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天威堂雖然佔地遼闊,但古淮天從來不知道竟可以大到他連一個人都找不到。

“藍鈺?”

他推開一扇門,屋裏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她是不是在躲我?”

明知她有來堂里,可是一天下來他連她一面也見不著。

“好大一隻無頭蒼蠅喔!”

不必回頭,古淮天就能聽出沈彩君這損人帶調侃的聲音。

“大師兄,我看你乾脆連地皮都翻過來找找看吧,說不定你的心上人會鑽地呢!”

她說著還學起老鼠刨土鑽地的模樣,繞着他直打轉。

“你這丫頭愈來愈調皮了!”他手一伸便夾住了她尖挺的鼻尖。

“再淘氣我就自告奮勇到師父面前提親,把你隨便許給我哪個師弟,綁住你再也不能四海悠遊。”

她一聽立刻羞紅了臉:“大師兄你好壞喔!我--”

“哇!”

一聲慘叫把他們倆全嚇了一跳,才循聲抬頭就見方亢恆一路從屋上像只翻殼烏龜揮動著四肢滑下,“咚”地一聲跌坐於地。

“哈……”沈彩君先是愣了一會,繼而笑得花枝亂顫。“方大哥,你是屬猴還是屬貓的呀?上回我來見你從樹上摔下,這回你又從屋頂上跌下,該不會是咱們倆八字相剋吧?”

“不是、不是。”方亢恆邊揉着臀邊搖手否認:“我是打個盹不小心滑下,絕對跟你無關,我們倆的八字一定合的,不信我把我的八字給你!”

她嫣然一笑。“說笑罷了,我要你的八字幹嘛?”

他搔搔後腦勺,傻氣笑說:“那個……合的話,你嫁給我好不好?”

沒料到他會當面求親,古淮天雖然早看出他對沈彩君有意,還是嚇了一跳。

“我……我才不要呢!”

沈彩君一張嬌顏紅勝紅霞,羞答答地說了這麼一句就轉身跑開了。

“唉!”

“你這小子還杵在這嘆什麼氣?”

一抬腳,古淮天便朝沮喪垂肩的方亢恆臀上一踢,讓他差點跪地。

“少堂主!”方亢恆揉着臀,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我求婚被拒已經很可憐了,你還踢我這傷心人一腳,虧我們還是從小相伴的好兄弟呢!你不如拿把劍捅我比較快,反正我已經心痛欲絕了……”

他兩手緊按胸口,兩道眉緊皺成一線,真像快心痛而死的模樣,直教古淮天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別在這裝瘋賣傻了!”他乾脆明說:“依彩君的性格,若是厭惡的男子敢大膽向她求婚,肯定被她劈頭痛罵,她一句也沒罵你,還害羞逃開,你不乘機快追上她,那我也幫不上你了。”

“真的?我現在就去追?”

方亢恆笑露兩排門牙,一邊按著發疼的背,一邊一拐一拐地快步去追心上人。

“也許,我也該學方亢恆,直接跟藍鈺明說吧?”

古淮天淺嘆一聲,決定不再跟藍鈺玩“你追我逃”的遊戲,如果她存心躲他,他再怎麼找也是枉然。

他顯得有些失意地走回自己獨居的院落,腦海中始終拂不去藍,鈺的輕顰淺笑,便回房取了把劍,在庭前舞了起來。

隔了好一會,耳尖的他忽然發覺好像有人在偷看他舞劍,而且i似乎還跟着“比手畫腳”,一點也不知道那衣袖飄動聲早落人他耳中。

他不著痕迹地邊耍劍邊用眼尾餘光瞄盡四周,意外發現那躲在拱門外探出半個頭的竟是藍鈺。

也不知道她是粗心大意,還是真以為他心無旁騖,絕不會發現她,人家是動也不敢動地躲在暗處偷學武功,她是邊看邊學著做,一下伸手、一下露腿,只有瞎子才看不見她。

因為她的出現,一直愁眉不展的他終於鬆口氣,他猜得出她大概是不想等上半年,所以躲在一旁偷學他的劍招,他也不拆穿,故意自編些占怪的招術來逗她,一會下腰、一會半空劈腿,再來個金雞獨立--

“哎喲?”

