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香港淺水灣日落黃昏,住宅區內華燈初上。

伊麗莎跟蹤那隻肥羊已經一個多星期了,說那個打扮穿着體面的中年人是“羊”,一點也不為過,因為現代這一類銀行界高級主管,頂多是在健身俱樂部里練出來的“軟腳蝦”,說那是“阿婆”身體也不算過分,只要她的迷藥毒箭一吹,他馬上乖乖就範。

說他“肥”嘛,他是挺肥的,腮幫子上的一圈肥肉,至少可以炸出一家四口一年份的“豬油”。不過嘛,更“肥”的是,只要麗莎趁他昏迷之際,奪下他手提公事包內的機密文件,她立刻就有五萬元港幣的酬勞可以拿。

幹這一行,甚至不必繳稅——誰聽說過要你去追奪金鑰匙的黑社會老大,或是想奪取同業最高機密的銀行總裁,願意開一張“扣繳憑單”讓你去報稅?少作夢了!

對於像她這麼一個一不殺人、二不靠美色,恪遵這“兩點”絕對“不露”的殺手而言,像現在她正接手的這項任務,可以說是最好撈的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正要施展獨門絕技吹出銀針之際,那個長得帥呆酷斃的,“忍者龜”,竟然又出現來妨礙她“好事”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麗莎氣急敗壞之際,毫不猶豫吹出銀針,不過針頭轉了一下,並不是對準“肥羊”,而是逼向“忍者龜”,然後她拔腿迅速逃逸。

但願“十八王公”都一起保佑,這一箭不要又射不準了……

兩個多星期以來,她真的夠衰的,收入減少不說,搞不好她“千面女郎”的招牌也要砸了,不論她扮成什麼模樣出任務,那個陰魂不散的“忍者龜”似乎都能一眼視破,且牢牢跟着她。

棋逢對手,當然是盡量避免硬碰硬,免使兩敗俱傷,不過,說句不怕砸自己招牌的話,自從上次被“忍者龜”擺平,又被“法外施恩”放過一馬之後,她心裏也有數,她的“三腳貓”吹箭怎麼跟人家“飛檐走壁”的忍術比!

她還是保持沉默,摸着鼻子走為上策!

才匆匆拐過一個街角,麗莎心想,“忍者龜”大概已經中了她的迷藥毒箭,現在“龜甲倒翻”地四腳朝天了吧!

哼哼,想跟她斗?先吃她一箭再說。

轉頭一看,後面無追兵,她嘿嘿假意地笑着又往前走,才走了一步,竟跟一個人撞個滿懷。

“你這個沒長眼睛的冒失鬼……”

正準備開罵,猛一抬眼,卻讓她愣得舌頭打結,不過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啊,‘脆笛酥’,我們又見面了!”

麗莎一手叉着腰,另一手迅速在她牛仔外套口袋裏摸找吹箭管,還不忘兇巴巴地說:“什麼脆笛酥?!”

“你現在正在找的那根管子,不是長得很像‘脆笛酥’嗎?”

管它長得像什麼?!剛才那一箭一定是在匆忙之際而落空了,等她找到吹箭管再補他一箭,教他嘗嘗她“獨家配方”的迷藥的厲害。

現在,盡量拖時間吧!

“你老跟着我幹嘛?想非禮是不是?”

高橋信彥笑得很迷人,又很可惡地說:“非禮?!敬謝不敏噢!你身上到處藏滿毒針,我一附上去,不是變成‘刺猥’了?!”。

麗莎撇撇嘴,沒好氣地說∶“別拐着彎罵人!既然知道我跟‘刺猥’一樣,就別一直跟蹤我,要不然我就……我就……”

“你就怎麼樣?”

硬的不行,來軟的總可以吧?麗莎想了半天,最後迸出一句“要不然我就哭給你看!”

