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中東波斯灣上空

更正確一點說,是在兩萬英尺的高空中,一架小型噴射客機正逐漸接近伊朗王國的海域國界。

兩架自稱“東巴基斯坦”恐怖組織的武裝戰鬥機,仍然一左一右有若牛鬼蛇神般地“護駕”飛行,由於彼此飛得很接近,以至於喻紓妍從機艙窗口望出去,正好看見戰鬥機內的一名駕駛員朝她揮揮手“嗨”了一下。

還有什麼比被人空中攔劫更驚險刺激呢?如果有的話,八成只有一種:被人從這飛機上推下去,而“忘記”背降落傘。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心臟比較不好一點的人,恐怕沒摔死之前就先嚇死了!

這個恐怖組織跟東巴基斯坦解放軍有關係嗎?據說這支解放軍是全世界最殘狠凶暴、目無國際公法的一支軍隊!

那麼,他們劫持她要做什麼呢?最近摩納哥好像也沒跟巴基斯坦打起來嘛!

噴射機被迫降低高度,機身顯得有些像下降的雲霄飛車,紓妍解開安全帶站了起來,女空服員立刻跑過來驚問:“蓓雅女爵,你要做什麼?”

“我去前面駕駛艙!”紓妍異常冷靜也答道。

她跟着步履往前座走去,這架有六張特大號座椅的豪華小客機內,此時除了她之外,只有另外一男一女共兩名空服員。

幸好她這回是心血來潮、臨時決定提早從台灣返回歐洲,要是這趟沈閎邦也同行,豈不又多了一名無辜人質?!

紓妍有一種直覺,這不像是一般普通的劫機,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幫國際恐怖組織是衝著她來的。

她打開駕駛艙的門,首先瞥見儀錶板上的衛星導航通訊熒幕,畫面受到強烈電波干擾,呈現不規則的跳動,正、副兩名機長顯得焦頭爛額、手忙腳亂。

“女爵,請你回座位坐好,這是非常緊急的情況!”

她朝艙頂翻了一下白眼,苦笑地嘆息了一下,連三歲小孩也看得出這是緊急狀況,他當她是從小在皇族世家長大的白痴嗎?

就是因為身為皇室貴族的關係,對於這一類企圖綁架、暗殺、行刺等等的緊急狀況,她早已司空見慣,只不過這次碰上的比較高明一點。

她把靠在機艙壁上的摺疊座椅放下來,坐穩了之後,才慢條斯理地問道:“我們沒有闖人家的領空嗎?”

“沒有啊!這是固定航線,而且今天天氣又這麼好……”

機長剛答完,無線電中傳出一個粗暴的聲音,以帶着濃重的腔調的英文吼道:“再下降五千英尺!”

機長別無選擇只有照做。

“他們有表明要做什麼嗎?”紓妍問道。

“沒有,但是我們又能怎麼辦?他們的戰鬥機上配備有空對空響尾蛇飛彈……”機長擔心地說。提到專有名詞,他還停下來掉頭望向妤妍,好像怕她聽不懂似的。

“我知道啦,這種飛彈還有電腦導向設計,可以追住我們飛機尾巴的熱氣,直到把我們炸得粉身碎骨為止!”紓妍沒好氣地說。

機長刮目相看地稱讚一句:“蓓雅女爵,你滿有概念的嘛!”

“多謝了……也,你問過他們沒有?他們到底是想劫持這架噴射機?還是要綁架我?”

機長沒有聽懂,搔腦袋,一愣一愣地反問道:“女爵,請原諒我才疏學淺,能否斗膽問你一個問題,‘劫持’和‘綁架’有什麼不同嗎?”

紓妍嘆了一口氣,有些不耐煩的說:“你搞什麼‘飛機’?連這個都不懂?!如果他們要的是這架價值三千萬美元的豪華噴射機,那飛機送給他們嘛,大不了我們租艘遊艇,還是可以平安劃到家;萬一他們是想綁架我,當然,他們可能會勒索到更多錢!”

