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連續一個星期,羅森盯着建材的進貨、施工的進度,從細微着手,一點也不馬虎。

他和辛皓煒有同樣的認知,要建,就要建最好的,所以辛氏建築推出的房屋,儘管價格比同業設定為高,但銷售率仍是百分之百,常在房屋未建造完成前便預售一空。

而羅森身為總經理,卻不曾遠離工地的主要原因,除了維持辛氏一貫的口碑,也因為建築圖出自他的設計,哪些地方該怎麼建造,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這個建築師,連建造方式都管。

好不容易,第一批建材進貨完畢,與駐守工地的工程師也討論出整批房地建造的順序,然後再到溫泉旅館察看點交后的狀況、測量一些資料后,在半夜十二點前,他終於回到家。

把車停妥,經過樓下警衛室的時候,羅森突然聞到一陣葯膳香味。

葯膳?現在是七月天,正熱耶,這個時候吃藥膳,不怕火氣大、流鼻血嗎?!

「羅先生,你終於回來啦。」警衛先生見到他顯然非常高興。

「嗯,找我有事嗎?」

「有有有,你進來一下。」警衛轉回身,把放在裏頭的保溫鍋端出來。「這是你的。」

「我?」一鍋葯膳?!

「這是你的女朋友交代的,本來她想拿上去,後來想到沒有鑰匙,就在這裏等你,但是你一直沒回來,時間又太晚了,她只好把東西托我交給你,自己趕去搭公車回家。」警衛說的很詳細,然後朝他眨眨眼,「羅先生,你女朋友對你很好喔,還燉這種超級補身的葯膳湯給你,你一定會『勇得像一尾活龍』。」

為什麼他覺得警衛的眼神有點怪異?

「謝謝。」羅森保留地回應:「她有說,這是什麼葯膳湯嗎?」

「這個……她是沒有說,不過……」警衛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偷偷打開來看一下,但是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偷喝,我不會去偷可愛的孟小姐對你的愛心啦。」

「那麼,你看出什麼了嗎?」

「當然看出來啦!我家以前是開藥膳食補的耶,這點補藥我當然懂。」警衛先生清了清喉嚨,然後接着道:「基本上,這鍋葯膳湯里,男人身體能補、該補的地方都補到了,它主要的訴求有三點,第一是補血氣,第二是清肝排毒,這兩點是針對你工作量大、睡眠不足的部分,第三點則是——」警衛的聲音忽然壓低:「羅先生,你老實說,你有……『男人』那方面的問題嗎?」

「哪方面的問題?」羅森蹙眉。

「就是……」警衛靠近他耳邊,「不舉。」

羅森瞪着他。

「呃……咳咳,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的。」警衛先生保證。

「我沒有這方面的毛病。」生平第一次,羅森徹底體會到什麼叫作「咬牙切齒」的感覺。

任何男人都不會高興被別人認為他……有那方面的問題,尤其他才三、十、歲!

「沒關係沒關係,我懂。」警衛先生一副很能體會的模樣。「這鍋湯你快拿回去喝吧!別辜負了孟小姐的好意。」

羅森橫了警衛一眼,然後瞪着那鍋湯,二話不說端着就往外走。

「咦?羅先生,電梯在這邊,你怎麼走去那邊?羅先生——」

不理會警衛先生的呼喊,羅森將那鍋湯放上車,發動車子就開走,腦子裏只有一個疑問——

冬雪到底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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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才剛洗完澡,羅森就到了。他一通電話打到她的手機,冬雪一看見來電顯示,就忍不住先笑出來。

「喂?」她努力維持若無其事的語氣。

「冬雪,我在樓下,開門。」簡單三句話,掛掉。

冬雪忍不住又笑了,穿着拖鞋乖乖搭電梯往樓下走。開門前不忘先吸口氣,提醒自己切切不可偷笑出來。

「你怎麼來了?」

羅森不發一語,拿着那鍋葯膳,直接進門。

冬雪吐吐舌,跟在他後面一起上樓,幫着開門,讓他進入自己住的小公寓。

羅森沒心情多作打量,只是把那鍋湯放在桌上,然後瞪着她。

「過來。」

「哦。」她乖乖過去,看得出他現在脾氣不太好,很可能會凶她,她還是乖一點比較好。

一過去,羅森就扯她入懷,讓她坐在他腿上,他雙手圈住她腰身。

「這鍋湯——是什麼意思?」語氣很平靜。

「幫你補身體呀。」冬雪很理所當然地回道。

葯膳湯,當然是補身體的,難不成還有別的功用嗎?

