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豪華的黑色轎車穩穩地停在一道雕花鐵門外,門口的守衛在確認過車內的乘客后,才拿起對講機指示放行。
鍾雨睛看着那精緻美麗的雕花鐵門緩緩向旁打開,蒼白的臉蛋不禁流露出一絲脆弱。當年離家時,她以為將不會再踏人這道雕花鐵門,怎料到,如今讓她不得不再度回到這裏的原因,竟是為了父親的葬禮。
柯瑞剛看着監視器里那張年輕迷茫的臉蛋,清冷的心掀起了一陣微妙的波瀾。
這就是當年那個執意離家的小女孩嗎?
十多年前,老幫主牽着她的手走人華旌幫時,當時她清麗的瞼上也是這樣帶着些許的驚惶與迷惘,那張猶帶着重稚的瞼仍有着喪母的悲痛,卻在父親的牽引下忐忑的踏人陌生的國度。
之後,她隱藏起悲傷,努力地堅強起來,直到她離家求學,柯瑞剛以為再也看不到她的脆弱哀傷,可如今再見到她,眼底的惶惑迷霧仍未消散,細緻的臉蛋上仍有着失去親人的悲傷。
為何她總是因為失去親人才不得不走進華旌幫?難道這便是她的宿命嗎?
這一次她失去了世上最後一位親人了,或許這也是她最後次走進華旌幫了,這一次……她會撤底脫離華旌幫嗎?
柯瑞剛離開監視室,準備到門口迎接這悲傷迷惘的女孩。
轎車在大屋前停了下來,鍾雨晴下了車,看着眼前豪華氣派的屋宇,清題的臉上不禁流露出失落的迷茫。
緩緩地走人大廳,再次進入華旌幫,她有着恍如隔世的陌生。
為了華旌幫,母親失去了她的丈夫,而她也失去了能夠疼愛她的爸爸,看着這個令父親拋下一切,傾盡了大半生心血的地方,心裏不禁一陣側然,到頭來,父親究竟是得到了什麼?
金錢?權勢?
如今他又能夠帶走什麼?
“雨睛!”
鍾雨晴回過神,怔忡地看着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溫文爾雅的臉龐有着她熟悉的線條,這個人是……
鍾雨晴輕聲地喚:“瑞剛大哥!是你……”
柯瑞剛跟石磊是父親最倚重的左右手,石磊是父親收養的義子,而柯瑞剛卻是被託孤的孤兒,父親原有意收他為義子,他卻不知道為何不肯答應,但他對父親的敬重卻投少過半分。
當年,母親去世之後,她被父親接到美國展開新生活,那時便是他們兩人陪着她度過喪母的悲傷與對異地的陌生畏怯,也因為有了他們的幫助,她才能那麼快地克服語言上的障礙與困難,順利地跟上學校的進度。
雖然身在黑幫,但柯瑞剛那一身如學者般溫文儒雅的氣質始終不變,讓人怎麼樣也無法將他與惡名昭彰的黑幫分子聯想在一起,若他不說,只怕沒有人知道他竟會是幫派中的重要人物。
柯瑞剛微微一笑,“沒想到你還認得我!”
“瑞剛大哥,我……我怎麼可能忘得了你?你還有石頭哥就像是我的親哥哥一般……”鍾雨晴頓了領,傷感地低聲道:“對不起,我竟沒參加石頭哥的葬禮……”
石磊去世時,她正與同學到歐洲展開為期一個月的自助旅行,回來時才在電話答錄機里聽到石磊的噩耗,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柯瑞剛眼眸一閃,“石磊不會介意的。”
雖然葬禮是真的,但石磊卻沒死,不但沒死,他現在還抱着美人兒在台灣過得既逍遙又銷魂,不過這事只有他知道,石磊己無意再涉足黑幫之事了。
“我是個無情的義妹,更是不孝的女兒……”
“別想太多了。”柯瑞剛輕輕地說道:“石磊也不會高興見到你為他的事情難過。”
“瑞剛大哥!”她慎重地鞠了個躬,“父親的事……多勞你費心了。”
父親去世時反而是柯瑞剛這個外人送他走完最後一程,就連葬禮也是他一手包辦的,她這女兒……真是不孝。
柯瑞剛連忙扶起她,“別這樣,這是我該做的……”他頓了頓,拿起她剛滑出領口的項鏈,藍色的墜子仍有着她的體溫。“你還戴着這項鏈!”
