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努力敲着鍵盤，將腦中的思緒化為文字。陶恬嘉打得手臂發酸，眼睛也酸澀極了，她感受到爬格子的不易，但又不肯放棄，繼續的再接再厲。
連續幾天的奮發，她才寫到第三章，腦汁卻像停止生產，靈感也枯竭萎縮，怎麼樣也榨不出東西來。她努力的抓頭髮、敲腦袋，但還是逼不出東西來，於是她決定先暫時放過自己，免得將自己陷入死胡同。
既然寫不下去，那麼找找湯之玠吧？或許跟他談談，就會有新的構思產生。
看着時鐘已經十二點多了，她記得他說過他都是一點左右才睡，所以現在打過去應該不要緊吧。
“嘟……嘟……”電話響了四、五聲，沒有人接，她懷疑是不是撥錯電話了？屆時要是吵醒了陌生人接電話，她該怎麼辦？
“嘟……嘟……”
“喂？”
呼！沒錯，是湯之玠的聲音，她鬆了一口氣，道：“之玠，是我啦！我小說寫到小半，就擠不出東西來了，想到你有那麼豐富的戀愛經驗，可以給我一點建議吧。”
他一聽完，口氣突然躁煩起來：“恬嘉，你真的覺得我很花嗎？”
陶恬嘉因為他嚴肅的口吻愣了一下，但仍據實以報，“你交過那麼多個女朋友，難怪會被冠上花花公子的名號嘛！”
“原來還都是我的錯！”他自我嘲弄。
陶恬嘉覺得他的語氣真的很不高興，趕緊說道：
“其實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說你花啦，其實我知道……你對每個女孩子都很用心，只是可能你分手后的復原速度太快，才會給人家花花公子的感覺吧！”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從認識他到現在倒還沒有聽過哪個女孩子說他狼心狗肺、薄情朗君之類的厭話惡語。
“是這樣子啊……”他一副瞭然恍悟的樣子，顯然心情好多了。
“你幹嘛介意起這種問題來了？”她覺得怪怪的。
“沒什麼，只是想問一問而已，我真的……給人家那麼差勁的感覺嗎？”
“你別管人家怎麼說嘛！你又沒有存心玩弄人家，而且在還沒有結婚前，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啊！只要不要搞到反目成仇，到後來還要拿着硫酸潑灑對方就好了。”
湯之玠笑了起來，“你是小說寫得太多，腦筋變秀逗啦？講得這麼嚴重。”
“人生如戲，小說也是反映人生呀！你說是不是？對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小說啊？不知道為什麼，我寫到某個程度就寫不出東西來了？”
陶恬嘉想不通，為何好不容易終於讓男女主角湊在一塊，正想要好好發揮他的感情戲，卻突然卡住了呢？
沉默了一會，就聽到湯之玠問道：“可以呀！你什麼時候要拿過來讓我看看？”
“過兩天就禮拜六了，就那時候把小說拿去給你看吧，那個時間你可以嗎？要不要跟女孩子約會呢？”她仍改不了戲弄他的習慣。
“嘖！你怎麼還在提那檔事？”他又有些生氣了起來。
“什麼？”
“……算了，那就禮拜六吧！詳細見面的時間，我們再討論討論吧！”
“嗯。”陶恬嘉帶着滿心的疑惑掛上電話。
“喏，這就是我寫的小說，只寫到前面而已，至於後面的情節，就等你看過之後，再幫我想想劇情啰！”陶恬嘉將作品遞給湯之玠。
“我需要一點時間看，你自己隨便看你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那沒問題。”她在他面前自在慣了。
陶恬嘉坐在上次和湯之玠共寢的房間裏，感到有些得意，呵呵！她又來到這裏了，心中不禁暗暗竊喜。
既然要能和他戀愛，就應該要有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和空間，像現在這種情境就非常符合；只是……該怎麼和他有個開始呢？是含情脈脈的開口對他傾訴衷情，還是直接大膽以接觸的方式表露愛意？這實在令她很困擾。
不過想想，她只是為了寫小說而已，要她這樣主動示好，犧牲會不會大了點？
