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快，程安，幫我安排一個火辣香艷的女人。”洛天藍像一陣風似地卷進了辦公室，劈頭就對老友提出一個無厘頭的要求。
“火辣香艷的女人？拿來幹嘛？”從成堆的公事抬頭，程安望着老友憤怒的神色。
“拿來讓夏夜吃醋，拿來讓她體會出轟轟烈烈的戀情。”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見了，洛天藍的眼眸被憤怒取代，他苦思了一整晚，根本想出其他辦法。
“又是因為那個怪女人？”他瞠眼，早就提醒過老友，那個女人的思緒很難理解。
“別說她怪。”他瞥着眼，不悅地擰起眉頭。
“她只是對愛情存有太多夢幻，要求太高，不是怪。”下意識為夏夜說話，即使她傷他好深。
“這樣還不叫怪，這年頭去哪找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程安嗤了聲，不屑的表情掛在臉上。
“可是，她真的找到了。”雖不願承認，這點是洛天藍心頭的痛。
她找到了轟轟烈烈的愛情，而對象不是他。
“是嗎？”這下，可真勾出了程安的興趣。
“她找到了，所以你被判出局？”難得看見老友吃癟的失意模樣，程安顯得興緻勃勃，即使因此遭到洛天藍的白眼。
“還沒出局，不過也快了。”他苦笑，不得不面對現實。
“所以，你想找一個女人來轟轟烈烈，看能不能喚醒她起死回生的感情？”他點點頭，片刻就思索出所有前因後果。
“……”洛天藍無語，因為他看見了老友的嗤笑。
“你覺得這方法行嗎？還是你有其他更好的提議？”
“我從沒見過你這麼認真。”程安搖頭，因為認真而沉默了。
“所以，你這次是真的動了真心？為那個怪女孩動了真心？”
“……我不知道。”面對程安的質問，洛天藍認真地想了想，也沉默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動了真心，我只知道自己不甘願放手。”
不甘願放棄她，不甘願放棄她的微笑，不甘願放棄關於夏夜的一切一切。
“這理由夠充足了。”程安默默點頭，笑了。
“可是就我一個人不甘願有什麼用？她還不是會赴那個男人的約會，她還不是只對他才有轟轟烈烈的心跳感覺。”
他咬牙，心底又湧起了那股莫可奈何的醋意。
“放心，我絕對會幫你找一個香艷火辣的女人，來當這場重頭戲的女配角。”
程安笑着，掏出了公事包里的花名簿。
“莉莉不行……她的身材不夠好；阿嬌也不行……她只有床上功夫了得，上不了廳堂；莎麗呢……不行、不行，她太風塵味……”
程安夠好友的一一細數，是好友他才那麼費心挑選。
“這些年你到底有多少豐功偉業？”洛天藍嘖嘖稱奇，即使如此，他仍是不耐煩的催促。
“哪個都好，快幫我約出來，我要帶去刺激夏夜，晚了，她就要去參加那男人的晚餐邀約了。”
“這種事情急不得。”程安搖頭，精闢地分析。
“我們一定要找一個極品，才能威脅到夏夜的地位，那女人會用大腿磨蹭你，輕輕靠在你耳邊呵氣，性感又美麗的讓夏夜自慚形穢，開始努力想費盡一切心思得到你……”
程安笑鬧着，無聊地學風塵女郎的舉止，一邊形容一邊示範地讓洛天藍發笑。
“別鬧了。”洛天藍推開了程安，卻推不開程安勾在他腿上的長腳，一個重心不穩，兩人笑着倒向辦公桌前的大椅——
而好死不死，辦公室大門正好選擇了此時敞開，露出夏夜驚訝的小臉。
“你……你們在幹什麼？”
☆☆☆
他們在幹什麼？
洛天藍一愣，大手還掛在程安的小腿上，舉止曖味。
“你、你又來這裏幹什麼？”他岔開話題問着，想了老半天仍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夏夜的疑惑。
他們在幹什麼？洛天藍總不能照實說，程安是在替他挑選花名冊的人選，順便示範細節給他看吧？
“我昨晚想了好久，覺得自己欠你一個解釋。”她的聲音空洞地響着，心底的震撼好大。