真的照單全學的藍鈺一個站不穩,當場向前跌個狗吃屎,痛得她慘叫一聲,再捂嘴已經來不及了。

“你沒事吧?”

一隻男人的大掌伸到她面前,藍鈺咬着唇,偏不搭他的手,靠自己站起身。

“沒事。”

她拍拍身上的塵埃,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轉身就走。

“慢著。”

古淮天快一步攔住她去路,說什麼也不准她就這麼離開。

“我有事必須跟你談談。”

“我不想跟你說話。”

藍鈺還在跟他嘔氣,她只是懂就這麼回家會被大家嘲笑,所以想來偷學他幾招劍法回去唬唬人的。

“不想也不行。”

他將她拉進院內,免得被人瞧見他們倆在這拉拉扯扯。

“放開我啦!”她微慍地甩脫他的手。“不是不做兄弟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就是為了這個原因躲了我一天?”

他有些詫異,平常她可不是那麼會記仇的人。

“誰躲你了?”她一口否認。“我現在不是在你面前?你當我是鬼,看不見的呀?”

他抿唇輕笑。“算了,我總是說不過你。”

“你沒理當然說不過。”

她別過頭不看他,不想又因他好看的笑容而心慌意亂。

“要說理也行,剛剛你躲起來想偷學我的劍招,我全看見了。”

她紅了臉,偏還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看見又怎樣?你不教,我就自己學嘍!”

“你還挺理直氣壯的嘛!”他故意嚇她。“你知道自己犯了極嚴重的堂規嗎?”

藍鈺心頭一震,老實說,堂規洋洋洒洒的數十條,她記得的沒幾條。

“我犯了什麼規矩?”她有些提心弔膽。

“按堂規,未得允許偷學武功者,輕者剁指,重耆戳瞎雙眼。”

的確有這條堂規,但他當然不可能真對她施罰,只是說來嚇唬嚇唬她罷了。

藍鈺倒抽了一口涼氣。

就剛剛那幾招古怪劍術就要剁她指、戳瞎她?她連一招都還沒學會呢!

“別開玩笑了!”

她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說完拔腿就溜,被古淮天快一步攔腰抱住,怎麼也掙脫不開。

“放開我!”

“我一輩子都不放!”

藍鈺急了,更慌了!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更不懂他牢盯她的熾熱眸光是想傷她,還是別有所圖?

“我離開天威堂總行了吧?”此刻她只想逃離他令人心慌意亂的懷抱。“我答應會忘記剛剛的劍招、忘記我在這裏的一切,就算忘記你也--”

“我不准你忘了我!”

古淮天霸氣宣言,俯首便覆住了她嫣紅唇瓣。

藍鈺瞪大眼,嚇傻了!

他一雙臂膀如鐵條般緊緊箍住她身軀,壓抑多時的濃烈深情再也無法深藏,更顧不得禮數了!

無數次午夜夢迥他都想如此將她擁入懷中,他這輩子的耐性全在她-個人的身上用盡,對她好,她當成應該;寵溺她,她當成理所當然,竟敢偷了他的心再當面說要忘掉他,天底下竟然有這麼教人又氣又愛的女人?分明就是老天爺眼紅他日子太好過,派她來折磨他的嘛!

在他腦中千迴百轉的同時,藍鈺腦中是一片空白。

她不能聽、不能想、不能動,能感受到古淮天仿若想將她嵌入他體內一般的強烈感情,還有她自己快蹦出胸口的一顆心……

“啊!”

藍鈺突然抬膝重擊了他胯下,撕心裂肺般的劇烈疼痛讓古淮天松放了她。

“藍鈺!”

