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五前夕,喬時宜來到楊魄的住處。
她將男友的照片遞給他看。
楊魄坐在沙發上,蹺着腿,左手托腮,認真地研究照片好一會兒,感想只有一可話——
“原來你喜歡這一型的。”
喬時宜難掩緊張,正襟危坐,點點頭:“我從小就對太帥的男生沒興趣,我喜歡感覺很溫柔、很有安全感的。”
她想過求助於他,和病急亂投醫沒有兩樣;但到了這個地步,她什麼都肯做,只要能挽回她即將失去的愛情。
“很溫柔、很有安全感,”他將照片放在茶几上。“你要的這兩樣,他給你了嗎?”
喬時宜低下頭。故事的進展總和她想像的截然不同,但是如果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覺,她該相信什麼?
室內電話響起,楊魄起身接聽,喬時宜這才得空好好打量他住的地方。
剛才一進門,她便為眼前寬廣的空間暗暗咋舌。她此刻所在的客廳緊臨落地窗,不過她比較好奇的不是窗外景色和她住處望出去的有什麼不同,而是另一端與客廳相連,完全開放的工作區。
工作區裏有鋼琴、結他,還有兩台電腦及一些線條冷硬的機器。現代創作和數位科技結合,果然是時勢所趨。
她的視線轉向背對着她講電話的楊魄。他穿着休閑服,打赤腳,黑棕色的發在腦後隨意紮成一束,整體成熟的氣質中略帶孩子氣。
他為什麼肯幫她呢?同情,還是打發時間?
不論為什麼,她可以確定的是,他不若她想像中的冷漠——她以貌取人的能力的確很不怎麼樣。
楊魄放下話筒,轉過身,正好逮着她打量他的目光。
“呃……”她十分不自然地別開頭,找話講:“你的擺飾真特別,一邊是各式各樣的音樂盒,另一邊是塑膠模型,收集這些是你的興趣嗎?感覺真兩極化。對了,結他、鋼琴之外,你還會什麼樂器呢?呃……”
哎,他不會跟她聊這些的,就當她什麼也沒說吧。
楊魄如她所願,不理會她沒頭沒腦的話。
“我們直接進入正題。”他坐回沙發上。“你覺得自己有什麼吸引人的優點?”
“咦?優點?”她抓抓頭,“突然就要我講這個……”她會不好意思哪!
“也就是沒有的意思?”
“才不……”
見他一本正經,她坐得更端正,嚴肅地思考了一下。
“我不漂亮,也不可愛,所以我想,我最大的優點,是我很樂於照顧人吧。只要對方有需要,不管是洗衣、煮飯還是幫忙打掃房間,我都很樂意做。比如大學時候,我第一任男朋友有好幾科可能被當,還在期末考時被房東限期搬家,我一個人幫他整理筆記、收集考古題、找房子、搬家、整理東西,結果被當的人是我,可是我一點怨言也沒有。”
“找到了,這是問題一。”楊魄斬釘截鐵地說。
“我不懂。”第一任男友在那次期末考後便避不見面,問題是出於她無怨無悔為他做的那些嗎?為什麼?“男生不是喜歡溫柔的女生嗎?”
“你所謂的對方有需要,是對方開口要求你,還是你自己作的判斷?”楊魄反問她。
“兩者都有吧。不過我覺得不該等對方開口,才為對方做事。”她想起程盈千曾因她為男友不斷單方面付出,氣得要和她絕交。
“沒有人會喜歡讓人喘不過氣的溫柔。”他說,但喬時宜仍滿臉疑惑,所以他試着舉例:“小嬰孩到了某個階段,就算還不會走路,也會吵着離開母親的懷抱一下;何況你的對手是個成年男人,不是小嬰孩。”
她似懂非懂。“話是沒錯,可是……”
“再從某個狀況來設想好了。假設你和男友在餐廳吃飯,喝完湯的他一抬起頭來,嘴角有湯汁殘渣,你作何反應?”
她毫不猶豫地答:“當然是拿出面紙,幫他把嘴巴擦乾淨呀。”
“如果吃飯的地點是他家,不管氣氛愉快還是沉悶,你會用自己的……”他指了下嘴唇:“代替面紙?”
