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帥帳內兩張床,有一張空了整夜。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對月笙而言更是她嶄新生命的開始。

一整夜都不用纏胸,不必三更半夜偷偷寬衣“鬆口氣”,再早早起床將布條迅速纏上,從入營以來就屬昨夜睡得最舒服了!

而且,還好溫暖……

她睜開眼,拓里熟睡的容顏就在她身旁,他一手擁着她,一手則借她為枕,被下他一隻腳還跨在她腿上,將她重重箝制在他手足之間。

她輕咬着唇,滿足甜笑,想到昨天擔心他有斷袖之癖的自己還真像個傻瓜!

原來他早就識破她身分了,所以他寵她、疼她、為了她冒犯權貴也不管,就只因為他早知她就是符月笙,是與他訂下三世盟的女子。

滿滿的幸福充塞在月笙心裏,其實她一直擔心裏哥哥會不喜歡她長大后的模樣,但現在她知道了,里哥哥愛她,很愛、很愛她,這是他昨晚親口說了一遍、又一遍的!

“為什麼傻笑?”

她一抬頭,發現一雙她最愛的黑色瞳眸里滿滿映着全是她,唇角立刻漾起一朵嬌美笑花。

“里哥哥早。”

她這柔聲一喊,拓里一顆心就像融人了蜜糖里,甜滋滋的。

更令他開心的是--她的聲音真的恢復了!

“早。看來王軒相可以保住他那雙手臂了。”

他不提她都忘了!

“我的聲音……”她開心地按着自己喉嚨。“里哥哥,我的聲音恢復了!”

“後知後覺!”他笑按了一下她眉心。“你確定你睡醒了嗎?”

“我比你還早醒呢!”她拉下他的手。“你等一下,我這就去幫你準備洗臉水和--”

“我只要你。”

拓里緊緊摟住她,就算是一眨眼的時間也不想再跟她分開。

“堂堂的大將軍在跟我撒嬌,羞不羞呀?”她笑着搓搓他右頰。

“那有什麼關係?你可是我的妻子,在你面前我只是童拓里,不是什麼大將軍。”

她嫣然一笑。“那我現在咬你、揍你、捶你,都不用挨軍棍嘍?”

一說完她就後悔了。

雖然她根本就沒把挨軍棍的事記在心上,但是拓里似乎憶起了此事,臉上儘是懊悔,先前的笑容盡褪。

“對不起,那時候我不知道你就是月笙,我當你真是一個男人,軍中有軍規,如果沒被劉參軍撞見我還可縱容,但是--”

“我明白。”她解意地以指壓住了他雙唇,淺笑說:“當時如果你不懲我,又何以服人呢?我明白你的難處,這件事我從沒怪過你,我可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

“月笙……”

她先一步擋住他湊過來的唇。“挨軍棍我是不計較,不過……你碰別的女人我很計較。”

“是嗎?”他笑拉開她的手。“但是我記得在我昏迷的時候你說過,你已經什麼都不計較,就算我要娶三妻四妾也無妨,不是嗎?”

“……嗯。”

她的確說過,也猜想他身為大將軍,不可能只屬於她一人,可是聽他這麼問,好像已經存心這麼做,她心裏還是挺難過的。

“你這傻瓜,我可還是‘童男’呢!”拓里以指腹揉散她眉心間的皺摺,將實情告之:“我原本真是想藉由別的女人來淡化我對‘竹生’的異常感情,但是當我擁抱着別人,腦海里卻全是你和我在溫泉池裏的一切,我沒有辦法對不起你,所以還是請她離開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寵溺地親吻她眉心,立下誓約。“而且你儘管放心,我絕不會再納妾,老天爺賜給我這麼一個好的妻子,我再不懂珍惜會遭天譴的,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這輩子非你不娶,如有違誓就罰我萬箭--”

“別說了!”她捂住他的嘴。“我明白,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不許你詛咒自己。”