他咬牙忍痛呼喚,但她早巳逃得無影無蹤了……

半夜三更,振揚武館裏燈火通明。

被索命似的敲門聲驚醒,藍家老老少少全揉着一雙惺忪睡跟到大門前集合,連衣服都還來不及穿好,倒是個個手上拿了木棍或是大刀,就怕來者不善。

“鈺兒?”

一開門,瞧見連夜飛馬而回,一顆原本烏黑柔亮的秀髮風颳得“張牙舞爪”活像樹妖的她,全家人的呼聲簡直是震天價響。

“好久不見了!”

她像個沒事人般的撥撥發走進門,笑拍了拍並肩而立的大哥和弟弟的肩。

“什麼好久不見,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藍威旺扳開兩個兒子,高大的身軀矗立在女兒面前猶如一道石牆,臉上滿是怒容。

“三更半夜了,你一個姑娘家獨自走夜路回來,萬--”

“我有伴的呀!”她嘻皮笑臉地指指乖乖待在門外的那匹馬。

“笨蛋!”藍振名一掌輕拍了她額頭,真快被這寶貝妹妹氣死:“馬也算伴?萬一遇上危險,那畜牲會幫你打壞人呀?”

她噘著唇,揉着額頭。

“我現在不是平安無事回到家了嗎?再說我功夫已經學成,壞人敢惹我還算他倒霉呢!”

“你功夫學成了?”藍奇揚狐疑地問:“姊,你不是最少得留在天威堂一年才學得到劍法嗎?現在才過了五個多月而已耶!”

“因為我聰明過人呀!”

“不會是你闖了什麼禍才連夜逃回來的吧?”他對這姊完全沒信心。“你該不會是練劍時滑了手,讓劍飛出去砍了誰吧?”

“不會吧?”

聽小弟說完后,連爹、哥哥和大嫂也異口同聲發出驚呼,好像她一定會做出這種笨蛋事一樣,真是快把她氣死了!

“什麼啊!我像是會做出這種蠢事的糊塗蛋嗎?”她大聲抗議。

“五歲時,你和隔壁小狗子練拳,結果一拳把他打落了河裏……”藍威旺回憶道。

“十歲時,村尾那個阿牛跟你比棍法,結果你一棍把人挑進了井裏……”藍振名也跟着“提醒”她。

“那些還不算什麼。”藍奇揚搶著介面:“最離譜的是姊十三歲那年耍大刀給我看,結果刀竟然像飛鏢一樣從她手上飛出去,不偏不倚就把一隻老母雞的頭跟身體“分家了!”

“死小子!”藍鈺一拳往弟弟頭上敲下。“你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臉冤枉。“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你幹嘛惱羞成怒我?很痛耶!”

“誰惱羞成怒了?我--”

“你們兩個別吵了。”劉娟娟柔聲:“鈺兒連夜趕路回來也累了,讓她早點休息,有什麼話明早再說也不遲嘛,爹,您說是不是?”

媳婦都這麼說了,藍威旺也怕夜深人靜吵到左右鄰居,這才教大家先各自回房,也讓藍鈺終於鬆了口氣。

“大嫂,還是你最疼我了。”

“別撒嬌!”娟娟笑點了點她鼻尖。“你這小淘氣肯定是闖了什麼禍才連夜逃回家的,今晚大家放你一馬,明天你還是得老實招供,躲不過的。”

“我才沒闖禍呢!”她堅持。

“是嗎?”娟娟淺淺一笑,不跟她爭論。“你的房間我每天都有打掃,先回房休息吧,我先幫你燒洗澡水,好了再叫你,你可別睡着嘍!”

“喔。”

藍鈺回到自己房內,解下佩劍放在桌上,望着劍便發起呆來。

她的確闖了個大禍。

雖然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好像讓原本很“正常”的古淮天愛上了“他”,染上斷袖之癬了。

“古家一脈單傳,萬一古淮天永遠都恢復不了,不肯娶妻,那我豈不是害古家絕子絕孫了?”

一想到這,她不逃哪成呀!

踢了古淮天一腳后,她什麼也沒多想便收拾包袱連夜趕了回來,就怕師父知道這件事後會氣得把她大卸八塊,剁碎了喂狗吃,那她可冤了!

