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盈盈和袁浀的戰爭持續了三天，依舊僵持着。

“你到底幫不幫忙?”這問題盈盈問了三天，問得都快煩死了。

“不幫。”袁浀搖搖頭，答案還是堅持不變。

“為什麼不幫?他是你的好兄弟，兄弟有難，自然得萬死不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哪像你這麼推推拖拖?”根本就是沒義氣。

“這跟兄弟道義無關，那是人家夫妻的家務事。我自己都自頤不暇了，哪有時間再管閑事?”袁浀眼睛盯着電腦，從頭到尾不曾離開過。

“你哪裏自顧不暇?我看你根本閑得很，天天都窩在房裏盯着電腦不放，哪裏忙?”盈盈嗤了聲，壓根兒不相信他的鬼話。

眼看彤彤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她這個做好友的難得幫得上忙，當然是得儘力完成。

“你不會懂。”袁浀欲言又止的嘆了氣，有些事情是機密，不能隨便泄漏的。

“我當然不懂。”他的欲言又止，在盈盈眼裏全成了裝模作樣。“我不懂男人的友情怎麼會這麼薄弱?我不懂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的小忙，你竟然也不肯幫?”

盈盈失望地望着袁浀，沒想到這男人當真這麼沒良心?

“別用話來激我，我不會那麼笨的。”拜託，也別用那種眼望着他。袁浀努力想讓自己狠心些，但似乎效果不彰。

“戚沐笙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要你這麼沒日沒夜的煩我?”

嘆了氣，她的目光終於讓袁浀願意將視線離開電腦螢幕。

“沒有好處，我只希望彤彤的產假能早日批准。”而那生殺大權，正好握在惡魔笙的手裏。

“就因為這樣，值得你日夜不休的煩我?”這麼間接又間接的原因，他到底是為什麼被她糟蹋了這麼久?

“沒錯。”盈盈重重地點了頭，毫不懷疑。

“好，就算你是為了朋友，那我又為什麼要幫你?”他反問，突然想起她那個絕對不會是原因的原因。“別又說什麼因為我喜歡你的蠢話，我絕對不承認。”

“除了那之外，我找不出其他原因。”被搶白了一頓，盈盈倒也洒脫的承認。

“這就是了。”

像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袁浀點頭，第一次覺得盈盈容易溝通。

“但你本來就喜歡我，你只是不願承認和面對而已。”這還是盈盈所堅持的。

“我不喜歡你。”深吸了口氣，他確定她果然還是遠古時代的猛獸，聽不懂人話。

“你喜歡。”這是盈盈身為女人的直覺。“要不然……你願不願意和我做個實驗?”她突然提議，想到了一個解決僵局的最好方法。

“實驗?什麼實驗?”什麼實驗能證明這種難解的問題?

“你試試看吻我，看你會有什麼感覺，也許那些感覺就是答案。”她的提議太過異想天開，聽得袁浀一時不知該回答什麼。

“……吻你?”這是他倆相識以來，他第N次的啞口無言。

“是呀。親一親，一定會知道答案。這是我們家傳的秘方，不外傳的。”盈盈漾着淺淺笑顏，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什麼不對。“如果你有感覺，就表示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就表示你願意幫助我的朋友。”

這邏輯很正常，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袁浀聽了似乎很為難。

“什麼樣的感覺才算有感覺?這種感覺很主觀的，根本說不準的。”他抗拒的退步，絲毫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這根本是在玩火。

男人和女人磨蹭久了，不管有沒有感情，一定都會玩出火。

“你也知道說不準，你也知道這種感覺很主觀，那你到底還在為難些什麼?反正，一切取決於心，你的心自然會告訴你答

案。”她不解的蹙起眉頭，這男人老是堅持自己的性子是務實，但照盈盈看來，該說龜毛還差不多。

“這樣會不會太隨便了點?”他微愣，看着盈盈興緻勃勃地向他逼近。

“這不叫隨便，這叫直接又乾脆。”這也叫色誘。

盈盈在心底想着，沒敢說出來。

“別開玩笑了，我才不相信這樣能證明出什麼。”袁浀伸出大手擋着她，那古怪女孩像餓虎撲羊似地，一點矜持都沒有。

他臉色一沉，不願意讓自己像陷入鬧劇之中。

“你別再提這些荒謬的主意，我不想跟着你一起瘋瘋癲癲。”

