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幹了?呵呵呵!”阿常對着小鏡子,細心地用膠布貼他那隻被打得烏青的眼睛,口氣十分不屑。“聽太多了啦!妮妮是個笨蛋,拿錢去砸小路,那根本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過一陣子等她千金散盡的時候你看小路還會不會要她!”
小天坐在沙發上有些不滿地。“我知道你是捨不得小路那株搖錢樹,但是也不必這樣吧?說不定他這次是認真的!”
“認真?我呸!”阿常不屑地斜看他一眼。“你今天才認識小路?講什麼笑話!賭鬼一個!妮妮只不過是個過氣的舞女,又能供他花用多久?三、五天之後還不是一樣要回來?笨女人!”他終於貼好他自認最完美的角度,抬起他那張滑稽的臉。“干這行的男人當然也有洗手不幹的——”他頓了頓,故意拖長了尾音。“不過啊!那是因為年老色衰做不下去了,反正也不會再有女人要,幹什麼?”
所有的男人頓時嘩笑了起來,笑聲的背後卻充滿了恐懼與悲哀——
“你們每天都看到樓下那個管理員了吧?”他坐在沙發上,閑閑地修着他的指甲。“他幾歲你們知不知道?”他看了眾人一眼,嘿嘿一笑。“四十。”
他們全都呆住。“別鬧了!那傢伙少說也有六十歲了!”
“四十。我還有他身份證的影本你們要不要看?和我同時出道的嘛!當年最紅的就是他了,結結實實撈了五年,也結結實花了五年——”他說著,彷佛也心有餘悸似的。“我可沒有見過有男人老得那麼快的!呵!你現在貼他一百萬他也干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天不耐煩地瞪着他,卻發現身旁的阿南莫名其妙地僵硬起來,他訝異地看着他。“你怎麼了?”
阿常立刻冷笑。“怎麼了?你說他會怎麼了?快被殷素素榨乾了啦!我早說過那是個魔女,叫你離她遠一點你偏不聽,再這樣下去,我看你過不了多久也快去當大廈管理員了!”
所有的目光全移到阿南的身上,他陰鬱地瞪了阿常一眼,怒火在眼中燃燒。
“蹬我幹什麼?”阿常回瞪他。“你真當我是那種要錢不要命的吸血老鴇?我是為你好,這幾年來你也撈不少了,那種女人的錢不賺也罷!”
“真那麼可怕?”新人小傑好奇地。“我看那女人倒是火辣辣的!嘿。”
“我操!”阿常敲了他一下。“你拿我的話當耳邊風啊!沒
事還不滾出去接客!”
男人們聳聳肩全走了出去。
“你們三個給我留下!”
走到門口的阿南,小天和阿寶只好停住,又走了回來。
阿常不悅地用指甲刀比着他們。“一個比一個誇張!你!”他指着阿南。
“我們好歹相處三年了,你的死性子我了解得很,你硬要賺那種不要命的錢我也管不了你,不過我警告你,別給我弄出事來!”
小天推推阿南。“難得他有良心一次,你倒也開口說句話吧!”
阿南陰沉着臉。“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阿常揮揮手,無奈地。“去死吧!”
他打開門走了出來,連影子都是僵硬的!
“早晚玩死你!”阿常詛咒着,指甲刀一揮指向阿寶。“你這個死小孩,差點害我生意做不下去,下次再搞這種飛機我就讓你好看!”
阿寶垂下頭,一臉無奈。“那怎麼辦?又不是我上門去打人家……”
“還頂嘴!”他怪叫。“我那些桌子椅子會從你的薪水裏薪水裏扣!”
“老闆!”
“怎麼?”他斜眼。“不服氣啊!”
阿寶敢怒而不敢言,求助地看着小天。
小天撇嘴。“別理他!他要買你錢我們就走!聽說另一家——”
“算我怕了你可以吧!”阿常又怪叫。“你不要老拿這件來威脅我行不行?”
