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愛你,我承認我衷心愛的人是你。"
"愛我卻又傷害我?為什麼?我不懂……"
"我愛你,但是我更愛財富與地位。"
財富與地位……他終於說出口了。
她怎會不懂呢?其實她早有答案了。用這種更殘酷的方式自我凌遲,為的只是能夠死心個徹底。
在財富與地位之下,愛情廉價的令人不屑一顧。
在財富與地位之下,愛情存在的令人啼笑皆非。
她放走了他,沒有痛哭流涕、沒有死纏爛打。如果愛情這般現實,那麼,她給不起也要不起。
輸給財富與地位,她輸的無力,卻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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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當前,可惜楊晉元卻是食不知味。唉,這個珞凡真是的。
人家高擇都一副被坑的不動不癢的樣子,就楊晉元自己在暗地裏內疚的要死。做人太老實就是這樣,自尋煩惱。不僅自尋煩惱還自願散財,這才叫真正的冤大頭。
"吃完飯去PUB?好呀!楊哥哥要出錢怎麼會不好咧?"徐婉伶猛笑,有現成的便宜可占豈能白白錯過呢?愛佔便宜的當然不會只有徐婉伶一人,附和聲頓時此起彼落,無關緊要的配角一個個跟着湊熱鬧,倒是主角還未表態。
"高經理,你今天才從台北下來,可能也有些累了,如果你不是……不是太累的話,要不要也一起去玩玩?"楊晉元先詢問主角。心想,要是主角不捧場,你們誰也別想去了。
要去也不是不行,自己掏腰包吧!所謂禮尚往來,我是替你們這群貪吃鬼'贖罪'的。請你們去PUB玩?哼!以為我錢多沒地方花嗎?楊晉元沒好氣的想。
"去嘛!去嘛!高經理不去我們的福利就沒了,去嘛!"大伙兒忙着慫恿,楊晉元心裏想什麼他們可清楚了。
高擇果真沒今他們失望,一口答應了。
吃過晚餐后,有人先走了,只留下約十多人繼續殺到PUB再接再厲。還好只有這些人楊晉元稍稍鬆了口氣,人愈多他'損失'會愈慘重。
不用說了,五人小組全員到齊。原本夏珞凡是不想去的,但硬是讓另外四個人給拖住了。
"幹嘛不去?又不花錢,不去白不去。"趙宇豪強調'不花錢'三個字。
"是啊!楊大哥是出了名的守財奴,要他請客可是百年難得一次耶!"徐婉伶也跟着遊說。
"你們這幾個呀!就愛白吃白喝,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夏珞凡猛推徐婉伶一把。
"也不是啦!大姐頭,你想想……"吳翔中湊近她身邊低語:"趁這時候和高大人拉一下關係也好嘛!去PUB那種地方心情上會更輕鬆,容易失去戒心,我們順便探探這位高大人口風,若是這回高層有什麼不利咱們的指示,多知道一些也可及早商討回應之道,知已知彼、百戰百勝,你認為呢?"
"翔中說的對。"秋雅屏接着搶話。"為什麼這次升洪嘉嘉不升珞凡?肯定有文章。再加上忽然又派一票空降部隊下來,怎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唉,還能有為什麼嗎?除了年資比人強,洪嘉嘉在業績方面的表現明顯超越過她,光是這理由就夠充分了。
"對啦、對啦,儘快和高大人混熟以後也好辦事嘛。"經過一陣嘰嘰喳喳咬耳朵后,夏珞凡不去就顯得很不合群了。
她為什麼不去?一下也說不上來——
高擇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尋常,是自己心理作用嗎?總覺得他眼中帶着點狡猾。
"你不妨多留意夏珞凡這個女人。她在公司人緣極好,同事們都很聽她的話,尤其是成天和她攪和在一起的四個人,簡直可號稱'打混五人組'。不過他們打混歸打混,要是團結起來也挺麻煩的……"從郭正邦哀怨的口吻中,不難聽出他對這五個人的不滿。
他正是台中分公司的前協理,夏珞凡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他把柄,一狀告到總公司,這才終於斗垮'郭幫'勢力。
郭正邦為人囂張,上司架子十足,同事們早看他不順眼了。郭正邦以及他的幾位親信,在公司暗地裏被稱'郭幫惡勢力',很多案子的金錢往來都是在黑箱作業下進行的,污走了公司不少好處。郭正邦暗中圖利的事有跡可循,卻苦無直接證據。
夏珞凡也是偶然從同行中掌握到了部分線索,便開始一路追查下去;從此,公事放着不管,專心做她的女偵探,聯合另外四人拚命搜集郭正邦罪證,為的就是斗他下台一鞠躬。
當然,最後郭正邦被炒了魷魚,還得負責賠償公司損失,落得這般下場,他不嘔死才怪。
何止嘔死,他簡直恨死夏珞凡了。郭正邦和高擇原為舊識,雖無深厚交情,但不是只有吳翔中他們才懂得知已知彼的道理,高擇也懂。