推開她柔軟的身軀，袁浀不想再跟着她跳躍的思緒起舞。

他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她，不需要什麼實驗證明。

“你不敢?”她慧黠的眸子盯着他，瞧得袁浀不禁有些心虛。

“我不想。”他搖頭，提醒她也提醒自己。

他是具有思考能力的人類，不像她那種遠古猛獸，需要靠本能慾望去證明感情的真偽。

“你不敢。”這次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你別煩我，我還有好多事情得辦。阿皓吃藥的時間到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的特護?”袁浀嘟囔地重複着每日最後工作——親自請她出房門。

“……別推、別急，你先看着我的眼睛。”雖然被推出了房門，盈盈依舊不肯死心地想做最後的堅持。

“看什麼?”他口氣有絲不耐，兩人就這麼僵持在門口。

“你在我的眼睛裏有沒有看見什麼?”她凝望着他方正的臉龐，希冀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那刻。

“……沒有。”看了好一會兒，袁浀搖頭。

除了被她瞧得心底古古怪怪之外，他怎麼知道到底要看見什麼?

“難道，你沒看出我對你濃濃的感情?”她笑問。雖是刻意鬧着袁浀，但盈盈卻不否認這的確是她的心情。

雙眼閃着心意，她凝望着他漆黑的眸，希望他能懂。

“……沒有。”袁浀口是心非的搖了頭。

不知是被下了蠱，還是被催了眠，袁浀竟見鬼地感受出心底漾起淺淺漣漪，一圈圈的泛着。

一切全因她柔情似水的眼眸。

“是嗎?”聞言，即使盈盈再堅強，仍然忍不住有些失望。“我已經儘力了，為什麼你還是看不見呢?”

袁浀第一次看見她那樣的笑容，淺淺地，帶點苦澀，不若以往的自信。這樣的盈盈叫他心底不禁跟着揪擰起來，談不上心疼，卻有種莫名的感受。

“我……”他目光一柔，袁浀實在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對這古怪的女孩與對其他人不同。

他怔怔地望着她，最看不得盈盈這種我見猶憐的模樣。

兩人就這麼僵持在門口，四目對望着。

突然間，盈盈輕輕踮起了腳尖，在他漆黑眼眸的注視下，淺淺地在袁浀的薄唇上印了一吻，像蜻蜒點水似地，只留下兩人心底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你……”她的味道好甜。

袁浀分不出心底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很不一樣。

“我只想說，我真的好喜歡你。”她的嗓音低嗄，有些沙啞。“那種喜歡的心情，一天一天地在胸口吹脹着，像吹氣球似，已經快要爆炸。”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呢?”

悠悠地嘆了口氣，盈盈突然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她望着他的眼睛，確定自己曾看出某些情意，只是為什麼他都不肯面對呢?

“……”袁浀無言，他望着她漾滿感情的眼眸，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其實……”就在他願意開口的時候，袁皓焦急的聲音突然打斷了袁浀。

“……盈盈，我覺得好難受。”

聲音源於長廊前端。兩人同時望了過去，卻看見袁皓略顯蒼白的臉。

“怎麼了嗎?”盈盈趕忙迎上去。臨走前，匆匆地瞥了袁浀一。眼，心頭依舊記掛着他未出口的話。

“不知道怎麼了，我的心臟突然好疼，像忽然被揪擰了一下。”袁皓的眼神深深地望着盈盈，望着她臉上嫣紅未散的嬌羞。

他多希望她這樣的嫣紅會是因他而起，而不是因為大哥。

袁皓嘆着氣，知道是自己奢求了。

“怎麼會這樣?”聞言，盈盈趕忙扶起袁皓虛弱的身子。

她攙扶着他回房，始終沒注意到袁皓刻意掛在她腰間的手。

“沒事吧?”袁浀也跟着過去。他注意到了袁皓的舉止，卻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

“應該沒事了。”袁皓深深地望着盈盈和老哥，剛剛的情形他全看見了，看見他們在房門前的糾葛。

“沒事就好，我房間還有事在忙，讓看護照顧你就好。”點點頭，袁浀知道弟弟對他的敵意。“熊小姐，阿皓就拜託你了。”他凝望着盈盈，心中有些感覺正蠢蟊欲動。

“我知道。”盈盈點頭答允，袁皓並沒有給她太多話別離的機會。

他一時想喝水、一時要吃藥，盈盈忙着準備去，沒注意到袁浀已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盈盈。”突然間，袁皓輕聲喚住她。

“怎麼了?不舒服嗎?”她關心的應聲，明亮的眸子望着一臉憔悴的他。

“不是，不是不舒服。”袁皓搖頭，伸過手握住她的柔美。

“我會努力讓自己的身體趕快變好，我會努力讓自己超快配得上你。我會努力讓自己擁有保護你的能力，我會努力讓自己不輸給哥哥……”他望着她，像個失去依靠的孩子。

“阿皓?”她無言，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所以，拜託你給我機會，拜託你等我，我保證會比大哥對你更好，給你更多幸福。”

袁皓急急地想尋求保證，剛剛的畫面太過震撼，盈盈和哥哥之間，似乎真的再沒他容身的餘地。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盈盈望着他蒼白的臉，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她要的幸福，袁皓給不起。

但盈盈卻說不出口，只能怔怔地任他握着她的手。

“等我。拜託你，對我公平些……”

這樣的懇求，是袁皓的極限。就像盈盈不知道為何對袁浀動心一般，袁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她不可?

