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天,仁愛路上都會出現這個畫面,而且幾乎都是下午四點左右。
莫恩不知有誰注意過,但他每天都準時打開辦公室的落地窗,等候那位白衣女孩從自己窗前走過,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他注意到白衣女孩每天都穿不同款式的白襯衫,下半身有時搭配長裙、短裙,甚至長褲。她白皙精巧的臉蛋上,永遠都泛着甜笑,不過那不是對周遭的人展露,而是對她手上牽的小西施,她也不在乎當自己抱起小狗兒時,狗兒腳上的臟活會弄髒她的白衣,她的笑像和煦的冬,陽般溫暖。
他也注意到她雖嬌小但身材卻是不錯的,這個發現也算是意外,因為某天下大雨,撐傘的她仍淋了半濕,他才恍然發現,自己每天在目的焦點居然有着天使臉龐,魔鬼身段。
“總裁,英國敏司集團代表已經到了。”秘書的聲音透過內線通知他。
“請他們在會客室稍候。”被打擾的莫恩冷颼颼的下令。
門外的秘書不禁納悶,為何幾分鐘前還很正常的老闆,突然發起脾氣來?
要是她知道莫恩是為了一個他不認識的女孩而發飆,那她鐵定會摔破手上捧的價值不菲的骨瓷杯吧。
牆上的德國掛鐘整點準時報時。
四點整,白衣女孩一如過去三個月一樣,信步從莫恩窗前左側出現,手上依舊牽着她的寶貝狗兒,但莫恩卻感到十分不愉快,因為他發現女孩今天的笑容燦爛如花,而她白嫩的藕臂圈着一位高大壯碩,身穿空軍軍服的男人。
她顯然正咯咯笑得開心,莫恩見到她搞着嘴眼睛眯眯的,根據他連日來的觀察,她唯有開心時微眯起一雙靈動的眼。
刷一聲的關上落地窗,他的心情一下子盪到谷底,被破壞殆盡。
公司附近是空軍總部,出入的都是英挺的空軍健兒,他實在很想衝出去問明那男人是誰,卻可笑的發現自己並沒有立場在意,他有什麼立場?他又不是她的誰,他們甚至連話都沒有講過,長久以來一直都是自己在偷窺人家,而她甚至不知天底下有他這麼一號白痴人物。
莫恩踏着帶有憤怒的腳步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前往會客室,可想而知,他原本想簽下的生意,也因為這突然爆發的脾氣告吹,在場許多人一臉莫名其妙的看向他們原本和善的總裁,心裏莫不猜測老總最近是不是被人拋棄了,要不然怎會一副怨夫的哀怨表情。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已經對了大半,莫恩是暗戀失敗,才會擺張棺材臉給大夥瞧。
***
“哥,這回你可以回來多久?”寧靜好開心她最喜歡的兄長放假,她可是特地等在空軍總部外頭等哥哥陪她遛狗散步,她美麗臉龐上儘是對兄長的崇拜。
只要關了門窗,就幾乎聽不到外頭的聲音,即使是大自然的雷聲、雨聲都不例外。
“你喔,想找個制伏得了你的男人,這世上恐怕沒幾人了。”寧安憐愛的說。
“所以啦,我只要哥哥們就好。”她笑盈盈的說。
寧靜把玩手中的狗鏈,她已經把自己全部的心力放在四個哥哥和為了打發時間而養的小狗身上。
“你喔。”不知該怎麼說她的寧安,只有無奈的笑着。
“安哥哥,你什麼時候可以退伍?”揚起可愛的小臉,寧靜情願哥哥永遠都不需要再回軍營。
“傻丫頭,哥哥可不是當大頭兵哩,”他幫寧靜抓起小狗,又怕狗爪會弄髒她雪白上衣,所以乾脆自己將小狗抱在懷裏。“哥哥得等約到了以後,才能辦理退伍。”
