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簡顥風獨自坐在偌大的沙灘上,看着潮來潮往的海浪拍打着沙岸,思索着一些在他心裏一直徘徊不去的想法。
今天下午處理完公事後,他就偷偷溜到這片沙灘來,雖然希望不大,但他仍私心地期盼,可以遇見他一直挂念着的美人魚。
也許見着了面,他就不會再滿腦子都繞着她的聲音、她的嬌軀打轉,然後也不會再一直盯着那名櫃枱女服務員看,把她幻想成那條美人魚。
真是奇怪,他看着那個女服務員的背影,就如同見着了他的美人魚,雖然當時兩人之間有些距離,但他就是可以隱約的感覺到有股力量,在默默的牽引着他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後來走近她時,聞到了她的身上香氣,也讓他陷入恍神,好像那香味在哪聞過似的。
他敏銳地聽見不遠處似乎有人走近,回頭一看,只見一名穿着粉紅色及膝小碎花連身裙的女子,若有所思的走在沙灘上——
這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他的美人魚幻化成人形,溜上了岸。
他瞪大眼睛仔細一瞧,整個精神陡然振奮起來。
咦?是她,是那個櫃枱女服務員。
她的到來,讓簡顥風的心情豁然開朗,也許,也是那股力量帶領着她來到他的面前——
※※※
傍晚,紀芊舞換下制服和慧梅道別後,便從飯店的後門離開。
夕陽西沉,黃澄澄漸層的布幔垂覆了整片無垠的蒼穹,暖陽餘暉染上了平靜無波的海面,鮮艷光芒幻化,讓人不覺讚歎起上天的神奇,但滿腹的紊亂思緒讓紀芋舞根本沒心思去讚歎這美麗的景緻。
上次回家時路經這個沙灘,救了他,今天則是滿腦子都是他。
在第一次看到他時,就明白他長得如此出色,一定有女朋友,但自己就是這麼不爭氣的對他念念不忘。原本還可以欺瞞自己,是因為關心他的傷勢而想着他,但如今都親眼目睹他活蹦亂跳地和未婚妻卿卿我我了,怎麼還是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呢?
就算他被騙了,以為救他的人是他的未婚妻又如何?也不關她的事啊!
幫助人本來就不該要求回報,難道她還希望他能以身相許,用這種古老的方式來報答她嗎?
紀芊舞一人漫步在沙灘,大概是想得太人神了,竟然沒發現她揮之不去的那個影像,就在她的前方……
“嗨!”簡顥風朝她走來,滿臉笑容地和她打招呼。
沉思中的紀芊舞被簡顥風給嚇了一跳。“你……你……”
這算是上天的安排嗎?怎麼會想曹操,曹操就到呢?
“你是‘迎鳳’的員工吧?”簡顥風明知故問。
看着她酡紅的臉,他心裏有些冀望,她能將他心中那條沒有臉的美人魚拼湊完整,即便他知道那是千萬分之一的機會。
“是……總、總、經理。”天啊!她怎麼結巴了?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笑看着她宛若受驚小免般驚慌失措的模樣。
“不、不、是——我、是說,不是。”紀芊舞羞愧得簡直想一刀剪掉她的大舌頭。
“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他心裏有絲竊喜,因為看她因他的靠近,頰上的紅霞愈發紅亮,就知道不只她對他有影響力,他之於她也很有影響力。
這麼靠近的聽清楚她的聲音,才知那聲音有多軟膩,甜沁人心。
“紀芊舞。”紀芊舞對上他灼熱的目光,那燙人的溫度令她有絲迷惘。
“芊舞,好名字。我叫簡顥風。”他風度翩翩地伸出手示好。
“我知道。總經理的身體好點了嗎?”紀芊舞輕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快的就放開了,看他的手勁,強而有力,一定沒事了。
“你也知道我溺水的事?”
“有聽說,也知道是總經理的未婚妻救了你,這些事在飯店被傳為佳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嗎?原來如此。”簡顥風看她回答得誠懇,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失望什麼?失望她也人云亦云的傳着不實的消息,還是她沒有向他說,她才是救他一命的美人魚?
