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邵震威雙手插在口袋中，浮躁地在大廳內來回走動，皮鞋敲叩在大理石上，發出混亂的聲響。
楊明華疲憊酸澀的眼睛望着窗外，破曉了，她和震威為了等消息徹夜未眠。
這種忐忑不安的等待太折騰人，在還沒有打聽到小薇的下落之前，誰能闔得上眼？
“震威——”她輕聲呼喚着丈夫，“你可不可以坐下來？”他的腳步聲將彼此的心跳弄得更紊亂。
他坐了下來，憤怒地說道：“只有下流的人渣才會綁架一個病人！”
楊明華握住他的手。自從發現小薇被綁走後，他們幾乎崩潰了。尤其小薇才剛脫離險境，根本沒有應變和抵抗的能力，萬一……天，她連想都不敢想。
“我永遠也想不到沈浩會用這種手段對付我，偷盜磁片，又綁走我的女兒!我還以為他是個不傷害無辜、有骨氣的男人，”邵震威咽不下這口氣，對着空氣破口大罵，“忘恩負義的傢伙!”
沈浩是他一手拉拔大的人，就有如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他們之間的爭戰是單方面的，邵震威只不過是在演戲，試着逼他重回邵家，根本沒有傷他的打算。
想不到沈浩竟然愈玩愈過火!
要不是當時司機仍在醫院大門附近，發現駕車逃逸的楊仲康和沈浩，他們又怎麼可能推想得出綁走小薇的人就是沈浩？
這時，廳外突然闖進一個人——
是左少強，他有好消息。
“打聽出來了!”他還沒站定就開始報告着。
奔波、探聽了一整晚，他總算追蹤到沈浩和他手下的住處。
邵震威毅然站起，下着命令：“召集幫內的人手，我需要最好的槍手。”
為了救回小薇，他不惜傷害自己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是的。”
“等等，震威，”楊明華跟了上去，她從來不曾過問幫里處理事情的手段，但這次她非跟去不可，她不信任暴怒中的丈夫。“別失去分寸!”她叮嚀着邵震威。
一個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一個是她看着長大的養子，她不想看見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受傷。
＊＊＊
當邵薇翻身醒來時，天已大白。
身畔的沈浩不見了，殘留下的唯有他的味道和凌亂的景象。
她不安地下床，快速地着衣，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好像……大禍即將來臨。
走出房間，迎接她的是一屋子的空蕩。
不應該這樣的!
就算沈浩有事情離開，他也會留一、兩個手下在這裏看守，不會丟下她一個人不管。
等等，屋外除了海潮聲、風聲，還傳來陣陣談話聲……
邵薇推開木製的大門，看見屋外的情況——
＊＊＊
“放開他們。”處於弱勢的沈浩毫不畏懼，依然冷冰冰地下着命令。
早上被豬仔吵醒時，木屋四周已經完全被邵家幫的人包圍住了，他們挾持正要出外辦事的阿山和阿國，想以此威脅沈浩投降。
他心中雖為阿山和阿國擔憂，但仍堅定地走進中央，無視於瞄準他的十幾把槍。
“放開他們。”他再次重申，定定地看着邵震威。
在沈浩身上可以看出邵震威的影子，他是邵家幫最適合的未來老大，這也是邵震威之前不肯輕易放他走的原因。
邵夫人也來了？沈浩將目光調到一旁的楊明華身上，很驚訝邵震威會讓她跟來。
