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嗨!”

楊婉菁一張開眼睛就看到火狐那張美麗動人的臉龐。

火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不過一個星期沒有見到你,你就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楊婉菁苦笑了聲,“我是一時疏忽——”

“才惹上不該惹的人!”火狐接下她的話挪揄地笑了笑。

楊婉菁愣了愣,“你是說,那輛砂石車是有預謀的?”

“不然你以為是巧合嗎?才剛被恐嚇過馬上就出了不大不小的車禍?這次算你運氣好,只有輕微的擦傷和瘀傷,沒有腦震蕩,下決呢?將你撞成植物人都有可能。”

楊婉菁咬咬嘴唇說道:“不管怎樣,陳仲傑休想嚇阻我,我決不放棄這件案子,一定要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好!有決心,有勇氣!”火狐懶洋洋地說道:“只不過到最後還是白忙一場。”

楊婉菁皺起眉頭。“你要我放過他?你不認為陳仲傑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火狐直言無諱地說道:“你真能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嗎?就算能,了不起讓他坐個三五年的牢,這對那畜牲而言有什麼差別,能彌補得了方潔雨所受到的傷害嗎?再說陳家可能為此而報復方潔雨,她一個弱女子對抗得了嗎?”

楊婉菁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是要我促成庭外和解?”

火狐說道:“是的。”

“我真不敢相信!”她不明白火狐竟然會要她這麼做,依火狐的個性哪有可能放過陳仲傑這種雜碎?難不成……她瞪着火狐,“你該不會是想私下解決吧?”

火狐笑得極其嫵媚,“我怎會呢?只不過是建議趁着陳家還付得出遮羞費,就讓方潔雨狠狠地敲他們一筆罷了,因為再過一陣子,陳家可能連一萬塊都付不出來了。”

楊婉菁問道:“你想幫方潔雨出氣?”

“我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嗎?”火狐的笑容里透着一絲狡猾。“只不過我剛好接到一個案子能扳倒那一伙人,何必費事琢磨在這小案子中,要對付這種人就要狠一點,讓他們一輩子也翻不了身。”

楊婉菁明白,由火狐接手的決不會是小案子,看樣子,陳家這下子是玩完了,只是沒能親手將陳仲傑送上法庭實在有點不甘心。

★★★

方潔雨看到楊婉菁前額的瘀傷,得知她被人恐嚇之後隨即出了車禍,立即自責的將楊婉菁的意外攬在自己身上,並堅持撤銷告訴,願意與陳仲傑達成庭外和解,火狐很恰巧地以律師的身份出面與陳仲傑協議,還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方法,硬是將原來的三百萬遮羞費加到了一千萬,她還安排方潔雨出國進修,暫時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

“轉換一下環境也好,這案子已經炒上了三流雜誌的娛樂版,輿論會讓潔雨遭受更大的傷害,不過還好大眾的忘性也快,再過幾年,或許沒幾個人記得這件事,她也不會因為新聞一再的炒作而一再的受傷。”楊婉菁輕嘆着,為那可憐女孩而感慨。

火狐神秘地笑了笑,“是啊,過一陣子,等她看到陳仲傑的下場,或許能稍稍彌補她所受的委屈。”

楊婉菁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火狐微笑着說道:“你很想親自教訓陳仲傑?”

楊婉菁說道:“說什麼教訓,我只是……我還是希望能夠親自送他上法庭控告他。”

火狐沉吟了一下。“那也不是不行!”

楊婉菁說道:“不必特別為了我而影響到你們的工作。”

火狐搖頭,“不!我只是在想,你或許能替我們轉移陳家的注意力,這樣我們的行動才不會讓他們發現,到時才能攻其不備。”

“我真的幫得上忙?”

