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一衝出辦公室,冰冰頭一件事就是把手機關掉,先去看了場電影,再啃光了雙人份的炸雞桶,平常這麼做就可以讓她覺得舒坦多了,但是今天卻一點效用也沒有。

她的心抽痛著。

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她知道很多女孩子喜歡鈞天,從小到大倒追他的女孩子前仆後繼數都數不清,但他從沒認真跟誰交往過。

跟他最親近的女孩子一直是她,大至他祖宗八代、小至他屁股上有顆黑痣,關於他的一切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至少在今天以前她一直都這麼認為。

可是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這件事她卻一點也不知道。

其實不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但是她為什麼覺得胸口悶悶的、痛痛的,還有點酸澀的苦感呢?

尤其是撞見他抱着黃若瀅的那一幕,竟然像有把刀突然捅進她心窩,那些句句帶刺的氣話完全沒經過她大腦就從她口中說得又順又溜,要不是鈞天喝止,她可能還能罵上十幾分鐘呢!

「我到底是怎麼了?」

手握著超大杯的冰涼可樂,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眉宇間滿是落寞。

其實她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見不得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好,這就叫作嫉妒,那就表示她喜歡上那個男人,想將他佔為已有,巴不得將他全身的毛髮全編號列管,別的女人想碰他一根寒毛都不成。

「天哪……」

她雙手牢牢捧著頭,像腦袋一不小心就會落地一樣。

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時何地?什麼樣的情況下害她糊裏糊塗對鈞天動了心的?

是他突然說她是他的未婚妻的時候嗎?是他用那種很認真的表情開玩笑說「我愛你」的時候嗎?還是更早以前,高中?國中?國小?幼稚園?

天哪,她該不會一直喜歡他卻不自知吧?!

「怎麼可能,我可是資優生ヘ,怎麼可能那麼遲鈍!」

嘴巴上是那麼講,可是她心裏卻七上八下的,先前網路算命不也說她是個遲鈍到不行的戀愛白痴嗎?

那那個痴心愛她的真命天子是誰?拜託,該不會是那個三天才洗一次澡,還有嚴重口臭,每次分組報告最後都只有靠她「收容」,三天兩頭就求她借他筆記的田大器吧?

冰冰光想就冒起一陣雞皮疙瘩,如果她的真命天子是那個每天聞起來都像是從垃圾堆里起床來上課的邋遢男,那她寧願去做修女算了!

那誰是鈞天暗戀的遲鈍女呢?

她手拄著下巴,隔着玻璃窗望着窗外夜景興嘆。

唉,反正不可能是她,或許就是那個黃若瀅吧?真是這樣,鈞天現在一定樂歪了吧?心上人主動投懷送抱,他可開心了!

「笨蛋!」

真的,她真的是個大笨蛋,一個人在這裏很認真地分析著感情又如何?人家在辦公室里打得火熱,她卻在這裏一個人喝着冰可樂,為自己的遲鈍哀悼,簡直就是蠢蛋一枚!

看看時間她才驚覺已經晚上七點多了,爸媽和乾爹、乾媽一起去馬來西亞度假,這幾天她都得一下班就趕回去做飯給弟弟吃,雖然今天弟弟要補習英文,但算算時間他這會兒也早就回到家了。

「糟糕!」

管不了自己紛亂的情緒,冰冰買了份晚餐連忙騎車回家,急匆匆地開門進屋後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跑哪裏去玩了?」

等了半個小時,冰冰開始擔心,她明明「警告」過弟弟下課就得直接回家,不然絕對給他好看,照理說那小子應該沒膽「忤逆」她才對呀!

鈴——

她正想翻電話簿找弟弟的同學問消息,電話卻響了起來。

「喂?」

「你是冷勛的姊姊嗎?」

她愣了一下。「我是,你——」

「你弟在我手上,限你兩小時之內準備好五百萬的贖金來換人,不要報警,不然後果你自行負責,我會再跟你聯絡。」

「喂——」

冰冰還想再多問,對方卻已經掛斷電話。

「五百萬……怎麼辦,爸媽不在,我去哪籌這麼多錢……」

她拿起電話想報警,可是既擔心對方監聽,又怕對方真會對弟弟不利,一時之間完全沒了主意,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我一時之間籌不到那麼多錢,二十萬可不可以?」

「你籌錢做什麼?」

冰冰以為又是綁匪的勒贖電話,沒想到話筒里卻傳來鈞天疑惑的聲音。

「鈞天……小勛他……他被人綁架了……」

惶恐不安的她一陣哽咽,淚水立刻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別哭,我立刻就到你身邊。」

