俞天養一頓教訓,不料卻意外發現極樂符神奇的效力,這才動起了歪腦筋,進而和俞天養共同創下了專門銷售極樂符的極樂門,而且在俞天養對秘方堅不吐實的情況下,奉俞天養為門主,因而逐漸地引爆了叫魂案。
可對於俞天養的來歷,於大富居然一無所知,當真是怪異得緊,所以此刻他對這號人物忒好奇。
“爺,對於他的猜測,我們都大錯特錯了。”福祥說出自己的感想。
“此話怎講?”永璇一臉不解,連傅紅瑛也是好奇得直豎耳聆聽。
“爺,我們只料想這個俞天養是三頭六臂,道行高深,可他真正的身份,卻只是一個住在窮鄉僻壤,連大字都識不了幾個的農夫。”
永璇和傅紅瑛兩人互望一眼,相顧失色。
“農夫?!一個將朝廷搞得人仰馬翻的萬惡之徒竟然是個農夫?!”永璇久久不能從這股震撼中恢復過來。“阿福,你們有沒有搞錯,或者是捉錯人了?”他即刻說出懷疑,而這也正是傅紅瑛的感覺。
“稟告爺,根據於大富的口供,卑職再三地追查求證,發現這俞天養的確是製造‘樂逍遙’之人。”福祥一臉堅決地回道。
傅紅瑛此時忍不住提出她的看法,“永璇,其實仔細想想這也不奇怪。官府之所以破不了案,是因為大家都將目光焦點放在一些乞丐、遊方僧或是江湖術土身上,是以這身份不起眼的俞天養,才會教人給忽略了。”
永璇看了她一眼,贊同地點了點頭。
“可是,俞天養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夫,如何製作得出‘樂逍遙’這種奇毒?”傅紅瑛對這一點感到十分好奇。
永璇一聽,也轉向了福祥問道:“阿福,這點他怎麼說?”
“爺,這俞天養說這個秘方是家傳的,可他一直沒放在心上,直到這幾年天災人禍不斷,他在快活不下的情況之際,才想拿出來賣些錢好餬口。又想這城裏有錢大爺多,所以他才上杭州城來兜售,認識了於大富。”
永璇搖了搖頭,感觸良多,“俞天養有犯案工具,而於大富有犯案手段和人脈.也難怪叫魂案會一路蔓延。可真讓人想不到的是,一個農夫,一個市井無賴,這樣的組合最終竟能搞得幾乎動搖國本。”
聞言,一路追隨永璇到杭州查案的傅紅瑛,此刻的感觸卻比他更深更廣。
追根究抵這叫魂一案,還是因為當今皇上寵信奸臣,民不聊生,否則那俞天養如何會因活不下去而衍生出這等奇案?
還有,這人性七情六慾的誘惑,的確教人難以駕馭,令人身不由己!
否則,這叫魂案如何會越滾越大?陳氏和梁德全又如何會死於非命?
傅紅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永璇一迭連聲的喊她,她才悠悠地回了神。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永璇好奇地問道。
“沒……沒什麼。”有些事只能想不能說,她已經學會了。“咦?阿福呢?”她左顧右盼,卻不見福祥蹤影。
“連阿福走了你都不知道,你還說沒想什麼?”永璇不禁抿嘴一笑,笑得她困窘不已。
半晌,他敏起笑容,正色地又說了——
“紅紅,我多多少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因為這件案子,皇上已下旨將浙江巡撫何大人撤職查辦,而接下來牽連的人會更多……”
“浙江巡撫已經撤職查辦了?!”傅紅瑛花容失色地哺喃自語。她驚惶萬狀地坐到了永璇身邊,“那我爹呢?他也會被降罪嗎?””
永璇微微一愣,笑了。“紅紅,你別擔心。有你這個破案功臣,我相信你爹一定會沒事的。”他牽起了她的手保證道。
“真的嗎?”傅紅瑛還是不敢相信。
永璇抿嘴一笑,將她說人懷中,“紅紅,我在給皇上的密折中,詳詳細細地報告了破案經過,以及你奮不顧身拯救朝廷重臣的事迹。待日後皇上論功行賞,搞不好你爹不但沒事,還可以加官晉爵呢!”