“那還要好久耶,”她嘟嘴不開心了。“哥哥還得當十五年的軍人。”
“是誰當初鼓勵我當越久越好的啊?”寧安笑着取笑地道。
“最多到明天晚上,”寧安愛憐的掐掐妹妹的蘋果粉頰,對於這個打小身體就不怎麼好的小妹,他和家中所有男人一樣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呵護。
“不過我保證下回會多待一些時日。”當他見到妹妹迅速黯淡的表情時,他馬上自責的出言安慰。
“我希望所有哥哥都能陪在我身邊。”勾住兄長的手,寧靜說出心愿。
“傻丫頭,你遲早會離開家,讓別人照顧你的,哥哥充其量也只能陪你到你結婚嫁人。”他對妹妹的傻話並不陌生,寵溺的捏捏她的下巴笑道。
“靜兒不想嫁人,”她噘嘴道。“除非哥哥們都不要靜兒。”
“哥哥們不會不要靜兒,反倒是靜兒你會不要哥哥啊。”寧安心疼的抱住她說。
“靜兒不會不要哥哥們,因為再沒有人比你們還了解靜兒。”寧靜一臉肅穆。
誰會知道寧家的寶貝怕打雷、怕地震,尤其是打雷,那對她而言是種嚴重的折磨,台灣除了冬天外,鮮少下雨不打雷的,但寧家卻請人裝設了特殊設備,
想當初他決定報考空軍官校時,這小丫頭還開心的拍手說,空軍耶,好帥好帥,安哥哥要當久一點唷,我喜歡安哥哥穿着筆挺制服的模樣,更喜歡安哥哥開飛機的帥勁,而現在那拍手叫好的寧靜卻開始抱怨了。
“那時候人家哪裏知道哥哥要被調到志航基地,”寧靜跺腳不開心的嚷着。“我以為你至少也會待在松山機場附近啊,最好就在仁愛路上的空總,誰知你一調就是嘉義!”
“是,都是哥哥不對。”天曉得寧安這位雄赳赳的空軍少校,遇上了寶貝妹妹也變成繞指柔。“哥哥會想辦法情調回台北,OK?”
“呵,”寧靜當然開心啦,她把整張小臉都貼在寧安身上。“我就知道安哥哥對我最好。”
寧家人都對寧靜的撒嬌功夫最沒轍,尤其是寧安,長期離家的他幾乎只要寧靜開口,他鮮少拒絕說不。
“晚上我們找寧新、寧敏和寧司他們出來吃飯,最近咱們的敏司集團不是和莫氏集團有筆生意要簽約?說不定等會我們回家后,他們三個便迫不及待的要報告好消息了。”寧安攬住妹妹羸弱的細肩,慢慢步往回家的路上。
他雖然不太管家裏的生意,但其他兄弟多少都會跟他報告,所以關於今天寧新三人即將簽下一個重大合約,他也了如指掌。
“生意上的事我不清楚,”寧靜遲疑的說。“不過我是有聽陳媽媽說,哥哥們最近很忙,似乎有筆大生意要做。”
敏司集團的觸角自英國跨足台灣,但寧新等人認為生意上的事他們擔憂就好,自家的小妹妹只需要在家裏平平安安的,他們就放心了。
“那就是啦,”寧安拍拍她的肩頭。“我們回家和他們一起慶祝?”
“嗯。”
***
寧靜兩人一進門,只見寧新三兄弟一臉沉重的坐在沙發上掩面嘆氣。
“新哥哥,”寧靜擔憂的窩坐到寧新身邊,小手着急的搭上他的手臂。“什麼事讓你們這麼操心?”
“做生意哪會一帆風順,”寧新一個警告的眼神傳遞給其他兄弟,他不要寧靜為瑣事掛心。“不過有什麼事能困擾你三個優秀哥哥呢!”
“話是不錯啦,”寧靜一雙大眼在幾個哥哥身上溜了一圈,就見他們不約而同的對她露出寵溺的笑容。“可我也是家裏的一份子,我不喜歡明明有事卻被隱瞞的感覺。”
“小妹想太多了,”寧敏坐到她身邊攬着她的肩頭說,“哥哥們肚子餓了,要不要陪我們上館子?”
