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年了。

莫武澤離開皇城已整整十年了。

十年可以改變許多事，莫武澤和邵庭都從少年變成了青年。

至於莫武澤為何回來，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為了慶祝九皇子莫武澤歸來，皇帝在皇宮中舉辦了一場熱鬧的盛宴。

除了皇帝和莫武澤以外，所有皇子也都出席了這場宴會。

「九弟，歡迎你回來。」

大皇子的話非常言不由衷，其實也不能怪他，任何有點危機意識的人都不會歡迎莫武澤回來，只因莫武澤是他繼承皇位的一大阻礙。

「謝謝你，皇兄。」莫武澤也答得言不由衷，他很清楚大皇兄並非真心歡迎他回來。

看着他們「兄友弟恭」的假像，皇帝問起了莫武澤這十年來最在意的事。

「九皇兒，你一定要告訴父皇，當初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皇帝問出了眾人最感興趣的事，所以在場的人都靜下來想聽莫武澤的答案。

「這……」

其實，莫武澤只要隨便說個原因就可以搪塞過去，可是他並不想這麼做。

「怎麼不說話？」皇帝追問。

莫武澤仍然選擇不說話，此時，十四皇子站出來替他解圍。

「父皇，九皇兄之所以不說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您就別再逼他回答了。」

「好吧！既然九皇兒已經回來了，這件事我就不追究，可是……」皇帝意味深長地看向莫武澤，「你這次回來就不準再離開了，而且還要幫助我對付銀色家族，可以嗎？」

莫武澤一向足智多謀，皇帝相信他一定可以對付銀色家族。

對付銀色家族嗎？

莫武澤想起了那個既美麗又殘忍的銀鷹。以前刻意不去找他，只是讓自己更思念他而已。

如果知道他要對付銀色家族，美麗的銀鷹一定會更恨他吧！

「遵命，父皇。」莫武澤回答。

聽到皇帝和莫武澤的談話，大皇子意有所指地說道：「提到銀色家族，我記得九皇弟以前似乎和銀鷹走得很近。」

聞言，莫武澤揚起了嘴角看了大皇子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啜了口酒。「大皇兄想說什麼？」

「我是希望九皇弟千萬別一時心軟，為了銀鷹而放過銀色家族才好。」為了皇位，大皇子也只有耍點心機

莫武澤笑道：「多謝大皇兄的關心。」

他早就知道一旦回來，就無可避免的會惹上一身腥，不過，他還是決定回來。

大皇子轉而對皇帝說道：「父皇，我看對付銀色家族的事還是交給兒臣，兒臣一定會……」

「住口，你能做什麼？別在這裏丟臉了。」皇帝不悅地道。

「父皇……」

「好了，朕決定將對付銀色家族的事交給你們處理，只要能毀滅銀色家族，朕就將朕的皇位傳給他。」

「父皇……」

皇帝突如其來的發言讓大皇子的心涼了半截，看來情況對他非常不利。

「好了，這些事暫且不談，說著，皇帝先幹了杯里的酒，那高興的模樣似乎顯示着，銀色家族毀滅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從宴會場所中走出來，有人喚住了莫武澤。