傅紅瑛神情終於緩了下來。“加官晉爵我看就不必了,只要我爹能平平安安地就行了。”說著說著,她還笑了。
“那你呢?”永璇又想退她一下,“你想要皇上賞你什麼?”
“我什麼也不要!”我只要你。傅紅瑛在心底又加了一句。
“真的嗎?”永璇懷疑地望了她一眼,一臉失望地說:“那真可惜,我原想請皇上用婚的……”
賜婚?!“永璇,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她一臉的喜悅藏不住。
但他的回答卻又當場潑了她一桶冷水。“假的!”
“永璇!”傅紅瑛氣惱地喊了聲。但她一想到自己所發的誓,立時緩了神色。
“咦?你不生氣了?”永璇才等着挨一場好罵,不料卻什麼也沒發生。
傅紅瑛搖了搖頭,“我不生氣,而且以後你怎麼捉弄我,我都不會生氣了。”
“為什麼?”
傅紅瑛粉臉立現紅潮地搖了搖頭,“沒……沒為什麼。”她垂下眼去,質疑自己當時怎麼會發出這麼可笑的誓言?
“你說謊!”直覺得可疑的永璇立刻抬起她的下巴,“說!我要你說出來為什麼。”
“好……好嘛。”傅紅瑛紅潮更甚,無奈地應允,“不過我說出來之後,你可不準笑我。”
永璇笑着輕點了頭。
“那是因為你被捉的那天,我曾對天發誓,如果你能平安脫險,那往後你就算怎麼捉弄我,我也絕對不再生你的氣。”她邊說邊覷着永璇,見他一直怔怔地看着她不發一語,立時嬌嗅地又道:“你幹嘛不說話?你心裏一定在笑我,對不對?”
“不對!”永璇雙眼中閃着褶褶不知名的光芒。
“那你在想什麼?”她不知不覺被那道光芒吸引。
“我在想……”他邊說邊湊近了她的臉,“你的話讓我很感動,感動得……”
“感動得怎麼樣?”見他離得這麼近,她不禁呼吸一陣紊亂。
樣子輕握住她的下頷,離她更近了,“感動得很想深深地吻你一吻……”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攫住她香薄柔軟的唇瓣。
意亂情迷中,傅紅瑛輕啟朱唇,熱情地迎接他濕滑靈活的舌,交纏不休。
永璇可以感覺到全身盪起一陣強烈的需求,一個激動用力,立時扯動傷口。他逸出一聲痛苦呻吟,倚在床頭不住皺眉喘氣。
傅紅瑛既錯愕又不忍,但回頭一想,忍不住撲哧一笑,“活該,誰教你受了傷還不肯安分。”
永璇也不以為許,“你笑吧!等我的傷一好,看我怎麼讓你三天下不了床,屆時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傅紅瑛臉紅心跳,被這句暗示惹得春潮洶湧,芳心蕩漾。
她忍不住開始期待……
突地,門外卻又傳來福祥的聲音。
“爺,京里來了廷寄。”這回,他可不敢再貿然地往裏闖了。
“快拿過來。”永璇揚聲催促,而傅紅瑛也趕緊站到了一旁。
福祥走了進來,恭敬地將廷寄遞給了主人。
永璇一看,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傅紅瑛優心不已,“怎麼了?有壞消息嗎?”
“這也不算壞消息,因為我離京多時,皇上另有要事相商,是以命我傷一好便儘快趕回京城。”永璇答道。
傅紅瑛心一驚,這代表他們離別在即嗎?!
