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還沒放學,紹篤圻就已經到獸醫院報到,蹺課對他來說已屬家常便飯,早引不起任何一絲罪惡感。

他站在獸醫院外探頭看了看,卻沒發現黑皮的蹤跡。

“你來了?”魏醫師蒼老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好像還沒到放學時間吧?”

紹篤圻面無表情的轉身,朝魏醫師聳聳肩。

“我蹺課了。”他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彷彿蹺課就和吃飯睡覺一樣,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

魏醫師點點頭,沒說什麼便推門走進獸醫院。

“黑皮在裏頭的籠子睡覺,所以我到巷口的雜貨行出診,那有隻狗叫哈利,是一隻老狗了,可偏偏不安分,總是愛追路過的機車,前兩天讓一個年輕人給踹傷了”。

紹篤圻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好一會兒才擠出聲音。“喔。”

魏醫師看了他一眼,回身往裏面走去。“我去抱黑皮。”見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接着開口,“要不要進來看看其他的狗?還有幾隻貓。這些都是小喬和附近愛心媽媽檢到的,你要是看了喜歡,可以多養一隻給黑皮作伴。”

、他跟在老醫師身後,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困窘的開口,“我沒有錢。”

見魏醫師忽然止步回頭看他,更讓他恨不得有洞可以鑽。“黑皮的診療費我會想辦法付的。”雖然心中羞憤,但他仍竭力維持臉上的冷漠。“請你不要告訴那個叫小喬的女孩,我一定會想辦法付錢的。”

“怎麼想辦法?”老花眼鏡下的一雙眼睛,讓人讀不出魏醫師心中的想法。“我希望不是用違法的手段。”

雖然他的確有這個打算,但昕魏醫師一出口就如此斷定,還是讓紹篤圻忍不住燃起心中的怒火。

“那又怎樣?”他兩手插進褲袋,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反正我付得出來就好,你管我怎麼拿到錢的。”

魏醫師聞言搖頭嘆息。

“年輕人吶!”他回頭繼續往裏面走,推開一扇門后,裏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籠子,各種品種的貓狗都有。

“你不是生手吧!你的父母知道嗎?”

紹篤圻一眼就看到黑皮,小小的身軀蜷縮在籠子裏,睡得甚是香甜。

他在籠子前蹲下,默默的看着它,久久才道:“這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魏醫師點點頭。“但明知道你付的是從別人那裏偷來的錢,我就不能收。”

紹篤圻聞言微勾起唇角,譏諷的道:“難不成鈔票上頭有寫字?”‘魏醫師笑了笑。“你的臉上倒是寫了字。”

頓了下,見他沒有追問的意思,也繼續說:“你的臉上寫着,憤世嫉俗。你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嗎?意思是你表現得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你。”

紹篤圻聞言漲紅了臉,像被踩到痛腳的動物,尖銳的反擊。

“你懂什麼?你以為很了解我嗎?只憑几眼就斷定我是個壞種,沒錢就只能偷東西。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這樣說我?”他的怒吼聲,在狹小的室內回蕩。

即使面對一個盛怒,反不停揮舞着手臂的年輕人,魏醫師依然沒有露出任何恐懼的表情。

“你覺得委屈嗎?年輕人。”沙啞蒼老的聲音緩緩問着,“你認為自己被誤解了、被錯待了?”

紹篤圻轉過臉,咬牙不語。

“你有沒有讀過一句話,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魏醫師搖搖頭,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咳了幾聲清清喉嚨。

“如果你希望別人尊重你,就必須先學會尊重自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抗拒。

“坐吧。”魏醫師指了張在角落的椅子。“那裏有椅子,拿來這裏坐下。”

紹篤圻轉頭看向大門,在奪門而出或坐下聽訓間掙扎。

魏醫師也不催他,逕自倒了兩杯茶,拿起其中一杯喝了起來。

內心一陣交戰過後,他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搬了椅子到魏醫師面前坐下。

“先說好,要是你想教訓我,我隨時都會走人。”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吶!”魏醫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將另一杯水遞給他。

“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總有資格給你一些忠告吧?”

“我不需要。”他接過杯子,回答的很不客氣。

“你外表冷酷,內心卻很多愁善感啊!”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反駁,魏醫師趕緊接下話,“別急着撇清,你愈是想撇清,就愈證明我說中你的心事。”

紹篤圻聞言不禁語塞。

魏醫師從抽屜里拿出幾包餅乾,又進到廚房從冰箱裏取出兩塊蛋糕,將其中一塊遞給他。

“有興趣聊聊嗎?”沒有錯過他看見蛋糕時,眼中閃過的饑渴,魏醫師滿意的笑眯了眼。“就當是陪老人打發時間,做做善事,如何?”

