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哪！早朝。”顏子萱大叫。
這個時候她應該要上早朝的，怎麼會沒人叫她呢？顏子萱急忙起身，可卻有一隻手橫亘在她胸前。
“你要去哪裏？”玄胤抱着她問。
“玄胤，別鬧了，我還要上朝呢！”顏子萱沒好氣地道。
“上朝？我這個皇上還在這裏，你上朝做什麼？”玄胤好笑地問。
“對喔！”但她旋即想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推着他道：“天哪！你怎麼還在這裏？快，你快回宮去。”
聞言，玄胤不慌不忙的翻身尋找到最舒適的位置后才道：“現在早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一天不上早朝也不會怎麼樣。”
“不行……”她可不想成為千古罪人。
但在她成為千古罪人之前，要解決的事情還多着呢！首要之務就是……此刻正響起的敲門聲。
“小姐，你起床了嗎？夫人要我來服侍你梳洗。”
“等一下。”死定了，說話的是她的貼身丫鬟翠兒，顏子萱在慌亂中急忙大喊，然後她着急的看向仍一瞼悠哉的玄胤。“不能讓翠兒看見你，快躲起來！對了，躲到床底下。”
“什麼？”
也不管玄胤同不同意，她已經將堂堂的皇帝陛下給推到床底下去了，當她回過身時剛好看見翠兒推門進來。呼！真是千鈞一髮啊！顏子萱連忙擦拭着額上冒出來的冷汗。
“小姐，你怎麼了？”翠兒覺得主子怪怪的。
“沒什麼，我剛剛好像看見了一隻耗子。”顏子萱一邊解釋一邊走向鏡台。
“耗子！在哪裏？”翠兒嚇得四處尋找。
生怕翠兒看見躲在床底下的玄胤，顏子萱急忙說道：“別找了，有可能是我眼花看錯了。”
“喔。”翠兒這才將手上的水盆放置在顏子萱面前讓她洗臉，然後拿起梳子幫她梳頭髮，“小姐，你的頭髮好漂亮喔！我真羨慕你有一頭又黑又亮的頭髮，但為了要扮男裝竟然將這麼漂亮的頭髮給剪短，真是太可惜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顏子萱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反正頭髮總有一天會留長，但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無法復原，就好比是她的心。
“咦？”翠兒梳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她指着顏子萱脖子上的紅印子道：“小姐，你這是被蟲子叮的嗎？”
“呃！”從銅鏡上看到翠兒所指蟲子叮咬的痕迹，顏子萱的臉差點黑掉。可惡的玄胤，幹嘛在那麼明顯的地方留下吻痕，這樣她要怎麼見人？“是啊！這裏的蟲子真的很多。”
“待會兒我叫人來灑些趨蟲的葯。”
“嗯！”
將顏子萱的頭髮綁成發束，又服侍她更衣后，翠兒才退出房間。
“竟然把朕推到床底下，你也未免太大膽了。”玄胤從床底下爬出來，沒好氣地說道。
“抱歉，因為剛才情況實在是太緊急了，我才會出此下策。”現在的她比起皇上的怒氣，她更害怕去面對母親得知玄胤在她房裏過夜的難堪。
不過，玄胤可不這麼想。
“哼！這麼偷偷摸摸的一點也不符合朕的個性。”
“那你想怎麼辦？別忘了你曾答應不會公開我的身分。”她真怕他會在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事來。
“放心，朕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不過……”玄胤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淺笑，“別的事朕可就不保證了。”
“什麼別的事？”她越聽越害怕。
“你跟朕到宮裏一趟就知道了。”如果現在先告訴她的話，她恐怕死都不會跟他進宮吧！
和他進宮？為什麼？顏子萱還在猶豫不決，玄胤卻已經穿好衣服拉着她走人。
“等等……”
怎麼辦？她有非常不好的預感，這一趟皇宮之行應該不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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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陛下和威武侯都沒有上朝，這在宮中引起了一些傳聞。有人說皇上和威武侯從戰場上回來后突然得了怪病；還有人說皇上和威武侯微服出巡，早已經不在宮中：更有人說因為太后幫皇上物色了很多美人兒在後宮，皇上夜夜春宵才會來不及上早朝。