"你們台中公司這幾年在搞什麼鬼?新舊案子全都狀況連連,上回買主集體告訴工程偷工減料的事還在司法當中,這陣子又有人鬧上總公司說合約不實、工程款超收。鴻百旗下沒有一間公司像台中這麼離譜的,問題之多,說爛攤子也不為過。"
高擇在確定接手台中分公司后,深覺有找來郭正邦問個明白的必要。收黑錢肯定是有的,但也不該做的這麼沒技巧。
"這些事……唉,我不做也有人會做啦!只不過我比較討人厭,他們一心想趕我走,這才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我。"郭正邦無奈的哭笑。"要說都沒人污錢誰也不會相信,尤其是工程部。案子做的不好,業務也推不出去,乾脆就混水摸魚圖個涼快,每件案子幾乎都賣不到三成,公司當然虧本。"
"台中的業績拿出去真是會笑掉人家大牙,簡直難看到極點。"高擇花了三天的時間研究台中例年來所有相關工程的損益表,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鴻百建設挖了高擇這名大將,原本是計劃由地接下總公司的總經理職位,正巧和打算重新整頓台中分公司同一時期,沒想到高擇竟表明希望出任台中經理的意願。
舍高位屈下位,這算盤是怎麼打的?只有高擇自己明白。
"我倒也不覺得台中公司真的己經爛到無可救藥的程度,只要你肯多花點時間,還是大有可為。"郭正邦說的是真心話。"你也許可以考慮重新換一批工程部的人。至於業務部一些不事生產的米蟲留着也沒用,砍一個少一個,免得他們在那邊倚老賣老,興風作浪。"
"你指的是夏珞凡那一票?"看來郭正邦有藉機報復的意味。
"哼,那女人你留着也沒多大用途了啦!"郭正邦嗤之以鼻的。"她現在在自暴自棄,你要一個不求上進的女人幹嘛?"
"自暴自棄?"此話怎講?
"夏珞凡以前算是個厲害的角色,在沒進鴻百時,她就是全台中房地產界出名的一級女銷售員,很能沖業績,向來都是無往不利的。但是後來她……"郭正邦聳聳肩。"我也是聽人家說的啦!現任“名揚”企業的副總裁,也就是蕭大同的女婿,他曾經是夏珞凡的男朋友。這男人也算聰明,娶個有錢的老婆少卅年奮鬥,換作你你會怎麼選?當然是選富家千金呀!夏珞凡和那男的好像已經到了論及婚嫁的地步,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會從中殺出一個富家女來跟她搶老公,而且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搶走了。"
換作他他會怎麼選?高擇淡淡一笑,沒正面回答,只當聽了一則八卦。
"可能是打擊太大了吧!從此夏珞凡就像少了一股衝勁似,對事業不感興趣,散散漫漫的混日子。除了和她比較要好的幾個男同事,對於其他男人她也愛理不理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開始變得很討厭、很排斥男人,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人。'名揚'的副總裁你應該見過吧!是個相貌堂堂的大帥哥,要不怎會讓蕭大同的女兒這般神魂顛倒,不惜以名利去誘惑他而贏來這個老公?"郭正邦說著說著,忽然多望了高擇兩眼,笑笑:"像你這種Face的,就是夏珞凡最討厭的類型。"
PUB,一個專門吵死人不償命的地方。昏暗的燈光、狂熱的舞曲,震的人耳朵嗡嗡作響。偌大的空間擠滿容人,放眼望去凈是一顆顆黑壓壓的頭顱。工作一天的緊繃情緒,全在亢奮的節奏下得到最直接且快速的解脫。所以,PUB夜夜生意興隆。
夏珞凡本身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她總覺得好吵,每次都是被同事給硬拖來的。
同事們一哄而上地躍入舞池,當然也包括五人小組當中一聽到強烈節奏就像渾身被蟲咬的四個人。他們知道大姐頭不喜歡跳舞,也不勉強她了。處於角落的L型座位,目前位置分配圖是這樣的
左邊一點的地方,坐着高擇和他幾名“手下”以及楊晉元,一伙人正忙着接耳交談(音樂太大聲了,不用這麼暖昧的方式恐怕難以聽到對方說什麼);而坐在最最最右邊的位置,就只剩夏珞凡一人了。她真的是坐在最最最右邊的小角落,好像怕和什麼毒蛇猛獸靠太近似的。
左右遙遙相隔,彷彿互相不認識的兩桌客人,這般景象起碼持續了半小時。
搞什麼嘛!吳翔中他們不是說好是來探高擇口風的嗎?竟然一個比一個玩的還野,顛舞顛了半小時,他們不累嗎?真是體力過人。
唉,好吵、好悶,周圍的煙味愈來愈重,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她腦袋低垂,手捧着的Gin&;Tonic也只喝了一小口她在想什麼?發獃嗎?