“嗯……”火狐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將她牽扯進來。

楊婉菁緩緩地說道:“火狐,我知道這樣的心態並不正確,這件案子既然已經達成庭外和解,我不應該再將心思放在陳仲傑的身上……我並不想公報私仇,企圖以別的案子將他繩之以法。”

火狐說道:“我知道你只是想阻止他繼續殘害其他的人,像陳仲傑這樣的人所做的可不只這件強暴案,陳家財大勢大,陳老太爺的豐功偉績反倒成為子孫作姦犯科的利器,陳家已從民族英雄變成地方惡霸。”

楊婉菁說道:“陳老太爺過分的護短也該負一部分的責任,若非如此,陳仲傑哪敢如此放肆。”陳仲傑算是陳老太爺的長孫,老人家疼孫子是在所難免,但陳仲傑都已經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了,陳家竟然還一味的想以權勢來掩飾他的過錯,也難怪陳仲傑會如此無法無天了。

火狐說道:“像他們這樣的人不但政壇的人得敬他們三分,必要時也能驅使黑道的人替他們辦事,就憑陳仲傑這德行,陳老太爺也正直不到哪裏去,白道擁有比黑道更大的勢力,也比黑道更可怕,任誰都惹不起。像你這次偵辦陳仲傑的案子,想必收到許多長官的關懷吧?”

楊婉菁笑了笑,“你這是在警告我嗎?你不正準備捋虎鬚嗎?”

“這是我們的工作,況且,”火狐抿嘴一笑說道:“別忘了!我的後台老板可是比你的強。”

楊婉菁微微一笑,“你還是小心點。”

火狐笑了笑,“你才要小心呢!這次你也惹上了陳家,當心他們會找你的麻煩。”

楊婉菁皺了皺眉頭,“陳仲傑會不會再找潔雨的麻煩?”

火狐說道:“我會派人暗中保護她,再過一陣子,陳仲傑就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找她的麻煩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送走火狐之後,楊婉菁定下心處理手邊的工作,當她終於告一段落時,才驚覺竟已近晚上十點了。她走到停車場準備開車回家,卻看見擋風玻璃前的雨刷上夾着一張電腦打字的便條紙,上頭寫着——

“少管閑事!”

這張警告意味濃厚的紙條當然嚇不了她,雖然正式升為檢察官並沒有多久,但對於這類恐嚇信函早已司空見慣,因此她也只是順手丟入車內並未特別在意。

只是當這種匿名信逐漸增加時,倒也造成她不少困擾,她甚至在信箱中發現幾封沒有收信人地址的匿名信,顯然是直接投到她家的信箱中;尤其令她吃驚的是匿名信中竟清楚的提到她早年與杜家父子的糾紛,暗示她是害死枉法官的兇手。若不是深知獵鷹絕不會做這種寫匿名信的小人行徑,她第一個就會懷疑獵鷹。

楊婉菁不明白當年的事情這些人為什麼會如此清楚,因為自從獵鷹被CIA吸收后,也盡其所能的將有關當年的檔案資料盡數銷毀,這些人是從何得知的?她甚至懷疑這些人是否知道當年的杜立風如今已成為CIA的幹員,因忌憚引來獵鷹的注意,惹上更難纏的人物,是以並未將此事透漏給新聞界,否則這事一旦被傳媒炒熱,她恐怕就得告別她的檢察官職位了。

楊婉菁想起在杜磊墓前遇上的那幾個混混,也曾經提起她和杜法官之間的恩怨,那些人很顯然是受了陳家的指使,難道這幾封匿名信也是陳家所為?

但陳家這麼做是為什麼?方潔雨的強暴案已經達成和解,她與陳家之間便沒有任何糾葛了,雖然她還在搜集陳仲傑其他違法的證據,但一切都還在暗中進行,搜證的過程也並不順利,難道陳家已經聽到風聲了嗎?

楊婉菁將一疊疊的匿名信丟入抽屜中,不想再讓這些信函擾亂了她的心思,關了燈獨自靜坐在客廳中,這是她沉澱思緒的方式,將日間堆積在身上壓力、各種在心中翻騰的情緒一一的釋放出來。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突然聽到門把輕輕搖晃的聲音,她立即回過神,悄悄地走到門口,透過窺視孔看到門前站了三、四個男人,其中一個正試着想把門弄開。楊婉菁反射性的用力把門栓扣上,卻驚動了門外的入侵者,其中一人掏出手槍朝着木門連開了數槍,一伙人隨即很有默契地一鬨而散,留下彈痕累累的木門和門內生死未卜的人兒。

★★★

楊婉菁一睜開眼就看見佇立在床前的身影,那個她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見到的人。三年前深埋心底的恐怖記憶霎時排山倒海而來,她驚駭的連連倒退,一心想離開那欲將她推落地獄的惡魔,就連跌下了床,她仍然不住地倒退,直到背脊抵上牆壁再也不能後退為止。她驚恐地睜大眼睛,渾身顫抖地縮成一團,似乎很不得能夠躲入牆壁里,讓獵鷹再也看不到她。傷不了她。