他的話馬上得到另外幾個人的認可,尤其是寧司和寧新,他們倆如搗蒜般的點着頭。
寧司更是誇張的直喊,“辛苦半年多了,我得趕緊慰勞自己可憐的胃才行。”他邊說邊拍拍自己結實平坦的小腹,天知道嘴裏嚷着忙碌又疲憊的他,哪個夜晚不是到處約會泡美眉。
“靜兒想吃什麼?”寧安也看出他們是有心要轉移寧靜的目標,配合的問。
“都好,只要哥哥們喜歡靜兒都愛。”寧靜的胃口雖小但還算滿好養的,不挑食,所有食物對她來講都是美味。
“去天狩閣吧,”寧安決定道。“軍營里的食物又油又膩超不爽口,吃多了難免噁心,身材走樣,就陪我吃吃日本料理如何?”他學寧司拍打健壯腹肌,說的話比寧司還沒說服力。
但就有人心疼的皺起臉兒。
“靜兒也好久沒去天狩閣。”她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說。其他三個兄弟不約而同的出聲抗議。
“那是你老喜歡窩在家裏陪狗狗玩,我們這些當哥哥的反而像怨夫。”寧敏毫不客氣的反駁回去,但他馬上遭到另外幾個只有兄妹愛,毫無兄弟愛的傢伙們捶打。
“是你這花心蘿蔔不陪小妹的,還說靜兒愛玩狗。”寧司率先敲他一記爆栗。
“就是說嘛,君不見閣下把家裏當‘QK’的Motel,還敢在這裏嗆聲。”寧新也同樣用力的掐捏寧敏自以為豪的俊臉。
“喂喂……”搗住自己俊俏卻已然略微紅腫的帥臉,寧敏覺得自己超悲哀的,為了討小妹歡心,他居然得犧牲。
***
天狩閣的店經理一見到莫恩不悅的站在外頭等候領位時,幾乎嚇壞老而朽矣的心臟,天知道今天帶位的不知是哪個白痴,居然把店裏向來為莫恩保留的貴賓室讓給其他客人,天知道惹惱這位赫赫有名的狂獅冰人會有什麼下場。
“總裁,”他急忙鞠躬哈腰的賠不是,爬了幾條皺紋的臉上儘是因緊張而冒出的汗珠,不知所措的拚命解釋。“帶位的小妹不知道您今天會大駕光臨,所以把您的保留位轉讓給其他客人。”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得一刀,店經理乾脆說個明白清楚,就希望莫恩不計較太多。
這天狩閣日式料理連鎖店是莫大少爺的轉投資之一,雖說只是屬玩票性質的投資,擁有的股份也不過百分之四十,但問題在於剩下的持股人都是些散戶,說來算去,他都是最大股東。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天狩合各個店家不管莫恩幾時會光臨他們的店鋪,都會為他保留一個隱密的私人空間,就算店裏客滿也一樣。
“無所謂,客人第一。”莫恩略微點頭,表示理解這種狀況。
當老闆的總希望自己的餐廳生意好到天天客滿,他頭一點轉身準備離開,卻赫然見到他朝思暮想:又讓他一夕死心,收起愛戀的白衣女孩娉婷的朝他走來,但她這回卻是左擁右抱的讓兩個男人護送進店裏。
他也認出她左方的男人是自己下午所見的,右邊的男人則是下午與他在會客室差點杠上的寧新,唯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兩個男人長相之相似!後頭尚跟着寧司和寧敏兩兄弟。
他決定退到一旁觀察狀況。
“王經理,好久不見。”讓莫恩下午橫生莫名飛醋的男人恭謙有理的說。
“寧三少,幾時回台北的?真的好久不見。”王經理爽朗的笑聲傳來,讓莫恩一愣。
寧三少?那他與敏司集團寧家兄弟的關係……
“王伯伯,好久不見。”寧靜甜甜的聲音讓莫恩解了他連日的幻夢。
原來白衣女孩的聲調真如她給人的感覺,嬌嬌柔柔的,就像教養良好的千金合秀。
“寧小姐,你實在太不應該了,”王經理口氣親切的抱怨道。“三少不回台北,你就不上咱們天狩閣用餐了。”
“人家哪有,”寧靜嬌的哮說。“是哥哥們太忙了,沒人陪我來,一個人享受美食可是很寂寞的耶。”。
“今天難得一次五位貴賓都來,真讓小店蓬革生輝,剛剛接到訂位電話我還以為是少爺的客人,沒想到。沒想到。”王經理笑呵呵的闔不攏嘴。
“王經理,不替我們介紹?”莫恩高大的身軀朝他們旁邊一站,霎時熱絡的氣氛改變了。
“喔,總裁,抱歉,忙着招呼客人。”王經理一見到大老闆還在旁邊,急忙哈腰說。“這位是本店的老闆,莫恩先生。”
“我們認識,”寧新的語氣有些彆扭,他可不是健忘的人,還沒忘記下午無端受氣的那一幕。“又見面了,莫先生。”
“幸會,這位是?”莫恩把視線投注到他最感興趣的人兒身上。
“你好,我是寧靜,寧家最小的女孩兒。”寧靜在兄長來不及制止前,先笑咪咪的伸出右手。
莫恩不知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清,算是鬆了半口氣吧,因為他認為的情敵還未表明身份。
誰知寧靜很快的給了痛快。“他是我三哥哥寧安,我知道我家的公司與貴公司有生意上的往來。”
她的介紹讓莫恩確定了寧安三少的身份,讓他鬆了好大一口氣。
“靜兒!”寧司低聲制止妹妹不斷的泄底,沒料到因為她的話,讓莫恩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關於今天的合約,”莫恩深沉的看了寧靜一眼后才緩緩說。“我個人認為,兩家公司還可找個時間坐下好好談談。”
他的轉變較下午時不謂不大,引起寧家兄弟的狐疑。
寧安抿唇看向莫恩,就見他的眼神不斷的投射在寧靜身上,這個發現使他蹙眉不快。
他們幾時見過面的?照方才寧靜的態度來看,他們今天應該算是初見面吧,那為何莫恩會用那佔有的。
目光看靜兒?