機長恍然大悟地啊了一長聲說:“啊一一我明白了!那我現在趕快問!”

“算了,由我來吧!無線電給我……要調哪個頻道?”紓妍接過無線電時問道。

“我們所有的通訊頻道都被截斷了。”機長很無奈地說:“不過你看,雷達上出現對方戰鬥機的追蹤時,我發現苗頭不對,便立刻發出求救訊號了,這附近總有某個國家的塔台會收到。”

“嗯,你滿有概念的嘛!”

紓妍應了一聲,順便“以其人之話、反治其人之嘴”地刺他一下,心中暗忖着,只要有任何一個國家收到求救信號,消息一定會立刻傳回摩納哥,並且通知這架專機所隸屬的“萬邦航運”,那麼她的家人和尚留在台灣的閎邦,也很快就會知道這件意外。

她不禁又想起在台北臨行前的一幕,閎邦再度向她提出那個老問題一一

“纖妍,你到底在害怕什麼?難道這一年多來,你還看不出我對你的一片真心?”

她依舊避重就輕地回他一句:“我現在還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請你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我有我的苦衷……”

閎邦一定又以為她在找借口推託,因為這句話她也講了一年多了,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會多麼虛弱,但是她真的有難言之隱啊……而現在閎邦若再聽到她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消息,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樣子。

唉!此時危在旦夕、命在別人手上,她多想這些也沒用,兀自搖了搖頭,試圖把這些兒女私情暫時撇開。

她按下無線電的控制鈕,開始通話,“萬邦七六七呼叫……呃,綁匪,聽到請回答!”

那個粗暴的聲音立刻暴吼一聲,“你是誰?有話快說!”

“我是摩納哥王國的蓓雅女爵,叫你們頭頭出來跟我講話,小嘍羅我不要喔!”紓妍也不客氣地說。

再傳出的聲音變得客氣三分。

“噢,原來是女爵閣下!我就是策動這一次行動的哈珊上將,請問你有何需要呢?是需要一箱法國香檳?還是一打黑珍珠魚子醬?哈哈哈!”

哈珊上將?哼,真是口出狂言!氣得紓妍都想破口大罵三字經了,不過考慮到命在人家手上,任宰任剮,她還是忍一忍比較好。

“我是有項需要,我需要知道你們想幹什麼?怎麼,你們解放軍缺乏經費購買軍火,想用我這架噴射機去換點銀子來花花?”

對方的可惡笑聲更大了,笑夠之後才說:“噢,對不起,我笑得眼淚快滴出來了。我們東巴基斯坦解放軍會缺錢用?女爵閣下,你最近是不是很少收看電視新聞?不要讓我笑好不好?!”

“那你到底想幹嘛?”

“綁架你啊!噢,你真是可愛。”

一肚子火地鄭重警告道:“那你也應該知道,綁架皇室成員,不但觸犯國際公法,而且還會引致聯合國的制裁!”

“我知道啊,謝謝你替我溫習一次!”那個叫哈珊的什麼鬼上將,說得倒是很輕鬆,一副天皇老子來也不怕的架式。

用硬的好像沒效,她趕快很識相地改用軟功。

“你需要我老爸的電話號碼嗎?我可以馬上給你。對啦,我們家所開的支票從來不會跳票——”

這裏專機突然傾斜搖晃了一下,她以為發生什麼事,噢,原來是正、副機長聽到她的話,差點跌下座位。

哈珊上將充滿憤怒、義正辭嚴地說:“請你別侮辱我好不好?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說過我們不需要錢,這次綁架你的目的也不在此……不過,嘿嘿,下次我可以考慮一下!”

