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鈞一髮之際，佟涼秋終於讓靳雅若回到自己的身體內。

“大功告成！”她鬆了一口氣。

“他怎麼還沒醒？”梁少海有些擔心地看着仍昏迷不醒的靳雅若。

“他比較虛弱，需要多一點的時間來適應。你有通知小提琴協會的人嗎？”

“他們說明天才能過來，接電話的那個辦事員還在電話那頭歡呼，真受不了！”忙了好些天，梁少海不免也面露疲態。

“少海，謝謝你這幾天的幫助，你要不要先回去睡一覺？”

“也好，反正他醒來后只會想看你，我也別在這裏當電燈泡了。”他很有自知之明，忙了好些天沒見到白樺，恐怕又會被他叨念。

“少海，真的很謝謝你。”

梁少海擺擺手，瀟洒離去。

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佟涼秋握着靳雅若的手趴在床沿。

“你要快點醒過來，全世界的樂迷都在等你，不讓他們失望，也不要讓我失望……”她輕聲地說，意愈來愈濃，最後也睡著了。

“涼秋……”病床上的人以最輕的聲音喚着姓名，臉上還帶着笑呢！

不消說，他肯定是在做好夢--夢見他最愛的人陪在他身邊。

※※※

結果，當靳雅若完全清醒時，第一個見到的不是他的心上人，而是醫生和一群護士。

接着又陸續來了幾個小提琴協會的董事，好不容易打發他們離開，快中午時，方如葦也跑來了。

從頭到尾，靳雅若都板着一張臭臉，冷漠以對。

直到下午張修女來看他時，他才露出真誠的笑容。

聊了一個小時后，張修女又趕回台中去。

最後，病房裏再度剩下他一個人。

“唉！”他無奈地嘆氣。

“叩叩！”敲門聲又想起。

靳雅若聞聲抬頭，他心裏期待來的人是佟涼秋，可惜事與願違，走進來的是捧着一束花的梁少海。

“是你啊！”這段期間，他受了梁少海不少幫助，自然對他心存感激。

“你這是什麼口氣？我可是被委託來看你的！”放下花束，梁少海逕自坐下。

“涼秋？”他只能想到她。

“沒錯，因為她已經銷假上班了，所以要我先來探望你，下班后，她會親自過來一趟。”

聽見她會來，靳雅若笑了。“這段時間多虧了你們，謝謝你。”

“心情變好啦？”梁少海忍不住調佩他，“你好不容易能跟她在一起，可別又讓她跑了，否則，到時我會搶走她的！”

其實，他心裏對靳雅若有些愧疚，若不是他寄了那封惡作劇的E-MAIL蛤他，他也不會因為趕着見佟涼秋而出車禍！幸好他的命救了回來，否則他真不曉得要怎麼對佟涼秋交代。

“你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靳雅若的眼神有前所未有的堅定。

“那樣最好。好了，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對了祝你早日出院，可別賴着不走啊！”他掏出墨鏡戴唇邊有一抹笑意。

直到梁少海離開，靳雅若才沒好氣道：“多謝啦！”他和他，終於能當朋友了。

接下來的時間，探訪的客人依舊不斷，卻遲遲見他想見的心上人，靳雅若開始感到不安。

“靳先生！”

“亞德！”看見走進來的亞德，靳雅若有着很深的歉意，明明答應人家會好好照顧他的愛車，沒想到然出了車禍。對於亞德，他真的很過意不去。

“您覺得好一點了嗎？”

“抱歉，你的車--”

亞德笑着揮手，“不礙事的，撞到它的人已經把它完整無缺地還給我了，再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你剛回國，對國內的交通必定不熱悉，會出事也是情有可原，倒是……您喜歡的人有來探望您嗎？”

想到佟涼秋，靳雅若心中不禁升起一陣喜悅。沒想到這場意外的車禍竟讓他倆重燃愛火，他真該早點出車禍才對。

“她待會兒就會來看我，她真的是一個很棒的女人！”一個他最愛的女人！“亞德，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亞德搔搔頭髮，“還沒。”

“那快去談一場戀愛吧！戀愛會使人幸福的。”