“那怎麼樣?良禽擇木而棲,阿寶替你出氣你還要他錢,下次真該讓你兩隻眼睛都打成金魚眼!”
阿常摸摸自己的眼。“算了!算了!我白認倒霉可以了吧?滾啦!”
阿寶立刻如蒙大赦地奪門而出,臨出門前給小天感激的一眼,小天笑了笑。
“你還笑!”
“又怎麼了?我哪一點又招你若你了?”
阿常瞪着他。“你別玩得太過火!我在這一行太久了,你玩什麼花樣我會看不出來嗎?林夫人不比殷素素好惹!我就搞不懂你們幹嘛專挑那些惹不起的女人來惹?”
“阿常。”小天好笑地看着他。“我看你是打昏頭了,什麼時候變成善男信女了?照你這種說法我看你生意也不要做了。”
“你們再這樣胡搞瞎搞下去我生意才真的不要做了!”他咕噥着。“別鬧了!玩玩可以,你當真要玩真的?你拿什麼去和人家玩?對方有錢有勢跬!我成天心驚膽顫地,光是細胞就不知道要死多少!”
小天不耐煩地。“你羅嗦完了沒有?”
他瞪他。“管你去死,到時候出了事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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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發獃,看着斑駁的天花板,身邊堆了一大堆的零食和漫畫,電視開着,音響的聲音可以震到九霄雲外去,他恍若未聞地發著呆。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好多天了,她去上班面他則成天蹲在家裏發獃,什麼地方也沒去,連行動電話都懶得開,她很快樂,他卻悶得快得神經病了!
他到底在幹什麼?
躲在家裏讓她養他,整天除了發獃之外設別的事好乾,她幾乎每兩個鐘頭就會打電話回來一次,生怕他會憑空消失似的,連他出去吃個飯買個東西她都不放心,到她回來又死守着他,兩個人和連體嬰沒什麼兩樣。
這樣到底有什麼意義?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變成神經病!
電話鈴又響了,他百般無聊地接起來。“喂?”
“在家裏有沒有乖乖的?”
“呵!真好笑,我在家裏不乖乖的還能幹什麼?”他沒好氣地回答。
“怎麼啦?心情不好啊?”
“還好啦?只是無聊得快瘋掉了!”
妮妮在電話線的另一端呢噥着。“那我提早下班回去陪你好不好?”
“不好,你回來幹什麼?”
“都可以!看電影,打球——我們去打球好不好?”她快樂地提議。
“呵!別鬧了,手那個樣子打什麼球?”他瞪着天花板,只覺得煩。“好了啦!你快去上班啦!我自己會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她的聲音立刻警戒起來。“你又要出去?”
“也許。”
“去哪兒?”
“你管那麼多於什麼?”真的好煩!”你回去上班啦!”
她沉默了一下,似乎也知道不該逼得太緊似的。“那好吧!如果你要出去的話行動電話記得開,我再打給你。”
“好啦!好啦!”他掛上電話,恨不得將電話線拉斷!幹什麼嘛?好像他是犯人似的,到什麼地方都要先向她報備,他活着幹什麼!
煩!
他自床上一躍而起,看了行動電話一眼,撇撇嘴之後走出門去——,誰理她?男人總該有一點屬於自己的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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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覺得好奇怪,那天回來阿南發了好大的脾氣,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生什麼氣——”碧雪無助地抱着她的貓咪,大眼裏全是驚慌。“這陣子他一直不對勁,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小季嘆了口氣,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話可以安慰她。
對於碧雪這種天真到近乎無知的女人,她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到底要如何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和她想的真的全然不同呢?
碧雪大概連看電視都只看社教節目!
“我只有你這一個朋友……”碧雪垂下眼,泫然欲泣地。“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看的事情多,一定知道我應該怎麼辦?”
“既然阿南不喜歡你和那個殷素素在一起,那你就離她遠一點啊!”離得越遠越好!她心想。
“我沒有要和她在一起啊!每次都是她來找我的!”