只是，傳聞雖多，卻沒有—個接近事實。
“皇上？”
正在說八卦的宮女們見皇上拉着威武侯的手往太后的寢宮而去，急忙讓開行禮。一大早的，這情形太不尋常了，幾個好奇的小宮女已經在私底下嚼舌根。
服侍太后的老宮女一見到皇上，立刻慌張的跪下來。
“皇上，太后還沒梳洗……”
“讓開。”
“皇上，你帶我來太后的寢宮做什麼？”一旁的顏子萱問道。
玄胤沒有回答她，他伸手推開老宮女走進太后的寢宮，被他拉着的顏子萱無從選擇只能跟着他闖進去，但也不知是否自己眼花了，他好像看到有個人影竄進了太后的床底下。
“皇上，床……”
“安靜。”玄胤打斷了她的話，然後他轉頭看向坐在床上驚慌失措的太后道：
“母后，兒臣來給您請安了。”
“皇兒，你越來越鹵莽了，為什麼不叫人先通報哀家？”拉了拉衣服，太后的語氣裏帶有濃濃的怒氣。
“因為兒臣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您。”
顏子萱感覺到玄胤更加重力道的握住她的手，她默默看着他堅毅的側臉，心想他要告訴太后的到底是什麼事？該不會和她的身世有關吧？
她不禁脫口而出：“你不可以……”
“兒臣愛上威武侯了。”
他們的話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顏子萱震驚的張大嘴巴瞪向玄胤，他剛剛說了什麼？而被她瞪着的玄胤只是笑着，直到太后尖銳的叫聲傳來。
“你說什麼？別開玩笑了，哀家不準！”
“無論您同不同意，兒臣都只愛她，所以，請您別再安排女人住進後宮了，兒臣絕對不會去找她們的。”
“你……”太后含怨帶恨的瞪着顏子堯，“你是要逼哀家殺了威武侯嗎？”
“母后最好不要這麼做，除非……您已經做好失去兒臣的準備。”玄胤在太后的面前保護似的抱住顏子萱。
“你想拋棄皇位？”就為了一個男人？
“有何不可。”玄胤的語氣堅定。
“玄胤……”太后又是一陣大叫，可卻對他毫無辦法，如果玄胤拋棄了皇位，那她也會跟着失去權勢。
“那兒臣告退了。”
就像來時一樣，玄胤拉着顏子萱的手不慌不忙的轉身離開，任由太后那歇斯底里的叫聲響徹雲霄。
“太后，您別生氣。”
一個男人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他正是崔丞相。
“這教哀家怎能不生氣，那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太后除了憤怒之外，似乎還有某種複雜的情緒。
恨透了顏子堯的崔丞相故意火上加油地在太后耳邊進讒言：“這一切都要怪威武侯，一定是他誘惑皇上。”
“沒錯。”太后的眼中燃起了對顏子萱的強烈憎恨，“更氣人的是，皇兒竟然用皇位來威脅哀家。”
“其實要除去威武侯也不是沒辦法。”崔丞相賊賊地說道。
“怎麼做？”
崔丞相立刻在太后的耳畔說出了他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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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胤拉着顏子萱來到了御花園。
這時，顏子萱才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用盡她全身的力氣甩開他的手。“你這是在幹什麼？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當著太后的面說喜歡我，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他有斷袖之癖，難道他一點也不在乎嗎？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臉，顏子萱這才領悟到，他的確是不在乎，就算是遭受到天下人的恥笑，他恐怕也不在乎吧！
“所以朕不是說過了嗎？朕不打算偷偷摸摸了。”
這就是他所說的辦法，以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抱她、親吻她，她也沒理由拒絕他了。
“真受不了你。”但做都做了，她也沒辦法要他收回說過的話，總之，顏子萱就是對他的任意妄為沒轍。“對了，剛剛我們進去太后寢宮時，我好像看到有個人影躲到床底下。”
“這一點也不稀奇。”玄胤嘲諷的扯着嘴角，“而且已經不算是秘密了，朕還知道那男人是崔丞相。”
“天哪！你是說……”太后和崔丞相有染？不會吧！這可是全天下最大的醜聞，不過，要說起來她和玄胤的醜聞也好不到哪裏去就是了。