不過，女孩子主動示好就算是犧牲嗎？陶恬嘉也不能確定，她只知道自己是傾向於被動的一方。不過在她仍認為，能夠照着自己的心意主動出擊，轟轟烈烈的愛一場也是很棒的。
有時想想自己的個性其實偏向保守，但又對新的觀念相當嚮往，陶恬嘉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那邊書架有幾本小說，你要不要拿來看？”湯之玠怕她無聊，提供意見。
乍然聽到湯之玠的聲音，讓陶恬嘉驀然回過神來，她微笑的朝書架走去。
“耶？有小說？”她興奮的從書架上拿了下來。“你也看這個啊？”
“不是，那是我弟當兵無聊，買回來在軍中看的。他看完，就把書擺在家裏。”
“真的啊！”她還以為看言情小說的都是國、高中小女生呢！沒想到還有別的讀者市場在。
“那你看嗎？”她問湯之玠。
“我只有在沒事時，才把小說拿來當消遣。”
“是呀！與其窩在家裏看小說，倒不如到外面泡美眉。”見他的視線又興起欲宰人的神色，她趕緊陪笑。“隨便說說，開玩笑的啦！”
湯之玠繼續低頭看她的小說，陶恬嘉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以後不能再提到這話題，他似乎對這很敏感哩！
陶恬嘉將小說拿了下來，坐在沙發上閱讀。本來她是想好好看書的，可是從炎熱的室外進到涼爽的冷氣房裏，又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實在太舒適了，她竟有些昏昏欲睡。
她在心裏決定小睡一下好了，上次她夜睡在他旁邊時，湯之玠都沒怎麼樣，這次更不可能會有什麼事的。
更何況，湯之玠對她根本沒啥興趣，她也不用把自己看得太有魅力了。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個小學妹罷了！
身子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陶恬嘉躺下來睡著了。
她是被一陣輕柔的觸覺給吵醒的，當她尚在半夢半醒之間時，她發現……湯之玠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手指緩緩摩挲到她的嘴唇，然後……俯
在兩人幾乎要失控之前，湯之玠終於克制住自己，稍稍推離了她，她這才得以喘息。
“當我女朋友好嗎？”他依然在調整自己強烈的心跳，細細的在她的耳邊低語。
“唔……”她根本沒辦法說話，更無法思考，只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看着湯之玠。
看着她嬌艷欲滴的紅唇，酡紅的臉蛋輕輕喘息着，他忍不住再次俯下身貼上她的唇，更加狂野的吸吮挑動着她，彷佛要將她的氣息全從她體內抽出來似的，使陶恬嘉幾乎要昏了過去！
“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嗎？”突然間，一絲理智竄回了腦海中，陶恬嘉在親密的唇瓣接觸間，吐出這句話。
“那都是過去式了。”他將吻錯落在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當然還有那最主要的唇。
陶恬嘉好不容易掙脫出他溫熱的“魔唇”，繼續問道：“可是……你怎麼會……為什麼……”她討厭自己的結巴，可是她實在無法鎮定下來。
他性感的笑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為什麼……”她的問話被堵住了，剩下的再也聽不見了……
在熱情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之後，陶恬嘉大口喘息着約有一分鐘之久，雙頰緋紅，看起來簡直比跑完百米還累。
他有趣的看着她的反應。“第一次接吻？”
“對……對呀！怎麼樣？高興了吧？”她惱了，賭氣的不看他。
湯之玠將她的臉捧到他的眼前，低嘎的道：“難怪這麼生澀。”
這到底是稱讚還是嘲弄，搞不清狀況的陶恬嘉羞赧的縮了起來，卻更方便了他將她擁在懷裏，她也沒有掙扎，至少這時候的他，真的是相當溫柔動人的……