鈞天匆忙地掛斷電話,方寸大亂的冰冰邊哭邊在爸媽的房間翻找了一陣,看到存摺里有兩百多萬,可是找不到印章也不知道密碼,只能沮喪地重回客廳,無助地坐在沙發上焦急等待。

「冰冰!」

不到十五分鐘,鈞天開門直入客廳,她已經哭出一雙兔子的紅眼睛了。

「鈞天!」她起身慌張失措地扯着他的白襯衫說:「對方說要五百萬,還不准我報警,我該怎麼辦?我可以報警嗎?我——」

「別慌,」他手捧着她淚濕的蒼白臉蛋,堅定且沉穩地告訴她:「放心,有我在,錢不是問題,而且你忘了我小叔是高階警官嗎?我已經拜託他在不驚動媒體之下派人調查了,我們一定能夠順利將小勛救回來的!」

「真的嗎?」她淚眼汪汪地凝睇着他。「小勛真的不會有事嗎?」

「嗯,我一定會盡全力救回他的。」他將她抱入懷中。「你什麼時候變成愛哭鬼的?快別哭了,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倚靠在他溫暖的胸懷中,冰冰的淚漸漸止息,明明是跟他剛大吵過一架,不久前才氣得想一輩子再不見他,可是此刻她卻又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值得倚靠的男人,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一定會幫她頂著。

完了,她不只愛他,還對他依賴成性,她知道就算剛剛鈞天沒恰巧撥電話來,她最終也會打電話向他求救的,因為除了爸媽和乾爹乾媽,她最信賴的就是他這個「冤家」了。

不一會兒,鈞天的小叔領著兩名便衣刑警來到冰冰家對電話進行監聽,鈞天也跟熟稔的銀行經理調來了五百萬現金以備不時之需,約定的時間一到,綁匪果然打來了電話。

「我接。」

瞧冰冰顫抖著伸出手,鈞天乾脆快她一步接起電話,另一隻手則牢牢握住她。

「錢準備好了沒有?」話筒里傳來綁匪刻意壓低的嗓音。

「五百萬實在太多了,我們現在只籌到了一百多萬。」

鈞天故意和他講價拖時間,以利警方追蹤電話來源。

「你是誰?警察嗎?」對方一聽到男人聲音立刻提高警覺。

「我是小勛他姊姊的未婚夫,她嚇壞了,就由我來跟你談也是一樣,在這之前,請你先讓我聽聽小勛的聲音,如果沒有聽到他平安無事,我們是不會付錢的。」

他鎮定地和綁匪談條件,在聽見小勛的聲音後,冰冰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可是整個人還是繃緊神經,仔細聽著鈞天和對方周旋,將贖金砍到兩百萬,也約好了交付贖金的地點和方式。

「查出電話號碼了嗎?」

電話一掛斷,鈞天便急着問監聽的刑警,對方卻一臉遺憾地朝他搖搖頭。

「好,那我去付贖金,麻煩你們跟遠一點,千萬別讓綁匪發現有警察。」鈞天面色凝重地說:「小叔,必要的時候損失贖金也無所謂,只要小勛平安就好,希望你能諒解。」

「贖金我去付!」冰冰急着插話。「也許歹徒有武器,可能會有危險,小勛是我的弟弟,付贖金應該由我去才——」

「別傻了,我怎麼可能明知有危險還讓我心愛的女人去呢?我說我去就我去,你乖乖待在家裏等消息就對了。小叔,我們走吧!」

「可是——」

「你再說我就把你拖進浴室剝光衣服反鎖,不準再跟我爭了!」

鈞天在她耳畔悄聲「恐嚇」,冰冰飛紅了臉瞪他一眼,沒轍地由着他和刑警去跟綁匪周旋。

「他怎麼都不生我的氣呢?」

冰冰靜下來才想到,她在辦公室里醋勁大發,當著黃若瀅的面跟他這個堂堂的緯達集團少東大小聲,發脾氣走人,完全沒顧慮到他的面子問題,他怎麼卻一點也不生氣,還那麼挺她?

而且,他就算自稱是她未婚夫全為了騙綁匪好了,也不必大吼什麼「怎麼可能明知有危險還讓我『心愛的女人』去」這種話吧?除非他小叔和其他刑警是聾子才沒聽見他那麼大聲嚷嚷。

可以把他的話當真嗎?