愛說笑!還有下一次!?一次都已經去掉半條命了。她正想再說什麼時,對方突然又大吼一聲——

“叫你的機長把飛機保持在一千英尺以下的低空高度,跟着戰鬥機往西北方向貼着海面飛行!蓓雅女爵,我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

一說完話,左側的戰鬥機超速飛到專機前方引導,右翼的那一架則減速落到專機後面,一前一後進行押解的工作。

——直線的三架飛機開始降低高度,並且轉變朝西北方向飛去。

無線電暫時中止通話,機長憂心忡忡地回頭說一句:“他們有意避開這附近國家的雷達偵查,但是很奇怪……”

“哪邊奇怪?”紓妍馬上面帶憂色地問。

“我們並不是駛向巴基斯坦……”

紓妍聞言也大感迷惑,望出機窗外,底下是一片汪洋大海。

“那我們現在是在哪裏?他們又想把我們押去哪?’’她強作鎮靜地又問。

“如果我的判斷沒錯,我們現在是在伊朗王國境外的公海上,朝西北的方向,是去沙烏地阿拉伯……”機長沉吁片刻之後回答。

“這……這怎麼可能?!”

這樣說來,綁架她的至少有兩個國家的恐怖軍團,而且是一次國際性的合作行動了?!……

台北陽明山沈家華宅

夜間剛過七點半,沈氏一家人剛吃完晚餐,沈朝熹叼了一根煙斗,才剛要點火,一旁的沈太太立刻尖聲喊道:“野野——你想幹嘛?謀殺啊?!”

“怎麼啦?”

“你的煙斗啦!你要害我們寶貝孫子尚未出世,就已經腦筋秀逗、重度智障是不是?萬一生出個三頭六臂……”’

身懷六甲的祈艾筠,本來懷孕以來就害喜得特別厲害,這下子一聽到“三頭六臂”,忍不住又一陣噁心起來。

剛步出飯廳的沈家兩兄弟,兩人唇上各叼一根牙籤。閎毅氣急敗壞地朝艾筠走過來,一邊向媽媽嚷道:“媽,拜託你講話小心一點好不好?萬一把艾筠嚇得‘落胎’,那可怎……”

沈太太馬上雙手合十、眼睛朝上看地念了幾聲阿彌陀佛,然後數落兒子道:“呸呸!童言無忌!我講錯話,你卻說得更離譜!”

艾筠啼笑皆非地撫了撫胸口,都什麼太空飛梭時代了,她才不信這些有的沒有的,害喜難過倒是真的,不過定期的醫生檢查報告也顯示,那是因為她懷了個胖小子的關係,而此時距離預產期也只剩一個月了!

吃飽飯的閎毅坐在艾筠身旁摸肚子——摸艾筠的肚子,一副有子萬事足的陶醉模樣。

“乖乖喔!媽媽吃飽飯,你也該睡一覺了,可不要再練泰國拳、跑運動場哦……”他輕喃着。

“你別每天三不五時就亂摸好不好?越摸他越‘漲’越大!”艾筠沒好氣發啐他一聲笑道。

沈太太笑呵呵地走到艾筠的另一邊坐下,也加入“摸陣”地說道:“又不是在吹氣球,怎麼會越摸越大?”然後又扯開嗓門朝飯廳里的管家嚷着:“楊媽!燕窩蓮子涼了沒有?快端來給我的寶貝媳婦喝呀!我孫子也在等着呢!”

小傢伙尚未出世,一家人都已經把他視作“小霸王”一樣伺候了,當然“受苦受難”的是她。

“媽,我不行了,從早到晚一天六頓地補,我都快變成母豬了!”她連忙抗議。

“什麼話?產前產後都需要大補特補!”

閎毅也趕快安慰艾筠,“老婆,你以為!別說是母豬,就算你變成母象,我都照樣愛你!再說,你現在漂亮的臉蛋,三圍除了個水桶腰之外,其他都美麗如昔,沒有‘走形’!”

一番話把眾人逗得哄堂大笑,只有靜坐一旁的閎邦笑得有些心不在焉。沈太太瞥他一眼,心疼地說:“老二啊!你今晚怎麼吃那麼少?”

閎邦勉強笑笑地抗議一句,“媽,拜託你別老叫我‘老二’好不好?很難聽哪!就是這樣被你從小叫到大,所以我總比老哥慢半拍!”