玄胤冷哼道：“那女人需要男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只是崔丞相，還有很多年輕力壯的男人，甚至她也曾經誘惑過朕。”
“什麼？可是……”顏子萱難以置信，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再怎麼說也是名義上的母子啊！
“這座宮殿雖然表面上富麗堂皇，實際上卻藏有許許多多骯髒的事，朕就是從小生長在這污穢不堪的地方。”
“玄胤……”她默默的抱住他，他看似平靜，但她卻感覺得到他內心的激動：
“你會陪着朕走下去吧？”玄胤握着她的手問。
顏子萱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
玄胤漾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溫柔微笑，“朕總有一天會讓你成為朕的皇后。”
顏子萱什麼也沒說，她一點也不希罕成為皇后，她只要玄胤一輩子都愛着她，這就足夠了。老天爺啊！她的這個願望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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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玄胤在太后的面前宣佈他愛上顏子萱的那一天開始，他便每天晚上光明正大的去找她，沒有一天間斷。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在崔丞相刻意的散佈之下，幾乎全國上下都知道皇上鍾情於威武侯，而這件事當然也傳進了顏夫人的耳里。
“子萱，我聽說你和皇上……”顏夫人慾言又止，她相信女兒不是個放蕩的人，如果就這樣問出口，她怕會傷了女兒的心。
“娘，沒事，那都是謠言，不過等大哥回來你可要替我說好話，我怕他會殺了我。”顏子萱苦笑道，畢竟跟皇上傳曖昧的是“顏子堯”，而不是顏子萱。
“你這孩子，既然知道你大哥會殺了你就該謹慎一點。”
“人家已經夠謹慎了。”顏子萱一臉無辜，因為就算她不招惹麻煩，麻煩也會主動找上她。
顏夫人嘆了一口氣，“老實說，我不希望你進宮當嬪妃，畢竟伴君如伴虎，宮裏頭有那麼多女人，皇上不可能只鍾情於你。”
“娘。”這些事她都知道，可是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因為她早就無法自拔的陷下去了。“我還有事要去宮裏一趟，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她像是逃避似的走了出去。怎麼辦呢？她覺得越來越難面對母親了，還有玄胤也是個問題，她必須要提醒他別常來找她才行。
“侯爺。”玄琳公主叫住了正要去見玄胤的顏子堯。
“公主，有什麼事嗎？”
“你和皇兄的事我都聽說了，我想說的是，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對你們不諒解，但請記住我足支持你們的。”玄琳熱情的握住她的手。
“呃……”這個公主還真是天真得可以，讓人不由自主地喜歡她，“謝謝你公主，我會記住的。”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多虧有你幫我說情，皇兄才會答應讓我自由選擇成親的對象。”
“其實那件事我什麼也沒做。”顏子萱慚愧地說道。
“別這麼說嘛……唉！討厭的人來了，抱歉，我先走一步了。”話一說完，玄琳立即消失在花叢之間。
討厭的人？玄琳說的足誰？顏子萱往玄琳方才的視線望去，正好看到有個衣着過分華麗的女子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不可一世的走向她。
“唷，這不是咱們的威武侯嗎？”崔丞相的女兒崔銀姬一臉護恨的走向顏子堯，她也被太后刻意選進了後宮，而且還是最有機會成為皇后的人。“天色已經暗了，你還來找皇上嗎？”
“嗯。”顏子萱不想跟她多說什麼。
“怎麼？威武侯看起來好像很累，是因為沒辦法承受皇上的恩寵嗎？既然如此你就不該獨佔皇上，讓其他被選進後宮的千金們也能得到皇上的眷寵吧！”她所謂的“被選進後宮的干金”當然是指自己嘍！
“崔小姐，這種事跟我說也沒用，你應該去對皇上說。”說著，顏子萱轉頭就要走。
“等等。”崔銀姬似乎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難道你不知道世人對皇上有什麼評價嗎？因為你的關係讓百姓無法認同皇上，連士兵們也都起了反叛之心，再這樣下去，這個國家就要滅亡了。”
