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

這一天公司里的氣氛變得十分歡樂,大家忙裏偷閑的討論着晚上要作什麼,有男女朋友的自然是和自己的情人過節去了,剩下一群沒有男女朋友的,計劃着要去哪兒一起狂歡,有人叫羅書嘉也去,羅書嘉正要拒絕,卻在不期然的和一旁經過的陳逸的目光對上。

陳逸可能是為了拿什麼檔案而到這個部門的,至少可以確定他絕不是為了找羅書嘉過來的。

羅書嘉看着陳逸,雖然面色依舊淡然,但心裏卻揣着不為人知的期待,他希望陳逸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能跟他稍微說點什麼,哪怕只是打一個招呼也好。

不過陳逸只是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將手裏的檔案交給一個小職員之後便轉身離去。

羅書嘉望着陳逸的背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母親。

三歲的時候,他被母親帶着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母親說:「你在這裏等着,我等會兒就來接你。」於是他乖乖的等着,但是從天亮等到天黑,從天黑等到天亮,他的母親始終沒有出現,後來一個好心的阿姨將他送入了孤兒院。他還不懂自己已經被拋棄了,天天站在孤兒院的欄杆後向外張望,他期待着,有一天那個艷麗的身影會再次出現,會牽起他的小手說:「嘉嘉,媽媽來接你了。」

可惜,他從沒能等到這一天,很久以後,他知道自己被拋棄了。

看着陳逸轉身消失在辦公室里,羅書嘉彷彿回到了站在孤兒院欄杆后的日子。

又一個人離他而去了,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悲傷還是衝破了防線。

羅書嘉低下頭,斂去了眼底的黯然,或許是怕太寂寞,羅書嘉半推半就的接受了同事的聖誕夜一起狂歡提議,他希望自己不要那麼孤單,起碼錶面上看起來不要。

下班時在公司門口等待其他同事的時候,羅書嘉卻意外的發現陳逸也在,或許陳逸也沒想到羅書嘉會來,他在和羅書嘉目光相對的瞬間愣了一下。

羅書嘉覺得陳逸大概不是很想看到自己。

旁邊的同事對羅書嘉擠眉弄眼:「那些女人又在花痴了。」

羅書嘉看去,果然,那些還是單身的女同事都有意無意的湊在陳逸身邊,顯然是很想跟這位貴公子有機會更進一步。

一群人吃飯之後去KTV唱歌,有幾個同事佔着麥克風不放手,其他人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羅書嘉就坐在角落一邊喝酒一邊抽煙,偶爾和旁邊的人說一兩句話。而陳逸則坐在另一個角落,身邊坐了兩個女孩子,不知道聊着什麼,只是看到他臉上掛着羅書嘉許久沒有見到的笑容。

羅書嘉低頭抿酒,心情不免有些凄涼,但羅書嘉卻不把情緒放在臉上,任旁人怎麼看,他還是那個冷靜睿智不苟言笑的羅書嘉。

大家鬧了很久,不知道是誰在起鬨,提議讓羅書嘉唱歌。

羅書嘉笑着說不會,但大家卻不放過他,說是就算唱兒歌也要他上去唱一首。

羅書嘉苦笑,不得已,只能坐到點歌的電腦前。

在裏面搜尋了一陣子,羅書嘉看到了一首較為熟悉的歌名,心中一動,便點了下去。

羅書嘉並不是完全不會唱歌,基本上五音健在,難度不大的歌都能唱上幾句,只是他很少聽歌而已,有空的時候他一定會選擇看書來充實自己。

想到努力往上爬的過往,羅書嘉沒由來的感到悲傷,他的努力總是為了別人,幼年時為了母親,還在讀書時為了別人的眼光,成年後,又為了陳逸。羅書嘉承認努力讓他自己受益良多,然而他為了那人努力,而人卻從來沒有在意過他所做的一切……

鋼琴伴奏悠揚響起,羅書嘉拿着麥克風低低唱起來……

邊唱,羅書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陳逸,正好對上了陳逸的目光,從此以後自己和他就只能做個陌生人了……

這樣的設想讓羅書嘉心痛,但是他卻無力挽回什麼。

如果不能說出真相的話,那隻能跪地求饒,但他做不出來,說自尊也好、說驕傲也好、說笨拙也好,總之他做不出這樣丟棄尊嚴的事情,勸別人的時候都可以說的輕鬆,輪到自己的時候就什麼都不敢做了,羅書嘉很聰明也很謹慎,但他想太多,就更加不敢有任何動作。