信彥打了個冷顫,縮了縮脖子,笑着討饒道:“饒我一命吧!我有三點最怕:最怕哭、最怕鬧、最怕漂亮的女孩去上吊。”

“你?!……”

她氣得七竅冒煙,鼻孔都快憤出火來了。

信彥見好就收,連忙正正神色說道:“好了,好了,不跟你玩了,這個還你。”

他遞給她——吹箭管?!

她找了半天找不到,什麼時候“變”到他手上?她呆愣半響,小嘴張得大大的。

剛才你轉身要跑時,我“摸”過來的。你忘啦?我會忍者術,這叫作‘移形換影’,神不知鬼不覺喔!“他補充道。

麗莎一把搶過吹箭管,不禁暗忖,老天,這傢伙功夫這麼厲害,他會不會乘機……

“你……你沒有摸我其他地方吧?!”她又氣又急地逼問。

這一問,倒提醒了信彥,他那雙清澄深邃的淺褐色眼眸就像兩道雷射光一樣,直直地投射在她玲瓏有致的身上。

“對喔,我怎麼忘記撿這種便宜!”信彥邪邪地笑說。

“你?!到底有沒有?”她快氣瘋氣炸了。

他仍安怡自適,慢條斯理地斜着她說:“沒啦,沒啦,看你緊張成那樣,小心身上的‘針’都堅立起來,噢,好癢……”

信彥伸手抓了抓脖子,麗莎不經意瞥向他脖子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的腳都軟了。

“你……你真噁心!求求你趕快弄掉好不好?我最怕打針了……”

原來剛才她那一箭的確是射中了,而且現在銀針還好端端地刺在他脖子一邊,而他竟然像被蚊子叮到般,半點“中毒”的樣子都沒有。

信彥施施然地拔下脖子上的細針,笑得很壞、很邪惡地晃到她面前。“什麼,這針是你射出來的,而你竟然還怕……打針,有沒有搞錯?”

“你趕快把針丟掉。”

“咦,你幹嘛怕成這樣?”

麗莎往後退了兩步,很義正辭嚴、慷慨激昂地說∶“我當然怕!重複使用‘針頭’很容易得到愛滋病,你不知道嗎?”

信彥甚表同感地點點頭,剝剝兩聲,好像在折牙籤一樣,竟把那細針折成四半,丟到水溝里。

“難得你這麼有概念,但願你每次使用‘針頭’之前,都有先消毒過,要不然我一共挨過好幾針……”

“安啦!有啦,有啦……”

瞧她在說什麼?乾脆跟他“稱兄道妹”一起唱歌跳舞算了。

倏地,麗莎又築起“冰牆”,冷然的說:“你……你是說,我其實每次都有射中,而你都毫無感覺?”

信彥欺近她一步,“有啦,痒痒的,像蚊子叮到一樣,會腫個小包。”

“那你怎麼沒有昏倒?”

噢,老天!她的問題也真是有夠蠢的!

信彥揚了揚那兩道挺秀的劍眉,向她眨眨又濃又長的睫毛,一點也不懂得“客氣”地說:“這種雕蟲小技對我沒有用,我會氣功,一運氣,那些毒汁就像打噴嚏一樣地噴射到空氣里了。”

打噴嚏?呃,真噁心!雨莎下意識地伸出一根食指按在鼻孔下,然後很認命地說:“好吧,算你厲害!忍者龜,你也跟蹤我好幾個星期了,現在我栽在你手上,要宰要割要剮要殺都隨便你。”

“要吻可不可以?”

麗莎罷出“聖女貞德”的姿勢,揚起下巴說:“就算全天下的‘豬公’都進屠宰場了,你也別妄想!”

“噢,我好失望,我好痛苦,我好想去撞牆……”

麗莎差點雞皮疙瘩掉滿地,她摸了摸變得像“雞皮”的手臂,凜然正氣地啐道:“好啦,你不用假訕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信彥也一本正經地說:“首先,我的名字不叫‘忍者龜’,也不叫‘豬公’,嚴重錯誤需要修改一下,我叫高橋信彥。”

“你是日本鬼子?!”