但是除非他腦袋秀逗,不然白痴也懂得該挑萬人迷的黃若瀅做女朋友,雖然很不甘願,但是她如果是個男生,一定不會選長相和身材全普通的青梅竹馬,也會想有個偶像明星的女友來炫耀一下。

「真是的,我怎麼還有心情想這些呢!」

她握拳敲敲自己的頭,守着電話不斷祈禱弟弟能安全返家,不再花費心思去想這之外的事了。

*******

凌晨快兩點,客廳已經快被心急如焚的冰冰來回踱出一條軌道了,一聽見門鈴聲,她簡直是以跑百米的速度飛奔到大門口,問都不問就開門。

「小——」

「噓……」

一見到鈞天抱着弟弟出現在門口,冰冰馬上開心地衝上前,但一聽見他示意她安靜的噓聲又識趣地立刻噤聲。

「小勛沒事,只是太累睡著了。」

鈞天一邊抱着小勛回房,一邊悄聲告訴緊張兮兮跟在一旁的冰冰,瞧她眼睛上上下下不斷繞著熟睡中的小勛看,像在做X光掃瞄一樣,連他都受不了這種緊張氣氛了。

聽見他這麼說,再瞧見弟弟躺在床上的安詳睡顏,冰冰才總算安下心。

「綁匪呢?」她問。

「已經抓起來了,你放心——」

「你受傷了?!」

冰冰忽然發現他手臂有血跡滲到了衣袖上,靠近一看,他純白的亞曼尼襯衫也已成了上黃色。

「發生什麼事了?」她擔憂地繞着他檢查一遍。「你還有沒有哪裏受傷?要不要去看醫生?我看我還是帶你去榮總掛急診——」

「不要緊張兮兮的!」他好笑地扣住她雙臂。「我沒事,不過就是為了拉住綁匪時在地上滾了一下,手臂被石頭颳了幾下,這種皮肉傷去掛急診想害醫生笑掉大牙啊?不說了,我借一下浴室洗澡,你幫我去乾爹房裏找一下有沒有免洗褲還是沒穿過的內褲,睡衣順便幫我拿一套,拜託嘍!」

他說得雲淡風輕,沒告訴冰冰他和綁匪可是像電影情節一樣為了奪槍才在地上「滾」,因為綁匪取了贖金沒放人就想逃,他只有拼了命留人,為了這件事他可是在警局裏讓小叔足足念上半個多小時,只差沒罰他寫悔過書了。

不過,即使是在跟綁匪奪槍時他也沒害怕過,他只慶幸堅持來付贖金的是自己,否則冰冰要是有什麼意外他可要抱憾終身了。

「喏,衣服我就放在架子上了。」

坐在浴缸旁放熱水的他,看着冰冰跨進浴室把給他換洗的衣物放在不鏽鋼層架上,還拿了新毛巾給他,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

「冰冰,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她瞪大眼。「色……色狼!誰要跟你一起洗啊!」

「有什麼關係,我們小時候常常一起洗啊!」他頑皮眨眼。「再說,結婚之後我還想天天跟你一起洗『鴛鴦浴』呢!」

「你……」

冰冰緋紅了雙頰,張了嘴想說些什麼卻沒說出口,瞪了他一眼便匆匆跑掉。

「奇怪,怎麼不吵也不打?」鈞天對她的反應十分納悶。

從小到大,他每次「甜言蜜語」冰冰都沒當過真,不是和他鬥嘴就是揮拳掃腿,怎麼今天卻一反常態「逃」了?

難道……她終於也懂得「害羞」了?

他笑咧嘴,真是如此,看來離她開竅的日子也不遠了。

*******

守在弟弟床前,冰冰心裏想的卻全是在洗澡的鈞天。

怎麼辦,她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是愛上了他,而且還是很愛、很愛那種。

因為太親近了,所以她一直把他的陪伴當成理所當然,也一直以為自己對他只有友情,竟然遲遲未發現自己早把他當成一個「男人」看待。

會因為他的情話臉紅,會因為他的擁抱心跳不已,會因為他的吻而忘了呼吸,這麼多的前兆她卻一點也沒當過一回事,到現在才發現那全是因為他早已令她心動才會產生的反應。

怎麼辦,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麼洒脫地面對他,以他的聰明肯定沒多久就會發現她真的「哈」上他了吧?