“這實在不能怪我,我哪裏知道自己假扮男人會如此俊美,男女全都喜歡我?連去月老廟拜拜也是!無心之過,真的怨不得我啊……”

她長嘆一聲,逃是逃回來了,可是她心中還是會有那麼一些些的罪惡感,而且……還有點不舍。

她伸指輕碰了自己微涼的唇片,這一路上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古淮天“非禮”她的那一幕,而且每次想來總是臉紅心跳,是沒一丁點的討厭。

“為什麼那時候我會完全完全呆住呢?換成是別的男人敢那麼對我,我一定早就對他拳打腳踢,拆了他一身骨頭了""”

環抱雙臂,一想到從此之後再也不能跟他相見,她竟然覺得一陣胸悶,而且""愈來愈難過""

連續兩天沒見到藍鈺來天威堂,古淮天才確定她“消失”了。

不論他怎麼問、怎麼找,平日迷迷糊糊的她對隱瞞自己來歷倒是做得毫無破綻,沒有任何一個師兄弟去過她在烏縣暫住之處;她向他提過的家鄉名,細查之下根本就沒有,人海茫茫,他根本無從查起。

“都怪我……”他雙手抱頭,懊悔萬分。“她一定是在生我的氣,再也不想見我了。”

“很有可能。”

已經從孫子那得知“內情“的古野雄,像是怕他自責不夠深一樣,非但不安慰他,還在一旁猛澆他冷水。

“人家肯定把你當成了登徒子,就算路上巧遇你也會立刻拔腿就逃,生怕你再“非禮”。

“爺爺!”古淮天因為夜不安眠而佈滿血絲的一雙眼,怨懟地盯着他。“我是真的心急如焚,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才來請您幫我想法子找回藍鈺,您就不要再說些令人聽了更加沮喪的話來調侃人了!”

“你敢做還怕人家說呀?”古野雄一副忍俊不住的表情。“不過真的,爺爺我還真是料想不到,你平日看來循規蹈矩、遵禮守儀,多少美人投懷送抱也不屑一顧,原來也會忍不住“偷香”--”

“爺爺!”古淮天赧紅了臉。“您到底幫我不幫?”

“幫--”老頑童似的他拉長音回應。“不幫還怎麼得了?你的心呀、魂的全跟藍鈺飛了,不把她找回來,你肯定天涯海角尋人去,我想抱曾孫可有得等嘍!”

古淮天抿唇不語,就算默認了他的說法。

“放心吧!不必你說,我也一定會幫你把我的孫媳婦找回來的。”他拍拍愛孫肩膀。“別再愁眉不展了,依我看,你和藍鈺是有緣之人,一定會再相逢的。”

“但願如此。”

古淮天凝眉長嘆,無論如何,他非找回藍鈺不可!

看完藍鈺好不容易平衡好身子沒再跌跤的古怪劍招后,藍威旺是目瞪口呆。

“就這樣?”

他呆住了好半晌才開口再再向女兒確認一次。

“是啊。”藍鈺收起長劍,“這可是‘武狀元’親自救我的獨門絕招,很歷害吧?”

一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她偷看的那些怪招劍法全是古淮天耍來逗她玩的,還挺認真地牢記了這幾招呢!

“厲害?”他一臉疑惑。“鈺兒,不是爹多疑,只是我怎麼看都覺得用這幾別說要跟別人比武了,自己耍都快要站不穩,這真的是能以一敵十的精妙劍招嗎?人家該不會是隨便耍要來敷衍你的吧?”

“怎麼可能,您想太多了,是我太想家,等不及將劍招全學完就急着回來,所以使劍還不是很順暢,不過師父教我的拳法和棍法我可就很有自信了。

“這倒是。”他領首表示贊同。“你剛剛耍的那套拳法還真不錯,我琢磨、琢磨說不定還能想出更新的招式""”

好不容易讓父親不再追問她學劍之事,藍鈺這才鬆了口氣。

本來嘛,她才偷看一次古淮天練劍,能記得這幾招已經算她天資聰穎,誰教她“出師不利”,才偷看一次就被抓到,想多學幾招回來唬人也不成了。

“對了,爹呀,我還學了一招可以讓更多人來我們武館學武的妙計喔!”

