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八年夏威夷茂宜島
美麗的佛雷明灘(FlemingBeach)白色的沙灘上,左紹華鼻樑上架着一副有着淡紫色鏡片的墨鏡,正躺在那兒做日光浴。
許多過去的事在他的心中不斷翻騰。
當他第一次在那間「阿羅哈」餐廳里遇見心愛的女友谷蔚妍,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一次的出擊緝兇,讓他的臉、脖子和手臂上,留下無數細細的,被碎玻璃割傷的疤痕。
接下來,有回他出勤務時,被中東的恐怖分子羈留,準備以他來和CIA交換一名被捕的網民,他在囚房裏被嚴刑拷打得遍體鱗傷。
另外一次,他那時已經遞出辭呈,離開了CIA去跑單幫,做起情報販子的生意,在和東方A的「防恐特煞」配合逮捕恐怖分子時,他又被囚在峇里島上的一座穀倉里,被一名外號叫「怪手」的病態刑求專家,在身上各處劃了好幾處刀痕不說,還差一點連命根子都給人用電夾電得快不省「人事」。
這些意外傷害,都是他在工作上隨時可能發生的危險;而這些出生入死的經歷,也都在他全身上下各處留下了難以數計的傷疤,當然,連他那張臉都難以逃過一劫。
幸好他不是女性,對外表並不需要那麼在意。
他曾經聽說過,有一名CIA的女幹員在國外出任務時,被恐怖分子用硫酸傷得幾乎面目全非,後來,那名女幹員在獲救之後,無法接受自己變了形、令人怵目驚心的容貌,拿了退休金和保險金之後便辭職不幹,把所有的錢全部花在整型美容手術上。
他很佩服這一位既勇敢又充滿生存意志的女性同僚。
至於他,則是因為被CIA懷疑有貳心,甚至傳聞要對他展開「局內調查」的人事追蹤時,於是很不爽地乾脆向CIA說拜拜。
他可沒有因為他臉上、身上那些傷疤而領到什麼退休金、保險金,當然,他也沒有想過要花半毛錢在整型美容上,他甚至覺得臉上那些又細又長又密的傷疤讓他顯得很man。
不過,怕因為身上太多傷疤而交不到女朋友這個念頭,一直在他的腦子裏作祟。
這個念頭,在他認識了谷蔚妍后的第四天,他裹着滿臉的紗布去和她約會喝咖啡時,就像一條毛毛蟲似的囓咬着他的心。
幸好谷蔚妍對此一點也不在意。
她說給他聽的理由也很簡單。
「我念高中的時候,已經跟着我老爸學跆拳道快五年了。」谷蔚妍娓娓道來,「有一次,我跟小我一歲的弟弟在搶着用浴室,你推我擠的一陣嘻笑胡鬧之間,我不小心抬腳踢破了他一顆蛋蛋。那時候,我都還不知道自己的腳勁有這麼厲害,而且……」
「等一下,妳剛才說什麼?」左紹華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立即打岔問道。
「我說,我的腳勁很厲害。」谷蔚妍眨眨眼,一臉無辜地重複。
「不,我的意思是在那句話之前,妳說妳踢中了妳弟弟的什麼?」
「他的蛋蛋啊!」接下來,谷蔚妍說得有些忿忿不平,「我告訴你,我老爸的脾氣一向超好的,但是那一次,等我們全家人送弟弟進醫院之後,我差點就被我老爸剝了一層皮,後來我還被禁足,足足三個月不準跟朋友出去玩!」
「哇──沒想到妳高中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兇悍了!」左紹華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心裏暗暗想着,交上這種練過功夫而且可以說是高手的女朋友,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反正哪,我老爸後來就拒絕再教我跆拳道,不然我現在早就已經是奧林匹克級的了,絕不蓋你!總之我想說的重點是,我弟弟雖然少了一顆蛋蛋,可是從來沒有人嫌過他呀,女朋友甚至絡繹不絕,自動找上門來倒追他的女孩們,把家裏搞得門庭若市,就像我們家是開妓院一樣!」谷蔚妍邊說邊朝左紹華點點頭,模樣極為認真。
「啊?」左紹華聽得不想笑出聲來都不行。因為他們兩人是以中文閑聊,所以他只好想着,谷蔚妍的中文程度並不算太好,是她亂用成語才會說出這些不倫不類的形容。
「所以啰!你的臉上不過是留下幾道疤痕,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谷蔚妍安慰道。