「補什麼?」

「補你最近工作太辛苦,操勞過多又熬夜,滋補血氣,可以恢復疲勞。」完全是預先想好的說詞。

「只有這樣?」

「當然是這樣,這是中醫師教我的哦,喝了保證對你的身體有絕對的好處。」為了燉這鍋湯,她忙了一下午,可也很辛苦的呢!

羅森沒有接話,只是看着她,看得她很心虛。

「呃,好吧,其實這鍋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就是……就是……」她非常、非常小聲地說了兩個字:「壯陽。」

「為什麼不敢大聲說?」他還是一臉平靜。

「我怕你不好意思承認啊。」所以當然小小聲地說。

羅森表情一頓。「什麼叫作『不好意思承認』?」

「男人對自己的……能力,都很在意啊,就算明明只能撐一分鐘,也硬要說成十分鐘,如果這種事……被人知道了,一定會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她完全是為了他的面子着想,非常體貼吧?

羅森終於聽不下去了,十分克制地以過分輕柔的語氣問:「你該死的究竟以為什麼?」

冬雪沉下一直陪笑的嬌顏,賭氣地別開臉,「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應該清楚。」

羅森轉回她的臉,「我做了什麼事?」讓她大費周章地燉這鍋湯來「伺候」他。

他敢打賭,這鍋湯要是真喝了,他鐵定會因為身體過於燥熱而鼻血噴不停!冬雪肯定在生他的氣。

可是,為什麼?

「沒什麼。」她悶悶地吐了口氣。「我只是想幫你補身體,怕你太『操勞』而已。」

「冬雪,我忙了一整個星期,現在很累,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在氣什麼嗎?」按照她那種答法,他就算問到天亮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偏偏……他對她擺不出閻王臉。

「我沒有生氣。」捶了他肩頭一下。

這樣還叫沒生氣?女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好吧,那你為什麼突然想燉補湯給我喝?」結果,他還是得用問的。

這小女人肯定在生他的氣,否則不會東答西答的就是不答重點,存心讓他不好過。

「你工作太辛苦了,當然需要補一補。」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還有呢?」

「還有什麼?就這樣啊。」搞不懂他還想知道什麼。

羅森頭痛地按按額角,發現自己的老人症:頭痛,很可能因為有了她而提早發作。—

他發現,她不想說,他怎麼都問不出來,這小女人……腦袋真是精的沒話說。問不出來,羅森只好試着自己推理。

他把這一個星期來發生的事想一想,自己在工地的事……她在公司……咦?他想到了。

「冬雪,你相信那些無聊的八卦?」呿,居然是為了這種小事。

「什麼八卦?」

「在工地里,兩個女人死纏着我,一個是何佩琪,一個是什麼鬼名模。」他連名字都懶得記的女人。

冬雪被他不屑的口吻逗笑了。

「什麼、鬼。名模,人家好歹是公認的大美人。」

「無聊的女人。」這是他唯一的註解,頂多再加上一句「令人厭的女人」。

「人家是喜歡你、體貼你、對你無微不至,你居然這麼說她們。」

「難道你希望我對她們和顏悅色?」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和顏悅色的對她們?你的事,從來也不讓人管,都是自己作決定,誰都不能改變,就算你想招待她們去夜遊,也沒人敢說不可以。」她可清楚自己的地位呢。

「你在生氣。」羅森托住她下頷,不讓她別開。

冬雪睜着一雙水盈盈的眼瞳,幽幽怨怨地望着他,一瞬也不瞬。

「你呀……」羅森摟她偎着自己。「生氣就明說,為什麼弄這麼一鍋補湯出來?」連帶也敗壞他的名聲。

想起警衛先生的誤解,他隱隱覺得頭又痛了。

「誰叫你都不來找我,連通電話也沒有,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北投快樂的不想回來了。」冬雪終於露出真性情,不安的心情隨着埋怨的語氣表露出來。

「你又胡思亂想了。」羅森撫着她的發,半嘆氣道。

「才不是,我是預防萬一。」她理直氣壯地道。

「預防什麼萬一?」

「預防——你工作真的很累,需要補充元氣;或者,你被『伺候』的太舒服了,『快樂過度』,那更需要補充血氣。這鍋葯膳湯,完全是為了你才燉的。」生氣的時候不忘照顧他的身體,對他夠好了吧!

