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蘇真浪笑着攀在楚孚的身上,今天晚上她可出盡了鋒頭,整個夜上海的人都得看她的臉色。現在在她面前,他們連個屁也不敢放!

“哈……痛快!好痛快啊!我不管!我還想喝!你得陪我!”她直瞅着楚孚看。“跟你在一起,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

楚孚有點陰森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來。

“我很累了……”

“別走嘛!”蘇真笑着拉住了他。

“楚孚,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知不知道,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以前那些臭男人!要的不是我的身子,就是我的錢!只有你不一樣……”她舔舔唇,突然皺起眉頭。“可是……你為什麼不碰我?我不夠美嗎?”

楚孚皺起眉。

“你喝醉了。”

“我沒醉!”蘇真不滿意地瞪着他。“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從來不碰我?難道你不喜歡我?既然不喜歡我,那又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

楚孚一句話也不說,他那個表情也顯示了他根本沒打算說什麼。

蘇真躺在沙發上,醉眼迷濛地笑了笑。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喜歡男人碰我,只要你繼續對我這麼好,你可以永遠都不要碰我。”她說著笑了笑,毫無預警地突然拉尖了嗓子大吼:“小全!死丫頭!你滾到哪裏去了?”

她這一叫,讓楚孚的臉色為之丕變!

咦?這個地方怎麼沒有小全的氣息?他猛然甩開蘇真的手,轉身往工人房的方向衝去……

“小全!小全!回答我!”

沒有,四處都沒有小全的蹤跡,連她母親也一起不見了!難道她們走了!

楚孚咬緊牙關,一股怒火刷地沖了上來,所有的忍耐都到了極點!

“蘇真!”

“找不到?”蘇真站在客廳門口,手裏拿着一支煙。“怎麼?心疼嗎?”

楚孚微眯起眼。

“我勸你最好滾離我遠一點,我現在沒那個耐心跟你耗!”

蘇真卻冷冷一笑。

“你不想知道那個小賤人的下落嗎?”

楚孚的動作快得讓蘇真根本看不清楚,在她還沒來得及換口氣,頸子已經被他扣住!

“說!她們到什麼地方去了?”

蘇真錯愕地瞪在了雙眼,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叫你說!”

她的手沒命地扯着,楚孚這才猛力一甩,蘇真狠狠地被甩在地上不住地喘息!

“你……你……你根本不是人……你接近我,為的就是小全那個小賤人?”痛心讓她忘了恐懼與忿怒。蘇真跳起來,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你說!是不是這樣?你根本不愛我!根本不喜歡我!對不對?”

楚孚看也不看她一眼,輕輕一甩,就讓她跌得老遠。

蘇真又氣又怒地破口大罵,眼淚決堤似的落下來……

“你不是人!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根本就不是人!”

楚孚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來,原本俊美的面孔,瞬間變得陰冷無情,他的眼裏甚至閃動着可怕嗜血的光芒。

“我很樂意對你證明我的確不是人。如果你不告訴我小全的下落,我保證你會知道。”

蘇真喘息着扶住沙發,眼淚不住地掉,聲音因恨意而顫抖着。

“我沒有那麼笨!跟你說那個小賤人的去處,好讓你去找她嗎?”她撫着自己的脖子,眼裏閃着痛苦,瘋狂的光芒:“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你就那麼想死?”楚孚靠近她的臉,他轉為鐵青色的面孔看起來真的不像個人。

蘇真不由自主地驚喘口氣!

他冰冷地笑了笑,輕輕地伸出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臉……那表情就好像他隨時都會毫不猶豫,猛一用力掐死她一樣。

“我告訴你,死不是最可怕的。”楚孚的臉緩緩靠近蘇真顫抖的唇:“求死不能才可怕,你知道什麼叫求死不能嗎?”

楚孚憐憫地看着她。“你值得愛嗎?”

蘇真倒抽一口冷氣!

“你……”

“不要浪贊我的時間!”楚孚失去耐性地握住她的肩,猛力搖晃道:“快說!”