小季翻翻白眼。“你可以交代管理員不要讓她上來啊!”
碧雪困擾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每次來管理員都不知道。”
她呻吟一聲。“我真的被你打敗了!”
碧雪苦着臉,抱着偵探的樣子真的已經完全役了主意。“對不起……”
“碧雪——”她一頓,擺擺手將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認真而同情的。“你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點點頭,門鈐突然又響了起來。
小季一躍面起。“我開。”
門外站的正是女魔頭殷素素,小季蹙起了眉將門拉開。
“有客人啊?”殷素素居然自在地脫了鞋,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登堂人室。
“殷小姐……”
“還殷小姐,我不是說了嗎?叫我素素就好了。”殷素素笑着走了進來,伸手想摸摸偵探。
貓咪張牙舞爪地尖叫一聲,立刻跳出碧雪的抱逃之天天——
“偵探!”碧雪意外地叫着,歉然地朝她笑笑。“對不起——我去倒水。”說著便往裏面走。
“神經質的貓!”殷素素聳聳肩,自在地看着屋裏的畫。
“你又來幹什麼?”小季不客氣地問,壓低了聲音對她齜牙咧嘴地。“糾纏阿南還不夠,連碧雪都不肯放過嗎?”
她一楞;眯着眼打量她。“你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都此你這個魔女好!”小季立刻還擊。“碧雪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以為沒人治得了你!你要是再來糾纏她,阿南會殺了你!”
她笑了起來,像是看到一隻張牙舞爪的螞蟻似的。“由
阿南口中說出來的威脅可比你有用多了。”她逼進一步。“連他我都不怕,你認為你有用嗎?”
小季一窒。“你到底來幹什麼?”
“你管得着嗎?”殷素素理也不理她,逕自去看她的畫。“即使我把那個笨女人當場生吞活剝了,我看你又能奈我何!”
“殷素素!”
“如何?”
“水——”碧雪柔柔地站在客廳人口。“怎麼啦?”
小季忍氣吞聲地瞪着她。
她笑着接過碧雪手上的水,挑釁地。“她正和我討論我和阿南——”
“殷素素!”小季立刻打斷她,忿怒地冷笑起來。“別以為我真的拿你沒辦法!你那間畫廊是怎麼來的當真以為沒人知道嗎?”
她一楞。
小季仍是一抹冷笑。“不想我抖出你和林某人的關係就快滾出我的視線!”
殷素素變了臉色,不怒反笑,跟里有一絲怨毒。“好!算你有種!”她放下那杯水筆直朝門口走出。“好了!還沒請教大名呢!”
小季笑了起來。“李華!隨時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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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一起,隱隱約約的總有一種蓄的放肆,即使是開開車,走在路上,也不忘向世人宣告他們的愛情——一段禁忌的愛情。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任性還是什麼,他很明顯地想在她的身上烙下印記,向其他的男人宣告他對她的擁有權,那樣明目張胆而狂野難馴。
而她,或許是初嘗愛情的烈焰,竟也不知該如何去抑制自己的衝動與慾望,危險的警訊時時在她心中響起,或許該說在他們的心中響起,但他們就像兩個初次玩火的孩子,刻意地忽略了它的存在。
矛盾而甜美,危險而任性。
愛情似乎就是這麼一回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當她再度躺在他的胸膛之上,所有的女性直覺全然清醒,幸福夾雜着痛苦而來,她只能無言地嘆息。
“嘆什麼氣?”他撫着她的背。“我的表現夫人可是不滿意?”
她橫了他一眼,他那頑皮的神情讓她又愛又恨。“就只會頑皮瞎說,你明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笑了起來,直起身子。“那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那麼久才見一次面,見到我就只會嘆氣。”
冷銀嫣翻身為自己點了支煙,小天意外地看着她。“我
不知道你會抽煙!”