他希望陳逸能自己發現真相,但自己卻很清楚,這幾乎不可能。

沒有哪個人會無緣無故的去懷疑自己的父親,更何況陳逸是敬愛他的父親的。陳父很狡猾,或者說,陳父是一個典型的對外兇殘對內寬仁的人,陳父對家人非常好,好到近乎寵溺,從陳逸的角度去看,陳父是個寵愛自己的父親,而陳父陳母又都十分疼愛他,陳逸沒有任何理由萌生陳父在陷害、利用他這個想法。

冷戰開始的一個月裏,他想了很多,思緒很雜亂,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後悔,他想給陳逸自己能給的全部,他給了,但得到的卻是要和陳逸分開?

他悲哀的想到,或許自己命中與愛犯沖,他想要親情,但父母拋棄了他;他想要友情,但他愛上了唯一的朋友;他想要愛情,但陳逸始終也要離去……他想到陳父陳母,他曾試圖將這兩個人看作自己的父母,不過很可惜,親生和非親生的果然是有區別的,陳父愛陳逸,陳父為陳逸考慮了一切,而他在這份愛面前只能淪為一個棋子。

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些,但此刻千頭萬緒湧上來,他還是覺得悲哀。

視線所及之處是陳逸的面孔,愁緒讓他下意識的想到或許這一眼就是最後一眼了。

羅書嘉貪婪的捕捉着陳逸的模樣,他想將陳逸的模樣永遠刻在心裏,他想告訴自己,要在此刻記住,在未來一個人的日子他就能握着這份記憶走下去,不論前路有多少腥風血雨,他都將無所畏懼。他會在沒有人的時候自己為自己演一出獨角戲;在這場戲裏,會有一個叫「陳逸」的人陪着他;在清晨陽光灑落的時候從後面抱住他,會帶着他在無聲的樂曲中輕輕搖擺,會親吻他的耳垂說「我愛你」……包廂里的音樂回蕩着,羅書嘉望着陳逸低低唱着……

唱完后,羅書嘉喝了很多酒,意識有點不清,眼睛總是不自覺的在捕捉陳逸的身影,但眼前似乎總是矇著什麼令人看不清楚。

狂歡不知什麼時候結束了,羅書嘉出門時被冷風一吹才清醒過來,身邊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有點鬱悶,羅書嘉想吹風,就這麼慢慢沿着公路往下走,冷風吹着他裸露在領子外的脖子,他不由自主的開始咳嗽,他這才想到自己忘記帶圍巾了,他有慢性咽炎,其實不能吹冷風,摸摸脖子,可惜手比脖子更冷。

他恍然,好像是有一年的冬天有一個人從後面替他圍上了圍巾,那份溫暖至今還無法散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愛上那個人的,或許就是從那條圍巾開始,也或許更早,可能從一見面就喜歡上了,是怎麼喜歡上的?羨慕或者一見鍾情都無所謂,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愛上了,就再也放不開了。

如果時光回到八年前,他還會再愛上陳逸嗎?他問自己。

答案會是什麼……

汽車行駛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羅書嘉聽到了卻沒有回頭,直到那輛車在他身邊停下。

他側目看了一眼,驚訝的發現這輛車是屬於陳逸的。而下一秒,陳逸就從車裏走了出來。

羅書嘉停住了腳步,靜靜的看着突然出現的人。

陳逸在車邊站了站,突然繞過車子大步走到他面前。

陳逸一句話也沒說,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了纏在了陳逸脖子。

羅書嘉看了一眼圍巾,眼眶不聽話的發熱,視線被水光模糊,羅書嘉不敢抬頭,怕陳逸會看到他的脆弱。

不論何時,他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他的脆弱,然而陳逸卻不讓他有機會戴上面具。

溫暖的手捧起羅書嘉的臉,陳逸的面孔在視線內迅速放大,羅書嘉感到自己冰冷到麻木的唇上似乎覆上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羅書嘉有些恍惚的想到,陳逸在吻他,淚水在眼眶裏撐不住了,順着臉頰滑落,羅書嘉卻忘記了擦。

陳逸說:「書嘉,我們和好吧!」

羅書嘉生病了。

羅書嘉高中就患有慢性咽炎的毛病,這是後來他戒酒戒煙戒熬夜,其原因都跟咽炎有關。回國后抽煙也一直抽的很克制,但這段時間他心情抑鬱,喝酒抽煙的頻率暴增,那天從KTV出來之後再吹上一陣子的冷風,他的咽炎就複發了。