在這麼吵雜的環境下發獃?高擇一面輕啜着Chivas,一面將視線拉向夏珞凡身上。
微鬈的長發隨着她低頭而鬆散垂落,半掩粉頰,由側面角度望去,鼻樑小巧挺直,隱隱可見一雙纖長濃密的睫毛,彷彿正微微輕顫着;很是秀氣的嘴唇不時吐氣,像是不怎麼耐煩的嘆息動作。
坦白說,高擇有些驚艷,他沒想到夏珞凡的模樣會這般清新雅緻。想起郭正邦口沫橫飛的數落夏珞凡種種不是,過去她是怎麼跟他鬥法,又是怎麼潑辣的警告他總有一天要他'死的很難看',還有她在公司的外號叫大姐頭總之這許多粗淺的印象加起來,夏珞凡本人都和他的想像有相當大的出入。
但她也不算太讓他'失望',至少他能感覺到夏珞凡對他很不客氣,這點倒是挺符合郭正邦的說詞。他還是覺得郭正邦把她形容的像悍婦未免言過其實了。
他們好像從辦公室那次的'指甲油'事件之後,就沒再交談過了。
煙味怎麼愈來愈濃了?夏路凡下意識蹙眉,用手捂鼻。
濃厚的彷彿就在她身邊一樣——呃?她猛地抬頭,赫然驚見一雙在昏暗中閃閃發亮的黑眸。
她着實嚇了一跳。高擇什麼時候變成坐在她身邊的?她居然都沒發現。
"抱歉……"他看她捂着鼻,立刻很識相的捻熄香煙。
"你想抽就抽,這種地方几乎是人手一根煙,滿屋子的二手煙,也不差你一個。"她明顯的不領情。討厭!幹嘛不聲不響就坐過來她的'地盤'?
"也許不差找一個,但是你不喜歡煙味,而我就坐在你旁邊,我認為這是起碼的尊重。"他唇際那抹淡淡的、很漂亮的笑容,像是不在乎她的態度。
又來了!又在賣弄瀟洒了。
"既然你尊重我,那麼我也應該尊重你。"夏珞凡嘴裏說尊重,但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像口是心非。"你絕對有抽煙的自由,只要你像剛才一樣坐的遠遠的,不就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嗎?"
她探頭向左一看,楞住了。"楊大哥呢。不會也下去跳舞了吧?"為什麼只剩高擇的那兒名“手下”?
"他走了。"
"走了?"
"剛才他接到他老婆打來的電話,說孩子有點不舒反正也沒什麼事了,我就請他先走了。"意思就是說,她現在是這排L型座位當中唯一的'非我族類'。
這種敵眾我寡的感覺真教人不舒服,尤其最高擇又一副賴定她旁邊座位不走的模樣。或許這是套他話的好時機,但——吳翔中他們在搞什麼鬼!都這麼久了還不回來,一點使命感也沒,有得玩就把正經事給忘的一乾二淨了,還說要和高擇拉關係哦,拉個頭啦!
看來不去舞池把他們都拖回來不行。她站起來。
"去跳舞?"高擇竟一把握住她手腕。
她旋即奮力甩開他,動作之大,彷彿剛才握住她的是妖魔鬼怪。"你做什麼?"她很不高興的質問。
"沒做什麼。"高擇攤攤手,無奈的苦笑。她反應激烈的教人難以置信,她果真有“懼男
症”,而且病情還不輕哩!
"我看你一個人在這裏枯坐了半天,以為你不喜歡跳舞。"他大聲說。"如果你不喜歡跳舞,我們談談好嗎?"