“我沒想到你會要我當你女朋友。”她囁嚅着。
“不喜歡嗎？”
她不語，但她的含羞帶怯已泄漏了一切，他滿意微笑着，又再度吻上了她──
真正的約會就是這樣嗎？在夜幕低垂的時候，坐着他的車來到海邊，看着鑲滿滿天黑幕的晶亮星星，享受兩人的靜謐。陶恬嘉搖下車窗，讓涼爽的夜風吹進車內，整顆心像要飛起來似的。
“要不要下來走走？”湯之玠開口問道，並朝她伸出手。
“好呀！”陶恬嘉第一次被男生牽着走，感到既興奮又緊張，不知道該把手擺在什麼位置？
湯之玠主動的將她的手完全握在他的手中，解除了她的尷尬。
“是不是約會一定要到海邊呀？”陶恬嘉不甚浪漫的問道。
湯之玠被她這個問題搞得一頭霧水。“什麼？”
“你記不記得有一對男女站在海邊，然後男的拿出鑽石向那女的求婚的廣告？還有很多電視劇里，男女主角談情說愛的地點也多是在海邊。難道只有在海邊才可以談戀愛嗎？”她的表情儘是疑惑，看來她是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問題。
“其實到哪都一樣，重點是兩個人在一起就好啦！你要是願意的話，墓園也是很安靜的。”湯之玠很嚴肅的回答她。
墓仔埔……算了算了！她還是乖乖照着大眾愛情的規矩來好了。
“星光、海邊，還有車子裏放的音樂……該有的都有了，如果你再送我一束花的話，就更符合談戀愛的情境了。”陶恬嘉細數談情說愛的要件。
“花啊？”湯之玠笑得很詭異。
陶恬嘉不禁奇怪的問道：“幹嘛笑這麼奇怪？”
“來。”他牽着她的手走到車子的後車廂打開蓋子，將放在裏頭多時的香水百合拿了出來。
“來，這個送你。”他覺得清新淡雅的百合花，正符合陶恬嘉清純的氣息。
“哇！真的有花？好漂亮！”陶恬嘉驚喜的將花從他手中接了過來，眼睛笑得都眯了起來。
“喜歡嗎？”他柔情的問着。
“嗯。”她柔柔的答道。“你怎麼會有花？我今天整天都跟着你，也沒看到你買呀？你是從哪裏變出來的？”
“吃飯的時候，你不是暫時離開了一下嗎？我就到隔壁的花店買的。”
“這一大束花要多少錢？”陶恬嘉有些掃興的道。
“錢不是重點。”
“哎呀！快告訴我，這花包裝得這麼漂亮，到底多少錢？”
“一千五。”見她逼得緊，他據實以報。
“一……千五？”陶恬嘉眉頭都皺了起來。“好貴哦！”
“沒關係，你喜歡就好。”湯之玠安慰的拍拍她的頭說。
“我是喜歡花，可是一束一千五的花……我好心疼哪！這樣吧！以後你要送我花的話，不要超過五百，剩下的錢我們就可以去吃頓大餐了。”她打着如意算盤。
“這種事情你就不用想那麼多了。”
“怎麼可以不想？我這是在幫你省錢耶！雖然你一個月的薪水不少，可是也不能隨便花用。你們男人喲！真是沒有金錢觀念。”
“什麼我們男人，還有誰？”他有些吃味。
“我哥呀！他好像錢放身上會被咬似的，有多少花多少，我媽火大了，把他的薪水都沒收，再按照他的花用給錢，這才比較收斂一點。”
他只是輕笑。“計較那麼多幹什麼？錢花光了，再賺就有了。”
陶恬嘉不能茍同。“賺錢很辛苦耶！可以省的就省，沒事幹嘛那麼浪費？”她滿臉鄙夷。
“像你這樣生活，一點樂趣都沒有。”
“我有說錯嗎？”她不服氣的嘟起嘴巴像小孩子似的想與他爭辯。
“與其在這上面計較，不如跟我說說情話吧！”他拍了拍她的頭。
“哦？那要怎麼說？光是你愛我，我愛你的說來說去，不是很沒創意嗎？不過你倒是可以教教我該怎麼談情說愛？不要老是那幾句台詞。”想想她還沒有這種機會過哩！搞不好還可以寫在她的小說里，陶恬嘉在心中偷偷的想着。
“照你這種個性，恐怕很難。”再感性的氣氛，都被她破壞掉了。
“你不教怎麼知道我不會？”她不服氣的嚷道。
“要不然你告訴我你有多愛我？”他有些無奈的問她。
“不要這樣子，好好笑喔！”看他那副頹然樣，她忍俊不住。
“你不說你愛我，可見你一定不愛我。”湯之玠假裝泫然欲泣，那口吻像極了為愛傷神的女孩子，陶恬嘉反而笑得更誇張了。
“這話好像都是由女孩子口中說出的，怎麼換你來說了？”
湯之玠一副等着被猜中的表情。“你瞧，我說的沒錯吧？你一點都不感性。”