“哈……哈……”蘇真尖聲凄厲地狂笑。“我不會說的!”她的眼裏閃出冷酷、瘋狂的光芒。“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她!一輩子都不知道她的下落!不知道她過着怎麼樣生不如死的日子!”

楚孚的眼裏閃出厲光!他霍然起身,背上刷地翻起了黑色的翅膀——

“你真不可原諒……”

蘇真失聲尖叫起來,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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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火車站

夜漸漸深了,杜家母女到了車站之後,才發現她們錯過了開往重慶的火車,下一班火車得等到十一點多才會進站。

杜母有點緊張地攫着手中的車票。

“小全啊!你再去問問車站的人,這火車怎麼還沒來啊?”

“媽,時間還沒到。”小全勉強微笑。她的心裏好怕……除非等到她們離開了上海,要不然,這種恐懼一定會一直跟着她!

杜母不停地四下張望,生怕蘇真會突然出現!原本母女兩個等火車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她那鬼鬼祟祟、心虛的樣子,反而更引人懷疑。

“媽媽,您別緊張,先坐下來吧!這麼晚了,不會有事的!”

杜母深吸一口氣,顫抖地笑了笑,

“是啊!我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說不定蘇真回到家的時候,早已經爛醉如泥了,哪裏還管得了我們在不在……”

“是啊……”

她們互相安慰,可是心裏清楚得很——蘇真愈是喝醉,要求愈多,性格也愈暴戾!也許她根本不會記得自己曾經叫她們滾,也許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時間到了嗎!”杜母急切地看着火車站的時鐘。那西洋鐘上的數字她實在看不懂,連忙拉着小全的手問。

“還剩下十幾分鐘。”

幾名巡捕這時候快步衝進大廳

“誰是小全?”

杜母緊緊握住小全的手,臉色慘白地低語:“別抬頭,別說話!要是過來,就裝成不知道,曉得嗎?”

小全緊張得幾乎忘了呼吸……她們低着頭,可是眼角卻不時瞄着那些巡捕,生恐那些人會發現她們。

“誰是小全?”巡捕們開始一個一個盤問。深夜的火車站裏已經沒幾個人了,所以沒幾分鐘,他們便開始朝小全母女的方向走了過來。

“媽……”

“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

杜母的跟睛死盯着巡捕腳上的鞋,眼看他們愈來愈靠近,她突然心一橫——

“小全,媽以後不能在照顧你了!快點跑!”

杜母沒命地衝上去攔住巡捕,小全給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呆了。她愣了三秒鐘之後,才意識到她母親的用意,連忙轉身衝出火車站。

“幹什麼?讓開!叫你讓開!你們看什麼看?快點追啊!”巡捕猛力推開杜母,可她哪裏肯放棄!人雖然倒在地上,可手還是緊緊地抓住巡捕的腿不肯放。

“大爺!我求求你放過她吧I大爺!”

“去死吧你!”巡捕火大地用步槍托把猛力一擊她的頭。“敬酒不吃,吃罰酒!”

杜母的頭立刻湧出鮮血……儘管如此,她卻仍死命地抱着那腿,一心一意只希望小全可以逃出這個沒有人性的地方。

“我叫你放手啊!”那巡捕氣得又敲了她一次,兩次,三次……直到杜母終於兩眼翻白,終於再也無法保護她的女兒……

巡捕氣得抽出自己的腿,猛力往杜母的肚子上一踢!

“媽的!活該!”

他吐口口水,晦氣地一甩手,隨即追了出去——

這時候火車卻到了。

火車站裏安安靜靜的只有火車進站的聲音,原本通往自由的火車,如今卻了無意義了……

沒人上前搭救那躺在地上血流如注的老女人,沒人知道她們那卑微的夢想就這樣破碎了,更沒人知道一場悲劇已經升起,降落——了結了她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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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命地跑,火車站附近的街道有些荒涼,一路上竟然連半個可以躲藏的地方也找不到!後面巡捕的手電筒不停地閃爍着可怕的燈光,那催命似的燈讓她又驚又恐!

她跑得眼冒金星,上氣不接下氣,極度恐懼讓她手腳發冷,終於撲倒在地上。

“在那裏!快點!”

小全嚇得瑟縮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母親呢?為什麼他們要抓她?