也對,如果她真的救了他,一旦知道了他的身份,早就跳出來承認了,絕不會這樣隱瞞下去。
此時,他的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只“喂”了一聲后就不再出聲,俊逸的臉卻是愈來愈凝重,怒意正明顯的醞釀著。
紀芊舞看着他一語不發的冷臉,感受到他渾身散發的怒氣,心裏暗忖着,該不該走呢?
看這個情形,不走好像很不智,但走了又好像不太對,該怎麼辦呢?
就在她躊躇之間,簡顥風怒氣沖沖地對着電話罵:”好,你說你救了溺水的我,那我請問你,我溺水那天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順着他的話,她暗自回想着當天救起他的情景,那天他根本沒穿上衣,只穿了條深藍色的海灘褲。
對方不知回答了什麼,簡顥風立刻火冒三丈地大吼:“又是一個騙子,你們編什麼爛故事,總想用救命恩人這事來向我索取好處。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想吃上官司,就別再自詡為我的救命恩人了。”話畢,他憤然地切斷通話鍵,並關上電話的電源。
她看着他氣急敗壞地關上電話,心中暗自慶幸,好在自己沒脫口說出真相,否則她肯定也會被誤認為另一個騙子。
他稍微平息滿腔的憤慨后,才轉頭對紀等舞說抱歉。“抱歉,實在是太多人打這種無聊的電話。每個人都說他救了我,編了一些很離譜的故事,就是希望從我這裏拿些好處。”
拜章芙蓉大嘴巴之賜,她到處去宣揚她救人的事迹,不過聰明點的人,仔細聽完故事後就會發現事有蹊蹺,一個溺了水的人怎麼可能在岸邊等着人家來救呢?
所以有心人士就開始自己編故事,聽阿華說他已經接到好幾通這種騷擾電話,雖然他沒有接過,不過仍被這種騷擾電話給搞得怒氣大發。
糟糕的是,今天因為心情煩躁,出門時錯拿了阿華的手機,以至於接到這種莫名其妙的電話,他實在沒想到這社會怎麼那麼可悲,竟會想到用這種手段來騙取好處。
他該叫阿華換手機號碼了。
“他們都沒聽說,章小姐是你救命恩人的事嗎?”如果她沒聽錯,慧梅說過大家都認為章芙蓉是救了他一命的人。
“如果沒有她的大肆宣揚,我想應該不會有人知道。而且,我想就算聽說了,他們仍想賭一睹。你覺得……我該像大家說的,以身相許去報答那個救了我的人嗎?”他挑了挑眉問道。
他當然知道飯店裏談論這件事時的結論,因為章芙蓉只要有機會總是在他耳邊暗示着,像今天他就不知被炮轟了幾回。若不是念在她是章世伯的掌上明珠,又同他一起出遊,他有責任照顧她,他早就發飆了。
“這事,總經理可把我問倒了。”紀芊舞輕咬着下唇,不知該怎麼回答。
難道她要說:對,你該以身相許,但要先搞清楚誰才是你的救命思人。
“說得也是。”簡顥風點點頭,話鋒一轉:“我叫你小舞,你叫我顥風吧!否則談起話來多不自在。”
不要再去想那不知身在何處的美人魚,也不要讓剛才的電話壞了自己的好心情。既然老天讓他對她有那麼特別的感覺,又能在這裏巧遇她,他就該好好享受這段假期,說不定,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結果呢!
紀芊舞因他的要求而瞠大雙眼。
叫他的名字?
他不理會她的錯愕,逕自提出自己的看法:“以身相許真是很荒謬,我不認為她該拿這件事當作要脅我結婚的籌碼,更不會因此而賠上我的後半生,將自己的幸福拿來當作報恩的工具。到處喧嚷着救人一命,並要人回報是種卑劣的行徑。人該要施恩不望報才對。”
他對章芙蓉這樣的行為感到很不齒,若非她是章世伯的掌上明珠,他才不管什麼紳士風度,當場給她難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只是單純的談論着他對章芙蓉的不滿,然而這些話聽在紀芊舞耳里,卻又有另一層涵義。
聽他這麼一說,她更不能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了,否則她豈不變得和章芙蓉一樣,被他唾棄。
也好,反正她本來就不打算告訴他。
“還有,那女人不是我的未婚妻。”簡顥風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投下的另一枚炸彈。
他自己也不知怎麼著,腦中就突然浮現這些話,而且不假思索的就脫口而出,好似不希望她誤會什麼。
也許……自己的心比自己的腦筋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什麼?紀芊舞再度陷入另一次的錯愕。
“怎麼?不相信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希望她誤會了自己和章芙蓉的關係。
“不……不是。”她只是在奇怪,他怎麼會突然冒出這一句話來。
不知怎麼著,她就是相信他的話,百分之百的相信!也許是因為他誠懇的語氣,也許是因為他那清白無暇的目光,她就是沒想過要懷疑他。
她只是好奇,他為何要告訴她這件事,因為不算上回他溺水的事,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話都談不到十句,他就……
兩人應該還不算很熟吧?!