「慘了,一定會被他笑死的!」

「被誰笑死?」

自言自語卻突然有人回話,冰冰的三魂七魄差點全被嚇飛了。

「你的表情好像見到鬼一樣,」鈞天瞧她倒抽了一口氣,好像真的被嚇了一大跳,笑着拍拍她的背。「冰冰,我肚子餓了,你煮點東西給我吃好不好?」

她定下心神,狐疑問他:「你沒跟黃若瀅去吃晚飯嗎?」

他一笑。「我為什麼要跟她去吃晚飯?」

「因為……」提到她,冰冰就覺得心煩。「算了,我去弄東西給你吃。」

瞧她匆匆起身離開房間,鈞天唇畔浮現一個會心微笑,也跟在她後頭去廚房。

「,我怎麼可能有心情陪她吃飯呢?你忘了你離開之前撂下什麼狠話嗎?」

從冰箱裏拿出兩粒雞蛋的她一臉茫然,她氣話是說了幾句,但有撂狠話嗎?

「你說,你要去找男人開房間。」他斜倚著廚房門,笑睇着她。「未婚妻被我氣得要去跟別的男人上賓館,我哪還有那種閒情逸緻去理會別人的女朋友?你沒看到我的簡訊嗎?從你離開之後我一直撥你的手機找你,簡訊發了十幾通,語音信箱也大概快被我的留言灌破了,你要是再晚一點回家我就要來你家站崗了。」

「別人的女朋友?」冰冰最在意的就是這句話。「她不是你暗戀的對象嗎?」

「誰說的?」他抿唇輕笑。「原來你以為是這樣才對我大發脾氣啊?真是愛吃醋。」

「誰說我吃醋了?」

她拿起鍋子熱油、炒蛋,背對着他不想讓他發現她心虛的表情。

可是她愈是這麼彆扭,鈞天便愈是肯定「鐵杵」快被他磨成針,冰冰這遲鈍的傢伙總算開始意識到他的存在,懂得吃醋也就代表是喜歡他了。

好,乘勝追擊!

「黃若瀅其實是我堂哥的女朋友。」他站到她身邊,瞧她俐落地炒着什錦炒飯。「你還記得我和她傳緋聞的那件事吧?沒想到我堂哥很喜歡她,知道我跟她是朋友就纏着我介紹他們認識,結果他們真看對眼走在一起,我就繼續當瞞記者的『煙幕彈』幫他們嘍!」他語重心長地嘆一聲。「唉,沒想到介紹人還真不好當,他們兩個吵架我也有事,黃若瀅來找我的時候不是哭了嗎?就是因為我堂哥為了報紙上的緋聞跟她小吵了一架,她不能跟其他人談她的『地下情』,只好跑來找我訴苦,結果差點害死我!」

「差點害死你?」她不懂。

「我親愛的未婚妻一氣之下說要去找別的男人開房間,送我一頂大綠帽,這不是差點害死我?」

她輕咬下唇。「你明知道我只是說氣話,根本沒膽做這種事,而且我們兩個根本沒有正式訂婚,你不要老是跟我開這種玩笑,我會——」

「你會怎樣?」

她會當真。

冰冰差點脫口而出,以前他開玩笑她可以毫不在意,但是現在她已經發現自己愛上他,他給她這種虛假的幻想就太不人道了。

「我……我會生氣。」結果她還是沒說實話。「所以以後你不要再——」

「,想不想知道我暗戀的人是誰?」

他突然打斷她的話,還一句話挑起了她的心思波動。

「誰?」

她停下鍋鏟,掩不住自己一臉好奇。

「說你愛我,我就告訴你。」

不只是為了他答應老媽的那個愚蠢約定,他更想激她親口說出他最想聽的這句話。

冰冰眼色一黯。「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玩。」

她連一點點跟他鬥嘴的心思也沒有,今天發生了太多令她驚心動魄的事,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氣力再去說服他別再拿感情這件事捉弄她了。

「我不是開玩笑,我——」

「不要!不要!」

就在鈞天差點忍不住跟她說出自己的真心意的同時,突然傳來了小勛的大叫聲,冰冰爐火一關,立刻和他一起衝進弟弟房裏。

「小勛?」

兩人進房一看,小勛微蹙著眉仍舊躺在床上睡着,並沒有壞人闖入的跡象。

「他大概是作惡夢吧?雖然只被綁了幾小時就迅速獲救,不過小勛還是被嚇到了。」

鈞天望着一直被他視若親弟的小勛,一臉的憐惜與不舍。

「都是我這個做姊姊的不好,我明明有空可以去補習班接他的,可是我卻……」

她一哽咽,淚便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別哭了,」鈞天愛憐地為她拭去淚水。「這件事跟你無關,你怎麼可能一天到晚跟着他呢?你不要自責了。」