「九皇兄，你等等我。」十四皇子氣喘吁吁的趕了上來。

莫武澤回頭看着十四皇子。

「對了，十四皇弟，我還沒向你道謝哩！」

剛才要不是十四皇子，皇帝一定會一再地追問莫武澤失蹤的事。

可是，他記得自己和十四皇弟並沒有什麼交情，他當年離開時，十四皇弟也才不過是個八歲的毛頭小子。

「這沒什麼，九皇兄，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一直非常崇拜你。」

「是嗎？」

莫武澤還真是受寵若蔗，但他並不會因此而得意忘形。

「嗯。」十四皇子點點頭，眼中閃着光芒。「九皇兄是所有皇子裏最聰明的，我一直希望能夠向你看齊。」

「向我看齊？你也想離家出走嗎？」莫武澤忍不住調侃。

十四皇子又是一陣急切地點頭。「如果是和九皇兄一起，我也想離家出走。」

「外面的生活可不是好玩的。」莫武澤挑起了眉，這個十四皇弟似乎真的很崇拜自己。

「那麼皇兄不會再離開了嗎？」

莫武澤沒有回答十四皇子的問題，只是莫測高深地笑着。

就在這個時候，大皇子也走近他們，他對着莫武澤說道：

「別以為父皇寵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皇帝的寶座我絕對不會讓給你。」

莫武澤問道：「哦？若父皇要將皇位傳給我，試問皇兄又能如何？」

他只是想稍微戲弄一下大皇子，誰教大皇子以前常常欺負他。

「你……」大皇子咬牙切齒地道：「父皇說滅了銀色家族的人就可以得到皇位，我要和你競爭，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我的。」

「大皇兒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競爭啰？」說話的人是十四皇子。

「你？」大皇子似乎現在才注意到十四皇子的存在，他一點也沒有將年幼的十四皇子放在眼裏，他的對手只有九皇子。

因此，他輕蔑地對十四皇子說道：「你還是回家吃奶吧！」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奉還給大里兄。」十四皇子含笑道。

「你！」

大皇子作勢要打十四皇子，但他的攻擊卻被莫武澤給擋了下來。

「大皇兄，君子動口，小人才動手。」

「哼！」大皇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們給我記住。」

「我們會記住的。」十四皇子以這句話恭送大皇子離去。

「十四皇弟，你不該去招惹大皇兒的。」莫武澤嘆道。

大皇子心胸狹窄，這個仇他一定會一直記在心裏。

「哼！誰教他要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十四皇子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你不怕他報復嗎？」

聽了莫武澤的話，十四皇子不在意地聳肩。「我才不怕，他那種人若是當上皇帝，這個國家恐怕就要完蛋了。所以，九皇兄你一定要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皇帝。」

莫武澤聞言笑道：「你不想當皇帝?

「我？」十四皇子急忙搖頭。「不，剛才我是同大皇兄開玩笑的，我知道自己不是當皇帝的料；只是，如果九皇兄成為皇帝的話，我希望自己能成為宰相，和你一同治理這個國家。」

十四皇弟真的對皇位沒興趣嗎？那他呢？他對皇位有興趣嗎？

「再說吧！」莫武澤道。

他回皇城並不是為了皇位，而是為了那個他花了十年的時間都忘不了的人。

這天，銀鷹邵庭忙完銀色家族的事後，挽拒了其它族長聚會的提議，直接回到銀鷹府邸。

不知為什麼，他最近總是特別累，所以他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便想早一點就寢。

當他洗完澡披了件衣服回到寢房，發現有個人竟躺在他的床上。

「你是誰？」

銀鷹立刻拔出劍向床上的黑影刺去，可當他憑着燭光看清黑影的真面目時，猛地頓住手。

「你還想殺我第二次嗎？」黑影開口說道。

「你……」

邵庭的聲音顫抖得很厲害，黑影見狀，噙着笑意又開口道：

「你什麼你？別說你已經忘了我。」

「我不知道你是誰。」邵庭的聲音已恢復了冷靜，然而他的心卻狂跳不已。

「那麼我就讓你想起來。」

說著，莫武澤一伸手便將邵庭擁入懷中，低頭吻住了那片地想念了十年的唇。

十年不見，他的邵庭變得更加俊美了，讓人控制不住地想佔為己有。

邵庭的冷靜被擊潰了，他推開莫武澤。

「九皇子，請你自重。」

他們都已經不是當年的少年了。

「你看，這樣你不就記起我了嗎？」莫武澤戲謔地道，邵庭的唇仍像他記憶中那麼甘美。

邵庭咬着下唇。

「九皇子，深夜來訪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莫武澤以低沉的嗓音反問。「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沒事也能來找你，我可是一直記得很清楚。」