“要回家嗎?我送你。”簡顥風二話不說地拉着還在發愣的她向前走。
“總……總經理,不……不用了。”被他拉住的手正以微波加熱的飛快速度燃燒,而她只能被動的被他拉着走。
天啊!上回救他時,半裸的她都不知和他肌膚相親了多少次,也沒像現在這般讓她心中的小鹿亂撞,差點闖出了柵欄。
“不是說好了,你叫我顥風,我叫你小舞的嗎?”簡顥風邪佞地瞄着手足無措的她。
什麼時候說好的?難道她記性這麼差?她揚首帶着滿臉的問號看向簡顥風。
而簡顥風憋着笑,故意別過頭,不去看她。
看來,這女孩比他想像的更有趣,隨便一逗弄就酡紅了臉,還緊張得同手同腳起來,他想這次的假期一定會很有收穫。
※※※
在上午的check-out熱潮過後,中午櫃枱的生意馬上清淡了下來,此時,紀芊舞正趁着空檔,捂着臉直嘆息。
唉!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好像在做夢般,彷彿那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昨天他陪着她回家,一路上他問她答。沒錯,就是他問她答,而非一來一往的對話。由於是單方面的回話,所以短短的十五分鐘路程已經讓他知道她家裏有些什麼人,小學、中學。五專念什麼學校及為什麼到飯店工作。
後來回到家,奶奶見到他笑得合不攏嘴,假牙都快掉出來了。她一高興,就拉下鐵門不做生意了,硬是留他下來吃晚餐。
這一吃,更糟了,她什麼時候停止吸奶嘴,什麼時候不包尿布,一一從奶奶的口中傾泄而出。她猜若不是奶奶顧全她是女孩子,可能連她什麼時候尿了床,奶奶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她若不是知道暴殮食物會遭天譴,真想一頭埋進飯里,悶死自己算了。偏偏他的家教好,十分有紳士風度,進餐時還一直幫她夾萊舀湯,一副體貼入微的模樣,奶奶一定以為他是她的男朋友,才會如此殷勤。
這下子,她真的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不過,他為什麼要對她說章芙蓉不是他的未婚妻?為什麼要送她回家?又為什麼要答應奶奶留下來吃飯?為什麼體貼地為她布萊?又為什麼……
難道說他……
“喂,小舞。”李慧梅憂心地推推發愣的紀芊舞。
驚慌失措的紀芊舞宛如被抓到了小辮子似的,緊張地問道:“什麼事?”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李慧梅看到紀芊舞雙手下臊紅的臉時,驚呼出聲。
“真的嗎?”紀芊舞慌忙的撫着自己燒燙的雙頰,企圖為它們降溫。
“沒發燒啊!”李慧梅一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一手放在紀芊舞的額頭上測試。
“可能是太悶了。”紀芊舞不敢說出自己臉紅的真正原因,只能怪罪於無辜的空調設備。
“是嗎?”李慧梅不相信地看着她鮮紅的臉頰。
“是啊!我出去透透氣就好了,你先幫幫頂一下,”話一說完,紀芊舞就飛也似的往外沖。
一直走到飯店門口,紀芊舞才敢大口喘氣。
真是丟臉,竟然在上班時間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上班時間竟然在這裏偷懶?”一個帶着笑意的男音在她背後響起。
“是你……嗯,總經理好。”紀芊舞驚慌地回過頭,結結巴巴地看着簡顥風近在咫尺的俊容。
不會這麼巧吧?最近怎麼一想到他,他就出現。
“不是說好,叫我顥風的嗎?”對她的稱呼,簡顥風輕皺起眉。
他以為兩人應該算是朋友了,畢竟他都上她家去吃過飯了,還不夠格互稱名字嗎?