沈太太沒搞懂他的話,又念也起來,“你又哪裏慢半拍?摩納哥的事業也做得夠大了,我們誰也不敢嫌你半句哦!”

艾筠笑瞅着閎邦一眼,轉向婆婆說:“媽!你又不是不知道,紓妍一走,閎邦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無精打採的。乾脆這樣吧,閎毅,你別摸我了,過去摸一摸閎邦,看他會不會‘充氣’漲起來一點。”

閎毅很聽話地正要照做,才站起來便又猛然打住。

“老婆,這種玩笑怎麼能亂開?萬一閎邦變成‘袋鼠爸爸’怎麼辦?”

閎毅被兄嫂的一搭一唱,逗得卟哧笑出聲來,他雙手高舉地投降道:“老哥、老嫂!拜託你們正經一點好不好?要不然以後我侄子生下來不是‘呱呱落地’,而是一蹦出來就捧腹哈哈大笑,看你們會不會嚇一跳!”

“越說越不正經了!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是少了哪根筋……”沈太太邊笑邊啐罵道。

這時楊媽端了一碗燕窩蓮子出來,連聲說:“來來,大少奶奶,快吃吧!我剛才用溫度計量過了,攝氏二十四度,不冷不熱剛剛好!”

大概經過剛才一笑現在閎邦也覺得胃口來了,頓說:“楊媽,還有沒有?我也想喝一碗!”

“我也要!”閎毅立刻響應。

“有有有!多着呢!老爺、太太要不要也來一碗?”

楊媽說完,把手上那碗端給艾筠,人又進廚房去了。真是一人吃、全家補!

艾筠把碗交給閎毅,“老公,這一碗先給閎邦吧!他剛才飯沒吃多少,你端過去給他!!”

閎毅故意嘟着嘴地假裝吃醋,端給弟弟時又故意玩來鬧去,結果一不小心,瓷湯匙掉了下來,竟在厚羊毛地毯上裂成兩半,向來迷信的閎毅立刻臉色變白!

艾筠十分清楚閎毅的各種怪癖忌諱,立刻輕鬆的說道:“叫你們兩個大小孩子別玩嘛!要楊媽再拿一根過來就是了!”

閎毅卻久久不能釋懷地嚷道:“這地毯厚成這樣,湯匙怎麼會斷呢?一定有事情發生了……。”

閎邦端着碗就喝,一骨碌全喝了個一乾二淨,他一邊嚼着蓮子、一邊說:“老哥,你別嚇人好不好?真是比老太婆還迷信!”

話才剛說完,大廳內的電話突然響起,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

“人嚇人!嚇死人!乖一點啊,沒事少說兩句!”艾筠摸了摸心口,瞪向閎毅笑啐道。

距離電話機最近的沈老立刻伸手接聽。

“喂?是……啊,喻兄啊!紓妍到家了吧?”

沈老聽了一會兒,突然臉色也黯淡下來,他把話筒交給閎邦說:“你喻伯伯要跟你講話。”

這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閎邦接過電話立刻說:“喂,爵爺,我是閎邦……”

隔了四分之一個地球的喻爵爺,聲音有氣無力地傳來——

“閎邦,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你先別太緊張……”

“怎麼啦?是不是紓妍她……”

他第一個聯想到墜機!但是那怎麼可能?“萬邦航運”是全世界唯一不曾出過意外的航空公司,而且所有的機種全是先進科技下最新穎、最完美的產品!

但是,他還是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老爵爺疲憊的聲音再度傳出:“閎邦,你先別胡思亂想!我就直接說吧,紓妍坐的專機在中東上空被劫持了,現在下落不明……”

“什麼?!我……我明天立刻以最快的辦法趕回摩納哥!”