不過,左紹華的臉上不是只有幾道疤痕而已,而是像一片蜘蛛網,而他傷痕纍纍的shen體上,就像被人用各種武器畫上一幅地圖。
這些疤痕,都是他的豐功偉業所留下的痕迹,都是他引以為傲的過往經驗。
尤其是他的臉。
每當他早晨在鏡子前刮鬍子,看見臉上那些細細的疤痕時,就會想起和谷蔚妍在「阿羅哈」餐廳初見面時的光景,然後,他的唇角就會泛起一絲勝利的微笑。
是的,谷蔚妍這個女孩,才是他這一生中真正的豐功偉業,是他的生命中、感情上最大的勝利。
那一年,只要一得了空、放了假,左紹華就會跳上一架飛往夏威夷的班機,風塵僕僕地橫越半個太平洋去看谷蔚妍。不見面的時候,單是電話費就足以救許多非洲的貧困兒童,更甭提那些數以千計的電子郵件。
一年之後,兩人都已認定彼此是男女朋友,但是礙於左紹華的工作比較特殊,常常有危險的任務在身,谷蔚妍也只跟父母和弟弟提過左紹華這個人而已,倒是對周遭的朋友,包括死黨蓓雅都守口如瓶。
後來,左紹華跟在德州老家的父母說,他要搬去茂宜島居住,獨自在島上租了一間xp房,以便能隨時就近和谷蔚妍相處。
谷蔚妍也是直到這種已經紙包不住火的時候,才向蓓雅坦承她已經和左紹華交往了一年。
但是,不論是蓓雅也好,或是谷家的人也罷,每個人都以為左紹華仍然在為CIA效命,連谷蔚妍都不知道,左紹華已經另起爐灶,成了一名遊走世界、縱橫國際的情報販子。
許多次,左紹華想向她一五一十地坦白一切,但是因為怕她擔心,也怕她知道得越多,所受到的危險威脅也就越大,所以一直沒有說出口。
左紹華已決定,反正他已經把錢賺飽了,買了棟豪宅,就要退出江湖,洗手不幹,接下來,他要正式向谷蔚妍求婚,從此兩人過着幸福又快樂的平靜日子,到時,她應該也沒有必要知道他曾是個出生入死的情報販子……
在沙灘上做日光浴的左紹華,此刻的心情就是用「風起雲湧」都難以形容。
他的新房子已經裝潢完畢了,今天就要帶谷蔚妍去看新房子。
他的保密工夫到家,谷蔚妍只知道他已經買了新房子,但是連它位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左紹華已決定,今天,當谷蔚妍第一次看見,然後走進他精心築起的「人間天堂」時,他便打算單膝跪地,正式向她求婚。
滿懷心事、興奮異常的左紹華,並沒有看見谷蔚妍已經像朵出水芙蓉般從海水裏走上岸,舉起手來朝他揮了兩下,她心愛的小哈巴狗嘟嘟則在沙灘上又跳又叫地跟在她的腳邊。
躺在大海灘巾上的左紹華無動於衷,兩隻手臂交叉在腦後,愣看着海面的方向。
「紹華?紹華?」
谷蔚妍喚了兩聲,左紹華卻一動也不動,她心裏想着,這傢伙八成是躺在陽光下睡著了!
「紹華!你在發什麼呆呀?」
谷蔚妍走到左紹華的身邊,甚至連嘟嘟都湊向前,伸出舌頭舔他的腳丫子,他這才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喔,妍妍……海水很清涼吧?」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谷蔚妍靠在他的身旁,在大海灘巾上坐了下來。
「你這個人哪!就是古怪得要命,人家都喊了你好幾聲了,你卻像着了魔似的不理人,幹嘛?因為海灘上有太多上空美女是吧?你的眼睛一定很忙喔?」她沒好氣地半開着玩笑數落他。
聞言,左紹華把那副紫色墨鏡拉低,掛在鼻尖上,故意賊頭賊腦地朝她身上的比基尼泳衣上下打量。
「露光光有什麼好看?像妳這種要露不露的惹火身材,才足以教男人們的眼睛流口水!」
左紹華說完,又鄭重其事、一臉嚴肅地把墨鏡推回眼睛上,一副才不希罕海灘上有多少美女的表情。
這副十分新潮,有些誇張的淡紫色鏡片的墨鏡,是他去年過二十七歲生日時,谷蔚妍特地挑選來送給他的。
那時候,她促狹地笑着對他說:「因為我的男朋友長得像電影裏的『疤面人』,需要有個東西在臉上遮醜,而很引人注目的淺紫色,正好可以轉移別人的注意力!」
從那時候起,只要左紹華外出上街或繞着地球跑的到處出任務,他總是片刻不離身地戴着這副墨鏡,後來甚至被「防恐特煞」的那幫人以及跟他宛如冤家路窄的英國MI6情報員傑克取笑,說這是他現在的註冊商標。
當他戴着這副墨鏡時,分分秒秒都想着谷蔚妍。
更重要的是,因為這副墨鏡,當他從淡紫色的鏡片看出去時,他所看見的世界多了一層瑰麗的顏色,他想,這正是他和谷蔚妍的世界,是他們的未來!