“今早在家裏又看不到你，只好趁午體來公司，沒想到……”沒想到會看見這麼不該看的畫面。
“你想找我解釋什麼？”他抓抓頭，覺得事情好像突然間變得複雜。
“我……”夏夜想開口，但看見了程安帶笑的眼眸，又怯怯地沒了聲音。
“沒關係，你不用在乎我，多虧了你的拒絕，才讓天藍接受我的真心。我不在乎和你分享天藍，反正你也有自己轟轟烈烈的對象……”
程安的話像炸彈，炸昏了在場的其他兩位當事者。
洛天藍瞠眼望着老友，不敢相信他竟能隨口掰出這種謊言。
而夏夜卻只能獃獃地望着他們兩個，張着嘴一句話都說不出。
唯一清醒的，大概只剩程安。他賊忒忒地笑着，愛嬌地搭上了洛天藍的肩膀。
“天藍，你說說話呀，你可不能不承認剛剛發生的一切。”程安笑着，覺得自己有裝GAY的天分。
改天要是律師的工作沒了，他想，他要以考慮改行當演員。
“我……我沒有不承認。”洛天藍嘆了氣，一世英名全被程安給玩完了。
“你們、你們真的……”
洛天藍的話對夏夜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們，好半晌都找不着自己的聲音。
“你到底找我們家小藍有什麼事情？”看戲看得正過癮，程安笑了，好奇的追問着她。
“我？”夏夜一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解釋的必要。
“有什麼事情快說，不要只是僵着不說話。”複雜的情況讓洛天藍覺得心煩，他望着夏夜，焦躁的只想知道她的解釋。
“我……我只是想說，我可以體會出你的真心。”她望着洛天藍，突然好想落淚，他從來沒用過這麼不耐煩的口氣和她說話。
她體會到的是他昨天以前的真心，但今天……好像不適用了。
“然後呢？你願意拒絕那個警衛的邀請？”
他問，這才是洛天藍關心的重點。
“……這是兩碼子事。”良久，她搖頭，給了洛天藍回答。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體會出我的真心，這根本一點差別都沒有。”
她體會出了他的真心，卻仍然執意要和另一個男人約會？
這真是可笑的結果，洛天藍還寧願她體會不出。
“當然有差別，他的出現……讓我知道了夢想真的存在；而你的存在，卻從頭到尾都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她低喃道。
“你們兩個的開始和立足點完全不同，答應赴他的約會，只是想讓自己比較心中差別，然後……沒有憾恨。”
不管如何，她終究會選擇洛天藍，不僅僅因為和他的合約關係，更因為自己對他曾有的悸動。
即使——過了今夜，她有可能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並不是真的愛戀。
“什麼叫沒有憾恨？”她的話讓洛天藍憤怒，他望着她，不知道這貪心的女人還想要什麼？
“你不能這麼貪心，你要我，你就不能再想他，如果你要的是他，那我也會心甘情願放棄你，我不要這種糾葛牽扯的感情。”
她的猶疑，讓洛天藍心底傷口更深。
“我不要當什麼替代品，也不需要什麼同情，夏夜，你不要再傷害我了，請現在就告訴我你的決定，如果你願意真心接受我的感情，就請你撥電話拒絕晚上的約會。”
“……”夏夜無言，她根本無法做出決定。
“天藍，這女人太貪心了，有了你的愛，還貪心想嘗嘗夢想中的轟轟烈烈，我們別理她，我保證一定會專心一意對待你，你就不要再管她了，隨她去吧……”
程安火上添油的笑着，笑得夏夜臉色一陣發白。
“我，我……”夏夜支吾着，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貪心，她只是、只是……
夏夜怔得着，發現連她自己都沒辦法找出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的……惡行。