兩人又在電話中交談了一會兒,閎邦對一切情況已有個大致的了解,當他掛上電話時,他不僅像是泄了氣,而且更像是一隻被人用針刺破的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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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烏地阿拉伯境內

時差五個小時,沙國正值下午兩點半過後。

喻紓妍所搭乘的私人噴射專機,在兩架武裝戰鬥機的夾包之下,一字排開地降落在一片黃沙大漠之中。

遼望無際的沙漠,一直向四面八方拖到天地相連處,遠方似有一座海市蜃樓若隱若現。

專機一停妥,無線電立刻傳出一道命令——

“把機門打開!要不然我們就用炸彈!”

兩名男女空服員嚇得互相抱在一起,正、副機長仍有些遲疑地望向紓妍等待指示。

“打開呀!萬一他們沒炸好,把我們也一起炸上天了怎麼辦?”紓妍沒好氣地吼一聲。

兩名空服員合力將安全栓轉開,機門一開出,外面的風沙立刻飛擲進來。

這一切恐怖行動,顯然是經過非常精心細密的策劃安排,一架活動梯立刻被推到機門旁,從窗口望出去,只見兩排持槍部隊奔過來分列在兩旁,專機四周圍也到處佈滿了騎馬或駱駝的蒙面沙漠武士,人人手上一管長槍;不僅如此,六部裝甲坦克也從不同方向包圍過來。

外面有人用英文大聲喊着:“出來!把兩手擺在腦後!”

紓妍把一隻隨身攜帶的白色珍珠皮包拿在手上,理了理身上那襲純白無瑕的連身紗裙,為了安撫機上的其他四名機員,她故作輕鬆地微笑說:“好盛大的歡迎場面!面子是夠了,‘裡子’就不知道有沒有?但願他們有洗衣機,要不然我這身白衣裳,哈,哈,哈!”

她乾笑了兩聲,但是其他四個人都沒有笑。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一頭雲瀑秀髮,準備面對“現實”。

“我們隆重出場吧!”

她率先第一個跨出機門,站在那鋼架活動梯上,這一次她當然也不能像往常一樣向群眾“揮手致意”了。一股風沙朝她臉上撲過來,臉上有些微的刺痛,頭髮也變得亂七八糟了。

她趕快低下頭來,想從皮包中取出她的“招牌”白色太陽墨鏡,但是這一舉動立刻引起現場一陣緊張,四面八方此起彼落地傳來拉上槍膛的聲音。

“把手放在腦後!不要輕舉妄動!”一個帶頭的蒙面武士坐在一匹棕黑色駿馬上,憤怒地大吼一聲。

她眯起眼睛,沙漠太陽曬得她頭昏眼花,她本能地將兩手緩緩舉起——,哪知道這時候突然起了一陣狂風,她的白色裙褳被風掀了起來,她迅速做出了瑪麗蓮夢露的“招牌”動作,用兩手往下壓擋着飛裙,只差沒有露出性感微笑。

這時,四周的武裝士兵竟然爆出一陣口哨音和笑聲,還有人用蹩腳的英文嚷道:“好野!好性感喔!”

紓妍繼續用手壓住裙衣。好了,這下子也不能去找皮包里的太陽眼鏡了!她甩了甩秀髮,罵了一句:“色狼!色豬!喂,我是皇室成員哪!你叫我把手舉起來,我就舉起來嗎?要開槍請便!”

然後她把下巴抬得高高地,像女皇降臨——般,拾級而下,不但態度從容自若,而且姿勢優雅十足——但願在這保護“尊嚴”的時刻里,她足下的白色高跟鞋可別斷跟才好!

踩完最後一級階梯,才剛着地,沒想到她兩腳立刻陷入滾熱的黃沙里。天哪!這時候又不能尖叫。她忍住痛苦,一手扶在欄杆上,免得自己重心不穩,但是她仍勉強擺出最高貴的POSE。

四名機上人員也隨後—下來了。那名隊長把馬趨近過來,包頭包臉地只露出一雙英氣逼人又深邃澄亮的淡綠色眼眸,充滿邪氣笑意地瞅住她。

“女爵閣下,我沒想到你這麼勇敢。跟我來吧!”