月笙不敢要他發誓,沒人比她更明白他是個如何重信諾的大丈夫,但是倘若皇上賜婚,他抗旨可是斬頭大罪,她寧願他負她,也

不要他喪命。

“不許你再皺眉了……”拓里在她眉間烙下一吻,極不願見到她不開心。“我答應你,一定儘早結束這場戰事,儘快將你迎娶進門,我一定會疼你一輩子的。”

“嗯。”

她淺淺一笑,也希望着一切皆能如他此刻所說的一般順遂。

“日上三竿了!你們這兩條懶蟲--”

司武沒通報一聲便掀簾進帳,拓里和月笙都沒留意到有他人進入,直到司武突然掀起隔開拓里卧床和議事處之間的布簾,瞧見了正嘴對嘴吻得不可開交的他倆,三人才一起愣住。

“啊……我……這……”司武臉色比被雷打到還糟糕。“我什麼都沒看到,我……頭痛……我……真的很痛,我看我該先去找軍醫看看了……”

司武有些語無倫次自言自語地說完便見鬼似的落荒而逃,月笙羞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是好,拓里卻突然開懷大笑,笑得她一頭霧水。

“你還笑!”她嬌嗔地輕捶他胸口一記。“司武肯定以為我跟你全有斷袖之癖了,以後大家見面多尷尬嘛!”

“沒辦法,他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了……”他憋住笑問她:“月笙,你老實告訴我,其實昭勤也是女扮男裝對吧?”

“沒錯。你問這個要做什麼?”

拓里難得地露出頑皮笑容:“我,還要去嚇他一次。”

***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那個腦袋裏少根筋的傢伙怎麼可能真是--”

拓里及時住了“驚嚇過度”的司武的嘴,沒讓他把“女人”兩字說出口。

“事實如此。”拓里已經將月笙告知他的一切轉述。“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這件事打死都不能對外說!”他緊張得左顧右盼。“她們倆是向天借膽嗎?這傳出去可是殺頭大罪耶!你的未婚妻為了你如此做,我還能理解;那個傻蛋幹嘛也跟來踏這渾水?姐妹情深也不用拿命來陪吧?我就說她真是傻得可以!”

“你不就喜歡她那分傻氣嗎?”拓里問他:“還記得你曾說過,如果昭芹是女兒身,你就要娶她為妻的話嗎?‘

”我……“

司武難得地耳根泛紅,搔着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拓里一手鬆松地搭在他肩上,微笑說:”放心,我不是在逼你履行諾言,畢竟當時你並不知曉實情,不過我聽月笙說,昭芹好像滿喜歡你的。“

”那傢伙她……真的……“

”沒錯,所以就看你了,要做夫妻還是兄弟由你決定。“拓里提醒他:”不過,’兄弟‘只能做到這場仗打完,等她恢復女兒身,我會託人、幫她找個好婆家,到時為了她的清白着想,我想你們最好終生都別再相見,就算在路上巧遇也要裝做不認識,一句話都不準交談。“

”為什麼?!“司武不服氣地問:”有必要如此苛刻嗎?連聊幾句都不行?“

”當然不行!人家要是問你們哪裏認識的,總不能說你是她在軍中同床共寢的’枕邊人‘吧?你比我還知道她那個人有多老實,再跟你有聯繫,她遲早會說溜嘴,到時她丈夫心生芥蒂休了她怎麼辦?所以她必須忘了你。“拓里拍拍他的肩。”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好好考慮吧,我要去思考如何在最短期間內讓突厥兵敗如山倒,說不定明天一戰我軍大勝,到時我就能回京辦我和月笙的喜事了。“