咽部燥熱疼痛、聲音嘶啞、咳嗽不止,連唾液都難以下咽,與之併發的還有頭痛發熱,食欲不振和四肢酸痛,整個人有氣無力的倒在床上,還好還有陳逸在身邊。

「書嘉,來,喝點水。」

陳逸將羅書嘉從床上扶起,喂他喝水。其實這時候羅書嘉連吞咽都很難受了,但沒辦法,咽炎複發必須多喝水。

羅書嘉勉強喝了兩口,想起一件事,強打起精神,道:「陳逸,陳楠她……唔……」羅書嘉話都還沒說完就被陳逸吻住了。

陳逸輕啄着羅書嘉的唇角,輕聲道:「別再說她了。」

羅書嘉一愣,「可是……」

「沒關係,她不重要。」陳逸親親羅書嘉的臉頰,「你在就好。」

羅書嘉看着陳逸,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陳逸這是什麼意思?接受了羅書嘉無情的做法?還是……逃避?

陳逸頓了頓,低聲道:「書嘉,下次還有什麼想法要告訴我,不要背着我一個人做……」陳逸抿抿唇,收起了一貫張揚的笑容,露出少有的嚴肅和認真,說道:「書嘉,我問過我爸了,我知道你在幫他做那些危險的事情,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是我的情人,我不想要你去做那些不好的事情,你一定要答應我,你不可以殺人、不可以販毒,而且最重要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陳逸的話讓羅書嘉很吃驚:「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陳逸抱緊羅書嘉,「我爸不喜歡讓我和我媽媽接觸這些東西,但不論怎麼樣,我還是會知道一點,我一直希望把正經的生意作大作強,這樣就可以擺脫那些不光明的事情了。可我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那些東西是不可能擺脫的,你做的我能理解,不過有些東西你一定不能做,做了就不能回頭了,書嘉,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能故意殺人、不能販毒、不能以身涉險!」

心裏一酸,羅書嘉差點忍不住要掉眼淚了,他一直以為陳逸不會理解他,原來是自己誤會,陳逸比他想的還要好上千倍萬倍,這讓他覺得自己選擇陳逸是如此正確讓他慶幸感動!

「好,我答應你……」從今往後,他會遵守這個約定,陳逸吻上那許久沒有觸碰的唇,輕輕承諾。

如果回到八年前,羅書嘉依然會選擇愛上陳逸。

很快,又是新的一年。

除夕當晚羅書嘉照例和陳逸一起回到陳父陳母身邊。

羅書嘉和陳母在廚房裏準備晚餐的時候,陳父在客廳里和陳逸說些話。

聊了一些公司的事情,陳父問道:「小逸,最近你和羅書嘉怎麼樣了啊?」

「呃……呵呵,很好、很好……」陳逸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陳父笑了兩聲,又問:「上次那孩子如何了?」

陳逸頓了一下,才道:「後來我想想還是算了……比較不可能只要孩子不要母親,如果這樣的話……還是不要比較好……」

陳父露出些許驚訝:「這樣啊?那孩子都五六個月了吧?這時候才去打掉很危險的。」

「呵呵,還好、還好。」陳逸強笑着,怕父親繼續追問,連忙轉開話題,「老爸,你最近都叫書嘉做些什麼?都已經過年了,他還那麼忙?」

陳逸看似抱怨的說,他給人的感覺向來是大刺刺的,陳父也沒多想,只道:「呵呵,沒什麼,不就是那些事情。」陳父不怎麼喜歡告訴家人道上的事,怕家人跟着擔心,因此提到有關話題陳父從來都是含糊幾句帶過去便算了。

吃飯的時候陳父表現得就像一個溫厚的大家長,對陳逸好、對羅書嘉也很好。看到陳父這張看似長輩面具,羅書嘉覺得很諷刺。不過陳逸卻毫無覺察,羅書嘉有些無奈也有些心酸,但還是配合著陳父出演這場溫馨美滿的劇情。

吃了飯後,便打開電視看除夕特別節目,因為陳父陳母已經知道他們兩人的事情,既然沒有明確的表示出反對,陳逸也就不再顧忌。看電視的時候便將羅書嘉攬在懷裏,時不時來一點附耳輕語之類的親密動作,羅書嘉自然不會抗拒,柔順而安靜的靠在陳逸懷中,偶爾抽手幫陳逸切個水果什麼的,兩個人倒也十分恩愛和諧。