她一動也不動地瞪看着他。

“幹嘛?走呀!到前面的沙堡里去。”

這一說,她才眯着眼睛看清楚——前方是一片沙堡建築,平平的屋頂,連窗口都開得極小,顏色和沙漠差不多,顯然是沙漠中的一處軍事基地。在沙堡區的外圍四周,還散落了無數駐紮的帳蓬。

“我穿高跟鞋怎麼走?”她處變不驚、駐敬自強地回吼一句。

這時四周立刻傳起一片豬哥叫聲——

“我來抱!我來抱……”

隊長將手中的長槍往空中一舉,四周頓時又鴉雀無聲,只見不少人在用袖子擦口水。

他彎身朝她伸出一隻強壯的手臂:“你是皇室貴族,應該懂馬術吧?拉緊我的手臂,其他四個暫時等在這裏,我派一輛吉普車過來。”

哼,這名綁匪倒滿有人性的嘛!而且那一雙綠眸熠熠生輝,充滿了神秘迷惑……

她遲疑了一下,便伸手和他交握住手臂。他用力將她一拉、一提、一轉,她已經上了他身後的馬背上——這要是換了個時間場景,也許會是荷里活電影中的浪漫鏡頭,但是她此刻只想拔出他腰際的一把阿拉伯彎刀,朝他脖子上划兩下再說!

他顯然注意到了,一手按住鑲了一顆紅寶石、以銀雕鑄成的刀柄,一手拉住鞭繩,回頭悶笑道:“別亂來哦!也別亂摸,我很怕癢。抱緊我!”

他大喝一聲,夾緊馬腹,胯下坐騎立刻掉頭往沙堡的拱形大門奔去,她不抱緊他都不行,在鬆軟不平的沙漠上縱馬飛馳,她這還是生平頭一遭!

經過有削尖木樁的活動柵門,一穿過拱形大門,風沙不見了,眼前出現一座正方形的巨大中庭,庭中央矗立着一座如假包換的噴水池,泉涌汩汩不斷,而且水池四周圍長了許多沙漠棕榀樹,綠葉生氣盎然!

紓妍心中暗忖:這地方原來應該是——座沙漠綠洲吧!而沙堡軍營便是圍繞在綠洲四周而築成。

她不禁松一小口氣——在將來被囚禁的日子裏,至少她還有清泉可以洗澡……呃,她會不會想得太美了?

在鋪着紅磚的中庭內,帶頭的隊長先將她攙扶下馬,然後他自己也下了坐騎,立刻有士兵奔過來替他牽馬。舉目望去,到處佈滿武裝士兵,顯得戒備十分森嚴。

蒙面隊長做了個手勢,另一名士兵奔過來搶去紓妍上的珍珠皮包,紓妍抗議無效,只好慍怒地吼道:“我皮包里有副太陽眼鏡,我留這一樣總可以吧!”

看不見他全部的臉,他的笑聲也顯得更加可惡又可怖。

“在裏面你不需要太陽眼鏡的,因為‘暗無天日’嘛!”他半真半假地說。

她氣得想用高跟鞋踹他,但他己朗聲大笑地邁步走去,只是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跟我來!”

她不跟也不行,後面兩名持槍士兵己在侯駕。走就走吧!反正既來之、則安之,一切靜觀其變。

走在像迷宮一般的拱形走廊底下,左拐右彎了好幾回之後,她被帶到一間門口有站衛兵的大房間。一進門之後,她才發現這是一問充滿各種先進電腦儀器、甚至有衛星熒幕的主控室,設備之精良和現代化,令人無法置信!

坐在一大片熒幕電視牆前的一名中年禿頭男子,緩緩地從皮椅中站起來,他的一雙眼睛罩着黑皮眼罩,手上的一根細馬鞭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好像在配合韻律感加重語投降似地,不斷敲着自己的高筒黑馬靴。

“蓓雅女爵,我們終於見面了,你的美麗果然名不虛傳!我聽說你有個怪癖,衣食住行的所用所穿,都一律是純白色,我特地為你準備了——套白色咖啡組,讓我們坐下來享用一下最高級香醇的‘摩科那’咖啡吧!”