拓里說完便先行回營,留下司武獨自思量,想得兩道眉全糾結成團了。

***

帥帳內,氣氛十分凝重。

幾次進攻全被突厥兵彷彿事先知曉戰術一般破解,拓里懷疑軍中有姦細,悄悄教人留意,果然攔截了一隻可疑信鴿,但是信中內容卻無人能解。

”開什麼玩笑,這根本是白紙一張嘛!“

各軍士將領全聚在帥帳內研究這封信,所有人全傳看過一遍,火烤、水浸全試過,白紙依舊是白紙,連一筆墨跡都沒有。

”派信鴿專程送來白紙一張?“司武摩挲着下巴思索。”怎麼想都不合常理,這裏頭一定有什麼玄機才對!“

”那個……“以遞茶水名義留下的月笙看大家一副傷透腦筋的模樣,忍不住小心冀冀地開口:”我曾經在一本雜書上讀過,以筆沾綠仙草的汁液書寫,筆落無痕,遇酸顯跡,我在想……會不會--“

”你是什麼東西?輪得到你發言嗎?“劉參軍惡狠狠地凶她。”那些雜書全是瞎扯的鬼話,專門騙你這種笨蛋,白痴才會信你的話去--“

”試試也無妨。“

拓里克制住自己別把茶杯往劉參軍頭上砸的衝動,盡量不顯現自己的怒氣。

”就由我來當一次白痴吧!或許有效也不一定,或者劉參軍你已經想到更好的方法?“

劉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無話可接。

”那竹生你去門軍醫那看看有沒有什麼酸--“

司武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拉得又長又高,大家一臉納悶地望着他,完全不知拓里在桌底下狠狽踩了他一腳。

”算了,我去。“

司武識趣地自己跑腿,誰教他自己多嘴,明知道拓里不喜歡月笙再接近那瀟洒又有才氣的門竟揚,他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自討苦吃!

取回了酸汁,一試之下竟然真浮現了字,雖然寫的是突厥文,但只要找人譯成漢文,要揪出泄露軍機的內奸就不難了。

”白竹生,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喔!“吳前鋒鼓勵地拍了一下她右肩。”如果能因此揪出內奸、大破突厥,金鸞殿上皇上肯定會封你個一官半職,到時你可能就光耀門楣了!“

糟糕!

月笙心裏連連喊糟,她看向拓里,他的臉色和她一樣慘。

她不能立功上殿的,她一時大意忘了,拓里也一時沒想到這點。

這下……糟了。

***

捉住了姦細,拓里運兵如神,一舉大敗了突厥軍,攻至基王都”碎葉城“,大軍正在為突厥王乙毗陸可汗已獻上降書,明日便能班師回朝之事飲宴慶祝,只有月笙落落寡歡地望月興嘆。

”你在煩惱面聖之事嗎?“

一雙長臂由后將她摟進一個無比溫暖的寬闊胸膛,月笙閉上眼,感覺如在雲端。

”你不怕被別人撞見,又傳你愛男人啦?“

”我才不在乎!“拓里寵愛地摟緊她。”我在乎的只有你。“

他的話讓月笙心裏淌過一彎暖流,也有了趕起恐懼的力量。

”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小時候貪玩偷跑到山上去,遇見了你。“她扳住橫在她胸前的男人雙臂,臉上帶着幸福笑靨。”能夠再和你相遇,還和你朝夕共處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就算是明天就死去,我也--“

拓里以唇封了她的口,滿心不地摟緊她。

”我會盡一切力量保護你,就算犧牲性命也再所不惜!“

”但我不要你保護。“她早有主意。”金鸞殿上你就當做從前不曾認識我,也不知曉我女扮男裝之事,我自會跟皇上說我只是一時好玩才扮男裝從軍,是死是活是我一個人的事,你不要踏這渾水。“

”辦不到。“

”里哥哥!“

”我就是辦不到!“他將她扳轉身,按住她雙肩。”就算是皇上也一樣,誰想殺了你,除非先殺了我!“

看着他眼中為她不惜毀天滅地的狂肆眸光,月笙伸手溫柔地輕撫他俊拓容顏,滿滿的感動讓她哽咽無語。

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

在上獻皇上的書表中,拓里言明希望在論功行賞前,和”竹生“一起先面謁皇上。雖然他沒先提及是為了何事,不過皇上還是允了他的要求,先在”紫宸殿“接見他們倆。

月笙一開始便從實說出自己是女兒身,皇上明顯地嚇了一大跳,但他沒說話、也沒怒罵,只是左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凝視着她。