“你胡說什麼？”雖然這麼反駁，但顏子萱也感覺到京城裏的氣氛有些怪異，玄胤不讓她上早朝就是為了要瞞着她嗎？難道事情已經變得這麼嚴重了？
“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該離開皇上。”
“大膽！”玄胤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後。
“皇上……”崔銀姬嚇得倒抽一口氣。
玄胤將手放在顏子萱的肩上，然後他臉色難看的轉頭瞪着崔銀姬。“你別危言聳聽了。”
“皇上，我這都是為您好啊！”崔銀姬委屈地叫喊，她和那些因為想要享受榮華富貴而進宮的女人不一樣，她是真心喜歡玄胤，所以在知道玄胤喜歡的是男人之後更讓她無法忍受。
“好個為朕好！要朕心愛的人離開朕是為了朕好嗎？”玄胤冷笑。
“我……”
“你走吧！朕不想再看到你。”話一說完，玄胤便不再看她。
“嗚……”崔銀姬哭着跑開了。
“是真的嗎？”顏子萱急着問玄胤，“她說的是真的嗎？百姓和士兵們都已經開始躁動了？”
“放心，沒那麼嚴重。”玄胤輕描淡寫地說道。
雖然他說得輕鬆，她卻無法不當—回事，顏子萱—臉認真的說道：“到現在還想瞞着我嗎？我要聽實話。”
“百姓和士兵還沒有膽子敢對朕做出什麼事來，不過，如果有人煽動他們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她要聽實話，那他只好說出事實了。
“你是說有人煽動百姓和士兵造反？是誰？”
天哪！這是何等嚴重的事？他竟然還能說得那麼輕鬆。
“除了崔丞相還有誰？”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立刻捉了他？”她不懂他到底在等什麼，一旦崔丞相的奸記得逞，這個國家就完蛋了。
“還不到時候。”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別急，朕是上天所選出來的君王，誰也沒辦法撼動朕的地位，比起那個朕更在乎的是愛卿你，你似乎有很多煩惱。”玄胤低下頭，在光天化日之下吻了她。
是啊！她有許多煩惱，而且她的煩惱都是他帶給她的。
顏子萱推開他道，“玄胤，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哦？”玄胤驚詫道：“這樣更好，你打算公開身分了？”
“不是，我要說的是……你不能再隨心所欲的進出我的府邸，我娘已經開始起疑了。”
“那又如何，告訴她事實不就好了。”瞧她說得那麼嚴重，玄胤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哩！
“不行，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也不想讓娘知道，這一點請你體諒。”
“真受不了你。”她和母親之間的那份親情他恐怕永遠也無法理解，但他會試着去了解她，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好吧！朕以後不去你的府邸，換你來朕的寢宮，朕會交代下去。”
“我不能這麼做。”顏子萱又是搖頭。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朕怎麼辦？難道要朕去找其他女人嗎？”玄胤脫口而出，他真是氣極了。
“我……”顏子萱還是只能搖頭，光是想像玄胤抱着其他女人就讓她痛徹心扉。
“朕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朕？”玄胤伸手抓起她的下巴，“如果要你在朕和你的家人之間作選擇的話，你會選誰？”
這……軟她怎麼選？她兩邊都不想失去啊！
“竟然要我做這種選擇，你太殘忍了。”
“殘忍的是誰？朕為了你寧可和天下人為敵，可是你呢？你卻連一點親情都不願意捨棄。”
“你不懂，因為太后根本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顏子萱脫口而出，當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她滿是歉意地改口道：“玄胤，對不起，我……”
她真是說中了他的痛處，玄胤陰鬱地轉身說道：“罷了，你走吧！讓朕冷靜一下。”看到玄胤孤寂的背影，她有股想衝上前緊緊抱住他的衝動，但……她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默默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