盈盈望着那雙眸子，她知道自己懂得他的心情。更因為了解，所以盈盈心下的拒絕根本說不出口。

“如果這樣能讓你身體變好，我還能說什麼呢?”良久，她終於輕聲地道。

提起的一口氣非但不曾放鬆，反而讓盈盈更加緊繃。

這算不算變相的承諾呢?

盈盈嘆息了。

門外的袁浀，也悄悄地跟着嘆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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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老怪的事情我會幫忙，你……不要再纏着我。”終於，在袁皓入睡之後，盈盈在陽台上找着了沉默的袁浀。

“這算是交換條件?”他幫忙，只為了讓盈盈不再纏着他。

“也許。”望着她慧黠的眸，袁浀並不否認。“反正，戚沐笙的問題我會替他解決。一切還是算你的功勞，所以你朋友的產假應該也可以順利批准。”

他輕道，眼光始終望着遠方。

“然後呢?”她問，不知道袁浀怎麼會突然一反初衷。

“然後?”他反問，不認為他們之間還有所謂的繼續。“然後就沒瓜沒葛。你以為還會有什麼然後?”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盈盈望着他，總覺得他又變得讓人捉摸不定。

“……阿皓喜歡你，我不想讓大家為難。”袁浀嘆了口氣，沒打算隱瞞原因。“趁着什麼都還沒開始，也許就這麼結束，對我們三人都會是好的結果。”

“你聽見了?”她警覺地發現。

這個家似乎真是什麼秘密都沒有，她淺笑，笑容有些苦。如果是因為這樣，那他的轉變就顯得容易理解多了。

“嗯。”他點頭，吸了口煙，任由白霧瀰漫眼前。

“所以你決定退出，為了撮合我和袁皓?”犀利地追問着，盈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現下的心情。

心口有些疼，也有些失望。

“根本不曾介入，哪來的退出?”袁浀低嗤，努力忽心頭那些莫名的厭煩。

“是嗎?”她哼一聲，嘆了氣。“袁浀，你看着我的眼睛，難道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盈盈不相信。

她望着袁浀的背影，隨着時間的拉長，她原本確定的心意，竟也漸漸被懷疑侵蝕。

盈盈話中的自信沒了。

她凝望着袁浀漠然的背影，心中霎時失望給充塞得滿滿。

“……”聽着她話中的無助，即使袁浀背對着盈盈，簡單的“沒有”兩字，他依舊是怔怔地說不出口。

“袁浀，你回過頭來看我。”他的逃避讓盈盈激動，她失聲地喊，雖然兩人的距離很近，她卻覺得莫名遙遠。

她不怕自己選錯人，她更不強求這段感情要有什麼結果。

但盈盈不甘心，着實不甘心袁浀在一切都還沒開始的同時，就率先宣判了結束。

這對她太不公平，所以盈盈只想求個公道。

“快看我，你這個自以為偉大的男人。”她喊，卻遲遲等不到男人的回應。

袁浀的沉默讓她心寒，盈盈不顧一切地撲上袁浀寬厚的背，只想藉此讓失望的心多些溫暖。

“你這樣……只會讓大家都為難。”

袁浀吶吶地嘆了口氣，心情也被盈盈給撩撥地無法平靜。

他根本無法分辨自己對盈盈的心情，從頭到尾，盈盈都在撩撥着他。

她日復一日的在他耳邊嚷着喜歡，也許這就是某種變相的催眠，讓袁浀一向漠然的心起了變化而不自知。

這樣的變化，如果再多些時間發酵，也許袁浀會發現。但現在，他只想斬斷一切。

“是你先為難我的。”她耍賴地輕道：“如果你不為難我，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

聽得出袁浀話里的無奈，盈盈心中一喜，知道他其實並非真這麼無情。

“你到底想怎樣?”他嘆息，有些妥協。

“吻我，我要你吻我。”盈盈摟着他，霸道地要求。

這是她最後的籌碼，用在這最關鍵的時機。

“如果你真的沒感覺，一切會如你所願的悄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