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迎芙樓

“你是不是周姑娘?”

對她那種幽蘭般氣息,眉宇之間有着莊嚴自持神態,不像是輕佻浪蕩之人,令海棠覺得事情有着說不上來的蹊蹺。

“我就是。”憶恩看着眼前的美女,腦海中怎麼翻轉,都記不出這位美麗女子的印象。

“三皇子叫婢女拿補藥過來。”

海棠心中無法明白,既然這妃子跟嚴淞大臣有染,為何要說補藥是三皇子槍的,她實在無法滲透老爺交代下來的話。

聽到補藥,憶恩盾心緊安,“剛剛才吃過,退下吧。”

一天五餐外加點心,一餐餐不離補藥,現在光聽到要吃東西就想吐。

咦!有吃過補藥?怎麼已經有人知道她懷有身孕一事?海棠迂迴問道:“皇上知道這件事嗎?”

憶恩搖搖頭。

那不就慘了!海棠不禁可憐她的遭遇道:“紙包不住火的,還是把這葯喝了,這樣對你比較好。”

“這……”

“喝啊!”海棠將葯推到她眼前,眼神鼓勵道。

憶恩不禁對這女子的熱心訝異,揚頭含了一口,這對耳畔響起海棠喃喃自語的聲音,“這樣孩子就不會來世上受災受難了。”

什麼?

憶恩立刻將口中藥汁吐了出來,“這是什麼葯?”難道是……

他不要這孩子,特地叫人將打胎葯送過來?

為什麼?

為什麼?

憶恩努力作惡,想把胃裏東西與跟他在一起的記憶,全部……都……吐出來。

昨天還說愛她,還說要跟她與孩子到一個沒有鬥爭、沒腐敗虛靡的環境生活,怎麼如今全變個樣,難道這一切都是在騙人?

憶恩腹中傳來一陣絞痛,——團黑影霍地從她眼前掃了過來。

在觸地一剎那——

她掉進熟悉懷抱里。

“你讓她吃了什麼?”朱陽銳利如鷹般,兇狠的掃射過去,“是你!海棠!你讓她吃了什麼?”

“我……我……”海棠被他殺人凶光,嚇得寒毛直立。

“說!”朱陽口氣凌厲,像是想把人殺掉的聲音。

“打……胎……”

朱陽暴戾咆哮。“什麼!你說什麼?”蒼白了臉,瘋狂的怒吼着,“太醫。快叫太醫!”

屋外宮女像火燒屁股立款養竄。一陣雜沓聲在宮裏上上下下,起起落落,大家彷彿都知道大事不妙。

海棠被那他悲沉聲音,整個人嚇得醒來,亟欲解釋道:“這不……是皇上的,最好。”

“孩子是我的!”一記穿透耳膜的怒吼聲爆開,朱陽將憶恩抱起,“你最好祈禱孩子沒事,要不然,哼,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海棠魂飛離天,整個人怔怔無語,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不知道老爺為什麼要騙她?

“葯……我沒……喝下……去,別……擔心。”憶恩呻吟着,微弱聲音泄露她的身體狀況。

不管是誰想害她,都沒關係,只要不是他叫人拿打胎葯過來,她就心滿意足,死而無憾。

“噓!別說話,太醫快來了。”她雖然這麼說,還是要讓太醫看看,他才放心。

憶恩揚起滿足笑容,看到他這麼擔心,一切都值得了。

過不久——

一個渾厚帶着譏諷的嗓音,自他身後響起。

“害我都找不着,原來你們躲在這裏?”嚴淞泛起可布的笑容,有着詭計得逞般的快樂。

來的人不是太醫,而是好臣——嚴淞。

“你進來做什麼?”朱陽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給我出去。”轉過身面對憶恩時,立刻換上完全相反的神色,“忍着點,太醫就快來了。”

憶恩手搭在朱陽手上,信任地點點頭。

朱陽輕輕將憶恩放在床上,體貼的替她蓋好棉被。“好好休息,我把這隻擾人的蒼蠅趕出去。”

嚴淞對他們恩愛畫面,不以為然,輕哼道:“我來這邊,是要執行一件很重要的任務。”