「你在胡說什麼?」羅森好氣又好笑。

要是別人敢在他面前這麼說,他肯定會讓那個人後悔說過這種話,但是她—唉!

羅森開始有種自己這輩子大概就要栽在這小女人手上的領悟。

「我沒有胡說,我只是考慮了兩種情況,所以決定燉一鍋大補湯,藥方還是我問中醫師配的,保證喝了絕對不會有藥性相剋的問題,燉的方法完全依照醫師交代,絕對沒有偷工減料。為了不妨礙你工作,我把湯交給警衛先生,請他轉交,這樣你可以不用跑來我家喝。」瞧,她多為他着想。

「在這麼熱的七月,有誰會喝這種湯?」她說了一堆,羅森只反問這一句。

冬雪別開臉,不答。

羅森又轉回她的臉,輕吻了下她唇瓣,「你是在生氣我太忽略你,還是氣我沒趕走那兩個女人,讓她們有機會在我身邊羅羅嗦嗦?」

冬雪還是不說話,垂着眼也不看他。

「你不說,是要我繼續猜嗎?還是打算氣到底,就不理我了,我們之間,一拍兩散?」

「我不要!」冬雪大叫一聲,緊緊地抱住他。「我不要分手!」

「那麼,把心裏的話說出來。」這樣猜來猜去,他會累掛。「還是你真的相信,我會選那兩個羅嗦的女人其中之一?」

冬雪抬頭望了他好一會兒,又把臉埋進他胸膛里。

「我討厭她們纏着你。」她孩子氣地道。

「冬雪……」

「你是我的,我才不要別的女人比我更接近你,我不要!」

「冬雪……」

「你是我的!我的!」

頭一次看冬雪情緒這麼失控,沒有平時的冷靜和慧黠,沒有彎彎折折、讓人猜不着的心思,只是一逕的孩子氣,說著她的嫉妒。

這鍋湯……就是她的嫉妒嗎?

壯陽?真虧她想得出來!

羅森好氣又好笑。

她是在提醒他,小心玩得太過,會早衰;提醒他,別忘了還有一個她,要他別被外面的女人給迷惑住了吧!

羅森環抱着她,輕輕安撫她的同時,也讓她的舉動逗出笑意,忍不住憐愛地低頭,唇緣掃過她耳垂,細細廝磨着,為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而感到醺然欲醉。她剛沐浴完?

「她們只是無聊人士,在我眼裏,跟空氣一樣,比水泥還不如。」他低沉略啞地在她耳邊說道。

水泥還能得到他全心的照看,觀察它是不是適合拿來建造,而空氣,看不到、摸不着,他完全當她們不存在。

「真的?」她立即抬起頭,縮着脖子不讓他搗亂。

「要我發誓嗎?」

「不用。」她笑開了,可是沒三秒鐘又板起臉,「可是,大家都在猜你會選哪一個。」

「別理他們。」身為上司,好像天生就得當下屬口中的八卦人物,就算再怎麼潔身自愛,還是會有一些子虛烏有的事傳出來。

嘖,狗仔文化果然有它無遠弗屆的影響力。

「到目前為止,那個名模最被看好。」她繼續說。

王姊在那頓中飯過後,立即夥同企畫部同仁做莊開賭盤,截至今天下班為止,賭盤局勢一面倒,一致看好名模。

「哼。」羅森哼笑一聲。

「現在告訴我,你到底要選誰?」

「這種問題,你還需要問我嗎?」選擇權從來不在他手上。

「當然要問啊,這樣我好去下注,賺它一票。」

「下注?」羅森一呆。

「根據最新八卦,公司同仁決定私下開賭盤,下名模是一賠一,何佩琪是一賠三,匿名的送花者是一賠十。」開「獎」日,就在總經理正式宣佈誰為他的女朋友,或結婚,或完全判這三個女人出局的那一天。

「賭盤?一賠十?」羅森聽得哭笑不得之餘,忍不住搖頭。

「對,所以你快說,你到底要選誰,不要害我人財兩失!」

「什麼人財兩失?」亂說。

「你要是選了別人,我就失了『人』,萬一下錯注,就『消財』,那不是人財兩失是什麼?」她嘟着嘴,就是不笑。

羅森笑着把她嘟高的唇給吻平。

「你氣還沒消嗎?」對付冬雪的必殺技:把她吻得暈頭轉向。「拿這種你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來問我,是存心想惹我生氣嗎?嗯?」