“可以，”邵震威回答得很快，他是來和沈浩談“交易”的，並不想刁難他。“答應我兩件事——把小薇安全地送回來。還有，回到邵家幫，從此不再和我作對。”
“別答應他，沈哥!”阿國搶着叫喊。他不願看到沈哥和其他兄弟為了他和阿山而回邵家，白費了他們數月以來的努力。
“對，沈哥，別管我們!”阿山也助勢，他在沈浩臉上看到一絲不忍。
“就算他不管你們，也得管管自己的命吧？”左少強在旁邊冷嘲熱諷，沈浩已被十多個神槍手圍住，就算不屈服，在邵先生的一聲令下，沈浩和他的手下一個也別想活命，還是識時務一點吧。
“沈浩！”
正當沈浩準備答應邵震威開出來的條件時，邵薇出乎意料地出現，她的驚呼引起眾人的注意。
“薇，別過來！”現在的沈浩和前一分鐘判若兩人，他收斂不起對邵薇的牽挂。
然而他的警告沒有阻止住邵薇的腳步，當她看見他被邵家人包圍住時，她的腦子全亂了，什麼都不能思考，只想助他脫險。
“薇!”他以責備的眼光看着她，氣她為什麼總不聽他的警告。
“小薇，快過來。”邵震威在另一端召喚着。
小薇不是被沈浩綁架了嗎？為什麼沈浩沒有囚禁她，反而任她自由走動？
沈浩為何又會昵稱她“薇”？
他們之間的表情令邵震威夫婦起疑。
“爸、媽，”邵薇站定在沈浩身旁，不往父母那邊走去，“沈浩把我帶到這裏並不是要害我，而是想保護我，他怕我會遇害。”她吸了一口氣，鎮定地道出：“我愛他。”
“什麼？！”
“小薇？！”
邵氏夫妻不信任自己的耳朵，女兒所說的話太嚇人，有如一枚地雷。
沈浩伸出手臂，攬住邵薇的腰，替她剛才所說的話加強可信性。
邵薇在他懷中找到一些力量，幫助她將自己的感情公諸於眾人面前，“還有，我答應他的求婚了。”
“什麼？！”邵震威無法剋制地大叫。事情的發展怎麼會如此出人意料？
“少強，”楊明華驚訝歸驚訝，但身為母親的她總算把全部事情連貫起來了。小薇之前的傷心失神、對簡世恆的排斥，原來都是因為心已有所愛。“叫他們把槍放下。”
在少強雖心有不甘，但還是傳達下命令。
“阿浩，”楊明華問着，“你愛小薇嗎？”她需要親耳聽見沈浩的保證。
“我愛她。”他坦蕩、直接地說。
楊明華眼底閃過一絲讚賞，“很好。”像阿浩這種內斂沉穩的男人，能夠在眾人面前許下承諾，他的話無庸置疑。
阿浩是個好男人，楊明華一直都知道，他在腥風血雨中度過、成長，但本性卻沒被邪惡所污染，他做過壞事，也殺過人，但他不是心甘情願的，掙扎了三十多年，他終於決定結束身在黑道的日子。
他能帶給小薇幸福的……至少小薇不必像她一樣，為了深愛的男人而被卷人黑道中。
“爸，”邵薇知道母親那關已經順利通過了，但父親臉上仍是陰晴不定，始終未開口。“別再為難沈浩了，好不好？”
“震威，”楊明華在他耳畔細語，“給小薇她想要的幸福，她已經有個黑道父親，絕對不想讓丈夫也成了黑道老大。成全她，這是你欠她的。”她的語氣堅決，不容商議。
邵震威看了女兒和妻子一眼，她們的請求他拒絕得了嗎？
“好吧，”他為了妻女投降了，“阿浩，你和你的弟兄想離開邵家就走吧，我不會再為難你們的。”
他走近沈浩，要讓他最重視的手下、乾兒子離開是件難事。“好好照顧小薇。”他伸出一隻手。
沈浩握了上去，沒有口頭上的保證，但他的態度已經清楚地說明了他對邵薇的愛。
“爸。”沈浩叫住正要轉身離開的邵震威，平靜地將一塊電腦磁片交還給他。
其實沈浩並不恨邵震威，他厭惡的是那種生活，既然邵震威已經答應讓他和他的弟兄們走，那麼也沒有必要再留住這塊磁片。
邵震威接過磁片，眼底閃着感動的淚光，並不是因為拿回磁片，而是因為得回了一個兒子。
阿浩終於肯叫他一聲“爸”，終於肯承認他!