藍色的風信子石就像是雨過天青后的顏色,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樣,這是當年他送她到東岸求學時,親手為她戴上的。
鍾雨晴看着躺在他手中的鏈墜,“戴久了,習慣了,它就像是我的護身符一樣,瑞剛大哥,謝謝你送我這禮物。”
雖然父親也送了她許多名貴的首飾,但是她卻只喜歡柯瑞剛送她的這條項鏈,藍色的風信子石並非貴重的寶石,但它不亞於鑽石的折射度與它美麗的色澤卻令她愛不釋手。
“能夠讓你喜歡是我的榮幸!”柯瑞剛放開風情子石。“你還是先去幫主的靈前上個香吧!”
柯瑞剛領着她走向華旌幫為鍾天輝所設置的靈堂,鍾雨晴依禮上香祭拜,看着靈堂上的遺照,她發現父親的模樣變了,變得更加凌厲陰狠,變得……令她不寒而慄。
是她太久沒回來,久得已經忘記父親的模樣,還是……
“瑞剛大哥,我爸爸他這幾年……”
鍾雨晴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問,問父親是不是變得更加不擇手段?問父親是否為了壯大華旌幫而傷害了更多的人?
她不敢問,也不想問!當年她會毅然決然地離開華旌幫,也是因為不想接觸到這些醜陋的事,如今父親已經走了,她還有知道的必要嗎?
“人在江湖!老幫主的所作所為……有他的不得已。”柯瑞剛看着她臉上所掠過的神色,低聲地說道。
柯瑞剛知道身為幫主之女的她,卻矛眉地有着極高的道德觀念,這也使得鍾雨晴更加無法接受她父親的黑幫背景,寧可放棄優渥的生活,獨自跑到東岸去仿個默默無聞的窮學生。
若非是老幫主與她的血緣關係,華旌幫才能勉強牽絆住她,如今恐怕在老幫主的葬禮之後,她再也不會踏人這地方一步了,脫離黑幫世界應是鍾雨睛衷心渴望的吧。
“不得已?”鍾雨晴苦笑着低喃,“我不是黑幫的人,我……無法體會……無法理解爸爸的不得已……”
母親去世后,父親立即派人將她接到美國,一下飛機,她看到父親意氣風發的模樣,心裏卻只想到母親孤獨寂寞的身影,因為忘不了母親孤獨寂寞的身影,所以她更無法不怨恨讓母親孤寂以終的父親。
“幫主當年會將你們留在台灣,是為了保護你們,而不是遺棄。”柯瑞剛說道。鍾雨晴低聲道:“但爸爸還是沒能保住媽媽,媽媽雖然是死於單純的意外,而非被爸爸的仇家所害,但她不該那麼早死,忍受了那麼長久的寂寞與孤獨卻只換來這樣的結果,她的犧牲一點價值都沒有,所以我……我恨華旌幫,恨它搶走了父親,拆散了我的家,也恨父親拋棄了我們……可是如今我……我……”
她梗住了聲音,緊緊地咬住嘴唇。
她不能哭!她一哭,就再也止不住悲傷,痛哭得不能自己,可是這裏卻不是能讓她盡情哭泣的地方,她……
微顫的身子突然一暖,接着有個溫暖堅實的懷抱緊緊地擁抱着她,這是……
“雨晴!”柯瑞剛輕輕地在她耳邊說:“想哭就哭吧!不要勉強自己了。”
“我們……”
鍾雨暗想推開他,眼淚卻先滴了下來,心底那一道堤防終於潰決了,她的淚水慢慢地沁濕了他清爽的藍色襯衫,映出顏色略深的淚痕印子,像是一他淺色的淚潭。
她失神地看着那淚濕的痕迹,心裏模糊地感覺到,這池淚潭……怕是永遠也了……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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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雨晴低吟着掀開眼睫,一張溫文儒雅的臉龐立即關切地靠了過來,看見那雙關懷的眼眸,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溫暖。
“你醒了!”柯瑞剛輕輕地問道:“覺得怎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鍾雨晴一愣,發現她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剛剛不是……
“我……”她怎麼了?