“很意外?”她輕輕笑了起來,有些無奈的。“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那就一件一件告訴我。”他伸手摟住她,摟在自己的懷裏。“我很有耐心,可以一件一件聽完。”
她仍是一抹淡淡的笑,眼睛盯着看不見的遠方。“我也不知道,好像很多,多到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又好像沒有,我只是一個單調得不能再單調的女人而已。”
“單調!”他誇張的笑了起來。“呵呵!真的好單調,單調到我都快承受不住了!呵呵!”
“杜小天!”她羞紅了臉輕囔。“你還在那胡說八道!”
“好好好!”他愛憐地擁緊她。“我不胡說八道了,我只是搞不你們女人呀!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我們現在這樣很好啊!為什麼一定要東想西想的?你真的不明白什麼叫‘享受’嗎?”
“你真的覺得我們這樣很好?”她迷惑地看着他,完全不能了解他的心態。
“如果你肯跟我走當然會更好。”他半真半假地笑着。
冷銀嫣不確定地沉默着。
這樣的情形怎麼會好?難道他們之間貪圖的只是一段充滿危險刺激的感情?
是感情嗎?還是肉體的慾望?
跟他走?怎麼那麼簡單呢?說得像是小說或者連續劇里
的情節似的,他們之間的愛情真的已經到了驚天動地無可取代的程度了?
這不是理智,這純然是迷惑。
“又在胡思亂想了。”他嘆息。“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你快樂呢?我以為你和我在一起會很開心的。”
“我是很開心,但是我開心的時候大腦並沒有放假。”她回答,緩緩地抽着煙離開他溫熱的身體。
如果她必須試着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找出定位,那麼就必須理智。
只是她不得不懷疑,自古以來,哪一對姦夫淫婦能找到定位的?
想到這裏她的背脊冷了起來,她不過是將自己由一個黑暗的角落推向一個更黑暗的角落而已!
“你到底怎麼了?”他無奈地問。
冷銀嫣顫抖地笑笑。“沒什麼。”她活在老式的傳統里已經太久了,一下子判成死刑,罪人,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罪惡感深深佔據了她,將她吞噬!“我只是一下子對自己變成壞女人,有點不能適應而已。”
小天沉默地半躺在床上,對她的話感到有些忿怒。
她期望什麼呢?他不了解女人,尤其不了解跟前的這一個。
他們之間的情形的確很暖昧,似乎用什麼來解釋都不行,那麼短的期間之內又能如何?連他自己都是混亂的。
“我該走了。”
“如果你一定要想的話,那我們大概是性伴侶吧!在這個時代里,一個女人擁有一、兩個性伴侶還不至於被判死刑。”他突然開口,聲音里有一絲殘忍。“或許這樣你的良心會好過些!”
她震驚地看着他,好半晌才緩緩站了起來,聲音無比冷靜,冷靜到連半點表情都澄有。“說的也有道理,或許這是唯一的解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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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對他的行為,她已不再有太多的憤怒與傷心,那代表的是她已漸漸習慣?還是她正在累積對他的絕望?
他又開始失蹤了,不開行動電話,也不交代行蹤,每次回來都有說不完的理由,做的似乎都是再正當不過的事,只不過都不能事前讓她知道。
她特別不值得男人的尊重嗎?為什麼再怎麼遇都是類似的男人,再怎麼愛也敵不過男人的劣根性,她的生命真的註定要如此無奈?
“又找不到人了?”阿紅倚在櫃枱邊伺情的看着她。“電話打不通?”
“他根本沒開行動電話。”
阿紅嘆口氣,開高叉的旗袍高高的撩在大腿上。“你能怎
么辦呢?我也不明白,怎麼你們總遇不上好男人?”