他等了三十多年，等到最後都絕望了，以為阿浩恨他、對他沒有父子之情，其實……
今天他雖然失去一個得力助手，但卻意外地找到一個兒子兼女婿。
“爸，等一下。”邵薇離開沈浩懷中奔向父親，想向他道謝。
沈浩的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在她白色的洋裝上看到一個小紅點。
他本能地往後方看去，發現遠方高處有兩個人影。
他沖向邵薇，將她推進邵震威懷中——
“砰！”
一記槍聲響起，沈浩應聲而倒。倒地之前，他及時射出一把隨身的小刀，打掉敵人手中的槍。
“追！”左少強命令着手下，他清楚地看見了正倉皇逃逸的兩人臉孔。
是宋珍和邵莉雯。
“沈浩！”邵薇沖向倒於血泊中的他。
鮮血不停地從他腹部淌出來，她焦急的流下成串熱淚。
“我沒事……”他還安撫她，臉色蒼白，失去血色。
“豬仔、阿國，”楊仲康從眾人中出現，“把阿浩抬進醫療室。”
他們從邵薇懷中抱走沈浩，留下震驚的她跪在地上。
“小薇，別擔心，”楊明華和邵震威抱住女兒，“阿浩沒有那麼脆弱，他會沒事的。”
邵薇控制不住心底的那股恐懼，她也想對沈浩有信心，但剛才握住他的手時，他的體溫竟是如此低，他甚至沒有力氣反握她。
她害怕……害怕會失去他!
＊＊＊
楊仲康在門把上掛了“閑人勿入”的牌子，轉身向大家搖頭嘆氣。
“沈哥的情況如何？”席岱庭問着。
“他——”楊仲康才開口，便被門口的談話聲打斷。
“哎呀，你別拉着我，我要進去看沈哥!”
“你急什麼？沈哥又不會跑掉!走路好好走，小心跌倒——”
“啊!”
“看吧，”他及時扶住絆到椅腳的她。“每次都不聽我的警告，結果呢？”
“烏鴉嘴！我不要理你這個大掃把了啦!”她怪腔怪調地說著氣話。
“好、好……”他拉下臉來賠罪，雖然錯不在他。“都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敢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可以。不過——”她乘機敲詐，“今天晚上換我煮飯。”
他吞回肚裏所有的反對聲浪，“好吧。”表情是極為痛苦的。
喔，老天……他已經可以聞到那股焦味！他應該要在廚房放個滅火器。
“妹呀，你們什麼時候回台灣的？”席岱庭笑吟吟地看着那對歡喜冤家。
“今天早上，”想到今天晚上可以做飯給老公吃，柳茵就興奮不已，“我們是回來探望沈哥的。”
杜紹傑不客氣地清清喉嚨，弄得柳茵心虛地朝他扮鬼臉。
事實上，探望沈浩的病情只是許多理由的其中之一，最大的原因是柳茵太好動，提到要回台灣玩，她的興趣可大了。向來疼老婆出名的杜紹傑拗不過她的哀求，所以訂了最早的班機，帶着她從多倫多回來了。
“阿傑，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沒骨氣!”楊仲康調侃他。他和杜紹傑是因傷結識——上次紹傑掛了滿身彩，被沈浩送到邵家的醫療室中。
自從那次之後，他就見識到男人的“卑賤”，明明沒做錯事，卻要不住地向女友道歉，證明一個男人可為愛“沉淪”到丟盡顏面的地步。
杜紹傑不以為然地任眾人恥笑，反正疼老婆又不犯法!
“老公，你說我們晚上請仲康到家裏吃頓便飯，如何？”柳茵笑得很天真……天真得有點邪惡，令楊仲康毛骨悚然。她怎麼能容忍別人如此說她老公呢？
“好呀，”杜紹傑贊同着，“茵，你愈來愈善解人意，知道仲康孤家寡人，晚上肯定沒有什麼社交活動，我們就當是做善事，收容他一晚。”他裝作對柳茵耳語，但音量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見。“仲康，願意賞光嗎？”有人陪他吃茵茵“可口”的佳肴也不錯。
“不用了……”楊仲康恐懼地搖着手，“晚上我很忙，忙着……忙着照顧阿浩。”他寧願不吃飯。
杜紹傑和柳茵相視一笑，視線中的甜蜜令大家羨慕極了——當然，另一對幸福的夫婦除外。
“阿浩的傷勢到底怎麼樣？”唐傑拉回大家的注意力，心底好奇着門把上的牌子。
他們大老遠從北部趕回來，為的是阿浩的傷，而不是來互相嘲笑的。
“他呀，”一談到這個病人，楊仲康拍掉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他好得很，有小薇在一旁，再受一百次傷他也會好好地活着。”
反倒是他自己……再看這些幸福美滿的情侶久一點，他的胃又要不舒服了!