陳父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陳母神色有些複雜,幾次張口,卻在看向陳父之後將話吞了回去。

節目看了一半,羅書嘉中途離開到陽台接了電話,等他講完了電話,卻發現陳父站在身後。

羅書嘉愣了愣,客氣的叫了一聲:「陳叔叔。」

陳父微微一笑,走到羅書嘉身邊,看似隨意的說:「年前安迪走的時候,聽說帶走了一個女人?」

「是嗎?」羅書嘉淡淡的應,表面上看似無動於衷,但內心卻是一驚,暗自猜測陳父究竟知道多少,是已經知道了全部,還是只是知道一點皮毛就來試探?

陳父笑笑,自己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吐出一口白霧,悠然道:「書嘉,叔叔我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各種事情也見過不少,不過有些觀念上嘛,還是比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開放;外國人應該不怎麼注重血統吧?叔叔我對這血脈這個問題,看的還是很重的。」

羅書嘉漠然,不知陳父這話是在試探自己和陳逸的關係還是在打探陳楠那件事。

陳父道:「叔叔我就小逸這麼一個孩子,自然是希望他幸福,我們這些出任,也不講什麼門當戶對,只是希望對方是個清白的好女人,生個孩子不論男女,健康和品德是最重要的,書嘉,你覺得呢?」

羅書嘉眼皮微跳,抬眼對上陳父的目光,兩人相視片刻,羅書嘉轉開視線眺望遠方的山脊線,淡淡的答道:「陳叔的意思我明白,我最大的願望也是希望陳逸幸福。」

「呵呵。」陳父意味不明的輕笑兩聲,「那麼,你是覺得一個在酒店待過的女人是可以配得上小逸的嗎?」

「不,配不上。」羅書嘉毫無遲疑的說,在這點上,他的觀點和陳父並無兩樣,雖然他不歧視在酒店工作的女人,但是涉及心愛的人,總會在不經意間將門檻提到最高,一定要說配得上陳逸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人,撇開自身,恐怕這世界上沒有想像中那種完美無缺可以配得上陳逸的人。

這就是愛人的心情,父愛或情愛,都是如此,但有一點羅書嘉卻不贊同陳父:「孩子是無辜的。」

「是嗎?」陳父冷笑。

羅書嘉心裏很不舒服,推推眼鏡,冷淡道:「我也是私生子。」

陳父眼神一銳,咄咄逼人道:「所以你同情了?」

羅書嘉勾勾嘴角,淡淡道:「談不上同情,只不過,那是陳逸的孩子。」

「呵……」陳父冷嘲的笑了一聲,羅書嘉覺得陳父大概是覺得他在撒謊。

羅書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包容那個孩子,他只知道他不忍心打破陳逸幻想的美夢,組個幸福美滿的三口之家,這是每個男人都想擁有的夢想不是嗎?他也有這樣的夢想,自己、陳逸還有一個孩子,只是他不會讓自己背叛陳逸也不喜歡陳逸背叛自己,於是那個孩子在計劃中只能是個養子。

而認真的考慮過,羅書嘉覺得或許自己對陳楠肚子的孩子是可以接受的,他不能接受的是孩子的母親,如果把孩子留下,那麼他的母親怎麼處理呢?難道要一輩子忍受她不斷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這是他不可容忍的。

陳父拍拍羅書嘉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說:「書嘉,過分的縱容和佔有不見得能讓人幸福。」

縱容和佔有?羅書嘉承認自己縱容了,但他佔有了嗎?連別人的孩子都接受,他還佔有了什麼?

羅書嘉忽覺一陣心酸,只是在陳父面前他不會表現出一分一毫。

羅書嘉看進陳父的眼睛,毫不退讓的一字一頓的說:「陳逸會很幸福。」

話說開了,羅書嘉也不知是好是壞,他說完這句話,陳父只是冷笑,像是嘲諷又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而覺得好笑。羅書嘉知道他在笑什麼,他在笑一段不正常的愛情不可能有好結果,嘴上說的怎麼動聽也沒有用,現實能說明一切。

因為不相信這段感情所以要破壞,因為破壞所以這段感情更不可能有好結果,這真是很有趣的又可笑的邏輯。

他能阻止嗎?羅書嘉第一次對自己和陳逸的未來產生了懷疑,最大的壓力永遠不是來自那些不相關的外人,而是來自最親密的人,如果陳父堅持反對,羅書嘉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撐多久,還有陳逸,他會為了愛情割裂親情嗎?