紹篤圻瞪着眼前的蛋糕,咽了咽口水,嘴硬道:“我不喜歡吃甜食。‘’”呵呵!“魏醫師又遞過叉子,拍拍他的肩。”年輕人,要學着坦率一點。吃吧!等會兒我泡茶給你喝,紅茶配蛋糕,人生一大享受啊!‘’紹篤圻瞪着手上的蛋糕考慮了一會兒。

“你想聊什麼?‘’開口的同時,他也終於屈服的叉起一塊蛋糕入口。

“隨便聊。”魏醫師也跟着吃了一口。“隨你想說什麼。”

^o^,^o^^o^,^o^當安以喬放學後來到獸醫院時,正好看見魏醫師和紹篤圻抱着黑皮走出大門。

“咦?”她訝異的看看錶。“你的動作好快喔!我一放學就跑過來了,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先到。”

沉默了數秒,紹篤圻老實承認。“我蹺課先來了。”

見她張嘴欲譴責,魏醫師笑着搶白道:“篤圻是擔心黑皮,所以迫不及待的先來,不過他剛剛已經答應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

“真的嗎?”她像個小媽媽一樣要他保證。“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喔!”

他退後了一步,不自在的承諾。“不會了。”

“那黑皮的診療費多少錢?我來付。”安以喬從書包里拿出錢包。

“我自己付。”他制止了她拿錢的動作。“黑皮是我要養的,不能讓你替我付這個錢。”他看了一眼魏醫師,困窘的道:“雖。然我現在還沒辦法付,但我會去打工,不管做什麼都好,我一定會賺錢來付清的。”

安以喬聞言睜圓了眼,更搶着要付錢。“沒關係啦,我付就好了。”她從錢包理拿出一張千元大鈔。“看,我有錢啊!我可以付。”

魏醫師見狀忍不住搖搖頭。

小喬是個心地善良、開朗單純的好女孩,但也因為這樣,所以完全沒有察覺眼前男孩的複雜心思,對像紹篤圻這樣自尊心特彆強烈的男孩來說,她這種舉動無疑是一種羞辱。

“小喬。”魏醫師對着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堅持。

“咦?”她見狀停下動作,順着魏醫師的眼神看向紹篤圻。

只見他一臉難堪的站在原地,偏頭看向一旁。

“啊!對不起。”她馬上將鈔票收起,兩手合十。“我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你生氣了嗎?”

“沒有。”紹篤圻語調平板的回答,見她一臉歉疚,才又補上勉強的笑容。“你也是好意。”

“既然你想要打工,不如來幫我吧!”魏醫師突然提議,“反正我也老了,很早以前就想找一個助手。”

“真的嗎?”安以喬瞪大眼。“這樣好耶!”

紹篤圻既訝異又感動的看着魏醫師,但隨即正色,不自在的道:“你不用同情我。”

“這樣不行喔!”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在右搖晃。“這個時候,你應該趕快說謝謝才對。”

“我不是同情你。”魏醫師兩手一攤,露出無奈的表情。“我啊!年紀大了,體力已大不如前嘍,很多事自己一個人做不來,可又請不起正式的助手,要是你到我這裏來打工。我能給你的薪水也不多,你考慮看看吧!”

“嗯。”紹篤圻低頭,隨口應了聲。

雖然魏醫師口頭上說的無奈,但他心裏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同情,他絕不會有這個提議。

“那我們先走了。”見氣氛沉默,安以喬只好先開口,“魏醫師,我改天再來看你。”

“好好考慮。”魏醫師拍拍紹篤圻的肩,並含笑與他們道別後,才轉身緩緩走回獸醫院內。

^o^,^o^^o^,^o^^o^,^o^“你為什麼不答應?”一轉過巷口,安以喬便迫不及待的提出問題。“你是因為不喜歡照顧動物,還是不喜歡魏醫師?”

紹篤圻轉頭看了她一眼,經過今天和她相處的這幾個小時下來,他漸漸有些了解了她的個性。她是那種凡事有話直說,完全不會拐彎抹角,個性非常坦率的人。

只要認為是錯的,她就出言糾正,若是好的對的,也不吝於讚美,但是,她也有一個非常讓人頭痛的習慣—-打破砂鍋問到底。,他瞪視着前方,僵硬的回答,“我不喜歡被施捨。”

“你怎麼這麼說呢?”她忍不住微微皺眉。“魏醫師也是一片好意。”

“我知道。”他緩緩的道。

“既然知道,那就接受啊!”她嘟起嘴,“對於別人釋放出的善意,要心懷感激,懂嗎?”

他聞言苦笑了下。“我是很感激。”但感激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我們一直在繞着原來的話題打轉。”安以喬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他面前,兩手擦着腰看他。“既然你很感激為什麼不接受?”

“你不了解。”他別過頭。“我不想當搖尾乞憐的狗,更不想成為魏醫師的負擔,他也許是出於善意,但問題是負擔得起嗎?”