倍彥自我解嘲地苦笑說:“再更正一次,是‘中日合作生產’的日本鬼子。”

麗莎撇了撇嘴角,心想,“國際禮儀”總得維護一下。她立即裝得很淑女地又問:“那是‘首先’,高橋先生,那‘第二’呢?”

“第二嘛……我想請你吃飯。”

“吃飯?!”

麗莎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且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信彥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地直說:“伊麗莎小姐,請你剋制一點,不要太激動……”

他這麼一說,她霎時一愣,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信彥故作若無其事地說:“噢,這也沒什麼。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而且把你的祖宗……三代,查了一遍。”

“這……這怎麼可能?!”麗莎到死也不願相信。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高橋信彥輕輕鬆鬆地答道。

麗莎吞了吞口水,乾笑兩聲說:“萬一我不跟你走呢?”

信彥朝她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漫聲應道:“我還會點穴道,那也只好抱着你走羅。”

呃……這個嘛,在路上多難看,而且她今天又穿着裙子。她一臉怕怕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頓說:“看樣子我是不走不行了。”

“別說得那麼委屈嘛!我是有‘公事’要跟你談。”

公事?!她跟他能有什麼公事可談,不過她肚子其實餓滿的,於是老實不客氣地問:“我可以挑餐廳嗎?”“悉聽尊便,我捨命奉陪。”噢,這真是太迷人了,她豈可錯過揩他油的機會?幾個星期以來,被他這麼一攪和,她都已經快“米缸見底”了,這一來正好可以報復泄恨一下。

麗莎露出最甜美的笑容,笑得很“天真無邪”地說:“高橋先生,你對香港不怎麼熟吧?要吃,當然就吃最好的羅,香港最棒的餐廳非‘太白海鮮樓’莫屬,那兒還可以邊吃邊看香港夜景呢!”

信彥不疑有他,立刻攔下巷口的一部計程車……

★★★

太白海鮮樓這家水上餐廳,其實每個人多少都有些印象,只要你稍微注意一下各大航空公司或旅行社,在電視上所打的“香江之旅”的廣告片,你一定會看見這座建築在水面上富麗堂皇的高級餐廳。

其外觀呢,在晚上看起來,就好像把台北的圓山飯店整座搬到海面上一樣。距離淺水灣海水浴場,也不過十分鐘的車程,然後再搭擺渡船到水面上的“太白樓”。

既然是舉世聞名、堪稱香港觀光象徽的誨鮮樓,又因為矗立於“香港仔”的海灣上,顧名思義,其最聞名遐邇的便是海鮮佳肴。

不僅如此,坐在這府水上餐廳內享用佳肴珍饌,一面還可以憑窗眺望香港夜景的另一特色——被稱作“蛋民”的水上人家。這些住在舢舨上面的人家,日夜穿梭在河道上,做的是南北雜貨、蔬菜鮮果、生肉魚蝦,甚至“路邊攤小吃”的生意,不同的是,所有的交易都在舢舨之間進行,所以看見碗炒河粉從這艘舢舨遞到另一艘舢舨給觀光客吃,倒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而,讓“太白海鮮樓”和上人家們都絢爛璀璨起來,漁火映着大串水晶飾燈,不論貧富,都得到相等速度的輝煌。

香港上流社會的歌舞昇平,窮奢極侈,和一般市井小民在生活縫中喘息流汗謀口溫飽這兩種極端對照,只要來到“香港仔‘海灣便可一目了然。

二十分鐘后,伊麗莎和高橋信彥已搭舢舨來到“太白樓”甲板旁,許多打扮入時、衣着光鮮的紳男仕女,正由穿制服的服務員挽扶上岸。

水上餐廳內一片人聲嘈雜,夾雜着一個磁音女歌手充滿香江味的老歌演唱,是那首百聽不厭的“夜來香”,時空交疊之中,令人恍然掉人時光隧道,又回到四十年代的上海灘十里洋場。

剛上岸的麗莎忍不住感慨道:“其實,我倒比較喜歡去吃‘蛋民’的粉蒸肉。”

“什麼?蛋餅?粉蒸肉?!”