她搖著頭,仍舊止不住淚,今天一天她壓抑了太多情緒,鈞天待她愈是溫柔,她愈是覺得心酸。

「別哭了……」

冰冰的每一滴淚全令他心疼,她總是那麼固執、頑強,再大的挫折也咬牙承受,但今天的她似乎特別脆弱,每一聲低泣都催他心痛。

他一嘆,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吻着她光潔的額,吻着她秀麗的眉,吻着她小小、可愛的蒜頭鼻,再戀戀不捨地吻上她小巧的櫻唇。

像觸電一般的強烈電流瞬間穿透冰冰的四肢百骸,她不懂鈞天為什麼老愛吻她?他一向都是這麼哄其他女孩子的嗎?

一想到他曾經也這麼溫柔地對待過其他女孩,冰冰心頭又一陣抽痛,虧她先前還想過要將芷涵介紹給他呢,她真的好遲鈍,竟然這麼遲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討厭他,不在乎他樣樣比她強、比她好,在那種孩子氣的比較心態消失後,她其實是願意一直在背後追着他,看着那麼神采飛揚的他。

好愛他……

可是……她沒有勇氣說出口啊!

鈞天眷戀地吻着她火熱的唇瓣,心也似著了火一般炙燙。

都怪老媽一發現他對冰冰的死心塌地就先恫嚇他,說什麼他要是「輕舉妄動」把冰冰嚇著,別說想娶她,只怕連朋友都做不成,要是她因為尷尬再也不上韓家,別說他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自由出入她家,隨時鬧她、逗她、抱她,恐怕想見她一面都困難。

這已經夠教他「心驚膽戰」了,老媽和老爸還一起「威脅」他,說他要是沒確定冰冰有意願做韓家媳婦,就別貿然讓她知道他有多「肖想」跟她地老天荒,免得嚇跑他們的寶貝乾女兒,對他這麼「刻薄」,真懷疑自己不是他們倆親生的?

偏偏冰冰的遲鈍簡直可以排上世界第一,他明示、暗示了那麼多年她都不懂,已經快把他的耐性磨光了。

尤其是此刻,懷抱着如此令人憐愛的淚人兒,什麼恫嚇、威脅、承諾,全隨着他的理智一點一滴消褪,他已經厭倦了這種試探遊戲。

冰冰如此柔順地任由他擁着她、吻着她,沒有一絲抗拒與不悅,所以她應該也是喜歡他的吧?

但萬一不是呢?

倘若他在此刻表白,她卻只是一時想由他身上求得安慰,那麼她真的會被他嚇著,從此跟他保持距離,就像他爸媽擔心的那樣嗎?

因為對她用情太深了,也讓他顧慮更多,他知道在其他女人眼中他是天之驕子、完美無瑕的男友人選,偏偏他深愛的女人是個「怪胎」,他根本無法確定冰冰心裏到底要不要他?

他胸腔一窒,像想將她融入自己骨血一般更加緊密地抱住她,不斷加深這個吻來淡化自己胸口的苦澀滋味,也把冰冰迷得暈暈眩眩,整個人全攤軟在他的壯闊胸懷中,巴不得這一刻能持續到永遠。

「姊?」

平空冒出來的一聲呼喚打斷了正在他們倆胸口翻騰的激情。

看見坐在床上一臉茫然看着他們倆的小勛,冰冰羞紅了臉,推開鈞天立刻沖回自己房裏,將門重重關上。

「真是的……」鈞天輕舐了一下自己還留着她餘溫的唇,沒好氣地笑睇了小勛一眼。「小子,你『恩將仇報』喔,你就不能一睡到天亮嗎?」

「什麼?」

瞧小勛一臉無辜地邊揉着惺忪睡眼邊問他,鈞天也只能自己「滅火」,大嘆無奈了。

*******

原以為經過了「激吻事件」,冰冰的態度會稍有轉變,沒想到第二天她照常上班、照常跟他哈啦,好像昨晚差點失控的激情根本沒發生過,害鈞天悶了一天,更加搞不懂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麼了。