本來坐在三人沙發中央位置的她迅速往旁挪動,認真看着斜前方單人沙發上的楊魄,問:
“不行嗎?”
“吃下他嘴邊的東西,你還自以為很性感,很成功地挑逗了他的感官?”
喬時宜一愣,“不是嗎?”他真的很了解她的想法耶!
“當男生只想好好吃東西的時候,你最好別打擾他。”他不用閉上眼睛,便想像得到她拙劣的勾引方式。撫平手臂上豎起的寒毛,他說:“尤其你擅長的,儘是會引起反效果、惹人厭煩的動作。”
喬時宜扁了扁嘴:
“我就是為了想知道該怎麼樣做才不會那麼輕易被厭煩而來的。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明天見到他時該怎麼辦,他才不會跟我提分手?”
楊魄一時無言,原來他剛剛說的,對她而言,全是廢話。
“發現問題二——無法溝通。”他說。
“你的意思是我最好什麼也別做?”什麼無法溝通?她很認真地在跟他溝通啊!“我喜歡一個人,想對他好,不對嗎?”
“我的意思是,你得看臉色、選時機!”他在浪費時間。依她這個樣子,跟她說什麼都沒有用!
“啊,你們全都一樣……”誰說她不會看人臉色啊?“總是說著說著,突然又焦躁又不耐煩;而且,你翻臉的速度是最快的,剛剛好幾句話都帶刺。為什麼你們男生總是那麼愛生氣?”
“那是因為你別的沒有,只有惹火人的天……”
電話鈴響,他停了口。為她情緒失控真是不智!
“暫停。”他起身接電話。
喬時宜滿腦子問號,着實不懂自己哪裏不對……
“請等一下。”他轉過身,指着電話,告訴她:“有關工作的事,所以……”
“改成中場休息?”她比OK手勢:“沒問題。”
他走離客廳,到平日工作的地方拿出紙筆,記下對方說的要點。
將近十分鐘后,他掛斷電話,抬起頭,看見她在柜子前伸懶腰、作體操。
他覺得可疑,但沒有點破。
他走回客廳,一邊說:“總之,你在交往的過程中太低聲下氣了。男人天性喜歡挑戰,唯有能滿足他征服的慾望,又不會將他一腳踩在底下的女人,讓他捨不得放手。”他坐回沙發上。“你必須適時讓他捉摸不定,讓他知道你愛他,但未必全然屬於他。”
“捉摸不定?”她瞄了柜子下方那一排藏書一眼。“你也喜歡捉摸不定的女生?捉摸不定……太高深了,我學不來。”
“女人是天底下最複雜的生物,像你這麼單純、不懂得掩藏心事的,根本是異類。”
“你為什麼這麼了解男人和女人的事?你的經驗很豐富對不對?可是,那些照片里,都是同一個女生,難道她是你……啊!”
“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你偷看我的相簿?”果然無需質問,她自己會說溜嘴。除了笨之外,實在想不到別的形容詞。
“對不起。”她回到原位,不敢再妄動。
“除了看照片,你還會找機會翻看對方的信、電子郵件,甚至是日記;可能的話,你還會偷聽對方電話里的每一通留言,查他手機里的通話紀錄。”
“我……”
“你的借口是你關心他、想知道他所有事,實際上你只是想滿足偷窺欲罷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等他的電話,他不打過來你就一直打過去,如此緊迫盯人,你快樂嗎?”
“我才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但大致上……全給他說中了。
“啊——算了,世界上最難解的就是愛情這道習題。我全心全意愛一個人不行嗎?為什麼非得改變自己不可?難道真的沒有人會愛上原原本本的我?”
楊魄不說話,看着她,不一會兒,他別開視線。
“你那個眼神,一副我沒救了似的!”
“沒錯,我投降。”他沒法子再和她談下去了。“我不明白,竟然會有人願意和你這樣子的人交往。”
她一臉受傷。“我也不明白,你是在傷害我還是要幫助我?”
他們果然生性不合。今天她不該來的,不斷遭他人身攻擊,還欠他一分情!