”皇上!-拓里單膝下跪求情。“實不相瞞,月笙乃微臣自小訂親的未婚妻,她會做出此等傻事全是為了微臣,請皇上姑念她並未乾擾戰事,反而智破敵信奧秘,助大軍力克突厥之功,饒她死罪。倘若皇上覺得微臣也立下了微薄功勞,就請讓微臣將這些許功勞全記在她身上,微臣不要任何賞賜,只求皇上姑念月笙幼失雙親,身世堪憐,上天憐見才賜我二人重逢之機,望能輕判其刑。”

“說完了?”

拓里愣了一下,猜測皇上是不是嫌他太-嗦?不過為了月笙,就算惹皇上不高興他也必須把話說在前頭。

“臣只剩一句話,我與月笙生同生、死同死。”

月笙嚇了一大跳。

在皇上面前這種話可比在神明面前斬雞頭髮誓還來得嚴重,如果皇上非賜死她不可,他也真的非殉葬不可了!

“皇上,您別聽他的!”她急着求情。“我死活都無所謂,這件事裏哥哥他原本一直都被我瞞在鼓裏,並不知情,他根本沒犯錯,錯全在我,請皇上千萬別怪罪他,有什麼罪我一人承擔。”

“皇上,您別聽她的!”拓里一心救她。“微臣願意承擔所有罪狀,死而無憾,只求天思浩蕩,饒臣妻一命!”

“大傻瓜!”月笙又急又氣。“你才傻!”

“嗯哼--”皇上輕咳一聲。“你們倆是在罵朕嗎?”

“不是的--”皇上右手-舉,阻止他倆異口同聲的解釋。

“事情原委,其實馬司武已比你們倆先一步告訴過朕了。”“啊?!”’他們倆瞪大眼,這事件司武可沒跟他們提過,不過仔細一想,進宮前他一面死拉住硬要跟的昭芹,一面倒是露出個詭異笑容,難得地什麼話也沒說,想來該是早有了打算。

“你們聽聽看他說的。”皇上重複司武的話。“他說古有木蘭代父從軍,今有月笙追夫從軍;一個奮勇殺敵、一個巧智擒敵,兩人皆立下顯赫戰功,木蘭遇上賢君,無罪反有功,月笙是死、是活,就要看當今聖上是什麼‘君’了。”他頓了一下,反問他們倆:“你們說,他這麼是什麼意思?”

月笙聽完司武的妙話,心情非但不緊張了,還很想笑,可是當著皇上面她只有強忍住,不敢造次,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拓里可就實話實說了:“司武的意思是,皇上若是一位體恤萬民的賢君,就該網開一面,讓臣妻得以將功抵罪,無罪開釋。”

月笙笑容僵掉了。

他說得那麼直接,豈不是明說了皇上若判她有罪就是昏君了嗎?萬一皇上龍顏大怒--

“哈……”

拓里和月笙獃獃地望着正開懷大笑的皇上,深深懷疑他是被他們倆氣瘋了。

“朕就是欣賞你的率直,不像司武那小子如此滑頭,拐彎抹角跟朕打啞謎。”他止笑,凝視着拓里:“就如你所願,讓她將功抵過,女扮男裝從軍一事朕同意不予追究,赦她無罪。”

月笙簡直不敢相信,皇上竟然那麼好說話?!

要不是拓里扯扯她衣袖,她還張口結舌,忘了該謝恩呢!