「九皇子，以前的事我已經忘了。」邵庭皺着眉頭。

「我卻忘不了。」莫武澤深深凝視着邵庭，然後，他剝開自己胸前的衣服，讓邵庭看着當年留下的那道深刻傷痕。「只要這道傷痕存在的一天，我就忘不了你。」

「這個傷……」

看着自己造成的傷痕，邵庭震驚得不知該說些什麼。他身上的同一個地方也有相同的傷口，那是給他的警告，警告他不能重蹈覆轍。

「知道我為何回來嗎？」

邵庭沒有說話。

莫武澤繼續說道：「我回來帶你一起走，銀色家族奪走了你十年的歲月，應該夠了吧！」

「不！」

聽着邵庭秀麗的唇吐出的拒絕言詞，莫武澤捂住了他的嘴。

「什麼也別說，跟我走吧！」

「我不可能跟你走。」

邵庭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莫武澤給推了開來，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自己的心確實因為莫武澤的突然出現而動搖。

莫武澤問道：「你不可能跟我走，是因為銀色家族嗎？」

十年前邵庭因為銀色家族傷了他，現在，邵庭的心裏仍然只有銀色家族。

「就算是吧！」

邵庭的個性本來就不擅於爭辯，而且莫武澤說要帶他離開，說不定也有什麼陰謀。

「呵，我真傻。」

莫武澤自嘲地笑了，他竟然以為這十年來邵庭會和他一樣思念着對方。

老實說，莫武澤好恨銀色家族奪走了邵庭的心。

「九皇子，請回吧！」

既然事情已經講得夠明白了，邵庭也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莫武澤露出了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你知道要如何捕捉一隻鷹嗎？」

邵庭仍然選擇不說話。

「只要逼得他走投無路，自然而然就能捕捉到他。」莫武澤自顧自的說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聰明如你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嗎？那麼我就好心的告訴你吧！我要毀了銀色家族。」

「莫武澤！」邵庭聞言深深地蹙緊眉頭。

他這次回來的目的果然是為了對付銀色家族，那麼他又該怎麼辦？

「呵！也只有你了，我的邵庭，連皺起眉的樣子都能那麼動人。」

這一次莫武澤沒再等邵庭趕人，說完話便轉身離去。

這是很難得的場面，銀色家族約五位族長一起出現在皇宮裏。

「喂！你們誰知道皇上找我們來做什麼？」銀豹好奇地問道。

聞言，銀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總之，不會是喝茶聊天就是了。」

的確，想一想皇帝找他們喝茶聊天的畫面還真是令人非常難以想像，銀豹不禁莞爾；不過若不是喝茶聊天，大概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銀虎聳着肩道：「咱們又何必在此猜測，待會兒皇上來了，咱們自然就會知道。」

「銀虎說得沒錯。」

銀龍的話才剛說完，外頭就有人大喊着：「皇上駕到。」

五位族長聽見皇上駕到，基於禮貌，他們都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迎接。

皇帝走了進來，莫武澤也隨侍在側。

看到莫武澤，邵庭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不過，除了莫武澤外並沒有人發覺。

皇帝開門見山地說道：「各位族長，今日朕找你們過來，是有事情要你們去辦。」

銀龍代表大家發這：「皇上請說。」

皇帝和莫武澤交換了一下眼神后，才又對五位族長說道：

「朕想派人去拜訪四個鄰國，可又實在找不出其它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可不可以麻煩你們之中的四位族長代朕走一趟？」

聞言，五位銀色家族族長互看了一眼，心裏面都很明白皇帝的用意，皇帝是想藉著他們出訪鄰國的機會削弱銀色家族的勢力。

可是，他們能怎麼辦？拒絕的話恐怕會給了皇上借題發揮的機會。

就在他們進退維谷之際，銀鷹開口說道：「好，我願意去。」

此話一出，其它四位族長全都震驚地看着銀鷹，他們誰也沒想到銀鷹會自己提出要求拜訪鄰國，他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不行！」莫武澤脫口而出。

眾人都將視線集中到莫武澤身上，不明白九皇子為什麼要反對。

莫武澤立刻冷靜下來。「抱歉，我太心急了，因為我認為銀鷹一向沉默寡言，並不適合當使節，所以我建議讓銀鷹留守皇城。」

也就是說，除了銀鷹之外，銀色家族的四位7宄ざ家肟食恰?