“我勸你們還是先別進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以“過來人”的經驗奉勸大家，“再也沒有人可以比阿浩還噁心！”
“真的嗎？”他的話反而引起眾人的興趣。
沈哥和噁心是完全不相干的絕緣體。
“當然，阿傑除外。”楊仲康附帶一點。
“謝謝你的讚美。”杜紹傑很高興地接受“噁心大師”的封號。
“對了，”席岱庭問着豬仔等人，“你們未來的大嫂原諒你們啦？”
豬仔愧疚地笑着，“她度量大嘛!”
“宋珍和邵莉雯呢？她們會不會再來騷擾小薇？”岱庭又問，她可不想三天兩頭就聽見沈哥受傷、挂彩的消息。“她們現在被邵先生軟禁在中部山區的一棟房子內，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監控着，”阿國報告，“況且宋珍也沒膽再來惹沈哥，上次沈哥中彈還能用刀射中她的手，她哪敢再來呀？”
“那就好。”
聽到這裏，柳茵受不了地大喊：“我等不及要見見未來的大嫂了!”
“你喲，”杜紹傑圈住她，不讓她去當超亮的電燈泡，“安分一點，別把未來的大嫂嚇跑了。”
“我才不會呢!”她不服氣地嘟着嘴，“我才不像你這麼面目可憎。”
唐傑凝視着大笑中的妻子，暗叫幸好——幸好他的愛妻還沒罵過他“面目可憎”，看來他比阿傑幸福、幸運了許多。
房外的人絕對想不到房內的邵薇焦躁不安，想到要和沈浩的乾弟妹們見面她就緊張、害怕。
她怕自己不受歡迎……
其實大家打心底歡迎着她。畢竟能抓住沈浩缺乏感情的心的人，一定與眾不同……
＊＊＊
杜氏高雄國際大飯店的開幕典禮吸引了眾多佳賓，也引來了成群的媒體記者。
杜紹傑是杜氏亞洲分支的負責人，也是今日的焦點人物，他在台上致完詞后，就連忙到底下找尋愛妻，想暫時喘口氣。
“杜先生，一起過來照張相!”某大報社的記者叫住他。
杜紹傑轉身一看，看到叫他的記者，也看見他要找的人。
已經在相機前擺好姿勢的柳茵拉過他，讓他站在自己身旁。
“大家看鏡頭——”攝影師喊着，鎂光燈一閃，留下一張美麗的照片。
他指的“大家”，除了杜氏夫婦外，還有兩對引人注目的夫妻和他們的兒女。
一對是被邀請來的貴賓，台灣名氣最大的私家偵探唐傑和他的太太——謝氏集團總裁席岱庭。另一對是沈氏保全公司的董事長沈浩和妻子邵薇。
沈氏保全負責許多知名企業、機構的安全系統，包括杜氏的飯店在內。
“你怎麼辦到的？”杜紹傑在柳茵耳邊小聲地問。他指的是拉沈浩來照相的事，沈浩一向不喜歡站在相機前面。“我當然不可能說服得動沈哥，是大嫂的功勞。”柳茵不敢亂邀功。
沈浩為了邵薇，什麼事都願意做。
“大家，”杜紹傑叫着周圍的俊男美女們，其中包括一個快滿三歲的小男孩和一個剛滿月的女嬰。“我們先到貴賓室去休息吧。”
於是一行人移駕到安靜、舒適的貴賓室內。
“杜哥，你身上的西裝是‘老婆的愛心’嗎？”席岱庭好奇地打量着他，研究着他身上那套剪裁特殊、別緻的西裝。
“當然。”杜紹傑驕做地在太太額上印着吻。原來他的嬌妻在服裝設計上也得其父之遺傳，十分有天分。
“妹，別那麼小氣嘛，改天也要替我兒子設計一套西裝喔!”席岱庭蹲低身子替穿着小小西裝的兒子拉正衣服。
“喂，老婆，你有點偏心耶!”唐傑抗議，“為什麼只替璋璋設想，我呢？”
“你都那麼大了，自己會說話，幹嘛要我替你講？”唐聖璋在一旁咿咿呀呀的，好像在附和媽媽說的話。
“好啦，人人有份，每個人都一套，可以了吧？”柳茵可不想引發別人的家庭大悲劇。