「我……哪有……」冬雪努力在暈頭轉向中抓住一絲理智。「男、男人心……海底針……誰、誰……誰知道……道你……心心……里……在想、想什……么……」呼呼呼……總算把意思表達出來了。

羅森嚙吻的動作一停。

「男人心,海底針?」

「對。」呼呼,趕快喘氣,不然要缺氧了。

「那女人心呢?」他不可思議地問。

「嫩豆腐。」她一本正經地吐出答案。

羅森瞪着她。

「本來就是……」她本來很理直氣壯,可被他一瞪,突然有點心虛。「嫩豆腐啊……不管喜歡的那個男人……做了多少對不起她的事……女人永遠……都會原諒那個男人……」就像她,還不是關照他的身體,先燉了一鍋補湯給他喝嗎?

羅森再度有種哭笑不得、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原來女人不想講道理的時候,都是這麼「灰」的,而冬雪更是其中之最,「灰」的無厘頭也就罷了,答的還都是聽起來頭頭是道,但仔細一想根本沒半點道理的話,讓人連想生氣都很無力。

「冬雪,你想要我怎麼做?」他嘆息,投降了。

誰叫他就是……被她這個小搞怪給吸引了,她一副單純天真清麗嬌弱的美少女模樣,根本是騙死人不償命。

「我不知道。」看在他這麼低聲下氣,並且沒對她凶的份上,冬雪決定不記這次的怨了。

「不知道?」她不會還想繼續鬧彆扭吧?羅森想了想,「你希望我對外澄清,公開你嗎?」

她搖頭,「怎麼做,是你的決定,我不會幹涉。」頓了頓,「我也相信你。」在有她的情況下,不會做劈腿的沒品事。

那鍋補湯的主要目的,其實只是要提醒他,別忘了她而已,順便設計他自動來找她。因為,她想他嘛。

「那你還吃醋?」他刮刮她細滑的臉蛋。

「自己的男朋友每天被別的女生纏住,是女人都會覺得不舒服呀。」

「她們對我,不具任何意義,我懶得理。」他再次保證。傾向她,鼻尖努着她的。「你不用將她們放在心上。」

這就是他所給的「安心」了?

冬雪想了想,好吧,聊勝於無,而且,至少他在她身邊安慰她了,這樣就可以了。

「好吧。」她伸出手臂,圈握在他頸后。「那我不再燉補給你吃就是了。」

羅森聽的嗆笑出來。

「你是擔心我以後『滿足』不了你嗎?」跟她說話,真的愈來愈「成人」了。

「搞不好,你現在就滿足不了我了。」她皺皺鼻子。

羅森目瞪口呆。這小女人……居然敢看輕他的「能力」?!

「你居然敢懷疑這個?」

「當然懷疑啊。」她真勇敢,還敢點頭。「你對我從來沒有衝動。」

好歹她是個美麗的女孩子耶,雖然身材構不上波霸的標準,不夠雄偉、不夠高挑、不夠有肉、不夠性感,但是,至少也是女人吧,連一點點誘惑自己男人的魅力都沒有的話,未免太丟臉了。

「沒有?我沒有?」大手托住她臀部貼向自己,讓她明確感受到某種堅挺。「真、的、沒、有、嗎!」那上次那個,又算什麼。

冬雪刷地臉蛋通紅。

「就、就算有衝動,你……還是克制住了呀!又沒有行動。」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忍得住,表示她的魅力不夠,哀怨。

他一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敢情他對她太君子,還是一種錯?!

「你到底以為男人有多獸?就算是獸,基本上他還是個人好嗎?再怎麼獸,也有一點人的理性好嗎!」

「是這樣嗎?」她一臉懷疑。

羅森深吸口氣,然後望着她,她的表情還是懷疑,羅森當下抱着她站起來,瞄往房間的方向。

「羅森?」冬雪及時抱住他頸項。

羅森低下頭,笑的很「開懷」,「關於這個問題,你馬上可以得到答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對她無動於衷。

「你……」冬雪忽然有種玩過頭的感覺。

羅森腳步一轉,準確無誤地朝她的卧室走去。

「羅森,你……」

「這種時候別太多話,會讓男人很挫折。」語畢,充滿挑逗與情慾的吻,立時吞沒她嫣紅的唇瓣,然後蔓延到胸口。

一陣狂野跟着席捲她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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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怪美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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