“哦?是什麼?”

她指著自己,翩翩一笑。

“就是我打扮得像天仙下凡一樣,在招生時坐陣登記、收錢,村裡那些男人為了想多看我幾眼,就會前仆後繼來學武嘍!到時我再使出我學的功夫--”

“哈""”

循着打斷她的笑聲望去,藍鈺瞧見弟弟就站在房門外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奇揚,你笑什麼?”她總覺得他笑的是她。

“姊,‘色誘’這招虧你能想得出來!。”他憋住笑。“可惜呀,咱們家大小姐粗魯又沒規矩可是遠近皆知,而且一年到頭穿着男裝四處跟人稱兄道弟,早沒人把你當女的了!再說""”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陣,搖頭嘆道;“要把你打扮得如仙女下凡,那得找仙人才能“化腐朽為神奇嘍!”

“藍奇揚,你可別瞧不起你姊我喲!”她賭氣地炫耀。“在我女扮男裝的時候可是有許多姑娘為我爭風吃醋,連古淮天都--”

“都怎樣?”

“都""都誇我是美男子呀!”她捏了把冷汗,差點把古淮天喜歡她這個“男人”的事說漏嘴。

他點點頭。“所以你是投錯胎嘍,你應該生做男人才對,那大家就不用擔心你沒人要的問題了。”

“藍奇揚--”

她才扯嗓一囔,他就拔腿溜了。

“爹,您也這麼覺得嗎?”

“啊?呃""這個嘛""”

瞧父親支支吾吾的模樣,不用說她也知道答案了啦!

“哼!我就不信我扮不成美人,你們等著瞧吧!”

她氣呼呼地撂下一句,轉身就走。

為了面子問題,她絕對要讓眾人“驚艷”!

沒想到才隔十天那麼快,藍鈺便又重回烏縣。

“鈺兒,你試穿一下這件衣裳看看!”

“喔,好。”

聽見嫂嫂的叫喚她才回神,拎着差人裁製好的新衣去試穿合不合身。

一聽她想恢復女兒裝扮,嫂嫂可比誰都高興、積極,量了她的尺寸訂衣、訂鞋,還替她買了一大堆髮飾,直說全包在她身上。

“大嫂。”

換上了藕紅色的絲綢新衣,藍鈺有些忐忑地回到嫂嫂面前,從來沒穿過如此柔媚衣裳的她,挺不習慣地直扯著左、右衣擺。

“哇!”

劉娟娟發出驚嘆,老實說,連她也沒想到在精心打扮之後,藍鈺竟然真成了個美人兒。

“娟娟,鈺兒試好衣服沒--。

載著老婆和妹妹進縣城的藍振名喂好了馬兒才進裁縫店,原本眼裏只有老婆的他忽然瞥見站在一旁有個娉婷窈窕的美人,再仔細一看那柳眉、否眼、朱紅唇的美人竟然是藍鈺,當場教他瞠目結舌。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從大哥和大嫂吃驚的神情中,藍鈺實在看不出她是美得驚人,還是丑得嚇人。

“鈺兒,你好美喔!”劉娟娟板着她的肩讓她轉上一圈,眼裏滿是驚喜。“你早該這麼裝扮了,這才像個姑娘家嘛!”

藍振名在一旁跟着點頭如搗蒜。“你大嫂說得沒錯,這樣你就有希望嫁出去了。”

“誰要嫁人哪?”她立刻抗議。“我可是立志要當名揚四海的女武師,我才不嫁人呢?。

“又說這種話了。”他一臉無奈地看向老婆。“娟娟,你想法子也幫她換換腦袋裏的那些怪念頭吧!”

“臭大哥!”