“你在幫主的靈堂前昏倒了。”
“我……昏倒了?”鍾雨暗茫然地看着他,“我沒印象了……”
“你有些中暑的現象,身體又太勞累了。”柯瑞剛伸出手,以掌輕探她的額際,“你太逞強了,這幾天都沒怎麼睡,今天又跪了那麼久,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何況是你!”他說到最後溫文的語氣已有些責備之意。
他這是……關心?
鍾雨晴有些錯愕,她雖有好幾年沒見到柯瑞剛了,但他向來沉穩溫和得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亦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情緒,即使當年待她如妹妹般地疼愛,卻也永遠是不溫不火地,今天卻……
他是不是也因為父親的死而暗自傷心,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處理華旌幫的大小事?
石頭哥不在了,爸爸也走了,如今華旌幫上下只靠他一人處理,還得分神照顧她,她確實不該再給他找麻煩了。
“瑞剛大哥!”鍾雨晴坐起身來,低下了頭,“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柯瑞剛眉頭一蹙,“你是華旌幫的大小姐……“
她的語氣生疏有禮,客氣得像個外人,她這是……
“瑞剛大哥,別再這麼說了。”鍾雨晴認真地說道:“父親死了,我已經不再是華旌幫的大小姐了,現在瑞剛大哥才是華旌幫的當家,你怎能再這樣叫我呢?”何況當年她還待在幫內的時候,他也沒叫得這麼生疏啊!
“那好吧!雨晴……”柯瑞剛略一沉思道:“我一直想問你,你對於華旌幫的將來,有沒有什麼打算?”
“打算?”鍾雨晴怔了怔,“我……該有什麼打算?”
父親死了,她與華旌幫應是再無瓜葛了,葬禮過後,也是她離開華旌幫的時候了,她還要打算什麼?
柯瑞剛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該要有打算的!”
“呃?”
鍾雨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感覺到事情的不單純。
何瑞剛深沉的眼光牢牢地盯住她,低沉的聲音慢慢地說道:“華旌幫在老幫主的整頓之下,從默默無聞的小幫派躍升為華人界的龍頭幫派,許多硬脾氣的元老也只服從老幫主,即使他已經過世了,他對華旌幫的影響力仍在,因此就算旅無意介入華旌幫,你也不能量身事外。”
“可是我從未涉足幫內的一切事務,所學的又是藝術,怎麼樣也幫不上忙呀!”看着他異常沉靜的眼神,鍾雨晴忍不住又說:
“況且這次若非為了爸爸的……葬禮,說不定根本沒有人認得我!”
總不會要她來帶領黑幫吧?她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呀!這些人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雨睛,你有沒有想過?”柯瑞剛坐回椅子上,輕輕地說道:
“這些年你雖然一直待在東岸,從不涉足幫中事務,更未曾在幫內露過臉,但是,以老幫主在道上的名氣,怎會沒人想去探聽你的一切?以華旌幫的樹大招風,怎能讓你安安穩穩地過了這麼些年?”
“你……你是說……”
“其實在你決定到東岸去求學的時候,為了你的安全,老幫主便將華旌幫的勢力擴展到東岸,雖然你從未在公開場合露過臉,但在你的周遭卻是有許多華旌幫的弟兄們在暗中保護着你,道上甚至傳言,東岸這股新勢力是由你來領導的。”
“太……太荒謬了!”她瞠目結舌,“怎會有這樣的傳聞?”
柯瑞剛不語,只是默默的凝望着她。
鍾雨晴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接着,她猛地倒抽了口氣。
“你……是爸爸他……”
鍾雨晴徹底呆住了,為什麼?爸爸……為什麼要散播這樣的!謠言?