“不,上班時間還是稱呼您總經理比較妥當。”她馬上恢復了冷靜。
這是他的飯店,會遇到他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以為我們之間算熟了!”在台北,一對男女認識兩天就上床的不計其數,而她卻還像見到陌生人般的和他保持距離,她難道不知道他可是炙手可熱的鑽石單身漢。
“可是這才是我們第三次見面。”紀芊舞囁嚅的反駁。
“第三次?我如果沒記錯,昨天一次、今天一次,所以應該是兩次。”簡頂風對她的算術提出質疑。
“啊!是我算錯了。”完了,她怎麼把溺水的那次也加進去了?紀芋舞連忙打哈哈道。“總經理是要去沙灘走走嗎?您請便,我還有工作,就不陪您了,再見。”
看着他一身POLO休閑短衫和海灘褲的模樣,她猜想他一定是要去海邊做休閑活動。
紀芊舞話一說完,便轉身要走進飯店,但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
“既然都出來摸魚了,就陪我真的去摸魚吧!”簡顥風拉着她的手,和善地提出建議,但他的手勁卻不似他溫和的語氣,擺明了就是要她陪他。
“我拿了您的薪水,就該好好上班的。”她乾笑着,試圖將自己的手臂從他的鉗制中抽出。
千萬不要啊!她如果和他再相處下去,不知又會冒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而且兩人還站在飯店的大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們全好奇地朝他們看過來。
“顥風,你在這兒啊!我正想找你一起去游泳呢!”章芙蓉的嬌聲由遠而近,解救了困窘的紀芊舞。
“我不想去。”他對章芙蓉打斷了他和紀芊舞的談話,非常不高興;只差一點,紀芊舞就要和他一起去摸魚了。
他看看章芙蓉一身性感白色比基尼的打扮,只在腰間圍了條沙龍,那白色比基尼的材質似乎不適合下水,只能在岸上供人欣賞,真不知她這身穿着是要去哪個地方游泳,桌上嗎?
“喂!你到底有沒有找人去修我房裏的電話?”章芙蓉見簡顥風變了臉色,便將火氣轉移到紀芊舞身上。
這個女服務生怎麼會和顥風在一起呢?剛才還看到顥風拉着她的手,兩人似乎不是在談公事。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顥風的未婚妻,還企圖想勾引她的男人?
這個猜測讓章芙蓉對紀芊舞有了敵意,一雙媚眼冷冷地掃視了紀芊舞一回。
“我昨天已經通知工程部了,他們說那只是電話插頭設插好,已經重新接上了,所以現在應該可以使用。”紀芊舞好聲好氣的向她說明昨天工程部的回報。
“什麼叫‘應該’?電話一直不能打,你還不快去找人來修?”她就是不希望看到她還杵在這兒,所以情急之下又撒了個謊。
“會不會是章小姐不小心又拉到線,我想……”昨天工程部的人重新插上插頭后,她還試打了一次,完全沒問題啊!
“什麼你想?你不信我說的話是嗎?服務人員竟然敢質疑顧客的話,你難道沒聽過‘顧客永遠是對的’這句話嗎?”章芙蓉擺出未來老闆娘的架式,向紀芊舞大聲喝斥。
“是的,抱歉,我立刻處理。”紀芊舞接收到章芙蓉投射來的怨恨目光,心裏馬上明白她是在嫉妒。
唉!章芙蓉又有什麼好嫉妒的呢?她和總經理什麼也沒做啊!不過,她本來就想回去工作,所以乾脆默默地承受章芙蓉的指控。
就在她要轉身走開時,一旁始終沒說話的簡顥風開了口:“我去瞧瞧。紀小姐,你也跟着來。”
“顥風……”章芙蓉吃驚地看着簡顥風。
“總經理……”紀芊舞也驚訝不已,他這是在幫她嗎?他有什麼理由要幫她呢?她的心愈來愈紊亂了!