莫恩也察覺到寧安的眼神,他無謂且大方的繼續一注視依偎在兄長懷裏的女孩,他發現她的笑容在近距離下來看,益發美麗動人。
他要定她了。
***
“荒謬,兩家公司談的是生意,不是人肉市場,更何況靜兒是我們寧家的寶貝,說什麼我都不會拿她的幸福來交換!”寧新一掌拍下,絲毫不管自己腳踏別人的地盤囂張狂吼。
他就知道莫恩絕不安什麼好心,明明昨天下午就以刁難的手段拒絕與他們簽約,到了晚上見到寧靜后,便改變主意並和他們約定今天再研商。這一切都在寧安返回部隊前,憂心沖沖的猜測到。
“令妹的身價頗高,我願意承諾,只要她點頭跟我,莫氏無條件與敏司集團簽下任何契約。”莫恩當然知道自己想要寧靜這事的阻力不小,但他也是有備而來。
“寧新說了,我們不賣妹妹,”寧司也跟着臉紅脖子粗的咆哮。“這話要是傳出去,讓人知道寧家賣妹求榮,我們幾個也就算了,你叫靜兒以後怎麼嫁人!”
“靜兒不當情婦!”寧敏板起臉道。
“我從未說過要她當情婦。”面對三個保護欲極為強烈的寧家兄長,莫恩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要靜兒幹麼?”寧敏率的直問。
“老婆、妻子、愛人,隨你們想怎麼說都好。”莫恩聳肩道。
“你會是真心的?”寧敏再度提出質疑。“在我的感覺里,我們現在談的應該算是一筆交易吧?”
“隨便你怎麼想。”他無所謂的聳肩回答。
“等等,”寧司突然想起一件很大的疑問。“靜兒和你不過才初次碰面,你怎會看上她?”
莫恩神秘一笑,笑容中充滿古怪,不可置否的問:“這很重要嗎?”
寧家兄弟面面相覷,最後寧敏才尷尬的清清喉嚨,“對我們而言,寧靜是唯一的寶貝,你能給我們什麼保證,讓她無憂歡喜?”