唉,碰見外國人真是沒辦法,麗莎-陣苦笑搖頭。

“算了,當我沒說,說了也只是雞同鴨講。”

信彥自作聰明地說:“這家餐廳不是賣海鮮的嗎,那來的雞和鴨?不過你放心,不用替我省錢。”

“就是不想替你省錢,才把你招來這裏。”

問題是,誰拐誰?究竟誰才是俘虜?到這一刻,麗莎還是有些提心弔膽。

隨着領桌生步入餐廳,信彥顯然是第一次來“太白樓”,但是似乎半點也沒有“游大觀園”的表情,倒是“拐人來割肉”的麗莎,對眼前的景象顯得十分新鮮好奇。

也不知道是不會察言觀色,還是故意白痴到了家,信彥竟然還問她:“這地方你常來嗎?”

麗莎沒給他好臉色地凶道:“你以為我在賺美金啊!這還是我頭一遭。怎麼,該不會你付不起,後悔啦?”

信彥一派氣定神閑地微笑道:“誰怕誰啊?你想吃什麼盡量點。”

入座之後,麗莎提防地假笑一下,逕問:“嘿,這該不會是我的‘最後晚餐’吧?!”

“放心,我還沒‘用’到你哩。”

“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不管你是什麼豺狼虎猊豹,但是你別想占……”

“占你便宜噢,老天爺,你又想歪到哪裏去了?你好像對你自己的姿色很有自信。”

“你?!……”

麗莎臉都快氣綠了。碰到色狼她可不怕,沒想到她卻碰上一個這麼不懂得“尊重女權”、憐香惜玉的臭傢伙!

信彥見她又要變臉,連忙溫和一笑地急忙說:“別把自己氣飽了!我也不是有意要氣你,而是你自己胡思亂……哎,我還是少說兩句,你快點菜吧。”

麗莎賭氣地拿起菜單,大聲連串地向服務生說道:“我要一份清蒸蟹,一份碳烤龍蝦,一份酥炸生蚝,一份雞油蒸石斑,還要一份蘭花蝦,一份乾貝魚翅濃湯,一盤串燒海參,另外……”

“小姐,你們還有客人未到嗎?”服務生禮貌地打岔問道。

雨莎皮笑肉不笑地朝服務生眨了眨眼睛,咬着牙說:“沒有,就我們兩個。你怕我們吃不完嗎?我餓得很,每道萊都要做最大份的。我還沒點完。另外,一蠱當歸鮮鱉,一份芝麻香鰻,一盤紅鮭生魚片,一龍花枝包……嗯,好,‘暫時’。先點這些。”

就這些?!差一點都可以辦“滿漢全席”了!

服務生寫完單,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很快地退下來。

“就這些啊?”信彥臉不紅氣不喘地笑問。

知道他分明是在“虧”她,她也很虛情假意地沖他眯笑着點頭。

信彥的唇再度現出一抹邪笑,直瞅着她。“你一定跟牛一樣有四個胃。不過呢,我是屬豬,什麼都能吃,再多也吃得下。”

她沒罵他,他倒自己承認是豬了,這日本忍者龜還真是可愛,麗莎忍不住噗哧一笑。

她這一笑,差點讓香港島沉人海底一半,用傾國傾城都不足以形容,信彥看得眼睛發直,萊還沒上桌,就已經開始在“流口水”。

麗莎被他盯着渾身不自在,兇巴巴地罵道:“很多豬哥就是這樣淹死的!”

“你說什麼?!”

信彥用手抹了抹濕濡的嘴角,如夢如醒!