“符月笙的事解決了,接下來朕該對童卿論功行賞才是。”皇上看着他,抿唇一笑。“明日金鸞殿上,朕將加封你為’衛國公‘,除了金銀珠寶之外,朕還決定要許配一位公主賜你為妻。”

“皇上,臣已有未婚妻了!”拓里立刻推辭。“臣與月笙已定下白首盟,今生非她不--

”朕心意已決。“皇上打斷他的話,強勢逼婚。

”請皇上收回成命!“不管月笙正在扯他衣角,怕他惹惱皇上,他就是要說。”臣可以不做衛國公,不當驃騎將軍,只求皇上別逼微臣做一負心薄倖之人;金枝玉葉,微臣高攀不上,今生只願與月笙終身相守,這便是皇上賜與微臣的天大恩澤了。“

”能與皇室攀親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福分,在你眼中反成了燙手山芋啦?“皇上凝眉問他:”倘若朕非要你迎娶公主,否則便要判你一個蔑視皇族之罪,斬首示眾呢?“

拓里毫不遲疑:”即便如此微臣還是--“

”他娶!“月笙急着代他回答,再告訴他:”里哥哥,我為妻為妾都無所謂,如果公主不願意,我可以不求名分,讓我在將軍府當一名廚娘也行,只要能見到你就好了,我什麼都不爭,我只要你活着。“

”就是你不爭,所以我更要為你爭!“他看向皇上。”皇上,微臣心裏除了月笙已容不下其他女子,就算皇上要賜斬首,臣也絕不娶--“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心救他的月笙使出渾身之力,一掌劈下,痛得他齜牙咧嘴說不出話。

”我代他答應了,什麼公主他都娶!“

皇上當場傻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

將軍府外紅燈高懸,高官貴胄迎門,賀客絡繹不絕。

大大的雙喜字高懸廳堂正中,綵帶雙頭一個是自己的將軍兒

子,一個是自己的公主兒媳婦,童青元瞧着他倆入洞房,開心得笑合不攏嘴。

”喝喜酒!“

昭芹一想到美食、美酒,也不管自己已經換回女裝,立刻一副作勢往前沖的樣,卻是才跨出右腳就被人由后拎起領子。

”你餓死鬼投胎的啊?瞧你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昭芹回頭瞪了司武一眼,也只有他才敢如此招惹她。

”你懂什麼嘛,我在軍里從沒吃過一頓飽過,姐姐前幾天心情不好,吃不下飯,害我也跟着沒胃口,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大吃一頓,把先前沒吃的全補回來!“

”是啊,順便把好不容易消失一點的贅肉也全補回來,對吧?“

”是又怎樣?“她才不把他的調侃放在心上。”反正有人說我長得很可愛,就喜歡我圓滾滾的模樣--“

”誰?誰他喜歡你?!“竟然有人眼光和他一樣”怪“?

昭芹愣了一下,不懂他幹嘛突然一副要吃人的凶樣?

”我姐呀!“她狐疑地瞅着他。”幹嘛,人家說我可愛你不服氣啊?“

”我……我哪有?“他有些彆扭地搔搔頭,眼光往上飄。”我……也覺得你很可愛啊。“

兩朵紅雲浮上她雙頰,這還是頭一次有男人說她可愛呢!

”呃……關於我在軍里說過的話……“他鼓足勇氣,正經八百地說:”我不會不認帳的,我說到就會做到,你儘管放心吧!“

昭芹眨眨眼,一臉茫然。”什麼?你說過什麼要認帳了?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呀?“

她沒好氣地回他:”你拐彎抹角的,誰曉得你在說些什麼嘛!“她白眼一翻。”懶得理你,再不去,東西都要被吃光了。“

”給我站住!“司武真快氣死了,自己的情敵竟然是”美食’!“好,我開門見山地跟你說!我說過如果你是女的我就娶你,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你真是女兒身,我就娶你為妻!”