柯瑞剛輕聲道:“他是為了保護你,在美國……單身女子生存不易,尤其一個有着黑幫背景的華裔單身女子更加危險,事實上,在你準備申請東岸的學院時,東岸的黑白兩道便盯上了你,沒有人相信你到東岸只是為了求學,身為幫主之女即使你有意低調,也很難不引入注意,相反的還會因此令人心生疑慮。”
“原來……我從未脫離過黑幫……”鍾雨睛顫抖地低喃。“我以為……以為只要遠離這是非之地便成了,沒想到……我逃了那麼遠,躲了那麼久……卻還是……我仍是置身於暴風圈之中……爸爸……為什麼要騙我?”
爸爸……騙了她!他明明答應絕不讓她涉人黑幫的一切,可是他卻……做這樣的安排,現在即使她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過生活也是不可能的了。
柯瑞剛看到她白得幾近透明的臉,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又要暈過去了。
“也許老幫主的方式錯了……但他是太擔心你了……”柯瑞剛輕撫着她的發低聲道:“想要脫離黑幫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些年若不是有人暗中保護你,東岸的幫派早就對你下手了,即使你無意涉足黑幫世界,但只要能制住你,便能藉此要脅老幫主,進而控制華旌幫,因此,即使要失信於你,即使會招致你的不諒解,老幫主也要保護你的安全,只是……老幫主離開得太早,否則他應該能夠讓你正式脫離華旌幫。”
“那麼……我現在該怎麼辦?”鍾雨睛茫然地問道:“我不能……不能離開華旌幫嗎?”
柯瑞剛低聲道:“因為那些傳聞,許多人以為你有意繼任幫主,再不然也該是幫中的要角,你若是此時離開華旌幫,只怕會讓人誤以為你有意自立門戶,反而招致危險。”
“那麼……我……”鍾雨睛閉了閉眼,“我是不能離開的了?”
“嗯,短時間內恐怕不行。”
“我……還能夠回去完成學業嗎?”
柯瑞剛沉默了一會兒,“最好是先休學。”
鍾雨睛心一沉,“我只剩半個學期就要畢業了……”
“老幫主剛走……幫內正亂……”柯瑞剛定定地看着她,“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鍾雨晴抬起頭來不解地望着他,“我……我能幫上什麼忙?”
難不成要她幫着打架、走私、販毒,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她是做不來的!
“雨晴,你……”柯瑞剛沉吟着問道:“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鍾雨晴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柯瑞剛身子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俊朗的臉上有着錯綜複雜的神情,他沉吟地望着她,深邃的眼眸中交錯着憐惜、溫柔,還有一絲絲的掙扎,似乎有着什麼重大的事情在困擾着他,令他猶豫不決,難以下定決心,而且似乎跟她的未來有着十分密切的關係。
鍾雨睛不由得緊張地屏住呼吸。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雨晴,你……嫁給我吧!”
鍾雨晴呆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瑞剛大哥……在說什麼?
“為什麼……突然……”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求婚是為了華旌幫,也是為了我自己。”
“什麼……意思?”
為了華旌幫?!
只聽到這句話她便全身一陣冰冷,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
父親都死了,她還不能擺脫華旌幫嗎?
“我需要你幫我,穩定幫內的……雜音。”柯瑞剛說道:“幫中的大老們,並非每個人都同意我接任幫主。”
“可是……你不已經是幫主了?”
“我所要做的,不只是要接任幫主!我不希望華旌幫只是個暴力集團,而是希望華旌幫的力量是能夠保護那些遭受歧視的華裔同胞,這原來也是……老幫主的心愿,雖然……”到最後卻變了質,保護的意願卻成了迫害的借口。
雖然鍾雨晴對父親有着諸多的不諒解,但那大多只是因為幼年不堪的回憶,而非不齒父親的行徑,如今鍾天輝既然已經去世,柯瑞剛也不願多作敘述,徒增鍾雨晴對父親的厭惡。
“哦?是爸爸的心愿?你打算怎麼做?”
她不知道爸爸接任華旌幫幫主一職竟是為了這個原因,美國雖名為種族的大熔爐,但對於有色人種的歧視仍時常可見,如果爸爸是為了維護受迫害的弱勢同胞才涉足黑幫,那麼她是否太不體諒爸爸了?