嚴淞如鼠般的眼睛,問旁邊侍衛打個眼色,侍衛紛紛抽出劍來,往憶恩、朱陽額上套去。

朱陽看到這情形,那雙比寒冬還要冷冽韻黑眸,正刮著暴風雪,掃向嚴淞。

“別瞪我。”嚴淞沒被這眼神嚇倒,他有恃無恐說道:“三皇子,恕老臣無禮,這一切都不關小的事,都是皇上吩咐小的這麼做的,老臣只是依命行事。”

“廢話少說!說重點。”

“三皇子,真人面前不說吸話。”嚴淞現在可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以好好報之前的仇,“皇上說,若你把‘武虎圖’一交出來,包管三皇子你毫髮無傷、要做什麼就做什麼。”

武虎圖?不是跟父皇講他要出去找嗎?怎麼說他有這東西?難道……

嚴淞想以這名義將他殺掉,所以先叫人拿打股葯出來,再進而對付他?

好一個軌草除根的狠毒計劃。

朱陽狠狠瞪着嚴淞,父皇耳根軟是眾所皆知的事,一定是他教唆,讓父皇以為圖是自己獨吞,現在不管自己怎麼解釋,都無法取得父皇信任,既然如此,不如……

朱陽眼光一瞄,看到海棠躲在角落的身影,腦中墓地生出一計。

“‘武虎圖’不在我這裏,要拿向她拿。”朱陽伸手指着海棠。“不信你們可以在她身上搜搜看。”

“此話當真?”

嚴淞因朱陽這一招,一時慌了手腳,他的計劃不是這樣的,他原先計劃先逼他拿出“武虎圖”,若拿不出來,就來一個先斬後奏將他殺掉,又怕留下遺腹兒這個禍根,以後長大會替他爹復仇,所以才叫人拿打胎葯過來。

本來以為在順利將三皇子殺掉后,他就把這裏知情的人也一併殺掉,再把已經畫好的假圖送給皇上,一切乾乾淨淨不留痕迹。

怎麼……他現在卻學他,將圖推倭到別人身上去。怎麼辦?怎麼扳回這一城,怎麼樣才可以順利將這些礙他眼的傢伙全部除掉。

嚴淞雙眸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眯起眼尾一掃。既然對方出了這一招,他不如將計就計、順水推舟。

走到海棠前面,他伸手就是一巴掌,惡人先告狀:“大膽狂徒,從哪裏來的,還不乖乖將圖拿出來。”

海棠撫着滾燙臉頰,眸子揚起生氣的火焰,“我身上沒有圖,不信你們大可搜我的身。”

海棠對他過河拆橋的舉動,感到非常憤怒。

“是嗎?”嚴淞作勢往她懷裏接去,背着朱陽在海棠耳畔小聲道:“看來你會是第一個走的人。”

說完他趁大家不注意當朝,偷偷從抽中拿出已經畫好的假圖,再假裝自己在海棠身上搜到圖,如得寶似地揚起手中的紙,大聲嚷道:“還說沒有圖,你看這是什麼?”他狡詐地嘿笑一聲。

朱陽不禁暗罵一聲卑鄙,海棠睜着不相信的眼睛,而躺在床上的億恩緊蹙眉心,感受到事情的不對勁。

嚴淞笑得有如貓抓老鼠的高興,晃着手中的圖,“證據確鑿,這下子你可百口莫辯了。”他人雖是對着海棠,話可是說給三皇子聽的。

“這圖必定花費你不少心思。”朱陽暗喻諷刺道:“連自己人都不惜拖下水來,佩服!佩服!”

“無毒不丈夫。”雖然與原先計劃有所出入,但憑他機靈頭腦,還是適時跨過危機,嚴淞笑得眉眼都擠在一起,“這圖一定會深得聖上歡心。”

在大家措手不及下,看着嚴淞急速將傳衛架在朱陽額上的劍奪了過去,毫不猶豫地快速往海棠心臟處刺了下去。

“放心好了,待會就會有人下去陪你了。”嚴淞丟完這句話,就拔出劍來,血液彷彿從爆裂氣球滲了出來,海棠如泄了氣的球倒了下去。她到死都不明白,為何老爺會這麼狠心對待她。