藍鈺一記直拳擊向他,藍振名側身閃過,也出拳揮向她胸口,藍鈺一招四兩撥千斤輕易避開,旁人全看得目瞪口呆。

“小心春光外泄!”

藍鈺才想抬腿掃向大哥,耳邊突然傳來大嫂的驚呼聲,這才想起自己身着裙裝,連忙收腿一個不穩而跌坐在地。

“好痛喔!”

她疼皺了眉,起身狠狠瞪了大哥一眼。

“別瞪,是你先出招的。”他搖頭笑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光只是變美了也沒用,你要是不學著秀氣些,穿成這樣拳腳齊飛更嚇人。”

“羅嗦!”

藍鈺朝他吐舌扮個鬼臉便不理他,將視線移到娟娟身上。

“大嫂,我想再多做兩件新衣,你幫我挑布款和花樣好不好?”

“好啊。”

“娟娟,你別寵壞她了。”藍振名提醒老婆。“這丫頭肯定只有幾天熱度,之後就將這些衣服全束之高閣,懶得再穿了。”

“大哥,你嫉妒大嫂疼我對不對?”藍鈺故意親熱地挽著娟娟手臂,小鳥依人地貼着她。“沒辦法呀,誰教我長得就是這麼惹人憐愛,回家的時候我再買些醋給你這大醋桶喝個夠好了。”

藍振名被她逗得又好氣又好笑,連娟娟都忍不住掩嘴輕笑。

“那你們在這挑布,我先出去晃晃嘍!”

“鈺兒!”

明明聽見大哥在喊她,藍鈺偏當做沒聽見,三步並兩步地跑了一陣才記起自己穿着女裝,這才放慢腳步。

“如果讓師兄們看見我現在這模樣,他們肯定會很後悔當初沒對我多獻殷勤吧!”

她幾乎可以想見他們的驚愕模樣,不曉得倘若讓古淮天知道她是個姑娘會怎樣?

“他會不會大受打擊,從此男、女都不愛,就這麼出家當和尚去啦?”

一想到他,那種微微心疼的感覺又來了。

這些天她常在想,也許她突然不見,古淮天就會把心思重放回他原本鐘意的那位姑娘身上,不再“愛男人”,可是一想到他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又覺得心裏非常不是滋味,有種想拿劍將他捅成蜂窩的衝動。

“莫非""我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

她頭一次想到自己也有喜歡他的可能,這一驚非同小可,但當她回神停步時發現自己竟然已站在離天威堂不遠處,這才更是嚇了她一大跳。

“我……怎麼會在這?”

她心慌意亂地環顧四周,正當慶幸周遭來往行人里沒有熟識的面孔,瞧見古淮天剛巧走了出門。

“他怎麼……”

瘦了那麼多?

本想立刻離開的她,忽然想起自己此刻已經恢復女裝,他應該認不出,也就大膽站在遠方看着他。

令她不解的是,才十天不見他便消瘦許多,而且一向意氣風發的他,此刻看來卻有點精神委靡。

不過,人長得俊帥就是有這麼點好處,連他鬱鬱寡歡的模樣看來都那麼迷人,路旁走過的姑娘們對他投射的仰慕眼光不滅反增,他的眼眸卻是空洞無神。

但是,在他不經意間與她四目交接后,他的眸光一下子全變了。

按理說,他絕不可能認得她。

藍鈺原本是這麼想的,但是在他再也不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而且看似欣喜欲狂地朝她跑來后,她再也不敢確定了。

“藍鈺!”

她原本只是不確定地後退幾步,可是當他一喊出她的名字,她想都不想立刻拔腿就跑,而且還凈往人多的地方鑽,拐了好幾條街才好不容易擺脫他,似乎還能聽見他在喊她。

“為什麼?”

捂著自己怦怦狂跳的胸口,她不知道自己幹嘛一見他就心慌,更不明白他為什麼能一眼就認出了她?

“難不成""”

低下頭,她看着自己的一身新衣。

“他以為我是‘男扮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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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學藝拐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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