“因為好男人都死光了!”她忿怒的回答。
“因為好男人你都看不上眼,不夠刺激,不夠情調。”她搖搖頭。“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結果只好一輩子當舞女,舞大班。”
妮妮垂下跟,無限黯然。“可是我是真的愛他,如果他願意,我可以跟他過苦日子,我真的不在乎。”
“妮妮,如果你肯找個愛你的男人不是更好嗎?為什麼一定要找個你愛得死去活來,他卻半點都不在乎的?”阿紅心疼地勸着。“你年紀也不小了,在這行又能待多久?聽大姊的勸,不要和他再這樣下去了,你會毀在他手上的!”她指指井面。“張先生雖然有兩個孩子了,可是他是真的喜歡你,人也老實,你為什麼不試試看?就算是救救你自己!”
妮妮無助地往外看去,那個男人有些呆板,木訥地笑着,拘謹得彷佛是國小老師,那樣的男人只能用“乏善可陳”來形容!
“妮妮,你要想想自己的身價,外面清清白白、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我們已經踩在爛泥里了,你還要東挑西撿,那只有註定一輩子過這種下三濫的日子!”
她一咬牙,突然覺得反正也沒什麼可在乎的了!
愛是什麼?愛又能值多少錢?
她死心塌地的愛着小路,他把她看得比垃圾還不值,她方妮不是生來讓他糟蹋的!為什麼她不能追求自己的幸
福?
阿紅終於讚許地笑了笑“去吧!別讓人家等太久,你不要,可有人等着排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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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她的身邊,完全先去生機似的麻木,連體溫都降到最低點。
殷素素近乎忿怒地撐起身子怒視着他。“簡直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他根本懶得回答,反正他越是掙扎,她就越有興趣玩弄他,她喜歡當獵人,喜歡看她的獵物驚慌失措的樣子,而他則沒興趣再提供她那種高娛樂效果。
他對她根本已經倒盡了胃口?
“我付你錢不是讓你來這裏當死人的!”
“那你不要付我錢啊。”他懶洋洋地回答。“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
“你高興就好。”他依然躺着,也不反抗,就任她去氣得七竅生煙!
殷素素怒視他許久,突然陰森森笑了起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事嗎?你以為我對你的興趣就只這麼一點?你實在太不了解我了!”
阿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覺得沒什麼意思,索性閉上眼,連理都不想理她。
“你真的不在乎?碧雪現在可是我畫廊里的紅人,有很多男人對她有興趣,你不怕我會有所行動嗎?”
“她和你不一樣。”
“你真是那麼愛她?”
他深深吸一口氣,十分不耐煩。“要說你就去說吧!同樣一件事久了也會彈性疲乏的,隨便你——”
“你以為我不敢?”
阿南終於坐了起來,抓起丟在床際的衣服。“沒什麼好以為的,你要怎麼做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如果你說了,我反正也解脫了。”他草草地穿好衣服,完全面無表情。“你玩也玩夠了,我不知道你還想怎麼樣,不過最好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會理你的,我已經受夠了!”
他說完,根本不理會她忿怒的神情,逕自走出門去,大有把一切豁出去的感覺。
殷素素氣白了臉!
他真的太低估她了,竟真的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一切嗎?
她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他越是激怒她,遊戲就越好玩!
她會讓他後悔他今天這樣對她的!
她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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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幹什麼了?”
杜小天沒什麼精神地躺在她的沙發上。“我看起來像幹什麼?心情不好啊!”
小李自她的電腦前轉過身來,脫下她的眼鏡。“不是應該去上班了嗎?”
“心情不好上什麼班?”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他百般無聊地看了她一眼。“就這麼辦,不上班啊!有人陪你還不好?”
小李苦澀地笑了笑,是啊!只怕她只不過是個消遣而已。
這已經成為慣性了,他只要心情一下好就往她這裏躲,等到心情好了又飛得不見人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男人沒事拿她當哥兒們,她真不曉得自己到底應該大笑還是流眼淚!
“你也很奇怪,以前成天哇哇叫,說無聊,現在有人陪你,你反而一副老大不爽的樣子。”
“你少得寸進尺!”她瞪他。“當我白痴啊?想也知道你是和冷銀嫣處得不好才躲到我這裏來的!之前你們兩個好得很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
他意外地望着她,口吻十分不可思議。“沒搞錯吧?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
她立刻別開臉,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你少臭美了!”