“我能給的保證,就是只要寧靜和我在一起的日子裏,莫氏和貴公司的合約便能持續。”莫思給了他們最不想要的答案。’
“寧家沒有這份合約依舊可以屹立不搖,但妹妹只有一個,不容許我們有任何疏失。”寧司粗聲粗氣的。說。
“可你們該無法承受和整個莫氏集團對抗的後果。”莫恩輕鬆的說出嚴重性及他的誓在必得。
“你這算是威脅嘍!”寧新也跟着沉不住氣。’
“隨你們怎麼想,我只給一個禮拜的時間。”
“倘若我們不肯呢?”寧敏態度強硬的說。
“不論你們的決定如何,寧靜我是要定了,不過到時候,她會有什麼樣的命運,我就無法作出保證。”他狂妄的在寧家兄弟面前撂下狠話。
***
寧家所代表的敏司集團在七日後給莫恩的答覆是:不。而莫恩也如他所說的,對敏司集團在台灣所有的分公司,甚至稍有牽連的公司,莫氏集團全數封殺,一時間。敏司的股票連連慘綠,哀鴻遍野。
“該死的莫恩,他真的出手了!”寧敏焦躁的爬着發梢,臉上的煩惱和其他兄弟沒有兩樣。
“損失多慘?”寧司對猛翻報表的寧新問。
“敏司的股價連跌四天,”寧新拿着最新一期的商在周刊蹙后回答。“撇開總公司不說,這些我們姑且還可以撐上一些時日,但就連和我們有牽扯到邊的公司也跟着無量下跌,這就是我們的責任。”
“該死,他還是堅持要靜兒?”寧安在嘉義得知這事後,急忙請假從嘉義趕回時,才發現事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他什麼都不願意和我們談,連人都不見。”寧敏挫敗的說。
“不管怎樣,我是不賣妹妹的。”寧新嘎聲的說,“就算要我下半輩子要飯,我也不會讓靜兒受到半點委屈。”
“事情還沒慘到那步田地吧。”寧司也擰眉說。“英國那邊的情況怎樣?”
放下電話的助理Dan臉色也很不好。
“倫敦總公司昨天被商業局查帳,”Dan跟他們報告不幸的消息。“所以敏司在全球的股票市場今天也都跟着下跌,甚至香港還傳出敏司即將倒閉的流言。”
“那莫恩要的真的只是靜兒嗎?”寧安不解的問,“還是他有其他目的?”
“那天他已經很明白的說,除了靜兒,他什麼都不要。”寧敏深思的說。
“我不管你們現在心裏在想什麼,總之靜兒是非賣品,我不會無恥到需要靠賣妹妹的身體來換取金錢與公司利益!”寧新護妹情深,狂怒的他差點捏碎手中的酒杯。
寧安回想那天在天狩閣見過的莫恩,他依稀記得他有雙狂放的眸子,甚至不顧他們的在場,不斷凝視靜兒。
他不相信莫恩是那天才第一回見到靜兒,因為他的眼神無意間流露出的佔有,那是相戀許久的戀人才會有的佔有目光。
“小爺,”忙着接電話的Dan無奈的遮住話筒間,“財經記者想親衫,需要回絕嗎?”平日這種工作都是Dan自行決定就OK,但最近發生的事已經超出他所能控制的範圍,害得他不得不請示。
“你說呢?”寧新沒好氣的說。“這時候我們還能解釋什麼,說因為我們不賣妹妹所以才會慘遭暗算嗎?”
“阿新,別這樣對Dan,”寧敏低斥。“要發火也要看對象,這不是Dan引起的問題。”
“Dan,那是哪家報社的記者?”寧敏轉身問。“是STNTV的記者。”
“就送他們獨家吧。”寧敏的決定讓眾兄弟一陣嘩然,不解的瞪他。
“你瘋了不成!”寧新頭一個大叫。
“我贊成寧敏的作法,”寧司和寧敏對看一眼后說。“一直躲着會更糟,也對不起投資人,作解釋,也沒說,定要把靜兒的事說出來吧。”
“出面解釋是表示負責,”寧安也用他在軍方處理事情的角度說。“我們越沉默,不就越給外界假象,認定我們不肯負責,甚至公司財務出了大紕漏,才會造成無量下跌。”
“我想,我們該不該把靜兒先送回英國?”寧新突然想到。
“也好,”寧敏抹抹疲憊的臉說。“這幾天她剛好在前醫院作檢查,所以對這些事全然不知。”
“英國那裏除了公司外,已經沒有我們的親戚,要用什麼理由哄她回去?”寧安困擾的問。這下又讓眾兄弟傷透腦筋的沉默許久,直到Dan說出一個好辦法。