想了半晌,永璇轉向福祥吩咐道:“阿福,你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取道江蘇送傅姑娘回家之後,便回京城覆命。”
明天?!傅紅瑛渾身一震。
福祥焦急地說出她心中所想的話,“爺,那怎麼可以?您的傷——”
永璇揚手止住。“好了,別再說了,我的心意已決,你下去吧。”
福祥無奈,只得退下。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傅紅瑛一眼。
這一眼的含意,傅紅瑛十分明白。福祥是在請求自己勸永璇多休養幾天再走。
她又何嘗不想,可這樣一來,兩人若是還要一道回江南便得多耗費許多時日,而這又和皇上的旨意有所衝突。
她當下陷人了兩難局面。
她明白永璇做這種決定是為了多陪她幾天,當然,她自己也很希望兩人分離之日遙遙無期。可是在旅途勞頓之下,他的傷很可能會加重,試問,自己能冒這種險嗎?
而這個問題,她幾乎是馬上就有了答案。
“永璇,你用心良苦我很明白,可是你有傷在身,現在又身負皇命,所以你不用顧慮我,我自個兒回去就行了。”坐在床沿,她忽視心中泛起的離別愁苦,開始勸起永璇。
“既然你明白我的用心,那為何要拒絕?”永璇微惱地反問。“不行!我不想就這麼與你分開,而且我也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江南!”
“你不放心,可以派個人護送呀。”傅紅瑛給了建議,擋下他的借口。“永璇,‘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既然咱們註定得分開一段時日,那我絕不願讓你冒着傷勢加重的危險,只為了送我回家。”
“不會的,紅紅,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我的身邊若是有你,傷勢只會好得更快,絕無加重的道理。”
傅紅瑛望着他深情的瞳眸,立時感覺到自己的理智十分脆弱,脆弱得只要他一堅持便會被他化解。
“不!永璇,我們唯有就此分道揚鏢,來日我們才得以更快地平安重聚。”她抓住所剩不多的理智,反過來說服他。“‘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樣你明白嗎?”
永璇當然明白。
輕輕一聲嘆息,他屈服了。
“紅紅,你贏了,明天我會派人護送你回江南,可是你等我,很快地我就會帶着好消息來尋你。屆時,我絕對不准你再離開我半步。”
眼中一陣發熱,傅紅瑛立時偎進他的懷裏,因為她不容許這淚水融去他們好不容易做下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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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了,他回京覆命都快一個月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傅紅瑛坐在椅上、托着香腮,蹙着一雙秀眉不斷質疑着。一
“小姐,小姐……”遠遠傳來翠花的大呼小叫,惹得心浮氣躁的她,更加鎖緊了眉心。
“翠花,你越來越沒規矩了!”等翠花一進門,她立時出言罵了句。
可翠花卻沒往日的委屈樣,反而兀自興高彩烈地說:“小姐,老爺要你到大廳去。”
“我爹幹什麼找我?”相較於翠花的精神奕奕,傅紅瑛顯得十分沒精打采。
“因為京里來了聖旨,說老爺什麼協助破案有功,所以賞給老爺好多金銀——”’
翠花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傅紅瑛不耐煩地打斷了。“翠花,老爺領賞,關我什麼事?你去稟告我爹說我不舒服,不想出去。”
“不行啊!小姐。”翠花一臉焦急地回道。
“為什麼不行?”傅紅瑛立時起了一股氣,“翠花,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小姐,你誤會翠花了。”她還是一臉笑嘻嘻,“翠花之所以來傳話請你過去,是因為聖旨中另外給功勞不小的小姐賜了婚,所以林總管要翠花來請你即刻到大廳去。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廣這也就是她為何一直喜滋滋的原因了。
賜婚?!傅紅瑛愣在當場。
真可惜,我原想請皇上賜婚的……
她突地站了起來,一臉藏不住的欣喜,“翠花,皇上將我許配給誰你知道嗎?”這人一定是永璇!
“就是豫親王呀!”
豫親王?!這個頭銜震得傅紅瑛腦中直嗡嗡作響。為什麼不是永璇?
翠花沒見到傅紅瑛臉色刷地一下子變得慘白,還自顧自地說:“他還親自上門提親,現在人就在大廳里喲。聽說他人長得很帥,又是位高權重的皇親國戚。唉,小姐,你真有福氣
“別再說了!”傅紅瑛驀地大喝了聲,嚇得翠花止住了銛噪卻止不住關心。
“小姐,你……你怎麼了?你真的……不舒服啊?”