昭芹瞪大眼、張大嘴,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看着她的表情,司武很滿意地點點頭。

“我知道,像我這樣優秀,萬中還難得選一的好男人要娶你為妻,你-定會驚喜萬分、感激涕零,不過你千萬別覺得自己配不上我而自卑,緣份天註定,老天爺用紅線將我們倆綁在一起一定有的道理--”

“你信不信我一拳揍昏你?!”昭芹脹紅了臉,又羞又氣。“鬼才會自卑呢!你以為你是誰啊?皇上封你為‘左領衛大將軍’,很了不起嗎?皇上要是下詔同意女子從軍,我一定也能拿個將軍做做!你花心、風流,又弔兒郎當,哪裏好啦?你要我嫁你我就非得嫁你嗎?門兒都沒有!而且配不上我的是你才對吧?”

“我配不上你?!”他指着自己鼻子,想都沒想過她會這麼說。“論家世、論人品,我有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你先看看你自己吧!又胖又貪吃又傻又笨,舉止粗魯沒個淑女樣,還動不動就愛掄拳揍人,除了我這善心人士還有誰會要你呀?”

“你……好,反正我一無是處,不敢高攀,你的善心留給別人吧!我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要你管!”

“昭芹!”司武一把拉住就要負氣離去的她。“對不起,方才我只是一時惱羞成怒,那些渾話全不是我的真心話,其實……其實是我自己喜歡死你了,我一定要娶你為妻,你就當作是做做善事答應我嘛!”

昭芹不用照鏡都知道,自己一定臉紅得像關公了。

“我……”她真的弄不懂他是真的,還是在捉弄她了……

“還有,反正我們倆都同床共寢睡過無數日夜了,你不嫁我要嫁誰呀?”

廳里雖然已無賓客,卻還有幾個下人在打點、收拾,臉皮厚比城牆的司武故意大聲出這“驚世駭俗”的“實情”,非逼她點頭不行。

所有下人的眼光全集中在昭芹身上,她又羞又氣,巴不得立刻來個土遁,把自己藏起來,一輩子都不見光!

“誰跟你……你這個渾蛋,我打死你!”

一見她掄拳,司武立刻跑給她追,昭芹不打到他誓不罷休,一路右彎左拐直追到無人後院,沒想他突然轉身停步,害她一時停不住,一頭撞進了他懷中。

“你是我的了。”

他雙手-束,俯首貼上了她的唇。

***

新房內,春意正繾綣。

共赴雲雨後,拓里緊摟着嬌喘吁吁的愛妻,連一眨眼的時間也不舍松放。

“我不是在作夢吧……我的好公主?”

一記粉拳輕敲在他結實的胸肌上。“說好不許你叫我公主的,再叫我就不理人了!”

拓里臉上滿是寵溺笑容。“是,我的好月笙、好娘子,為夫全聽你的。”

“這還差不多!”她撒嬌偎進他懷中。“里哥哥,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喔!只是我到現在還是弄不懂,為什麼皇上要對我那麼好,不但賜我無罪,還收我為義妹、封我為公主,並且下旨賜你我完婚?他原先不是堅持要賜你與纖芸公主成親的嗎?”

“我想,皇上所指的‘公主’,指的一直是你。”他早想過這個問題。

“只是他想知道我們倆對彼此的情意究竟有多深,所以故意不明說,先嚇唬一下我們。”

“原來皇上的性子和司武一樣,都愛捉弄人。”她不舍地摸摸他頸后。“害我以為他真的會下令砍你,才劈了你一掌,代你答應。”

“結果,你是自己答應把你這個公主嫁給我了。”

“討厭,你笑我!”

她才噘唇抗議,就被拓里吻住那艷艷唇瓣,傾注濃濃愛意。

“我這一生都不會再放開你了!”拓里凝視着她瑩瑩水眸。“天變、地變,此情永不變,這輩子你都會是我唯一的結髮妻,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嗯。”

月笙伸展雙臂擁住他,眸中輕閃着感動淚光。

此刻,她終於緊緊擁抱住僅屬於她的滿滿幸福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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