唉,真拿這“阿本仔”沒法度!麗莎也不忘自己目前所處的“地位”,她是讓人當作“手下敗將”給逼來吃這一頓的——不過也頂不錯的就是!嘻……

麗莎抿嘴偷笑了兩聲,然後裝作一本正色地問道:“高橋先生,你現在可以……”

不料信彥神氣十足地沉喝一聲:“坐下!”

他叫她坐下她就坐下?那多沒個性?!

不過她還是像裝了彈簧一樣,剛要彈出去,又倒彈回來,而且真的依言坐下,唉,真是太沒個性了!

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她現在是人在“龜殼”下,不得不低頭。困在如來佛手掌心中的孫悟空,就是要七十三變、七十四變,大變小變,也變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這隻死烏龜!哪天換她走好狗運,讓他落在她手裏,她鐵定將他大卸八塊,而且排成一個“王”字,教他做只名副其實的“王八”!

唉,虎落平陽被龜欺,氣得她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正巧這又是信彥最怕的,他一見她眼眶中有盈盈霧光流轉,馬上緩和了神色和語氣,變得好像在哄小女孩似的說:“拜託你別真的哭出來……哎,你也別這麼憔悴嘛,我這是給你一個‘翻身’的機會。”

“機會?翻身?願聞其詳,我洗耳恭聽。”

翻你個大頭,烏龜才需要“翻身”!反正她已經插翅難飛,乾脆即來之,則安之!

一道道溢香佳肴陸續上桌,信彥招呼她動筷子,她也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

安靜地吃了一會兒,麗莎用餐巾拭了拭油嘴,以派“坶江湖”的口吻說:“你知道,我也不是昨天才剛出生的,這天底下的每盞燈都不省油,當然地球上也不會有白吃的晚餐現在我飯也吃了,你該告訴我是什麼小女子千載難逢的翻身大好機會!”

美女已經夠秀色可餐了,又陪着他享用一頓如此豐盛佳肴,吃得信彥差點誤了正事,他喝了一口“鱉湯”潤潤口,正待開口,卻見麗莎一直在強忍着別爆笑出來。

“你又怎麼啦?笑什麼?”

她也不告訴他——她害他剛才吃了自己“親戚”,龜吃鱉,她多少有些報復后的快感,只要暗爽偷笑在心裏就夠了。她忍着快笑逼出來的眼淚說:“沒什麼!你有屁快放,別‘鱉’着!”

麗莎再也控制不住地噴飯笑出,笑得實在有夠神經兮兮的,害得信彥趕快拿起餐巾抹一把臉。生怕是飯粒粘在他的鼻尖上,要不然她怎麼會如此秀逗?!

信彥真是拿她沒法度,也莫名其妙陪她笑一陣之後,這才正色凜然地說:“伊麗莎,你不覺得過去幾年來,你受雇從事的任務都是‘壞事’?”

麗莎也不是好惹的,馬上針鋒相對地說:“至少我不玩殺人的遊戲!噢,我知道了,你是道德重整委員會派來的,打算用‘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在餐桌上給我上一課?!”

“你別鬧了好不好?我是在跟你談正事!你自己不想想,不管是黑白哪一道找着你,不是要你去偷,就是去搶,這些都是好事嗎?”

“我倒覺得我的工作跟政府情報員,或商業間諜差不多,他們不也是要去偷、去搶,而且還要靠智慧!”麗莎為自己辯護道。

信彥笑得很神秘地說道:“就是情報員和間諜,也有好壞之分,要看他們的動機和目的是什麼。如果是損人不利己,那跟土匪、強盜有什麼兩樣?如果是為了促進人民的福利、世界的和平,那當然就不一樣了。”

麗莎以為自己聽錯了,猛眨着眼睛望住他。

“你是故意要留給我好印象嗎?人民福利?世界和平?噢,我知道了,你不但是會飛檐走壁的忍者龜,而且還兼差當超人,把你的上衣拉開,裏面會有一個大大的‘S’,是不是?”