“小姐不是需要更進一步的檢查?”Dan跟隨寧敏許久,對寧家可以說是有着死心塌地的忠誠。“何不告訴小姐英國有更好的醫療檢驗技術,或許她會聽話且不疑有他的前往。”
“這樣或許行得通。”寧敏再度抹抹疲憊不堪的眼這些天也夠他好受的。
“不管結果如何,莫恩和我們的事情千萬要瞞住她,我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她的健康。”寧敏慎重的交代其他兄弟,這當然也包括他的心腹Dan在內。
天知道他們的對話會被提早回來的寧靜聽到。
嬌顏慘白的她幾乎無法消化自己在書房外頭偷聽料的所有事情。
這些天她一直隱約感覺到家裏發生了大事,而且與她有關。像安哥哥從不向部隊請假回家,就算以往她生病住院也只有每天一小時一通電話問她好不好,直到放假才會回台北陪她,最近,安哥哥不但回家,而且他們個個臉色憂鬱煩惱,莫恩?那不是公司往來的客戶嗎?他對公司做了什麼嗎?就在她迷煙不知所以時,她聽到寧新提及,公司還能撐多久的話題,她恍然明白某些事,再加上他的一句,靜兒是非賣品,我不會無恥到需要靠賣妹妹的身體來換取金錢和公司利益,她明白了一切。
她不笨,她只是被哥哥們小心呵護的捧在掌心,家族企業的所有問題她都不必管,因為她有優秀的哥哥們當她的後盾,給她無憂無慮的生活,可這並不表示她完全不關心。
忍住揪心的痛,她知道莫恩指名要她,但愛她的哥哥們不願意,所以他便對公司出手,造成寧家無比的損失。
寧靜沒讓寧敏他們知道自己回家,小心的離開書房門邊,轉到收拾舊報章雜誌的小房間裏。
她找出從她住院檢查那天開始到昨天的報紙,不顧報紙上的油墨會弄髒她雪白的衣裳,把重量頗重的報紙全都抱回房間慢慢的研究,直到兩眼酸澀疼痛時,她才發現自己早就看不清報紙上的文字,鹹鹹的淚水模糊了她的眼。
無量下跌……財務正常卻有人不斷的拋售股票造成連日跌停,直到昨天,敏司的股票已經跌到原有市值的三分之一,寧靜曉得其嚴重性,因為這不但會造成公司破產,牽連到的還有公司許許多多的員工和他們家屬的生活。
全都是因為她的關係!
寧靜顫抖的手撫上自己清瘦的臉龐,全都是自己的原因嗎?
她知曉哥哥們保護她的態度,他們不可能會答應拿她換取利益,但她有責任為家裏盡點力,這當然也包括出賣自己……她知道哥哥們有意要送她回英國,但在這種情況下,她萬萬不能照做。
她強撐起虛弱的身子進到浴室梳洗后,再仔細的在臉上化上精巧的薄妝,然後又對着鏡子練習開心的笑容,許久,她才找到勇氣走下樓。面對突然開門走進書房,臉上洋溢甜甜笑容的寧靜,寧家兄弟在倉皇中有些錯愕的努力掩飾緊張。
寧靜當然曉得自己嚇壞他們,但她故意調皮的皺眉對寧安嬌慎的說:“安哥哥你回家怎麼不去醫院陪人家。”
“靜……靜兒,你怎麼提早回來?”寧敏的反應夠快,很快的起身迎向妹妹。
“檢查都OK了,主治醫師說我可以提早回來。”寧靜柔順的讓兄長牽到專門為她準備的搖椅落坐,上頭擺着她最喜歡的紅心大抱枕。
“什麼時候看報告?”寧敏幫她順着長發,邊問還邊要Dan記下時間,寧靜的事永遠都在他行事曆的第一位。
“下禮拜吧,醫師會通知。”她喝口哥哥幫她端來的玫瑰花茶,不斷在心裏盤算該怎麼跟他們提自己要出國的事。
“記得告訴我。”寧新率先說。
“嗯,”她乖巧的點頭,然後才一臉深思的開口。“哥哥,我想出國散散心。”
寧靜的話讓兄長們訝異的互望,最後寧安才帶着溫柔的笑容問:“怎會突然想出國?以前哄你到香港三天都不肯去。”
“前些天我看到雜誌咩,發現歐洲除了英國外還有很多國家都好美,日本也是啊,所以人家就想去看看。”她講話時帶着小女孩的嬌嗔,馬上便說服原本就想送她出國的哥哥們。
“哥哥最近都沒空,”寧敏捏捏她的下顎說。“要不你先回英國,等哪個哥哥有空了,就到英國接你,到時候看你想去哪都沒問題。”