“我打算……”柯瑞剛俊朗的臉龐飛揚了起來,“將華旌幫轉向企業集團方式,幫里能人不少,與其硬要他們在幫派火併與警方迫捕的夾縫中求生存,不如給予他們一個正當的身分來發揮所……
柯瑞剛轉過身來,俊雅的臉龐是一片鐵青,“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你用不着以這樣羞唇的方式來拒絕我!”
“我……我沒有羞歷你的意思……”
“你這樣質疑我的用心,還不是羞辱?”
“我……”鍾雨晴微顫的聲音透露着無措,“我……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麼?”他恨恨地咬牙。
“不敢相信……瑞剛大哥會喜歡上我……”她喃喃地低語着,慌亂的心裏卻有着一絲難掩的狂喜。
你……”柯瑞剛又要發火,卻看到她眼中的脆弱,“你……你是不相信我?還是看輕了你自己?”
“我……”她無助地抱着膝蓋,濡濕的眼睛茫然地瞪着雪白的床單。“我……除了是黑道幫主的女兒之外,我什麼都不是……”
“你以為這些年來我是用什麼樣的眼光看着你長大的?”火氣漸漸地從他的眼中消退,柯瑞剛的眼神柔和了許多,“從你進入華旌幫開始,我就知道自己不只是把你當成妹妹看待,送你到東岸念書之後,我總是忍不住要飛到東岸去看你,看你忙着課業、忙着打工,累得沒有一絲閑暇時刻,可不管再怎麼累,你還是不願意接受老幫主的資助,那時,我以為我只是不放心你一個人,但是到了後來我才明白,我放不下的是我的心。”
“什麼?”鍾雨晴驚訝不已,怪不得她常常覺得有人在監視着她,原以為是爸爸的手下,沒想到竟是他。
柯瑞剛慢慢地走回床邊,“我知道你還沒有愛上我,現在談結婚也是匆促了些,但是想娶你的念頭,卻是早就有的了。”他坐在鍾雨晴的面前,輕柔卻堅定地捧起她的臉。
鍾雨睛不確定地看着他,“你……是認真的嗎?但是……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對我……”
他的眼清澈透明,這樣的一雙眼該不會是騙人的吧?該不會是哄她的吧?但…”
她不是沒見過女孩子迷戀他的模樣,那些才貌兼備的女孩尚且不能擄獲他,她又憑什麼能讓他動心呢?
“你以為這些年來為何你身邊沒有半個追求者?”
“啊?”這些年她忙着課業與工作,哪會注意到這些?況且……她出身於黑幫世家……
“想追求你的人全被我打發了。”
什麼?鍾雨晴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當時我還不確定你是否願意接受我。”他深深地望着她,“但在我還沒出手前,我怎能讓別人有機會進入你心中呢?”
“瑞剛大哥,你……我……”他炯炯有神的黑眸像探照燈般射人她的心底。“你……是看上我哪一點呢?我……並不夠好呀……”
她除了是黑幫頭目之女,擁有一大筆父親作姦犯科所留下來的骯髒錢之外,她還有什麼呢?
“雨睛,你……”看清楚她眼中除了脆弱及自卑自憐的落寞外,還有着悲傷的陰影,柯瑞剛不禁又氣又憐,“你擔心我會像老幫主丟下你們母女倆一樣地丟下你不管嗎?”
他雖然知道她心裏的陰影,卻沒想到這竟成了她不敢愛人的原因。
鍾雨睛低下頭,避開他懾人的眸光,“如果……不談感情,也許……,也許……分開時……我會比較好過。”
“我等了你那麼多年,你想,我會讓你走嗎?”
看着柯瑞剛難得地表現出佔有的霸氣,鍾雨暗有些訝異,他漆黑的眸光像探幽的漩渦般捲住了她,但他寬闊溫暖的胸膛真是的她棲身之處嗎?她會不合還是跟媽媽一樣?“雨晴!”柯瑞剛輕輕地捧起她的臉,專註地凝視着她,“我不會讓你跟你母親一樣孤獨無依,這一生,我絕不負你!”
他慎重地低下頭,立誓般地吻上她的唇,同時也允下他一生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