他這一生的幸福都藏在佟涼秋的笑顏里，能認識她，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

感覺到額頭上溫熱的觸感，靳雅若的眼皮動了動，隨即睜開。

“涼秋！”他終於親眼“看”到她了。他本想等她來的，但可能是因為剛醒來，身體太過虛弱，最後還是昏沉地睡去。

“很累對不對？”佟涼秋趴在床沿，仔細地打量他。

“還好，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因為我怕一閉上眼睛，你又靈魂出竅了！”她笑着說。他的命是她好不容易救回來的，說什麼她都要好好地照顧他。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倒是你，一睜開眼就沒看你，雖然我完整無缺了，但就不重要了嗎？”他小小抱怨一下。

佟涼秋蹙眉，“我已經因為你而請了好幾天的假，雖然少海是老闆，但我也不能這麼隨便啊！會讓人說閑話的。”她生平最恨別人八卦她的事。

“你是不是嫌我麻煩？”精神好了，他又恢復高中時代老愛對她撒嬌的模樣。

“你怎麼還是愛胡思亂想！”佟涼秋拍珀他的頭。

“要是認為你麻煩，我也不會這麼費力救你了。”

靳雅若拉住她的手，“涼秋，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卻只愛在她面前裝可愛。

“我知道啊！”她笑得很愉快。

“我愛你。”毫無預警的，靳雅若脫口道。

佟涼秋眨了眨眼，低下頭，聲音細如蚊蚋，

“……知道啊！”

討厭！她的心怎麼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靳雅若跟着低頭看她，“那你呢？”

她？她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還不夠嗎？難不成還要她登報昭告天下才行？

“你不知道嗎？”裝傻的第一步就是反問。

“我不知道，至少你從沒對我說過，我想聽你說。”這次，他一定要親耳聽見她說出真心話，否則再拖下去，恐怕到老她都不會說的。

裝傻第二步--眼神閃爍、顧左右而育他。佟涼秋髮揮得淋漓盡致。

“呃……那個……我覺得呢……你應該先把身體養好……”

靳雅若輕嘆。

別看她平時很有勇氣，可一遇上感情這種事，她就像個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子，比他還糟糕！

“涼秋……”再讓她繼續拖下去，他會先睡着。

“什麼？”太好了，她可以不用說了。

“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他突然問。

“我不記得了。”她有些心虛。

“沒關係！不過，大概是從那時開始，我就被你吸引住了。一直以來，在我身邊來來去去的，不是真正有愛心的人，至少也會做做表面功夫，而你卻是第一個毫不掩飾自己的冷漠個性的人。你天生的冷雖然令其他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我卻覺得你冷得自然、毫不做作。

“雖然一開始我真的很想改造你，你長得這麼漂亮，如果再配上一個菩薩心腸，一定會更完美，但……直到你離開，我才發覺自己徹徹底底的錯了。那原本就是你的性格，我怎能自私地妄想改變你呢？我愛上的就是這樣的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而抹殺你原本的個性……對不起！涼秋。”

遲了五年的歉意，一直壓迫在他心上。

“我原諒你了。”佟涼秋笑道。沒想到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他還記得。事實上，當年收到他的道歉信后，她就把前塵過往都丟入焚化爐里燒得一乾二淨了。

靳雅若含笑，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

“你愛我嗎？”

“咦？”這個話題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你還沒回答我。”

佟涼秋搔搔臉，害羞得根本就說不出口。

“不過就三個字而巳，很難開口嗎？”

她拚命點頭，一個臉蛋紅得像蘋果似的。

靳雅若深吸口氣，“要不，給我一個吻好了，我就判你緩刑。”反正，結婚那天她是非說不可，他可以大方地多延個幾天。

吻啊？佟涼秋眼神一瞟，心跳得更快了。

“閉上眼睛……”好吧！橫豎都逃不過，她寧願吻他，暫且逃過這一劫。

靳雅若照辦。

有別於先前的虛弱，恢復大半的靳雅若，臉色漸漸紅潤，氣色也好多了。一想到他倆差點就要生離死別，她心中一緊，淚珠悄然落下。

他對她的好，她從沒忘記，等到她能體會他的用心時，兩人早巳分隔兩地，若這次她再不懂得把握，

也許就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傾過身，沾着淚的唇印上自己最愛的人。

她……真的很愛、很愛他！

“你哭了……為什麼？”還來不及享受她的吻，就先感受到溫熱的液體滑過唇瓣，靳雅若睜開眼。

“不要再離開我了……”佟涼秋哽咽地道。

靳雅若摟住她的身子，緊緊地抱在胸前，“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這輩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抬起下巴，佟涼秋破涕為笑。