“走吧!”簡顥風無視她們兩人瞠目結舌的模樣,逕自帶頭走向西翼的“夕陽”樓。
章芙蓉在瞪了紀芊舞一眼后,立刻趕上,而紀芊舞則抱着滿腔的疑竇,跟在他們背後。
到了章芙蓉的房間,簡顥風測試了下電話,馬上明白這一切都是章芙蓉在搞鬼,隨即沉下臉來。“這電話根本沒問題。”
“是嗎?可是剛才我要打到你房間找你時,真的不通。”章芙蓉說謊完全不必打草稿。
她當然知道電話沒壞,剛才那樣說,純粹是為了要支開這個女服務生,她早該像昨天一樣,自行拔掉電話線的。
“那沒事了,我相信我的員工都很盡責,也會讓顧客很滿意。”他是針對章芙蓉方才那一番義憤填膺的說詞提出反駁。
原來他只是把她當做他的員工,才會為她出頭的。
紀芊舞聽見簡顥風嚴正的聲明,立刻解開了她心裏的謎團,但隨之心中卻湧上濃濃的失落感。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不等簡顥風和章芙蓉的反應,她隨即離開,並將門帶上。
逃進了電梯后,她才苦笑着自己類似逃兵的舉動。
經過中午的事件,紀芊舞有了認知:簡顥風對她的所作所為,純粹只是老闆愛護關心部屬的表現,若是她再這麼容易被他的一舉一動給擾亂心湖,過不了多久,大家就會發現她的異狀。
所以她要離他遠遠的,管他帶給自己什麼樣的震撼和悸動,都把它給忘記;管他章芙蓉是不是他的未婚妻,她都不該猜想他的心思,是不是對自己有些特殊;管他到底知不知道那天救了他的人是誰,她都別提,否則讓他以為自己是有企圖心,就難堪了。
但是,心裏還是滿滿的都是他啊!
“小舞,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李慧梅眯着眼湊近心事重重的紀芊舞。
“你幹嘛靠得這麼近,存心想嚇人啊!”紀芊舞退後一步,拉開與李慧梅的距離后,拍拍受驚的胸脯。
“說!”李慧梅這回用食指指着紀芊舞的鼻子,硬是要逼她說出真相。
她已經憋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現在又只有她們兩個人在更衣室里,當然要審問個清楚。
“說什麼?”紀芊舞打馬虎眼,推開李慧梅的手,背過身去,換下制服。
“說,你今天和總經理在飯店門口拉拉扯扯些什麼?”今天中午的那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只可惜距離太遠,否則哪還要問當事人?
“哦!我們在說‘夕陽’總統套房電話壞掉的事。”她就知道在飯店門口和他說話,一定會引來許多流言。
“是嗎?我看你們那樣子完全不像,反倒像朋友在吵嘴。”紀芊舞答得含糊,但她的腦筋可不是裝漿糊。
“嗯,我們之前是見過面。”說到簡顥風,淡淡的紅霞飛上她的雪頰。
“在哪裏?”李慧梅看着她陡然浮上的紅雲,心裏感到有點不妥。
“在‘碧之海’。”她回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臉上的紅雲更加明顯。
“小舞,你別鬧了,總經理可是有未婚妻的,而且他的未婚妻還是他的救命恩人。”李慧梅看出了紀芊舞羞怯的表情下那顆蠢蠢欲動的春心,好意出言提醒她。
“可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啊!
等等,慧梅該不會是看出她對他有特殊的情愫吧!
“別可是了,你看你這副春心蕩漾的樣子,八成喜歡上人家了,我說,你可別陷下去。”李慧梅苦口婆心的勸着。
“我沒有,只是認識而已,他幫我解決‘夕陽’總統套房的事,我對他只是充滿感謝罷了。”她四兩撥千斤,避開李慧梅的探問。
“小舞,我是說真的,像總經理這樣優質的男人欣賞歸欣賞,他和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放感情下去會出紕漏的。”李慧梅語重心長地開導她。
“我知道。奶奶自己一個人顧店,我不放心,先走了。”為了逃避李慧梅的長篇大論,她只好拿出奶奶當擋箭牌。
天啊!這陣子,她好像和“逃”這個字結下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