不這麼大聲說話,肯定會讓震耳欲聾的音樂蓋過。
"談什麼?"她沉着臉問。
"你先坐下……"忽然,燈光變得更暗,說話也不須再這麼大聲,因為吵死人的熱門舞曲已停止,換上的是柔柔的抒情音樂。
不過,還是很吵……
"哇!流了一身汗,熱死人了!"
"好渴哦,快、快給我飲料……"
跳夠也瘋夠了,一群人蜂擁回座,七嘴八舌的嘰嘰喳喳。
"還知道要回來呀!"夏珞凡沒好氣的推吳翔中一把。
"幹嘛?"他灌一大口啤酒,無辜的張大眼問。居然問她幹嘛!她簡直哭笑不得。
"走嘛!去跳舞……"才下舞池不到一分鐘的洪嘉嘉,轉身竟纏上了高擇。"好啦,去嘛、去嘛。"她聲音好嗲——嗲的好恐怖。
"我也要,下一個換我。"又有一名女同事跟着湊一腳。
"我也要。"
這幾個女的怎麼啦?全得了花痴病呀!沒有身為上司臭架子的高擇,顯然平易近人的不禁令女向事'想入非非'。
"要跳慢舞哦?我奉陪。"趙宇豪一跳出來,吳翔中也不甘示弱。
"我犧牲一點,也下海伴舞好了。"
"誰要跟你們跳呀!也不去照照鏡子。"頓時嘔吐聲此起彼落。
同是男人,差別待遇可莫不是普通的大。
這時候,高擇突然起身。"也好,就去跳舞吧!"他大步走進舞池。
十幾個人眼都直了,驚訝的只剩一片鴉雀無聲。高擇走的可自然了,自然的——自然的好像連自己拖着夏珞凡都是一件多麼順理成章的事。
對,他不是一個人步入舞池的,還隨手拖着夏珞凡。
為什麼拖着她!
"你——你有毛病!"她忍不住開罵,調頭就想走人。高擇像是早有預感她會這麼做,手一伸,將她攔腰圈進懷裏。
"中途離開是很沒禮貌的。"他緊緊抱住她的腰。
她又羞又惱又氣。"我又不是參加舞蹈大賽,哪來這麼多規矩?還有,誰要跟你跳舞?是你莫名其妙把我拖進來的!"
"噓,有人在看你了。"他用眼神示意。"這裏氣氛這麼好,你大聲嚷嚷會壞了別人興緻的。"真的耶!她這才發現有人正用'唾棄'的目光斜睨着她,好尷尬。
此刻,音樂柔美優揚,成雙成對的男女迴旋在他們四周,個個陶醉的不像話,豈容得了她鬼吼鬼叫破壞安寧?
"就一支舞,很嚴重嗎?"高擇笑。"你以前沒跟男人跳過舞嗎?這麼緊張。"
"我為什麼要緊張?"她脹紅臉駁斥,不過她這次很節制了,記得將聲育壓得好低。"我只是不想跟你跳舞。"
"你對我有成見?"他還是毫不在乎的微笑。
"不敢,你是我頂頭上司。"她諷刺。
"是嗎?"他笑得真討厭!"那麼,我現在命令你陪你的頂頭上司跳舞,你也應該服從的。"
他不由分說便握住她的手,她立刻甩開。"這算不算假公濟私?"她怒視他。
"算。"他竟這麼回答,又重新握住她。"因為這是我的特權。"
他這次不容她再掙脫,加深力量,緊緊握牢她的手。"夏珞凡,你現在就像從未接觸社交的村姑,小題大作,既封閉又多疑。"
她恨恨的瞪着他。居然說她是村姑,這該死的臭男人!
"瞪我做什麼?我有說錯嗎?"他唇際的笑容帶着點古怪。"要不你證明給我看,我就知道我有沒有說錯了。"
"我不需要向你證明什麼。"她冷冷的道。"你總是這樣嗎?"
"我怎樣!"
"喜歡計較。"
"我喜不喜歡計較你用不着知道。"她揚起頭,定定看他。"不過你可以知道我不喜歡你,非常非常討厭你。"說就說,怕什麼?她豁出去了!
高擇不怒反笑,還笑得挺開心的他這個人是反應遲鈍還是臉皮超厚?被人說討厭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你笑什麼?"他意得她更火大了。
"你用不着知道。"他學她的口吻。這傢伙!夏珞凡惡狠狠的瞪他,一直瞪、一直瞪瞪的只差沒扭傷眼珠子。
周圍相擁而舞的男女,依舊很有氣氛;但屬於高擇和夏珞凡的'氣氛'可也不輸給這些人,因為他們多了別人所沒有的火藥味。
曲已終了,就在不知不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