朱陽看到這一幕,氣得額上青筋都浮了上來,“長期在她身上下毒,最後利用完還將之殺掉,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你知道這件事!”嚴淞臉上閃過訝異,但很快就恢復正常,“明人不說暗話,不錯,她是我的人。”一滴一滴的血液從創上滑了下去,“那又如何,反正你們都是將死之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說完,劍就往朱陽身上刺去。

朱陽快速閃開,躲過他的攻擊。

憶恩被這一幕嚇得膽顫心驚,全身動彈不得,黑瞳里快速閃過朱陽將架在她頸上的劍奪走,往嚴淤頭劈去。

血液在空氣中噴射開來,如煙火般灑的當場每個人都是。

空氣靜默許久,才漸漸傳來嚴淞身軀頹然倒下的聲音。

嚴淞大臣死了!侍衛一陣嘩然。

朱陽雙眼迸出殺人凶光;“叫什麼?想死是不是?”侍衛看苗頭不對,紛紛拋下劍,跪地求饒,朱陽雙眼射出更多寒先,“跪在那裏做什麼?還不給我滾。”

侍衛如火燒屁股,一溜煙趕緊往外跑。

憶恩一顆懸宕終心這才放了下來,噙在眼眶的淚珠浩然欲出,整個人撲倒在朱陽懷裏,“好在你沒事!好在你沒事?”眼淚如決堤般直落了下來,爬滿整張臉。

朱陽親吻憶恩的額頭、眉心,舔於她的淚,“不要哭!我的愛。”最後他的唇鎖在憶恩的紅唇上,輾轉訴出千萬柔情。

憶恩被他吻的神魂俱失,忘了流淚,任由他的鐵臂將之越圈越緊,像是要把她揉進體內,好證明她的存在。

“你肚子痛不痛?”朱陽悶聲道。

“沒事!”憶恩將嬌軀依偎在他胸懷,享受這甜蜜一刻。“我真的沒把葯吃下去。”

朱陽還是放心不下,“還是叫太醫來看看,比較放心。”巡視周圍的環境,“我們換個房間好了。”

憶恩着遍地血淋淋的,突然間粹然飄進血腥味,喉頭驀地一抽,胃一陣不適,趕緊點頭。

朱陽溫柔的將憶恩扶起,小心翼翼攙扶着她往屋外走去。

驀然傳來——

“皇上駕到!”

明世宗怏怏不樂的進了房,“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傳太醫過來?”一看到屋內屍體遍野,不禁龍顏大怒,“竟在宮內殺人,而且還是一位忠臣。”

“兒臣殺的是奸臣。”朱陽強硬的打斷明世宗的話,“若有半點不屬實,兒臣願俯首就擒。”

“你帶回來的信,朕已經證明不是他所寫的。”明世宗看屋外層層侍衛圍的滴水不漏,諒他插翅也難飛。“是不是忠臣,朕心裏有數,現在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借口,可以來殺害他。”

朱陽對父皇好忠不分徹底寒了心,也對自己遠走高飛、歸隱山林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明世宗對他一言不發的態度更加不高興,抿着嘴,喝道:“還不說。”

朱陽一副視死如歸豁出太。“嚴淞想殺害兒臣后,將‘武虎圖’獻給父皇,請父皇過目。”

武虎圖!明世宗喜出望外,對嚴淞藏匿“武虎圖”一點也不以為意,高興嚷道:“快快!呈上來。”

太好了!長生不衰的夢想,終於可以實現了。

明世宗打開畫,看到裏頭只是江南山水風光,並無其它特殊之處,“這就是傳說中的‘武虎圖’?”

朱陽語不驚人死不休,“不!這是假的‘武虎圖’。”拋下炸彈,繼續說道:“這是嚴淞的伎倆,企圖用假的‘武虎圖’來矇騙皇上耳目。”

什麼?明世宗神情好像一下子被人從雲端狠狠推了下來,氣得又發又白,“你憑什麼說這是假的?”是不是他將真的藏起來了?

朱陽知道父皇心思,“兒臣手邊沒有‘武虎圖’,不信可將兒臣房裏搜一搜!”