“等我出院，我們就結婚。”她的唇太誘人，惹他情不自禁地想再次品嘗。

正當兩人甜甜蜜蜜地擁吻時，病房的門冷不防被人給打開--

門口冒出佟懷冬俏麗的容顏，“台灣偉大的希望光--靳先生，我帶肇事者登門道歉，請您大人有量……”話沒說完便頓住了，一雙明眸不停地眨着。

開門的速度太快，房裏的兩人來不及分開，當然被逮個正着。

後頭隨即傳來顏回的聲音，“肇事者不是我！都跟你說了幾百次了！”頭也跟着探進來。

見佟涼秋雙頰泛紅，他立刻知道佟懷冬又莽撞壞了人家的好事。這下可好，道歉不成，又惹上壞人好事的罪名。

不過，能見到冰冷的佟涼秋露出那種小女孩的害羞模樣，也算值回票價了。

“抱歉，她向來衝動，別見怪！講繼續，走了冬！”摟着小女朋友的肩膀，顏回關上門，匆匆離去。

“剛剛那個女孩子為何這麼驚訝？”門口的兩人來去像陣風，靳雅若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

“因為她是我……妹妹。”沒想到撞傷靳雅若的竟是顏回，真是太巧了！

靳雅若輕笑，“那你非嫁給我不可了。”

“為什麼？”佟涼秋不解地問，雖然她本來就非他不嫁。

“因為你妹妹已經看見你是怎麼蹂躪我了，你還想賴賬嗎？我親愛的老婆！”

“是你蹂躪我吧？”哪有做賊的喊捉賊的！

“是嗎？那請問現在是誰上了我的床呢？”靳雅若下巴-揚，十分得意。

佟涼秋尷尬地想跳下床，卻被他拉着不放。

“來不及了，事實已經造成，所有人都看見了。”

摟着她的感覺這麼好，他才不會輕易放她走呢！

“你很愛看我出糗喔！”

“有嗎？”

“就是有！”看來這男人出國深造的不只是琴藝，就連說話技巧也一日千里。

靳雅若把她抱得緊緊的，“結婚吧？”

以前他不斷幻想的幸福生活，如今終於要成真了，可是，若沒有她親口允諾，他很怕又會是一場夢，一場他做了很久也醒不過來的美夢。

所以，他需要她來喚醒他！告訴他，他們的愛情是真的！

“好……啦！”佟涼秋小聲地、慎重地回答。

哎呀！涼秋大人，您要結婚了嗎？真是可喜可賀、普天同慶、薄海歡騰、舉國皆喜哪！

剛放榮譽假回來的青龍，一直等到這時才敢插嘴。

在這麼美麗的日於里，他相信涼秋大人不會見怪他的冒失，他可是準時回來報到呢！

一個少年容貌的影像就這麼出現在靳雅若面前，

他冷靜地問：“嗯……涼秋，介紹一下吧！”

“他是青龍，我的‘十二神將’之一，這次能救回你，他也出了不少力。”

“謝謝你，青龍，”靳雅若誠摯地道謝。

別客氣！涼秋大人的事就是我們“十二神將”的事！涼秋大人，記得要請我們喝喜酒喔！

嘿嘿！到時他們又可以出來逛逛了。

“青龍，六合在找你，你不向他報到嗎？”青龍誰都不怕，就怕愛羅嗦的六合，就像她最怕靳雅若的嘮叨一樣。

六合在找我？哎呀！不趕快跟他報到，他又會“碎碎念”了。那麼，青龍先告辭了，改天見哪！

猶如來時般突然，青龍離開時也是咻地就不見蹤影。

“涼秋，你覺得我從現在開始練習，也有可能擁有‘十二神將’嗎？”靳雅若忽然問道。

“那你覺得我從現在練習小提琴，有可能達到你的境界嗎？”佟涼秋反問。

靜默了一會兒后--

“我們還是結婚就好了。”靳雅若打破沉默。

佟涼秋也表示贊同：“是啊，結婚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是啊！真的別想太多！

能把握眼前的幸福就很不容易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