“算了,我們繼續往下討論。”是他找她來的,他有責任作出結論。“你說說看你的優點,哎,這說過了。專長呢?你應該有幾樣吸引人的專長吧?比如作料理之類……”
“你不提我差點忘了。你看!”
她拿出一個塑膠便當盒,“鏘鏘!”打開盒蓋,裏頭有六個壽司飯糰,“我作了這個給你,算是謝禮。”與其用說的,不如用實際成品證明。
瞧她一副自信滿滿,而飯糰看起來也還不錯的樣子,楊魄拿起一個,咬下一口。
“嗯。”他停止咀嚼,忍住吐出來的衝動,硬是直接咽下。“難怪人家會拒絕你再去他家為他做晚飯。”
“很難吃嗎?”她取出一個試吃,吃了兩三口。“醋好像放得有點多,對不起。如果你不喜歡吃這樣的,我下次會加少一點。”
她吃得津津有味。楊魄望着手上的飯糰,一點胃口也沒有。
“直接進入結論好了。想要挽回這段感情,你不可以繼續一成不變,一味地妥協、遷就對方,你必須開始學着玩點小手段。”他將飯糰放回盒子裏。
喬時宜吃完飯糰,動嘴唇用舌頭清理黏在牙邊的飯粒。“我懂了。我只要在想要的時候說不要,不想要的時候說要,就不會出什麼太大的差錯了?”
楊魄懷疑她是否真的了解。“明天你們一起吃完飯後,他提議接下來去他住的地方,你去不去?”
她眼睛一亮,頭馬上往下點,但想到必須心是口非,急忙歪着頭,“不……”拒絕得非常不堅定。
“到底想不想去?”
她眼底流露出盼望的波光,點頭如搗蒜。
“不準去!”她真是病入膏肓了。“基本上他也不可能邀你去。聽好,明天別說太多話,也別問任何事,把他當成普通朋友,試着找回你們初識時的感覺。”
“把他當成普通朋友……”她從未想過如此。“那明天我不能搶着幫他付錢,本來買好的禮物也不能送他了?”
“你在交往的過程中,從來沒被騙過錢?”
“是沒有。”只是對方的經濟能力多和她相當,她常主動請客,也常送對方禮物,而這也是她到現在攢不到幾個錢的主要原因。
“那真是奇迹。”
“那是因為我喜歡上的都是好人,和你完全不一樣!”
她覺得他的想法太拐彎抹角、太扭曲人心了。不過,至少他有心幫她……
“呃,其實我也不曉得你是怎樣的人啦。對了,你現在有幾個女朋友?你過去最高紀錄曾經同時腳踏幾條船?”
他拿起便當盒的蓋子蓋上,“謝謝你大約加了半瓶醋的壽司。”站起身走開。
她抱着便當盒跟在他後面,“別這樣嘛,我什麼都告訴你,你多少也透露一點秘密給我嘛。我們現在是朋……”她咬到舌頭。
他拉開大門,“請。”送客。
“再見。”
她毫不拖拉地往外走,反正她對他的事並非真的那麼有興趣。
***
林建良氣喘吁吁地落坐她面前,喬時宜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她一個人坐在餐廳里一個多小時,服務員多次白眼看她,早就懶得過來詢問她是否可以點餐了。
“抱歉,遲到這麼久……”
她趕忙搖頭:“沒關係,沒關係。”
多日不見,他還是一樣,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鏡,頭髮不論怎麼梳理,左邊耳畔總有一撮髮絲不聽話地亂翹;身上穿的,仍是他號稱大學畢業時在大賣場買的靛藍色西服——她喜歡的就是他給人的安心感。
林建良鏡片后的兩眼不太敢正視她。“因為……”
“沒關係,我說過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的。啊,你別誤會,我當然不可能等到店打烊,頂多一個小時,不,兩三個小時吧……”唉,她明明很想知道他為什麼遲到的。“總之,你別放在心上。”
服務生來到兩人桌邊,林建良點了一杯咖啡。
喬時宜翻開菜單的動作停住,臉上的微笑也一僵。
“你不吃點什麼嗎?”