明世宗理智全失,“我不信嚴淞會找張假‘武虎圖’拿給朕。”

朱陽心底失望地嘆口氣,神情相當篤定的回答道:“傳說中的‘武虎圖’是宋徽宗在金國大舉破城前夕,將大內寶藏及煉丹丸藏在一個神秘地方,又惟恐金兵將城內弄得滿目瘡疾,無法辨識,所以才特畫此圖。所以父皇你瞧,這圖是江南風光,而宋徽宗被擄的是在北方,再怎樣都不可能將寶藏藏在南方。”

“這……”明世宗手指顫抖,眼睜睜看着自己希望破滅,不禁為之氣結,“你竟敢用假畫來捉弄朕。”他現在只想將他砍了。

忠言逆耳!“若兒臣要作弄父皇,也不會將此畫不對勁之處說破。”朱陽剛毅氣勢發出強大寒流,譏諷道:“任何人讀過史實,再怎麼笨也會將‘武虎圖’畫成北方之景,只有不學無術之人才會犯這種錯誤,兒臣不是笨蛋!”

言下之意,只有嚴淞這等草包,才會犯下這種可笑的漏洞。

明世宗再怎麼笨,也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冷笑道:“死人是不會講話的。要怎麼掰都隨便你,將罪推倭他人,我也奈何不了你。”

“兒臣絕無半句虛言。”朱陽信誓旦旦保證。

“那我問你,嚴淞幹嘛拿個假畫呈給朕,難道不怕朕識破他的詭計?”

“所以他才要殺掉兒臣。”朱陽進一步說明:“若聖上沒識破他的詭計,他可以從中討賞,進而升官發財;若不幸父皇識破詭計,他可以將全部責任推倭到兒臣身上,我不會有人發現。套用剛才父皇說的一句話:死人是不會講話的,要怎麼掰都可以。”

明世宗不信的撇起嘴來,但又不好意思明說,只好找個莫須有的罪名斥責道:“那你也不必大開殺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兒臣完全是出於自衛。”

“還頂嘴。”明世宗板起臉孔,“殺人要償命,即使你貴為皇子也不能例外,免得朕落人口實,說朕昏庸。”

他本來就是昏君一個,朱陽心裏這麼想,嘴上卻說道:“一切都聽聖上發落。”他太了解父皇的個性,在他有求於人又不使放下身段時,常常會用恐嚇威脅手段逼人就範。

現在他正用他慣用的伎倆,來威嚇別人就範。

杵在一旁不發一語的憶恩,聽到這句話,差一點昏倒在地,立刻跪下求情道:“聖上饒命。”她對朱陽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擔心得要命,激動的淌下兩行淚水,如斷線珍珠灑在地上,她一直拉着朱陽衣袖,示意叫他跟她一起跪地求情。

既然有人幫他找台階下,他順水推舟說道:“朕看在你求情的份上,也不忍心將你們這對鴛鴦硬生生拆散,好,朕答應你饒他一命。”

憶恩高興笑開了臉,“謝謝萬歲,謝謝萬歲。”

“先不要謝我。”明世宗看她緊張的模樣,知道憶恩真的在擔心他皇子,心裏頭對這位未來媳婦兒非常滿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限朱陽在兩年之內,將‘真’的‘武虎圖’找到,這樣才可以將功贖罪。”

朱陽對這結果並不意外心底忍不住低笑,臉上還是波紋不動,虛與委蛇說道:“就這樣說定。”

他不是一個會任人擺佈的人,這件事他自有主見,無人可以撼動他分毫。

明世宗點頭,“你們誰不舒服?為什麼叫太醫?”

朱陽這時才想起億恩肚裏的孩子,暗罵自己疏忽,“憶恩被嚴淞強灌打胎葯,兒臣擔心……”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明世宗雖問個白痴的問題,但還是趕緊叫站在外面太醫進來,“你為何不早說?”

太醫進門,看到滿目瘡痍,“聖上,這裏的環境。”

明世宗一聽,大打自己的額頭,“你們杵在那裏做什麼?還不趕快將這裏弄乾凈。”

“父皇打掃房間,費時?”朱陽搖搖頭,心底徹底對父皇失望。

明世宗被這麼一點,豁然開朗,“不用!換房間,換房間。”

明世宗對自己改變主意,害得宮女人仰馬翻,沒怎麼感覺到。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因自己今天的表現,讓朱陽甘願拋棄榮華富貴、歸隱山林。

而這一天……

一下子就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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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奪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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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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