她，真的貪心嗎？
望着程安擱在洛天藍肩上的手，夏夜好想吃醋，卻發現自己沒有絲毫吃醋的立場。
“你走吧，如果你堅持赴約，請你不要後悔。”他牢牢地盯着她的小臉，心已經傷到麻痹，難得說出決裂的話，洛天藍已經覺得累了。
“……”夏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無言的離開洛氏大樓。
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可是，她還是想去證實一下——
到底什麼才是她真正的心情。
☆☆☆
當夏夜真的看見了王大為，卻忍不住滿腦子想起洛天藍和程安的曖昧關係。
“……你會有要好的男性朋友嗎？”沒聽見王大為到底說了什麼？
在平價的熱炒餐廳里，夏夜劈頭就是一句叫王大為錯愕的疑問。
“呃，當然有。”他點頭，總覺得夏夜心不在焉。
“你會對他們有奇怪的感覺……我是指，類似愛情的感覺嗎？”她又問，無法忘懷程安勾着洛天藍的模樣。
很奇怪，下午她看見他們，除了錯愕之外，並沒有其他太深刻的感覺。
反而是經過了一個下午的醞釀，夏夜越想越不對勁，尤其想到程安黏膩的手攀上洛天藍寬闊的胸膛——
她忍不住吃醋了，而且是渾身不對勁的吃醋。
到底是因為她反應慢了人家半拍，還是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程安成了她情敵的事實？
“呃，你怎麼突然這麼問？”王大為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問題有點尷尬，他搔了搔頭。
“通常是不會有，但還是會有例外的時候。”
“例外？”夏夜瞠大了眼，第一次發現這種事情，這麼的……普及？
“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對這件事情感到好奇？”
“沒什麼，只是一些私事。”夏夜搖了搖頭，忍不住又想起治天藍。
他怎麼會突然和程安……唉，一想起，夏夜禁不住又嘆息了。
“……你赴約，你丈夫知道嗎？”王大為點點頭，岔開了話題。
“知道。”她點頭，瞟了他一眼。
男人樸實的笑容依舊，臉上的紅潮依舊，眼中的愛慕更是依舊……
只是夏夜望着他，心中的震撼淡了，什麼臉紅心跳也淡了。
她心底無法揮去洛天藍的影子，尤其當她挂念着他和程安的姦情，尤其想到他最後的決裂話語……
夏夜無言，她真的後悔。
但她卻不後悔自己選擇了這個“後悔”，至少她真正搞懂了自己的心情。
“那他還願意讓你赴約？”沒注意到夏夜的失神，王大為望着她美麗的小臉，還沉浸在自己一見鍾情的震撼里。
“是的。”夏夜點頭。
“因為他要我親自來向王先生道謝，而且正式地劃清我們之間的關係。”她望着他驚訝的臉，不同情他。
這男人都知道她是有夫之婦了，既然要招惹她，就要有心碎的決心。
雖然，她也有錯……
但有資格責怪她的人不是他，而是洛天藍。
“你……”王大為愣了下，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是來謝謝王先生的。”既然已經搞懂事實，那夏夜一點也沒有必要久留。“謝謝王先生那天救了我，你的醫藥費我會負責的。”
刻意保持疏離，即使他們清楚事情沒那麼單純。
但又何妨，在這個時候解釋太多反而成了負擔。
既然不該有，就該狠心拒絕，這是洛天藍說的，夏夜會學着努力照辦。
她有禮的鞠躬致謝，拿起提包起身離開了餐館。
“呼……”終於解決了這梗在心頭的刺她噓了口氣，這才覺得放鬆。
外頭已經開始下起蒙蒙小雨，夏夜深吸口氣，卻意外地覺得心情好飛揚。她望着蒙蒙的天空，雨變大了。不過即使如此，也仍然無法阻止她——飛奔回洛天藍身邊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