這麼一句話,希望可以將一切帶過,只是所有矛盾的痛苦其實都仍藏在心裏。
感情是這麼簡單的嗎?她真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天衣無縫?
認識杜小天以來,她一直過得迷迷糊糊的,跟着他的情緒起浮而快樂悲傷,在夜深入靜的時候欺騙自己,閉着眼睛走了老長的一段路。
騙自己似乎是最難也最容易的,只是等到己無法再忍受這一切的時候,她又該如何是好?
他仍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是真的遲鈍得被她矇騙過去,或者是在他的心裏,這根本不是個需要思考的問題。
她不知道應該感激他的沒反應,或是痛恨他的沒反應?“林哲夫到現在還在外面胡搞瞎搞你知道嗎?”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有必要知道嗎?”
“他是你情人的丈夫。”
“幸好不是我的情人。”
小季跳起來。“我真的不能了解你這個人,你既然喜歡冷銀嫣,又和她在一起,你不覺得這是你一個很好的機會嗎?如果冷銀嫣知道這件事,她也許會離開那個老不修。”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她瞪他。“我怎麼知道你們然後要怎麼樣?”
他乾笑兩聲。“然後她就和我雙宿雙飛?我繼續當舞男養她?還是她養我?”
“是以後的問題!”
他不置可否地躺着,彷彿那是一件與他無關痛癢的事一樣!
小季氣得直跳腳。“你這個男人有病!我懶得理你!”
“你才有病。”他終於坐了起來,懶洋洋的。“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這是我們的事情,你根本不應該和我們這種人扯上關係,可是你偏偏搞不清楚狀況,我才不知道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她一下子冷靜下來,說不出是感到受傷還是黯然。
對啊!這事到底和她有什麼關係,從頭到尾她原本就是一個局外人,一個旁觀者,她為什麼要扯進這些事裏?
想到這裏,她坐回她的電腦桌前,一言不發地開始工作。
杜小天嘆了口氣。“生氣啦?”
“我有理由生氣嗎?”
“我只是不希望你牽扯太深而已。”
“我連殷素素都敢去招惹,就已經沒有所謂牽扯深淺的問題了。”
“你去招惹她幹什麼?”他蹙起了眉。
“看不慣她欺負碧雪。”
他幾乎是厭惡地。“像她那種連自我保護都不懂的無知女人,你救她幹什麼!”
她楞住,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怎麼這樣說?阿南是你的朋友!”
他的表情竟沒有半絲歉疚。“我沒說不是,但犯下着為了他們去惹那個女魔頭,你得先為你自己着想。更何況你又能做什麼?你又能幫他們什麼?只是給你自己惹麻煩而已!”
小季仍然無法相信這些話會由他的口中說出來,說得那麼事不關己,無關痛癢!
他說的都沒錯,但為什麼這樣冷酷!
為什麼這樣無情!
門鈴響了起來,她有些麻木地去開門,站在門口的女子雍容華貴,她看着她,很明白這就是冷銀嫣,但她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請進。”
“杜小天在這裏嗎?”
“在。”小季拉開門,冷冷地閃到一邊去。
冷銀嫣筆直走到他的面前。“我去找你,阿寶說你在這裏,所以我就來了。”
他注視着她。莫測高深地。“找我做什麼?”
冷銀嫣看了小季一眼,沉默一下,只輕輕地嘆口氣,伸
出她的手。
他的表情看起來像在生氣,但他的眼裏卻閃着笑意,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佯出不耐煩的樣子:“好啦!走吧!”
小季一直站在那裏,看着他們相視而笑,心裏一片冰冷,等到他們走到她的面前她才開口。“拜拜。”
“我走啦!再打電話給你。”杜小天笑着對她說,甚至還伸手揉揉她的發——
直到她關上門,背靠在門上,她都還是沒有表情的。
心裏的悲哀現在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