羅書嘉沒有享受過真正的親情,雖然他三歲之前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但撇開那段還不懂事的年紀,懵懂幼小的歲月中也沒有得到過母親多少發自真心的關愛。小時候自己自然不懂這些,但長大了,無數個夜晚不斷回憶起自己的幼年,他便發現母親雖然是有努力的想養活了自己,但卻從未對自己露出一個笑容,也從未給自己一個擁抱,當他們母子被身處豪門的父親拒之門外之後,母親就毫不留情的拋棄了他。

羅書嘉一直很羨慕陳逸和父母的感情,有什麼事情陳逸都會和陳父商量,回家時陳逸也都喜歡和陳母撒嬌,像個孩子一樣,他們之間的情感從未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淡化,反而更加深厚,如此幸福的家庭是自己想要而永遠得不到的,他一點也不想破壞。

羅書嘉反覆的想着自己和陳父的對話,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衝動,再忍耐一點,再退讓一點……或許會更好。

第一次這樣彷徨,他向來是冷靜而果決的,但這一次他真的猶豫了,難道真的要放棄這段感情?難道真的無法幸福?

他很難過,他覺得他和陳逸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剛剛度過了一個難關,明明剛剛化解了一場冷戰、明明剛剛和好、明明剛剛知道陳逸的心意……

心不在焉的看完了特別節目,回到家裏已經是凌晨兩點,向來精力旺盛的陳逸都有些倦了,而羅書嘉卻始終無法入睡。

躺在陳逸懷裏反反覆復的想了很久,向來沉靜的羅書嘉也忍不住了,想問問陳逸對他們之間感情的看法,想問問陳逸幸不幸福、想問問陳逸對未來是否期待,種種念頭在腦海里翻騰,羅書嘉終於翻個身,想將陳逸叫醒,摸摸陳逸的臉頰,張口欲言之時陳逸恬然入睡的面容映入眼帘,他一猶豫,又把話吞了回去。

他突然不忍心打擾陳逸的睡眠,讓他就這樣無憂無慮下去吧?

但就在羅書嘉想要收手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握住了他,看似熟睡的陳逸竟然將羅書嘉的手拉到自己身後讓羅書嘉抱着自己,順便也收緊了手臂將他抱得更緊,更順勢親了親他的額頭。

雖然從頭到尾陳逸都沒有睜開眼睛,但他毫無停滯的動作讓羅書嘉知道陳逸還沒睡着。

陳逸依然閉着眼睛,卻開口問道:「書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和我說啊?」羅書嘉愣住。

陳逸睜開了眼睛,看着羅書嘉,帶着笑卻一點也不開玩笑的說:「書嘉,你從剛才開始就不太對勁,洗澡的是我摸你你都沒有反應。」

羅書嘉也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笑,為什麼陳逸的細膩總會用另類的方式在表達呢?

羅書嘉無奈的笑笑,捏捏陳逸的腰笑罵道:「你可真是個色狼!」

陳逸不服氣了:「怎麼能這麼說!我喜歡羅書嘉才對羅書嘉有感覺的嘛!對外我絕對是個正人君子!別人就算赤身裸體站在我面前,我連看都不想看,只有羅書嘉……」陳逸靦腆着臉湊上來,那漂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透着誘惑的光,貼着羅書嘉的耳根低聲道,「一個眼神也讓我心動。」

陳逸在羅書嘉耳垂上舔了一口,直白的話語和濕熱的舌頭讓羅書嘉臉上發燙,心裏那原本強烈的迷惑彷徨也彷彿在這股溫度下被燒光了,雖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羅書嘉願意為了陳逸這句告白堅持下去!

既然陳父已經知道了陳楠母子還活着,那羅書嘉也不必在掩飾什麼,想到上次和陳逸的不愉快,羅書嘉決定過幾個月等那個孩子出生了、情況較穩定了就接回來,這個心結還是儘快解開比較好,免得又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陳逸。」

「嗯?」

「過段時間我會給你一個驚喜。」孩子……算一個巨大的驚喜吧?

陳逸來勁了:「什麼驚喜?」

「呵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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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交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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