“什麼話？必要時，我也可以很感性的。咳咳！”她清了清喉嚨，開始說道：“哦！親愛的愛人，我對你的愛如同石門水庫的泄洪，一發不可收拾。沒有你的日子，就像是停電的夜晚，失去了光明，一不小心還會跌倒。對你的思念就像是巧克力般，讓我恨不得能趕緊衝到商店，把你買回來放在我身邊，不讓別人分享。”
“這是哪門子的情話呀？”他快被她打敗了。
“時代在變，情話也要有所改進呀！你不覺得很寫實嗎？”
“是、是。”他就停止舌戰，讓她開心一下好了。
陶恬嘉滿心歡喜的進了家門，手捧着花，讓芳香充斥鼻間，心頭則雀躍不已。
這可是第一次有男生送她花耶！連畢業時的花都是老哥送的，給足了面子，裡子卻沒啥可言。哎！
她知道家人看到了一定會問東問西……可是這麼漂亮的花不放在自己房間怎麼可以呢？於是她帶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進了屋子。
“恬嘉，回來啦？咦！誰送你花呀？”陶母率先問道。
“男朋友哦？”陶家的長子湊熱鬧的取笑老妹。
“男朋友？”陶母的音量陡地拔高。
“沒有啦！這是我朋友送的。哥，你不要亂講！”她認為不是承認的時候。一方面是陶母一定會問東問西，煩死人了；另外以前讀書時，她總是被諄諄勸導不可以交男朋友，所以心中還是有顧忌。
“是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朋友嗎？”陶母仍不肯放棄。
陶恬嘉沒有說話，一溜煙的跑進房間。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必須保留空間，以防將來有不一樣的發展。她怎麼知道能不能和湯之玠在一起多久？說不定下個禮拜就分手了，家人卻開始注意她的交友動向，那多麻煩呀！所以她還是保持緘默的好。
“那然後呢？”展韻姝饒富興味，催促着她講經過。
和展韻姝坐在咖啡館的陶恬嘉揚着幸福的笑容，喝了一口柳橙汁后，才帶着陶醉的語氣說道：“然後那一天晚上睡覺時，他又打了電話過來，我們又聊了大概半小時才掛斷電話。”
“聊什麼？”展韻姝將身子湊到她面前。
“呃？聊什麼？那時候，就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跟他講話而已，至於聊什麼，我現在也想不起來了耶！”她的眼神根本沒注視前方，早就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照你這麼講，你真的喜歡他啰？”
“咦？”陶恬嘉愣了一下。“是嗎？”
展韻姝看着她的失神樣，不覺笑了起來。
“是呀！你想想看，如果不是對他有好感的話，你又怎麼會想找他當你談戀愛的對象？而在他要你當他女朋友時，笑得這麼開心？你還敢說你不喜歡他嗎？”展韻姝直截了當的說道，點破了陶恬嘉的迷惘。
“你這麼說也對啦！可是他身邊的女孩子那麼多，為什麼會挑上我呢？”她咬着下唇，一臉苦思。
“你沒問他嗎？”
“沒有，那時候是忘了問，現在想問的時候，又怕他覺得我這個女孩子怎麼那麼煩啊？所以也就沒有問。”陶恬嘉有些委屈的說。
“陶小姐，要是有疑問的話，就要問啊！既然你都當他的女朋友了，你有權利去問這個問題呀！”
“也許下次再說吧！”她咬着吸管道。
“恬嘉，你都答應當他的女朋友了，我也不能說什麼，可是之前你說過他花心，現在又跟他在一起，難道你不會擔心嗎？”
陶恬嘉臉上的光彩黯淡了下來，不過很快又露出朝氣。
“說不擔心是假的，不過我這個人有點自大，我相信他會選擇我，一定有我自己的優點，所以就不去想那麼多了。”
“真是自大狂耶！”展韻姝取笑她說。
“還好啦！人就是要有自信一點，不是嗎？”
“對，你說的都對。那你什麼時候把他找出來，讓我和香君、千琴看看啊？”
段香君和彭千琴都是陶恬嘉在高中時的好朋友，約好每個人在交了男朋友之後，都要把對象帶給其它人看。而陶恬嘉是在她們四個人之中，最晚交到男朋友的，所以每個人莫不引頸期待。
“等我跟他說說看吧！”
“好，要早點通知我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