“我真是受寵若驚!你應該就是哈珊上將吧?噢,我來得很‘匆忙’,倒沒替你準備什麼禮物!”紓妍語中帶刺地微笑說。

哈珊上將對眼前這膽識過人、口舌也不饒人的女孩微微一笑,一旁帶她來的高大隊長則悶笑出聲,他此刻正緩緩將纏住整張臉的蒙巾一圈一圈解下來。

“女爵閣下,這一位是艾格·范倫鐵諾隊長,他代表着阿拉伯沙漠聯盟軍。”

經哈珊一介紹,她冷眼看向艾格說:“噢,巴基斯坦和阿拉伯跨國合作!范倫鐵諾?這不是阿拉伯才會有的姓嘛!”

“沒錯!我有一半意大利血統……”

他話還沒說完,她逮到機會得理不饒人地繼續發動“舌轟”——

“啊,你該不會是那位名服裝設計師的親戚吧?!”

“謝謝你的恭維!我不是。”

“我想也不是!我還認識范倫鐵諾大師呢!就說嘛,他的親戚怎會淪落到去當沙漠匪徒的地步?!用頭髮去想都……”

她霎時呆愣住了,因為這時艾格剛解下面巾,露出一張英俊得很不像話的臉,活像是一名啊拉伯王子一般,用一抹充滿男性魅力的邪笑,直瞅着她。

“你罵完了沒有?如果罵完了,我想喝杯咖啡!”

真過分!竟然碰到長得像意大利時裝模特兒的綁匪,害她連氣都生不起來,不過她還是很氣地說:“能在這沙漠裏享受香醇的咖啡,看來你們每年都要砍殺不少人頭吧?!”

哈珊冷笑地比了個手勢招呼着,三人落坐在一組高級斑馬皮沙發區中各據一方。·

白色半透明的玉質咖啡杯,在盛了香醇咖啡之後分遞出去,哈珊上將邊說:“蓓雅女爵,我可以很直接明白地告訴你,這次的行動有不少國家參與,當然羅,各國執政政府是不知道的,所以我們才叫作‘恐怖分子’嘛,哈哈哈!”

“嘿嘿,是呀是呀!不過,也請你直接明白告訴我好了,你們既然不是為了錢財,那又是為了什麼?”紓妍皮笑肉不笑地說。

艾格燃起一支香煙,噴了口煙圈后,狀似優閑地說:“中國有句老話說,強盜也有道路……呃,好像是這樣。反正你認為,我們不為錢,所以也不會殺了你。”

他把“殺人”說得跟噴煙圈一樣輕鬆,紓妍又氣又恨地想上前去把他那雙令人屏息的性感綠眼珠挖出來!

然而,眼珠子還沒挖,另一旁的“獨眼龍”倒說話了。

“原因很簡單,我們只是想利用你引出一個人。”

“一個人?!誰?”

“一個代號叫‘東方二號’的神秘人物,他是一個自稱‘東方組織’、致力維護世界和平的間諜網中的一位,也是首腦——神秘的Z———身旁最親信的人。噢,當然了,順便提醒你一下,我們對世界和平不感興趣,哈哈!”

連艾格也一起笑出聲,而紓妍則微慚一下,繼而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半響才說:“你們說什麼?你們說的這個什麼二號,我並不認識啊!你們有沒有搞錯啊?!”

艾格那雙似火般的眼波直射過來,泛着笑意接說:“蓓雅女爵,你或許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們有線索證明,你跟東方二號關係非常親近。”

不待她開口說,哈珊上將又接着“詳細說明”遊戲規則。

“今天下午我們劫持你的專機的同時,也已向全世界的傳播媒體發出通知,你人在我們手上,只有東方二號出面,才可以換回你的自由和安全。”

“東方二號?出面?!……”紓妍蹙緊眉頭輪流看了兩人一眼,無奈地喃念道。

隨後,她陷入一陣長長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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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歷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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