「唉……」

「英雄,你在嘆什麼氣啊?」

知道綁架消息便結束旅遊匆忙返台的如音,見寶貝兒子一吃完晚飯就「晾」在二樓露台發獃,便關心地跟來問問。

「媽,我想『毀約』。」

「嗄?」如音聽得一頭霧水。「毀什麼約?跟哪家公司簽的契約?」

他搖搖頭。「我說的是我跟你的口頭約定。」

她瞪着一雙大眼,還是一臉茫然。

鈞天乾脆直說了:「我不會看冰冰到底愛不愛我,我天天在公司里對着她已經快憋瘋了,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她,卻不准我主動跟她告白,實在太不人道了!如果她到五十歲才開竅,明白我對她的心意呢?我不想再按兵不動了。」

「按兵不動?」如音瞅着他,笑得有些曖昧。「你不是早就按捺下住,『動』了冰冰嗎?」

「什麼?」換他不明白了。

如音在他身旁的藤椅上坐下,微笑看着自己實在出色的兒子。

「冰冰早跟我告過狀,說你從美國回來染上一個很差勁的『習慣』,習慣用擁抱跟她打招呼,習慣用親親跟她說再見,而且她愈是抗議你就親得愈不客氣。」

鈞天眼神飄呀飄的,挺不自在地挪了挪坐姿,輕咳一聲。

他怎麼也沒想到冰冰神經線超大條也就算了,居然還傻到跟他老媽提這些。

「她還說呀,是不是領養一隻流浪狗送給你『發泄』,有狗讓你隨時親親、抱抱,你大概就不會老撲向她了吧?」

那個白痴!

他聽到快口吐白沫,死給她看了!

她這種說法簡直把他當成發情的公狗嘛!

他怎麼會愛上這麼沒神經的女人啊?

「你看起來快昏倒了。」如音有點興災樂禍,難得看到一個天才嚴重受挫的表情嘛!

「媽,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他也看出來了,這個沒良心的老媽存心看他出糗。

「呵、呵,那麼說太傷感情了,」她假笑敷衍,生個兒子太聰明也不好,小小興災樂禍一下也被發現了。「你當然是我辛苦懷胎十月才生出來的,還有上百卷的家庭錄影帶為證ヘ!」

有這種老媽,鈞天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對了,我還聽說了一件事喔!」

鈞天視線一對上她,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今天去你乾媽家看小勛,聽他說,昨晚你和冰冰在他房裏拍偶像劇,兩個人抱在一塊兒吻得難分難捨,把他都看傻了!」

鈞天一張俊顏「轟」地炸紅,這個臭小勛真是恩將仇報,明明交代過他不能說的!

「這叫『憋』?」如音笑着踢踢他的腳。「冰冰讓你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你還有什麼不滿?難道希望她把你拖進房啊?」

「媽!」

「我說真的啊!」她笑看着這個為情所困的傻兒子。「冰冰的個性你應該比誰都了解吧?抱抱也就算了,你以為隨便就可以親到她的嗎?」

鈞天一愣,片刻之後,他茫然的眸光逐漸清明,突然明白了老媽的開釋。

沒錯,冰冰的個性又烈、又強、又男孩子氣,如果她真的厭惡他吻她,那麼每次「偷吻」他肯定都少不了挨一巴掌,絕不會只是罵罵他就作罷。

而且像昨晚那種情況,他雖然是趁虛而入,但是冰冰若沒有半點喜歡他,應該會一腳踢飛他,不可能那麼柔順地任他予取予求。

總而言之一句話,冰冰是真的喜歡他嘍!

「明白了?」如音問。

他總算重展歡顏。「明白了。」

「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

「什麼意思?」

她指着他鼻頭說:「從小到大不論比什麼你都是第一,冰冰總是第二,她一直覺得很嘔,再要她承認自己愛上你,又輸你一次,她一定不願意。」

「等等,」他發現自己好像有種上當的感覺。「媽,當初是你跟我說冰冰聰明又伶俐,絕對不會喜歡比她笨的男孩子,所以我才『練』得十項全能,你現在又這麼說!」

如音縮回手,甜甜一笑。「,哪個做母親的不會望子成龍呢?明知你的『弱點』,還不善加利用太可惜了嘛!」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媽,你陷害我喔!」

如音毫無「悔意」地咧嘴一笑:「說什麼陷害嘛,我是對自己的兒子有信心,你那麼優秀,哪還有人能贏過你把冰冰搶走呢?再說感情路走得太順遂很無趣的,有些坎坷不是更刺激?等你老了回憶起來會感激我的。」

「這是什麼歪理啊?媽,你實在是——」

「對了,你爸約了我要出去散散步,改天再跟你聊了。」

「媽!」

他喊他的,如音還是皮皮地走她的。

「我不管了,明天我就要告訴冰冰我是真的喜歡她,要她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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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配麻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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