“終於逮到你了吧!”幾名巡捕趕上來,用力扯住她的頭髮。“你再跑啊!老子看你跑到什麼地方去!”

“為什麼要抓我?”小全極力掙扎,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讓她一口咬住巡捕的手。“放開我!”

“哎呀!”巡捕大叫一聲,順手猛力揮向她的臉。“她媽的!你敢咬我!”

那一巴掌打得杜小全昏頭轉向,另一個巡捕的手緊緊揪住她的頭髮。

“我操!賤婊子!還問為什麼?你偷了東西,還想跑到什麼地方去!”

“我沒有!”

“還說沒有?”

巡捕們將她架在冰冷的牆壁上,往她身上搜——

“不要!”小全瘋了似的尖叫:“你們幹什麼?”

巡捕的手上上下下將她摸個夠,終於邪笑着從她的懷裏掏出一隻懷錶。

“沒偷!那這是什麼?”

小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他們。

“是真姊叫你們來的?”

巡捕們邪氣地笑了笑。

“沒錯!你們母女倆偷了她的東西,她當然要叫我們來找你!”他的手淫邪地碰着她的身體,那張臉醜陋得像是魔鬼一樣。“她不但要我們來找你,還要我們好好伺候你……”

“是啊!你讓大爺我們三更半夜出來找你,當然要補償補償大爺們啦!”他們冷笑,兩張邪惡的臉欺到她面前。

“不要……”小全喘息地搖頭,她的辮子飛散,臉上只剩下哀求:“求求你們!我跟你們回去!求求你們……”

“等大爺們高興了,自然會帶你回去。”他們壓着小全的嘴,撕碎她的衣服,讓她露出雪白的肌膚,失去人性的嘴臉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晃動。

小全瞪大了雙眼,發不出任何聲音,留不出任何眼淚……

她的身體在流血,她的心更在淌血啊!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她仰首看着黑暗的天空無聲地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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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姊!”

“真姊?”

夜上海的後門走進了一個女子——那是蘇真。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將整個人裹在裏面,黑夜裏看起來像一隻蝙蝠一樣地走進更衣室。

“喲!真姊,怎麼你今天走後門啊?昨天,大昨天,這麼些天來,你走的不都是正門嗎?”

“是啊!真姊,你不知道你替我們多爭氣啊!咦?真姊,你那位情郎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蘇真一句話也沒說,她緩緩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才幾天沒來,位子上的東西已經換了人擺。

“這是琦琦的,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真姊已經找到如意郎君,所以才……”

蘇真刷地將所有的東西掃到地上!

“真姊!”

“不要緊,真姊高興就好!這本來就是她的位子嘛!”更衣室里負責伺候的姑娘強笑着打圓場。雖然說她們實在也受夠了蘇真的脾氣,可是蘇真現在鴻運當頭,誰還敢招惹她?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就算她把這個地方整個拆了,只要上面不說話,她們也只能認命。

蘇真那陰森的沉默讓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她,只有躲進來休息的門房偷偷摸摸地靠近她,涎着一張笑臉問:

“真姊,是不是跟新老爺吵架啦?別這麼生氣!要氣壞了身子,那多劃不來!這幾天真姊在外面出盡了鋒頭,好多達官貴人看得心都癢了!說真姊風華絕代,這種風韻那些年輕小姑娘怎麼也比不上啊!”

女孩們不屑地瞪他,可他一點也不在乎!

本來嘛!有錢就是老爺太太,哪裏有好處,自然往哪裏去,誰還顧忌什麼臉面不臉面?說穿了,這臉面能值幾個錢!要是蘇真多賞他幾個現大洋,他還稀罕在這裏干小門房嗎?說不定他做點小住意,搖身一變也成了大老爺呢!

蘇真聽着他的話,竟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好不得意,可是仔細一聽,卻又聽得出那一絲詭譎。

門房一聽她笑,也乾乾地跟着笑起來。

“真姊……”

“你說有好些達盲貴人喜歡上我了?”

門房猛點頭。

“千真萬確啊!這可是我親耳聽到的!”