今天他在獸醫院待了好一陣子,這期間不僅完全沒有半個客人上門,且聽魏醫師說了,那裏頭的貓狗也都是附近愛心媽媽送來的流浪狗,魏醫師替它們治療僅僅收取微薄的費用,有時還得負責張羅它們的飼料。

那樣一家既小,看起來又不太賺錢的獸醫院,如何負擔得起一個助手?而明明知道對方負擔不起,他又怎能死皮頰臉的接受這種施捨。

“搖尾乞憐?”她忍不住皺眉。“你說狗狗是在搖尾乞憐?”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她指着他懷中的黑皮,瞪大眼睛道:“你知道為什麼狗狗容易被欺負嗎?那因為它們信任人類,是信任,不是乞憐。它們對人類示好,不只是為了得到食物,也不是要人類的憐憫,它們只是單純的相信,並又付出而已。”

他不禁低頭看着黑皮。小小的身軀雖滿是傷痕,但睡臉卻無比安詳。

“你看,黑皮不是很快就接受了我們嗎?”她放低了聲音,微笑的看着它。‘“狗狗就是這麼單純啊!即使才被人類的惡作劇欺侮,可是只要你肯敞開心胸,它就不會將你拒於門外。和人類比起來,它是不是單純得有點傻?”

“很笨、很呆。”他低聲開口,“不懂得吸取教訓。”

“也許你覺得它很呆,但我卻覺得它很勇敢呢!”她綻出笑容,開心的道,“因為它知道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就算遇到壞人,也不會因此認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壞蛋。勇敢的相信人類。

勇敢的忠於自己,這麼棒的黑皮,怎麼會是在搖尾乞憐呢?‘’收起笑容,她嘟着嘴戳戳他的肩膀。“你未免太瞧不起它了。”

雖明白她不是在嘲諷自己,但每一字、每一句卻又與他的情況如此吻合,紹篤圻無言了。

“更何況,魏醫師也不是在施捨你啊。”見他的表情一副不信的樣子,她吐吐舌頭改變說法,“好吧!或許魏醫師的確是想幫忙你,可這並不是施捨,人家又不是丟一塊錢叫你去撿,而是有條件的幫助。”

“魏醫師是個好人。”他頓了頓,“我不想拖累他。”不管是魏醫師或是她,都是他從未遇見過的好人。

“怎麼會是拖累呢?”安以喬的神情忽然一黯。“自從魏醫師的太太過世之後,他一直是孤單一個人,而現在,他的年紀也大了,的確是需要有人在身邊,除了陪陪他之外,也可以替代勞做一些費體力的事。”她抬眸看他,眼中溢滿期待。‘’這個提議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魏醫師好,你就答應嘛!“他無語。

“好不好嘛?”緊緊盯着他。

紹篤圻只能苦笑,今天一整天,她似乎都拿這種期待他拯救世界似的眼神看他,但事實上,他才是那個需要被拯救的人吶!

“啊!我家到了。”她忽然止步,指着不遠處一棟華美的別墅。“那一棟就是了。進來坐坐吧?”

他訝異的停步,看着眼前豪華的獨棟別墅,久久無法言語。

“你家很有錢?”雖然覺得這個問題簡直是多餘,他還是不自覺的開了口。

聳了聳肩。“有錢的是我爸,不是我家。”

這個奇特的回答引來他不解的眼光。“你的父親有錢,不就等於你家有錢嗎?”

“不一樣。”她露出白凈的牙齒,雖是在笑,卻隱含酸楚。

“你知道什麼叫金屋藏嬌嗎?這裏就是那間金屋。”

紹篤圻皺了下眉,旋即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你是……”

“私生女?”她點頭。“對,一般人是這麼說的。”

面對她的直率,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沉默以對。

“你會因此瞧不起我嗎?”她眨眨圓亮的大眼,笑問。見他搖頭,才又續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分了,我媽從來沒有瞞過我。”

“你怎麼能看得這麼開?”說著這樣的事,還能露出那麼明亮的笑臉,紹篤圻實在不懂。“難道你不恨他?”

“恨我的父親嗎?”她斂住笑,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我是恨過他。小時候我很恨他,也恨我媽,恨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偷偷摸摸的來往,甚至偷偷摸摸的生下我,可是後來我想開了。”

他搖搖頭,還是不能理解。

“縱然我不認為他們這樣是對的,”看着眼前金碧輝煌的樓房,安以喬的眼中沒有驕傲,只有一片澄凈的坦蕩。“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自己的選擇,他們選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當然也可以選擇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但你原本可以不用背負這樣的身分。”他提醒。“給你一個合法的名分,是你爸本來就該做的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該做,但有太多原因使人們沒有去做。”她笑了笑,再度攤開手,“老是想着得不到的東西,人怎麼會快樂呢?”