獵鷹動也不動的凝視着她,毫無表情的五官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也看不出他是否仍想殺了她;三年不見,他似乎更深沉了。

兩人沉默對峙了一會兒,楊婉菁也漸漸鎮定下來,雖仍是滿臉戒備的神情,卻也看得出來原有的理智已回到她的腦子裏,不再被恐懼給淹沒而失去判斷的能力。

她不知道三年不見的獵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但應該不是為了要在這裏和她大眼瞪小眼吧!

獵鷹仍是沉默的看着她,然後站起來,沉默離去。

他來的突然走時沉默,楊婉菁竟也忘了開口問他。

問他什麼?他還願意跟她說話嗎?

楊婉菁愣愣地看着緊閉的房門,直到死寂的黑夜逐漸浮現白日的朝霞,樓下傳來車聲、人聲,整個城市漸漸活絡起來,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意呆坐到天亮。

楊婉菁想起昨晚的入侵者和槍聲,她跑出卧房便呆住了,那扇原本被子彈射穿的老舊木門,竟已換成嶄新的不鏽鋼制的金屬門,茶几上還擺了一串新的鑰匙。

這是怎麼回事?

是獵鷹幫她把損壞的大門換掉的嗎?為什麼?是不想她被放冷槍的事情傳出去,而讓警察機關查出她所收到的恐嚇信,進而挖出當年的往事,所以他不但連夜換下留有彈孔的木門,連家中被子彈打環的傢具也一併替她換掉?

她沖回書房從抽屜中取出那一疊厚厚的恐嚇信將之撕成碎片,又從廚房中取出鋁鍋放入碎紙片,點上火,被撕碎的信紙很快的被火焰吞噬,她瞪着火光暗暗地發誓,無論如何她絕不對任何人透露獵鷹的事情,絕不讓自己干擾他目前的生活。

★★★

“為什麼讓她成為陳家的目標?”

火狐看着眼前暴怒的男子悠然一笑,“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情緒失控的模樣,兩次都是為了同一個女人,難道說她就是你的罩門?”

獵鷹怒不可遏地重重一拳擊中她面前的辦公桌,“你別給我顧左右而言他,你——”

火狐定定地說道:“她是自願幫忙的。”

獵鷹咬牙切齒地說道:“所以你就理所當然的利用她,讓她成為陳家的目標,暴露在危險之中?”他兇狠地瞪着火狐,似乎很不得上前扭斷她的脖子。

火狐鎮定地看着獵鷹,“有你的保護她不會有事。”

獵鷹怒吼:“我為什麼要保護她?我是個殺手……”

火狐立即打斷他,“那就算了!我只是要她轉移陳家的注意力,雖然我們是受委託接下這件案子,但我們的身份絕不能曝光。”

“所以你就犧牲她?這是我們的任務為什麼要拖她下水?”

“只要你保護得當她就不會有事。”

“我只負責殺人,你找別人保護她。”

“那你就從現在開始學習如何當一名保縹。”

獵鷹氣憤地說道:“你早把我算計在內?”

火狐沉下臉,“這案子由我策劃,你無權干涉,你若願意就聽從我的安排去保護楊婉菁,否則就一邊涼快去。”

獵鷹陰冷地瞪着她,“你打算派誰去保護她?”

火狐冷漠地說道:“你是唯一的人選,既然你拒絕,那就只有請她自求多福了。”

“你——”獵鷹怒不可遏地低吼:“你存心置她於死嗎?我以為你們是朋友!”

“沒錯,我們的確是朋友!交情不錯,友誼深厚的那種。”火狐冷酷地說道。“但為了完成任務,我連自己的父母都能出賣!朋友算得了什麼?這是我所受的訓練。”

“你——”獵鷹愕然,火狐如此冷酷無情的一面是他從未見過的,這是她隱藏在心底的黑暗面嗎?

火狐寒漠地說道:“你我同樣是CIA所訓練出來的殺手,雖然我已經許久未再殺人,但你憑什麼認為你早丟棄的良心我就該有,只因為我是女人嗎?你知不知道我十八歲就開始殺人了?死在我手上的人命比你殺的人還多,你怎會以為我還會有良心!”