“你先聽我講完行不行?如果我講完事情原委之後,而你不想接這個差事,那我……我也不勉強你。”

“你是想僱用我?!真的不能勉強我喔!”

“對!而且我出的身高價,是你一般收費的十倍。”

“五十萬港幣?!”

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了,他到底想雇她去做什麼差事?她充滿狐疑地靜待他說下去。

“其實,我要你去做的事業並不難,你不用偷,也不用搶,而且對世界和平有所幫助。”

“這聽起來真……真偉大!”

信彥微點一下頭,然後深吸一口氣說:“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國際間諜的最高機密。大約在三個星期以前,達賴喇嘛派出一名弟子……”

你是說‘那個’達賴喇嘛?“麗莎緊張地接問。

信彥沒好氣地翻了下白眼,啐道:“這世上有幾個達賴喇嘛?對,就是他老人家!他派出一名弟子到尼泊爾、印度一帶主持法會,接着要轉到日本。但是半途中,那名弟子卻神秘失蹤了。”

“你要我去找這名失蹤人口?”

“不,我要你扮演她!”

“她?!為什麼一定要找我?”

信彥捺住性子解釋道:“因為‘她’是女的,另外,她是藏人,而你是苗族,在外表上很容易魚目混珠。”

麗莎沒好氣地反駁道:“因為我們都長得黑黑的嗎?”

“不,你很白呀……呃,我是說,據我的調查,你也是信同樣的宗教,又會講藏語,風俗習慣也懂一些,你這不是最好的人選嗎?”

這種人選是不怎麼好找,但是……

“你要我扮演的這名女弟子,好去日本主持法會?”

“不,事情當然沒有這麼簡單……事實上,這位女弟子是達賴喇嘛的和平特使,她身上帶了好幾封達賴喇嘛的親筆信,分別要交給不同國家的元首,傳遞的是維護世界和平的機密訊息,譬如要帶到日本的這一封,主要是在調節日本和北韓之間的關係,並且進而促進北韓放棄武力擴張,和鄰近的南韓、日本都摒棄成見,共同致力於國際間的和諧……”

麗莎越聽頭越大,愣了好半響才囁嚅地說:“我好像在聽天方夜譚一樣……”

信彥無限懇切地說:“這不是天方夜譚,而是對世界和平的貢獻和努力。現在我們需要一名有膽識、有勇氣的女性來扮演那名離奇失蹤的特使,要不然……”

“要不然會怎麼樣?”

信彥的眼神黯淡下來,充滿憂色地說:“要不然國際間的一些別具用心的人,如果知道了達賴喇嘛的和平特使遭人劫持,那將引起國際混亂,甚至會引發戰爭。而由你假扮那名女弟子,主要是想安撫國際視聽,另外還可以引出那些不法之徒……”

“這麼說,這件任務具有非常大的危險性羅?”

信彥故意半挑釁地問道:“怎麼?你怕了?”

“怕?笑話!我又不是被嚇大的……”頓了一下,考慮半天,麗莎最後又說:“這麼刺激的任務,我豈可錯過,而且又有重金可拿!這個特使叫什麼名字?”

這表示麗莎答應了!

“她用的是藏文名字,一大串的,根本沒有記得住,不過她並不是重點,主要她出現在法會上時,並沒有人真正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因為她一向用紫色的紗巾纏住頭髮,而且臉上覆著面紗,就像阿拉伯女人一樣。不過她有個外號。叫作‘紫紗密使’。”信彥喜出望外地說。

“紫紗密使?!”麗莎喃喃自語,恍若掉人一場美麗的邂逅之中,而這名高談世界和平的忍者龜,究竟要把她帶進什麼樣的夢境裏?

也許正如高橋信彥所言,這將會是一次讓她棄邪歸正的翻身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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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紗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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