傅紅瑛白着臉不發一語,身子還微微地發著抖,看得翠花是既惶恐又不解。小姐剛才還歡天喜地的,怎麼一下子臉色像鬼似的?
“小姐……老爺和豫親王還在……還在大廳里等呢!”上命難違,她不得已又出聲催促。
傅紅瑛百轉千回之間,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自己朝夕等待,可等的人沒來,卻來了個什麼勞什於豫親王!
不行,她要去拒絕這門親事!然後,她要親自去京城找永璇,問問他,看他是想始亂終棄?還是他真的已有了妻室,而家中妻子不容自己?總之,她不能再傻傻地等待,所有問題的答案,她得靠自己去找出來。
這麼一想,她眼中閃過一抹堅毅的光芒,猝然站了起來,直往屋外走去。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呀!”翠花跟在身後,和來時一樣,又是一陣大呼小叫。
“爹,女兒不嫁……”傅紅瑛低着頭一跨進門檻,立時想出聲拒絕這門親事,可一抬頭,一抹熟悉的俊容立時映人眼帘。“永璇?!”霧氣霎時湧進眼眶裏,她急急地來到他的面前,卻聽傅鴻聽一聲斥責傳來。
“瑛兒,放肆!你怎麼可以直呼王爺名諱!”
“王爺?!”傅紅瑛一臉不解地在傅鴻聽和永璇之間來回巡視,看得永璇是既憐惜又覺得好笑。
一到總督府,他便下令任何人都不許透露出豫親王便是當日來此作客的金永,原因無他,因為自己愛捉弄她又改不了的痛頭又犯了。
“傅姑娘,本王名叫愛新覺羅?永璇,這樣你明白了嗎?”看來這回自己的惡作劇又得逞了。
傅紅瑛引頸四處瞧了瞧,不見還有另外的人在場,立驚疑不定地問:“你就是豫親王?”
永璇勾唇一笑,“沒錯,在下就是如假包換的豫親王。”
“那我要嫁的人就是你?”她忍不住再次確認。
“瑛兒,你怎麼這麼……這麼沒規沒矩的?”不明就裏的傅鴻聽見女兒這麼痴痴傻傻,又說話這麼直接,一點也沒有姑娘家應有的矜持,不禁予以薄斥。
“沒關係。”永璇笑着替她解圍,“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不用拘禮。”
“誰跟你一家人?!”全明白了的傅紅瑛卻一點也不領情,“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不嫁!”話一說完,她不理會錯愕的眾人,賭氣地轉身就跑。
她一定要想個法子解除這個誓言,否則這輩子只怕她得水深火熱地過了。
“瑛兒——”傅鴻聽急得想喊住女兒。
夫人徐氏卻止住了他。“老爺,讓她去吧!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她意味興濃地望向了永璇,“王爺,我這話沒錯吧?”
她早就料到女兒已有了意中人,而且那人就是眼前這個英俊挺拔、即將成為傅家東床快婿的豫親王。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真是說得好極了。
永璇笑了笑,“傅夫人,您說得極是。待本王去提醒一下令媛曾立下的誓言,那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語罷,他拱手一揖,“那本王就失陪了。”
他不慌不忙地離開了大廳,獨留下傅鴻聽夫婦倆一臉不解。
“誓言?瑛兒跟人家發了什麼誓了?!”傅鴻聽又像自言自語,又像在問着身旁的妻於。
徐氏掩嘴一笑,“老爺,不管咱們瑛兒以前跟人家許了何種誓言,此刻,她都得再立個誓。”
“再立個誓?”
“是啊!接下來,她都得跟人家拜天地、人洞房,許人家一生一世呀!”
傅鴻聽恍然大悟,望着大門外不住地點頭微笑。
“老爺,別看了,女兒要辦喜事了,您還有時間在這兒閑望?”
傅鴻聽和徐氏互望一眼,忍不住笑開懷,兩人開始討論着如何辦這樁天大的喜事。
此刻大廳之中,隱隱浮現了喜氣洋洋、賀客盈門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