蘇真的臉輕輕轉了過來,斗篷下面的臉半掩在陰影中,門房傻楞愣地看着她。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美?”

“那當然——”門房倒抽了口冷氣!

尖叫聲當場響了起來,所有女子像見了鬼似的厲聲大叫!

蘇真的斗篷一放下來,那張像被利刃劃開,又硬生生黏在一起的臉扭曲到了極點。

門房腿一軟,連站也站不住了!他半癱在地上發抖……

“你……你……你的臉……”

蘇真尖聲大笑!她逼近門房……她的眼睛精光暴露,那張臉鬼怪似的醜陋,像要將他撕成碎片。

“你剛剛說有好多人喜歡我,那你喜不喜歡?嗯,我知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是一個樣子,誰肯跟你們上床,誰就是好的是不是?”

“真姊……”門房嚇得快哭了!他長這麼大,也沒見過誰的臉長得像這個樣子。

“又是怎麼回事?”經理王大氣沖沖地走進來。蘇真一回頭,他立刻倒抽一口冷氣,當場定在那裏!“我的老天爺……”

蘇真又笑了起來。她逕自坐在梳妝抬前,拿起梳子細細地替自己梳着頭……

“別嚇成個樣兒!待會兒等我化好妝,又會早美女一個了。小全呢?小全,還不快來替我梳頭!”

所有的人全楞愣地縮在一邊,蘇真很自在地梳着頭,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她逕自叨念着梳頭,連手上都佈滿了可怕的肉瘤!

“啊……小全不在了……”她說著撫着嘴,很開心地笑了起來。“找不到了,他這輩子都別想找那個小賤人!”

“經理……她……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王大勉為其難地咽口氣。

“你問我,我問誰去?誰知道她得了什麼病,竟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那現在……現在怎麼辦啊?”

“把她趕出去啊!要給客人看到了,還得了?”王大連忙招呼保鏢:“快!把這個瘋婆子給我趕出去!”

保鏢們定在門口,誰也不肯動。

“你們聽見了沒有啊?”

“要趕你自己去趕!”保鏢躲在一旁。“你自己說的,誰知道是什麼病啊!萬一給染上了,還得了?”

“你們……”王大氣得用力一跺腳。“你們下去,明天統統不用來了!”

保鏢畏畏縮縮地躲在一旁,這時候只見芳倌走了上來,她按過蘇真手上的梳子,輕輕地替她梳頭。

“芳倌!”

芳倌淡淡一笑,隨口似的一問:“真姊,你剛剛說小全怎麼啦?怎麼會找不到了?”

蘇真目露凶光,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們全嚇得尖叫!

“你想去救她是不是啊?”她逼近芳倌的臉,惡狠狠地問。

“當然不是啦!”芳倌強自鎮定地微笑道:“我怎麼會去救那種小賤人?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她死了沒有而已,萬一沒死,我也好替真姊出口氣嘛!”

蘇真想了想,又笑了起來。她起身靠近芳倌的臉,神秘兮兮地開口:“不會死的!哪裏會這麼快死!我花了好多錢耶!我叫他們一定得好好伺候她,把她活活折磨死我才甘心哪!”

她說的話讓芳倌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蘇真瘋了!她真的瘋了!

蘇真微微一笑。

“我請巡捕房的人去抓她,我說她偷了我的東西!”她凄厲地笑了起來,那張臉扭曲得更厲害了?“你知道嗎?她真的偷了我的東西……她偷了楚孚啊!楚孚……”蘇真焦急地哭了起來,抓住芳倌的肩膀,厲聲哭問;“你說!你把楚孚藏到哪裏去了?你說!”

“還不快點把她轟出去!”王大嚇得三魂去了七魄!芳倌現在可是當紅的大牌,她要有個三長兩短,他這夜上海不翻掉才怪!“快啊!”

保鏢們這下沒得選了!他們硬着頭皮上前逮住蘇真,沒命地把她往外推。

“去去去!快給我出去!”