因為谷蔚妍,他開始對人生規畫有了不同的看法;因為谷蔚妍,他決定脫離龍蛇雜處、爾虞我詐的情報界,不想再賣命地出生入死,只想和她安定下來,過着平凡、平靜又幸福快樂的日子。
「嘿,你笑得那麼詭異幹嘛?歪腦筋又動到哪裏去了?」谷蔚妍一手輕撫着躺在她胸前的愛犬,一邊瞅着左紹華,微嗔着問。
「我只是想到今天準備要給妳的一個大驚喜。」左紹華神秘地一笑,賣着關子說。
「什麼驚喜?噯,你不快說我捏你喔!你知道人家最等不及、最容易好奇了!」谷蔚妍迫不及地想知道,就像那個禁不住好奇心的誘惑而打開神秘盒子的潘多拉。
「妳肚子餓不餓呀?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左紹華故意吊她胃口地把話題扯遠。
「不吃、不吃!說!到底是什麼大驚喜?是你終於幫嘟嘟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女狗伴?呃,讓我想想看……你在CIA陞官了,坐上了情報首腦的龍頭寶座?」谷蔚妍一個勁兒地胡亂瞎猜。
她一句無心的話,又勾起了左紹華心中的愧疚和歉意,他不禁猶豫着,要不要在今天也順便把這個「最後的秘密」也向她全盤托出?反正他在完成手上的兩個案子后,就不再是個情報販子了……
「好啦!看妳那麼興奮,我就透露一點啰!」左紹華苦笑着搖頭,然後說:「我今天要帶妳去看房子。」
「啊?你是說……那棟你最近剛買下,在裝潢完畢之前不讓我看一眼的房子?」谷蔚妍的好奇和興奮幾乎在頃刻間達到頂點。
「沒錯,那一棟『我們的』房子。」左紹華加重語氣一字一句地說,深情款款、堅定不渝的眼神中儘是對谷蔚妍的無盡愛意。
這一語雙關,同時意味着什麼?
谷蔚妍曾經聽母親說過,現代事業有成的男人,一生中追求的莫過於所謂的「五子登科」──有了金子、車子、房子之後,接下來就想要有妻子、兒子。
谷蔚妍不勝嬌羞地含笑垂着眼,她的心怦怦跳着,不禁忖想,難不成在房子裝潢完畢后的今天,左紹華也打算正式向她求婚?
她當然知道自己心中的那個醞釀已久的回答。
從護理學院畢業之後,她便進入茂宜島上規模最大的一間社區醫院實習,一年之後,她也順利取得了醫院的全職聘書,每天做着她最喜愛的工作。
學業、事業和感情三方面,她一路走來,一直有左紹華在身旁陪伴,一切都順遂如意,除了接下來為人妻、為人母的人生責任,她的生命中又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不過嘛,「求婚」是要看男人的表現,而且現代求婚的花招推陳出新,就不知道左紹華會用什麼奇特的方式來向她求婚?她決定拭目以待,而且故意裝傻,假裝聽不懂他那句「我們的房子」的弦外之音。
「我決定了!我們現在馬上就走,去看房子,要不然我半秒鐘都憋不住好奇!」
谷蔚妍一說完,便動手把擺在大海灘巾上的衣服拿起來。
雖然她小麥色的美麗肌膚上還有着砂粒和海水,但是她已經將衣服一件件穿在比基尼泳衣外面,那迫不及待的模樣讓左紹華幾乎失笑。
依山傍海的蜿蜒海濱公路上,左紹華飛駛着他那輛才在一個星期前用東方A付給他的「工資」買下的嶄新敞篷跑車,他的身旁坐着興奮無比的谷蔚妍,而她的懷裏則抱着愛犬嘟嘟。
當左紹華斜睇了谷蔚妍和嘟嘟一眼時,情不自禁地想,好一幅幸福快樂的畫面,他們儼然是天造地設、恩愛互持的小兩口、一家人──當然了,如果可以把「狗兒子」換成真的兒子或女兒,那就真的再完美不過了!