“人家不要回英國啦,”寧靜撒嬌的拉着他的手。“去英國不如待在台灣。”
“哥哥不放心你,”寧新也跟着蹲在她面前說,“瞧我們家小美女光走在路上都會讓交通嚴重阻塞,更何況外國那些大色狼。”
“哥哥,人家想去感受異國的風情啊,”寧靜的嬌顏因為他們的拒絕而有些黯淡。“而且我也覺得最近身體好多了,我可以邊玩邊等你們來陪我啊。”
“這……”寧敏為難的遲疑,當場換來寧靜噘嘴。
“我知道了。”她滑下搖椅,讓失望的神情寫在臉上。
寧敏當場慘遭圍攻。
“靜兒,”寧司狠狠的瞪向那些剛剛表示反對的兄弟。“你也長大啦,而且哥哥對你的法語有信心,不過你要每天照三餐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才行。”
“寧司,你在說什麼瞎話,小靜兒可是從未自己出國!”寧敏低吼。
“好歹靜兒也是在英國長大的,她大了,我們也不能保護她多久,何不讓她出去走走。”寧司完全站在寵溺寧靜的立場上幫她爭取。
“出事了誰負責?”寧新也不願意放妹妹一個人在陌生的國度旅遊,萬一出了事,他們只怕叫天不應啊。“別吵了,”寧靜突然發脾氣的拔高聲音。“我留在家裏就好,哪裏都不去。”
她一吼,所有兄弟不約而同的收斂音量。
“乖,如果你真想出國,那哥哥請假陪你。”寧敏陪笑臉說,畢竟公司是自家的,他愛離開多久沒人管得着。
“哥哥對不起,我不想去了。”她落寞的起身朝房門口移動。之後又頓了頓立在門口說,“靜兒很抱歉讓哥哥們為了我吵架,靜兒不是故意要惹哥哥們生氣、擔心的。”
在寧靜離開了好一會後,書房裏不約而同的傳出大小不一的嘆息與低咒聲。
“小靜長大了,想獨立了。”寧司的模樣就像失去心愛的玩具般難受。
“不如我辦理提早除役退伍,”寧安沉吟后說。“提早除役的損失賠償我們還付得起。”
“這樣也好,至少有人陪伴,我們也比較放心。”
寧新同意的點頭。
“你們還是不懂靜兒嗎?”寧敏嘆氣的說。“她連我請假陪她都不願意,哪會同意寧安提早退伍就為了她想玩。”寧靜就是不想要有人為她犧牲,所以才會有剛剛的激烈反應。
“那我們該怎麼辦?”寧司氣惱的拍桌。“小靜的身體是我們都放心不下的,她又不願意讓我們其中一人陪同,你們說說,要怎麼辦?”
寧靜方才的態度已經表現出她不開心,而他們偏偏以她快樂才是快樂為最大宗旨,怎能忍受寧家小寶貝因為這等小事而生他們的氣?
“靜兒長大了,或許是我們該學着放手讓她飛的時候。”寧安最了解寧靜的心,他思索后道。
他的話讓兄弟們紛紛開口抗議,但冷靜過後,他們才勉勉強強的認同。
“寧安說得對,我們再保護靜兒也沒多少時間。”
寧敏莫可奈何的接受寧安的說詞。
“我是不會同意讓小靜一個人在陌生的國家沒人保護。”寧新粗啞的道。
“小靜想獨立,不願意受到過度的保護,這是我們遲早得面對的。”寧安一針見血的說。
“那我們該怎麼辦?”寧新慌張的問,聲音也不免大了些。
這幾個在自己工作領域上呼風喚雨的男人們,一碰到心愛妹妹的事就會不知所措,失去理智的判斷。
“放手,至少我們得給她機會。”寧敏也了解寧安的意思,點頭同意。
“可她的身體……”寧新仍然作着垂死掙扎。
“靜兒已經好久沒發作了,不是嗎?”寧安平靜的指出。
剩下的兄弟沉默不語,也承認這一點。
“明天找人把行程安排好,”寧敏向來是家裏的決策者,他偏過頭去對着一直在旁看戲的助理Dan下命令。“機票、飯店和接待的人全都得安排妥當。”
“歐洲?”Dan機靈的問。
“嗯,就歐洲。”他勉為其難的點了頭,也交代好Dan幫他排開寧靜出國后的所有行程,他打算慢她一班飛機前去,偷偷跟着她、保護她。
寧敏說什麼也不放心寧靜獨自一人在外國旅行。
愛妹、戀妹至此,恐怕這世上除了寧家兄弟以外,也是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