“楚孚……”蘇真尖叫着掙扎:“你們別抓我!楚孚會來找你們算帳的!楚孚啊……”

後門“碰”的一聲用力關上。

王大沒好氣地上前一把揪起嚇得尿褲子的門房道:

“你給我聽好,下次你再搞不清楚狀況就放人進來,我會把你切成八塊丟到河裏喂王八,你聽清楚沒有?”

那門房老早巳經嚇得手腳發冷了,哪裏還敢應聲!他只能連連點頭……一想到蘇真那張臉,就忍不住打冷顫……

“我的媽啊……簡直……簡直比見鬼還……還可怕……”

所有的人全都竊竊私語。誰也不知道蘇真怎麼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只知道她瘋了,而且瘋得很厲害……

“搞不好是梅毒啊!”

“有這個可能。聽說梅瘋入腦,可是很厲害的,看她全身上下那可怕樣,說不定真的是梅毒啊!”

她們邊討論,邊打冷顫。想到自己可能也是那種下場,不由得全青了臉!

“芳倌!芳倌!”王大攔在她面前。“處長們都快來了,你想去哪兒啊?”

“我人不舒服。”芳倌冷着一張臉。“見到那種可怕的東西,你想我還有心情陪男人喝酒嗎?”

王大苦着一張臉。

“可是人家昨天已經定了……”

“我管誰定了!我受不了!我要回家!”芳倌轉個身,理也不理他,逕自走了出去。

王大氣得眯起眼睛!小賤人!蘇真前腳剛被踢出去,她後腳就拿起喬來了!

“該死的!總有一天,你會跟蘇真一樣下場的……”

“你說什麼?”芳倌回過頭。

王大立刻換了張臉微笑。

“沒什麼……我只是叫你好好休息,明天再下場也一樣。”

芳倌冷冷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她當然知道他說什麼,可是,唉!不趁現在身價好的時候拿喬,難道還等到像蘇真拿不起喬的時候才端架子嗎?在這種地方得見風駛盡帆,可以的時候盡量端,不可以的時候想端?哼!想都別想!

夜上海外面依然冷風凄凄,遠處似乎還聽得見蘇真那凄歷的呼喊——楚孚啊楚孚……

雖然蘇真是罪有應得,但是這樣的下場也未免太凄慘了一點!討厭她,直截了當地給她一槍也算了了恩恩怨怨,弄得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未免太過心狠手辣!只是——呵!楚孚原本就是一隻鬼,你還能期待什麼呢?這結局不正是她一直在等着看的嗎?仔細想想,蘇真又何嘗不狠呢?

蘇真啊蘇真!你又何嘗不狠呢?你若不是那麼冷血無情,今日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看着蘇真的下場,芳倌心裏有了打算——她不想與蘇真一般落得什麼都沒有,更不想像她一樣被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她得為自己找好生路——

一條有錢而且有權的生路。

夜風襲來,芳倌拉緊了斗篷,她的車夫等在邊兒上看着她。

她上了車,淡淡一揮手——

“到巡捕房去。”

¢¢¢¢¢¢

他簡直不敢相信!找遍了這整片大陸,他竟然完全沒感受到半點小全的氣息!

他知道她沒死。

他知道的,但是為什麼會找不到她?為什麼他找了那麼久,卻連一點感覺,一點訊息也沒有?

楚孚疲憊萬分地回到上海。他的身體不累,事實上,他的身體根本就不懂得累,只是他的心累了!這無止境的尋找讓他覺得累,讓他恨得幾乎要瘋狂!

他對蘇真好,是因為他知道小全不會背叛蘇真,他太了解她了!可是萬萬沒想到,蘇真竟然會是么恐怖的一個女人!他以為他可以看着小全成長,可以等待,但是蘇真卻殘忍地毀掉了他幻想的這一切!那個女人不可原諒啊!

回到蘇真的房子,陰陰暗暗的房子裏有股死亡的氣息……

他可以在這裏等。

小全一定還在上海,他知道。

他知道只要他有耐心,只要他守在這裏靜靜地等,他會等到她的!

他都已經等了上千年了不是嗎?

楚孚將房子裏所有的窗帘全拉了下來,靜靜地在裏面守候着……

那麼多年都以經過去了,他不在乎再多等些時候。

只要可以等到她,多久他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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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千年歲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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