所以,這就是她能如此開朗的原因嗎?不怨天尤人,不想着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只看現在,只感激自己所擁有的。

眼前的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然而和她的豁達比起來,他儼然就像是個在鬧彆扭的小孩子。

“好了,別說這些了。”她拉着他就要往別墅走。“去我家坐坐嘛,順便讓黑皮認識認識新朋友,裏面有很多狗狗喔!它們都很乖的。”

“我還是不進去了。”想起以往同學們的父母在見到他時的反應,他忍不住怯步。“等你把書拿給我,我就要走了。”

“為什麼?”她總是第一時間就拋出問題。“你趕時間嗎?”

他點點頭,胡亂找了個借口。“我家裏有事。‘’”喔。“明知他在撒謊,但她選擇不戳破。”那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書。“等待的時間,紹篤圻隨意瀏覽着別墅外圍的花園。不僅有花有樹,還有假山及人工湖,單單隻是由外觀看來,就知此棟樓房價值不菲。

然而,和眼前美麗的洋房比起來,他身上破舊又不太合身的制服則更顯寒酸,他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站到大門旁。

聽見背後傳來引擎聲,他遂轉過身,看到駕駛座的司機走下車,快步跑到進口轎車的另一邊,為車裏的人開門。

“謝謝你,阿義。”隨後下車的婦人,有着與安以喬相似的美麗外貌,而臉上則掛着溫暖的微笑,與替她開車門的男人。

“回去開慢點。”

車子開走後,婦人緩緩轉身,恰巧與紹篤圻四目相對。他立即別過臉,抱緊壞中的黑皮退到大門外,緊挨着牆邊,假裝沒看到她。

“小弟,你是以喬的朋友嗎?”‘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婦人顯然發現了他的動作。

他無奈的轉頭面對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們算是朋友嗎?他不知道。

“怎麼不進去坐呢?‘’溫煦的聲音絲毫未因他冷淡的反應而有所改變。”以喬真是太怠慢客人了。“一聽見婦人數落安以喬,他立即開口解釋,”是我自己說不進去的。“.”為什麼?“婦人笑咪眯的看着他。

“是害羞嗎?”

他搖搖頭,不肯說明原因。

看來她不認得他,不知道他是眾人口中的殺人犯之子。紹篤圻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可愛的狗。”江如蘭指着他懷中的黑皮。“你檢到的?”

他點點頭,下意識的伸手輕撫黑皮的頭。

“我們家的小喬也很喜歡狗呢!”她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融化他冰冷的態度,一點也沒有進屋的打算。“我們家現在有十隻狗了喔,每一隻都是小喬從外頭檢回來的,個個都可愛的不得了,你想看看嗎?”

即使如他這般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也明白這個時候如果再拒絕,就是很不禮貌、很不識抬舉了。

問題是,他真的不想進去啊!

之前是害怕自己的身世道來驅趕,現在則是害怕她和安以喬一樣,有着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

他沒有與人初見面就哭訴自己身世的習慣,也沒有辦法和別人一尤其是自己心儀的女孩和她母親,分享心中的傷痕。

幸好,就在他騎虎難下的時候,安以喬適時的出現,解救了他的危機。

“媽!”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母親面前。“你回來啦?”

“嗯。”江如蘭一見到心愛的女兒,笑意更盛了。“怎麼不請朋友進去裏面坐,讓人家在外面等?”

“因為他家裏有事,要趕着回去。”她揚揚手上如何照顧寵物的書。“是我硬拖他來拿書的。”

“要不要叫輛計程車?”江如蘭打開皮包,拿出一張千元鈔票。“請計程車送你朋友回去吧。”

“不用了。”紹篤圻僵硬的開口,“我家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啊!對不起。”見他眼中受傷的神情,江如蘭立刻收起了笑容。“阿姨沒別的意思。”

“好啦,媽,你先進去吧!”安以喬推着母親往門內走去。

“王嬸做了蛋糕等你回去吃呢!”

“唉!好吧。”江如蘭露出抱歉的微笑,對他點點頭。“有空多來玩啊!”

終於把母親送進了家門,安以喬連忙出來道歉。

“我媽跟我一樣,都沒想太多,你不要生氣喔。”

安以喬搖搖頭,接過她遞來的書。.“我看完了就還你。”

“慢慢看沒關係。”經過幾次事件,她多少也摸清了他的脾氣,不敢再輕易說出贈予之類的話。“這本書我已經背得很熟了,你不用急着還我。”

“嗯。”他將書放進書包,朝她點點頭。“我走了,再見。”

“明天見!”她在他身後大喊,笑着拚命揮動手臂。

夕陽餘暉下,女孩甜美的笑容及大幅度揮動手臂的模樣,在紹篤圻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像。

他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便匆匆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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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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