“我吃過了。你點你想吃的,別在意我。”
“我……”她將菜單還給服務生,“我也吃過了。我們本來就沒約好一起吃飯的嘛。”摸着餓扁的腹部,也只點了一杯咖啡。
接着,兩人皆低頭不語。
喬時宜抬睫瞄男友多次,許多問題在心底徘徊,卻不能問出口。
為什麼這一個半月來,他已經爽約三次?
為什麼最近打電話總是找不到他?而他打來的次數,少得連算都不用算;難得打來,說不到幾句,又匆匆掛斷。
最想問的是——他還喜歡她嗎?
如果在以往,她早抓着對方非問出個答案不可,但得到回答后,又暗惱自己何必多問多傷心。這次為免重蹈覆轍,楊魄的囑咐,她默背不下上萬次。
飲料送來眼前,她連續舀了數匙糖加入熱咖啡。
“你一點也沒變。”林建良看着她加糖後幾乎溢出的咖啡。
“對啊,我是吃不了苦的女人,真差勁,哈哈廠他在暗示他變了?
真是,她為什麼要罵自己差勁呢?
算了,不管怎麼樣,今天的她相信——保持距離,也是拉近彼此距離的方式之一。
他不語,她也跟着沉默;看着他由些微的局促不安,到平靜下來,再到手上端着飲料,卻兀自看着窗外發起呆……
她注意到他手上杯身緩緩傾斜,裏頭的熱咖啡就要倒在他大腿上……
“建良……”
“嗯?啊!”回過神的他一個不小心,打翻近乎三分之一的熱咖啡,忙將咖啡杯往桌上擱。
他哀喊不是因為皮肉的燙痛,而是可能就此毀了的長褲。
拿了幾張餐巾紙擦拭長褲上的咖啡漬,靛色褲上的褐色痕迹卻愈來愈明顯,他將揉皺的餐巾紙扔在桌上,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抬眼看到喬時宜手上拿着濕紙巾,卻對着他愣住不動。
按道理,她應該在第一時間便跑過來他這方,比他還擔憂地為他擦拭污漬……
喬時宜在他納悶的視線下回神。“你要……濕紙巾嗎?”
“我要。”他伸出手拿過,撕開包裝后,抬頭對她補了一句:“謝謝。”
然而濕紙巾仍無法完全去除污漬。
“哎,我還是去洗手間一下!”離座前,他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等待的時候,她又開始默背楊魄的指示——不可以一成不變、一味地妥協、遷就對方;別說太多話,也別問任何事,把他當成普通朋友,試着找回初識時的感覺……
她和林建良剛認識時,兩人很有話聊,連她搭公車時聽到看到的總總,他都樂於傾聽。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想同他吐苦水,說她工作上的不順利或成為上司的出氣筒時,他開始心不在焉;甚至到後來,不論她說什麼,他都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感情一旦由熱變冷,是不是不論做什麼,都無法挽回了?他們真的能找回初識時的感覺嗎?
林建良回到她眼前,不時仍盯着褲子,十分在意上頭的污漬。
“建良,我們……”喬時宜作個深呼吸后,說:“我們當朋友就好吧。”
“嗯……咦?”林建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嗄?”
“我們先回頭當朋友,這樣你的壓力不會那麼大,我們……啊,”喬時宜皺眉:“你一臉鬆了口氣的表情。”
“沒有,我……”他猛搖手。“我是嚇一跳……我……”
一名女子無聲來到兩人桌邊,林建良看到來人的臉,肩膀重重一跳,眼鏡差點滑落。
“曉莉!”雙重驚訝下,他的魂魄飛了一半。
女子幽幽地勾視他一眼,幽幽地說:
“等我回過神,我人已經在這了……”視線轉向他對面的喬時宜,更加哀怨:“她看起來好溫柔多情,我就知道你一定提不出分手。”
“曉……”他的手在空中亂比劃,似乎想阻止她亂說話。
她蹙眉。“對不起,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我走,我馬上走——”
“曉莉,你……”他抓住她的手,站起身,“你哭了?”原先遲疑、直覺和她保持距離的態度瞬間不見,另一隻手舉起一半,隨時可能擁她入懷。
“我覺得你就要離開我了……”她自行回頭撲入他懷裏。“你明明知道,我沒有你不行,什麼都不會……”
“我知道,我……”心慌意亂間,他的唇畔有一抹掩飾不了的歡喜,“我……”他想起喬時宜就在一旁,轉眼看她,身軀一僵。
女子圈抱住他的腰,不顧周遭眾人眼光。“她才是你真正的女朋友,對不對?你會和她結婚,很快地忘了我這個人的存在?”