“火狐……”這才是她真實的面貌?亮麗的外表,嫵媚的姿態,都只是她的保護色?

火狐深深地凝視着他,許久,許久,才道:“其實你們兩人很像!”

“什麼?”

“你和婉菁。”火狐深沉地說道:“其實你們都在贖罪,你為你父親,她是為你,你們都為了某種原因在賣命,將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推入險境之中,賭的是什麼?自己的生存機率,還是這樣就能卸下你們心中的包袱?你以為你出任務時所受的傷是你死去的父親給你的懲罰嗎?”

獵鷹沉默地看着她,事實上他從未深思過這些問題,從父親死後他就禁止自己思考工作之外的事情,直到三年前。

火狐繼續說道:“婉菁現在的行徑也和你之前拚命的行為相同,她在賭命,她若是因此而遇害,便是上天要她以命抵罪的時候。”

獵鷹煩躁地說道:“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我說過,她欠我的已經還清了,她若是還有罪惡感的話,那也是她的事。”

“在她的心裏,她早已判了自己死刑。”火狐嘆了口氣說道:“她所背負的包袱遠比你沉重很多。”

獵鷹粗魯地制止了她,“夠了!我不想知道她的想法,她若是有擺脫不掉的夢魘,那也是她自找的。”

火狐瞪着他說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拿她的安危來和我大吵大鬧!”

“我問你,”獵鷹陰沉地說道:“她所收到的恐嚇信你看過了嗎?”

火狐搖搖頭,“我知道她收到幾封恐嚇信,但她並沒有拿給我看!”

獵鷹深沉地看着她,“寫恐嚇信的人熟知我與她之間的恩怨,這事與你有沒有關係?”

火狐揚揚眉毛,“你以為恐嚇信是我叫人寫的?”

“不,”獵鷹的眼神越發銳利,“但也許是你把這事泄漏出去的。”

火狐坦然迎視着他透視鏡般的眼神,“我沒有泄漏你的秘密,也許是早期知道這件內幕的人透漏出來的,也許是婉菁在和她的親友提起這段往事時被竊聽了。”

獵鷹嚴厲地看着她,“你早知道她被竊聽?”

火狐冷笑着,“那種小把戲哪瞞得了我?”

“那你為什麼不警告她?”

“因為她是餌,所以我不能。”火狐定定地看着他,“以她的資歷和經驗,她沒有那麼靈敏的警覺性,除非讓她自己發現,否則我不能告訴她,我不能讓對方起疑,進而發現有另外一組人馬在對付他們。”

獵鷹壓抑着怒氣說道:“你就不怕她太早被人解決,大魚還沒上鉤,餌就被吃了?”

火狐微笑說道:“我知道你早在注意她了。”

獵鷹暗自咬牙,“你以為我會救她?”

“我知道你不會眼看着她遇害。”

“你忘了嗎?三年前她就差一點死在我的手上。”他看着自己的雙手彷彿那上面還沾有楊婉菁的鮮血。“我開槍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當時的目標並不是她。”火狐順着他的視線看着他的手。“你只是做了我現在也在做的事情。”

“她沒有必要為我們做這些。”獵鷹忽然明白了,“她是在找死?”

“也許她仍想贖罪,也許……”火狐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獵鷹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也許,”火狐遲疑道:“她想救你!”

“救我?”

“她怕你死於非命!怕你會成為第二個夜梟!”

“什麼?”他冷笑了聲,“她還是多擔心她自己吧!”

火狐抬起頭來看着他,“獵鷹,婉菁不像你還有自保的能力,她拿自己當餌引開敵方的注意力無疑是請敵人將她當成攻擊目標。所以,我還是請你保護她的安全好嗎?”

獵鷹不悅地皺起眉頭,“為什麼不找別人?”

火狐嘆了口氣說道:“婉菁一開始就拒絕我安排人手保護她,我也不想瞞着她暗地裏安排人員,怕她敵我不分更加緊張,但我知道她不會拒絕你的保護,只有你她無法拒絕,但是你願意嗎?”

“我——”獵鷹勉強答應,“好!不過這只是為了任務,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聯想。”

“放心好了,我不會。”火狐笑得極為神秘,“我不會想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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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鷹的守護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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