邵庭那清冷的眼眸對上莫武澤的，似乎故意和莫武澤唱反諷地開口道：「如果我堅持要去呢？」

「銀鷹大人，我堅持要你留下來。」莫武澤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道。

看着銀鷹和九皇子莫武澤之間迸出了火花，銀色家族的其它族長只能面面相覷，很好奇他們之間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不管是好是壞，他們都必須做個決定。

於是，銀龍開口道：「好吧！銀鷹留下來。」

「銀龍！」

邵庭還想說些什麼，銀虎卻制止了他。「這對你來說太反常了，不過銀鷹，這次你就聽銀龍的吧！」

邵庭還能說什麼，既然銀龍和銀虎都這麼說了，銀豹和銀獅也不會站在他這邊，所以邵庭不得不同意他們的話。

五位族長得到共識后，銀龍又代表大家對皇帝說道：「皇上，您的命令我們會照做，若沒有其它里，請客我們告退。」

「呃，好！」

既然族長們已答應了他的要求，皇帝就沒有理由繼績留着他們。

銀龍向其它族長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到銀龍府邸去。

他們離開時，莫武澤的目光始終集中在邵庭身上，而這一點其它族長也都看到了。

「皇上一定有什麼陰謀。」

銀獅雖不是皇帝肚子裏的蛔蟲，卻也嗅得出陰謀的氣息。

「沒錯。」銀虎更進一步地分析道：「而且這件事恐怕是有人教唆的。」

即使銀虎沒有說出幕後黑手，但在場的人也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哼！那傢伙果然是為了對付銀色家族而回來。」銀獅氣憤不已。

那傢伙指的當然就是九皇子莫武澤。

銀龍突然看向銀鷹。「銀鷹，你認識九皇子嗎？」

不能怪銀龍這麼問，因為莫武澤看銀鷹時的目光實在太奇怪了。

「不認識。」邵庭回答。

他並不想說出自己和莫武澤的那段過去，而且他相信自己能應付得了莫武澤。

「對呀！銀鷹怎麼會認識九皇子。不過，那九皇子可能是看上了銀鷹，剛才才會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所以我的美人計也不是不可行。」銀豹提出自己的想法。

「銀豹！」邵庭白了他一眼。

「我說錯了嗎？」銀豹很無辜地說：「九皇子若真的想打擊銀色家族，就應該將咱們全都調離皇城，可他並沒有那麼做，不是嗎？」

「也許是他認為銀鷹有留在皇城的必要，畢竟若將五位族長全都調離皇城，有可能會引起咱們銀色家族的反彈，到時候他也撈不到任何好處。」回答銀豹的是銀龍。

「你說的也有理。」銀豹點頭。

「總之，莫武澤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這是銀虎觀察到的。

銀豹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銀龍說道：「既然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而且看來又沒有危害到銀色家族的權利，即使明知這其中有詐，咱們也只能照辦。」

「如今只有將銀色家族的存亡交給銀鷹了。」銀虎補充道。

自己的責任似乎變重了，身為族長之一，邵庭只好說道：「你們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讓那傢伙危害到銀色家族。」

「銀鷹，銀色家族的事就拜託你了。」銀豹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銀獅見狀，忍不住調侃銀豹：「少來了，你現在心裏一定想着可以順便帶童希淮出去玩吧！」

「這有什麼不對？」銀豹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想大家心裏想的應該都和我一樣，你們也想帶着另一半一塊兒去吧！」

這一趟出門拜訪鄰國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他們每個人當然都想和心愛的人同行，以免因相隔兩地而飽受相思之苦。

「好、好，算你說得對。」銀獅知道自己是說不過銀豹的。

雖然看大家都出雙人對，可是邵庭並不羨慕他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今生今世他都不想將自己的心交給任何人。

見銀鷹似乎正想着什麼嚴肅的問題，銀豹故意鬧他，「銀鷹，我會帶土產回來的。對了，你喜歡什麼樣的土產？」

「只要你們平安回來，就是最好的禮物。」邵庭回答。

他不需要愛情，只要有銀色家族，只要有這四個夥伴，這便足夠。

「銀鷹，你也別太勉強，如果真的有問題一定要通知我們，知道嗎？」銀龍關心地看着他。

「我知道。」

儘管邵庭這麼說，但銀龍知道他是不會向他們求救的，因為在銀鷹美麗的外表下，有着比任何人都高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