林建良開口,不知該說什麼時,喬時宜出聲。
“你……你誤會了,我和建良……我和他只是朋友,我們……剛剛才說定了的。”心,像被撕裂般痛。
“真的?”
女子逕自拉着林建良坐下。坐下后,整個人仍偎着他,淡瞟喬時宜一眼。
喬時宜眨了好幾下眼睛,她是不是看錯了?剛剛對方的笑容,帶着狡詐,也帶着示威意味……
“曉莉,別這樣……”林建良想請她坐正。
“人家頭暈,人家……”她揚頸,唇鼻埋在他肩頸之間,“人家喜歡你的味道……”她舉手環着他肩膀。“不管,我也要聽你說喜歡我!”
林建良滿臉通紅。“不,不行……”
“我就知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她又將哭泣。
“不,我喜歡,我好喜歡!我……”他不再掛記喬時宜,堅定地說:“我會娶你!我要娶你!”
***
喬時宜慢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是說必須拿捏距離,不可以無理取鬧,不可以緊抓對方不放,不可以輕易提結婚嗎?
不是說長得比較安全的男生比較安全?
她和那名女子最大的差別,在於外表。外貌美麗,舉止言談可愛誘人的女生,不管再怎麼任性,男生都會耐心包容。
這沒什麼對錯。
就像絕大部分的女生對帥哥沒轍一樣,相貌、氣質普通的女子,沒有資格規定男性不得有差別待遇——她一直是這麼以為的……
但當面遭人橫刀奪愛,她總有一點不甘心!
拿出行動電話,她想找人訴苦,撥給程盈千,她還沒回家,手機則依舊關機中。
她再撥給車文遠。
“喂,”接電話的是他的助理。“車先生正在忙,請問您哪位?等他忙完,我再請他回電給您好嗎?”
“不……不用了。”
大概因為她總以男友為生活重心,可以談心事的朋友少得可憐。
也罷,現在她只想快點回到家,躲進被窩裏痛哭一場!
經過住處隔壁的豪華大樓,她遇見楊魄和一名女子正要走進一樓大門。楊魄停下腳步,但她沒有多看他,彷彿不認得他,繼續往前走。
“喂!”楊魄出聲。
她回過頭,瞧見他身旁女子的美麗更勝那位名叫曉莉的女子數倍。
“哈噦!”她舉手,像喝醉似的同他打個招呼,然後馬上道別:“拜。”
失戀沒什麼稀奇,難熬的是遭這個世界徹底遺棄的痛苦感覺;唯有她,找不到自己的幸福……
“魄?”楊魄身邊的女子輕偎向他。
他走進大樓,想想,拿出鑰匙給女子。
“你先自己上去等我。”他往外走。
“魄!”
不理對方呼喚,他加快腳步跑向喬時宜居住的公寓樓房,進門一看,沒有電梯,他大步爬上層層階梯。
在第四往第五樓的樓梯間,他看見她的身影。
“喂!”他喚。
她停步,沒有回頭,他距離她七層階梯,約四步遠。
“怎麼了?”他問,低沉的嗓音在狹窄的空間裏迴響。
她瑟縮着肩膀,整個人微微發顫。
“和他之間進行得很不順利?”他猜測她如此消沉的理由,也相信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原因。“既然不行,早點了斷對你其實也是好……”
背對着他的喬時宜突然回過身,走下兩個階梯后,不顧一切地跳向他!
他接抱住她,她埋進他懷裏哭了起來,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嗚——嗚嗚——”
他站在原地不動,任由她哭濕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