風很大,把谷蔚妍的一頭秀髮都吹亂了,她一邊輕聲咕噥地安撫着心驚膽戰、汪汪亂叫的小哈巴狗。
「嘟嘟,乖喔,別怕、別怕!」
左紹華饒富興味地看着谷蔚妍對小哈巴狗母性大發的一面,心裏想着,將來她也一定是個有愛心和耐性的好媽媽。
「看完房子之後,乾脆我們去逛街,讓我買個LV的寵物提袋送給妳!」最近賺了不少白花花鈔票的情報販子,出手也大方了起來。
「紹華,能省則省!用寵物袋裝狗狗,那多沒有人情味啊?我最喜歡抱我的小嘟嘟了,是不是?嗯,嘟嘟,媽咪最愛你了,對不對?」谷蔚妍像抱小嬰兒一樣,用兩手把小狗抱在鼻尖上又親又吻。
「呃,妍妍,妳可不可以教嘟嘟學會叫我爹地呢?」左紹華有些跟小哈巴狗吃醋。
「你呀,最會跟嘟嘟爭風吃醋了!」谷蔚妍沒好氣地笑瞇着眼睛說:「噯,快到了沒呀?怎麼這麼遠?」
「喏,前面那個小岔路轉進去就到了。」左紹華按下跑車的方向燈。
這是他第一次帶谷蔚妍來看他年前剛過戶的新房子。
這棟別墅佔地遼闊,位居在觀山望海的高級社區,是茂宜島上少數批准興建的別墅社區之一,怕的就是任何現代文明的建築都足以破壞這一帶山明水秀的明媚風光。
這棟別墅豪宅,花了左紹華大部分的積蓄,再加上裝潢,一共將近一百萬美金。
這是他的夢想之屋,是他辛苦血汗掙來的一個美夢成真的小天堂!
拐進小岔路,延着緩緩上升的山坡,兩旁是一棟又一棟的獨立豪宅。
最後,左紹華的跑車來到其中一棟豪宅前的雕花鍛鐵自動大門外。他按了一下遙控器,鐵門緩緩向兩旁開啟。
接着車子駛上了花園庭院裏的車道,眼前矗立着一棟仿古堡式的巨宅。
當車子停定,第一個跳下車的,竟是膽小如鼠的小哈巴狗,一路沒命似的朝屋門狂叫着奔去。
「耶,嘟嘟!你別亂跑呀……唉!瞧牠多麼興奮!」谷蔚妍朝左紹華嬌媚地一笑。
「喜歡吧?」左紹華顯得有些靦覥地問道。
「好美喔!你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嘟嘟在屋門前一直不停地狂叫着,好像那一扇精雕細琢的雕花木門上有什麼無形的奇怪東西正回瞪着牠。
谷蔚妍一陣搖頭苦笑,伸出一手輕摟着左紹華的臂彎,兩人漫步朝屋子走去。
一幕像是房地產電視廣告那般幸福美滿的畫面,再度在左紹華的腦海中浮現。
「唉!嬌生慣養的小嘟嘟,還真以為牠這麼一叫,就真的『芝麻開門』了咧……」
谷蔚妍一句話尚未說完,隔了二十餘公尺,遠遠的只看見小哈巴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伸長舌頭嘿嘿嘿地微喘着氣,接着牠像要跟人握手一般,伸出一隻前腳去抓門,然而就在狗爪碰到門板的時候,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像平地驚雷一般震動天地。
左紹華和谷蔚妍雙雙被震得跌坐在碎石子鋪成的步道上,在他們的頭臉上和身子四周,一些碎屑像雪花般從空中飄落。
再前面一點,飛掉下來的是剛才嘟嘟伸腳碰過的那一扇門板,但是小哈巴狗已經在威力巨大的爆炸火光中屍骨無存了。
跌坐在地上的兩個人呆愣的看向巨宅的方向,只見原本美麗的童話古堡,現在只剩下左右兩側的屋宇部分還在,中央被炸出了一個大黑洞,一團火舌正吞噬着剩餘的其它東西,而原本擺在客廳里的昂貴傢具,現在都成了慘不忍睹的殘骸,散落在房子四周的花園裏。
「喔,我的百萬豪宅……」左紹華傻眼地喃念着。
「啊,我的小嘟嘟……」傷心欲絕的谷蔚妍哭訴着。
一場美夢,頓時變成了惡夢!
房子沒了,小狗狗也沒了,接着下來,會不會連女朋友也拂袖而去?左紹華不禁在猛吞口水擔心着。
「紹華,那是有人在你的新房子裏裝了炸彈嗎?」谷蔚妍像是夢囈般喃喃問着。
「看樣子應該是……」左紹華無力地答道,傷心的不是被炸毀的豪宅,而是剛才谷蔚妍剛才的那一句「你的房子」,聽到她那麼說,他的一顆心像立刻沉入了無底深淵。
「那你還不趕快打九一一報警?或者是打給CIA?」谷蔚妍茫茫然地又說。
「打了也沒用……」左紹華長吁一聲,又深呼吸了一下才開口:「妍妍,有一些事情,我還沒有跟妳說清楚。我早已經不替CIA工作了……」
「那你是在替誰工作?」聰慧過人的谷蔚妍馬上聯想無數的可能性,她的語氣中也帶着一絲譴責的意味,「有什麼人會這麼恨你入骨?有什麼仇家要用這種方式非置你於死地不可?在這個世界上,你又跟什麼凶神惡煞打過交道?」
左紹華被她這一連串咄咄逼人的問題堵得舌頭打結,他欲言又止,然後支支吾吾好半晌,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