“累嗎？”對那陣談話興趣缺缺的沈浩體貼地問着邵薇，從她手中抱過含着奶嘴的女娃兒，她的名字是沈詠琳。“不累，少看不起我了!”身穿白色長禮服的邵薇可是精力充沛，不如丈夫想像的那麼柔弱。
沈浩這一刻眼裏只有她一人，牽挂的眼神只停留在她身上，另一旁鬧烘烘的談話似乎干擾不到他。
他懷中的女兒打了個呵欠，在他臂彎中睡著了。他輕輕吻着詠琳光滑的額頭，看着她可愛的睡容……她有着母親漂亮的五官。
邵薇着迷地望着丈夫那溫柔、充滿父愛的眼眸，很高興她和沈浩的生活能如此順利圓滿。
他們曾經歷經顛簸、風浪和無止盡的麻煩，現在終於能留住這份平靜和恬美。
沈浩完全脫離邵家幫后，成立了自己的保全公司，阿山、阿國和豬仔他們都成為他得力的左右手，而楊仲康則被聘到一間大醫院去當外科醫生，成為“正當”的醫生。
不過他們卻沒有和邵震威夫婦切斷關係，邵震威和楊明華常常私下來看女兒、女婿和外孫女，雙方總算找到共處的方法。
“喔，對了，大嫂，”柳茵喚着沉思中的邵薇，把她從沈浩身邊拉走。“看我替你帶什麼來了——”
她從皮包中取出一本老舊的書冊，遞到邵薇手中。
“這就是我上次向你提到的‘連鎖情咒”，很靈驗耶！以後說不定可以讓詠琳試試看，包準她順利找到一位好老公。”
“對，好主意，”席岱庭也來軋一腳，“那我就不怕瑋瑋遺傳到他父親的愛情低能症，找不到老婆——”
“妹!”沈浩不客氣地打斷她們的談話，不容許妹又拿那本書來荼毒他的妻子，更別異想天開地打他女兒的歪主意。“把那本書拿去燒掉。”他命令着。
“傑，”柳茵扁着嘴呼喚丈夫，“沈哥又在凶我了!”
“沈哥，控制一下嘛!”杜紹傑無奈地要求着。
唉!他什麼話也沒說，但還是被扯進來了。
他也很不屑那本爛書呀，她們女人很喜歡用這種虛幻的事來解釋他們偉大、感人的愛情，全不在乎丈夫們排斥的心理。可是不屑歸不屑，他能阻止茵茵嗎？他能不站在她這一邊嗎？
“我了解你的心情。”唐傑拍拍阿傑的肩膀，一副難兄難弟的可憐狀，“阿浩以後也會明白的。”連他這個女強人老婆都相信那本臭書，邵薇怎麼可能例外呢？
“只是看看又無傷大雅，別凶妹妹。”邵薇回頭對沈浩說，開始閱讀起書上的文字。
“唉!”唐傑和杜紹傑有默契地嘆氣。她們一開始都是這麼說的……無傷大雅，鬼才相信！
“別瞪我，茵把那本書放在保險箱中，連我都不知道密碼。”他們以為他不想燒掉那本書，來個毀屍滅跡、一勞永逸嗎？
“阿傑，你和妹不打算生個兒子或女兒嗎？可見贏在起跑點上不一定最先抵達終點。”唐傑扯開話題，又在對杜紹傑做人身攻擊。說不定若干年後，他和岱庭都有孫子了，阿傑的兒子才剛大學畢業……
“別提了。”杜紹傑揮揮手，含糊帶過。他和茵結婚最久，卻始終“沒消沒息”，難怪那些囂張的“爸爸級”人物要來刺激他了。“你少得意，你兒子口齒不清，說不定有什麼問題。”他回了唐傑一記。
“喂，我兒子才快滿三歲!”唐傑有股想揍人的衝動。
“你們別吵了，真沒風度。”席岱庭調停着，三位女人看這邊火藥味愈來愈重，紛紛將注意力從書上拉到丈夫身上。
“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杜紹傑冷哼。
反正世界就是那麼不公平，可憐的人總是會被嘲笑。
要不是茵想再過過兩人世界，不想那麼早就兒女成群，他今日怎麼會落到被人調侃的地步？
“生氣了？”柳茵拉拉他的衣袖，他現在的表情極為難看。
“沒有。”揉着妻子的秀髮，他怎麼捨得對她生氣呢？他只是很羨慕沈哥和唐傑罷了。
“那就好。”她將臉藏進他懷中，暗自促狹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