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勝海不太對勁。”鷹五撇撇嘴說道。

“誰都知道他回來之後不太對勁。”鷹二懶洋洋地斜睨他一眼。“受了那麼重的傷,又失蹤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不對勁也是人之常情。”

“你想跟今天出現的那個女人有沒有關係?”鷹五不理他,自顧自繼續說著,連眼睛也亮了起來。“那可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唷。”

“只要是女人,在你看來都是絕世美女。”鷹二翻翻白眼。

“不過這次你倒是有點品味了,雖然我敢保證勝海如果看到你現在這種色迷迷的眼神……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食色性也,這可是孔老夫子說的。”鷹五不以為忤地笑着。“如果那女子真是勝海的女人,而他又不要她,我倒是很樂意接收----”

鷹二挑挑眉。

“如果是我,我就不會這麼篤定。”

“你好煩!”鷹五不滿地瞪他一眼,“什麼事都這麼悶沉沉的,真不知道二嫂怎麼受得了你……”

“查到了!”’鷹三呼地衝進來,笑吟吟地:“好巧!那女人跟我們也有點關係!”

“什麼關係?她真的是勝海的女人啊?不會吧?老天為什麼待我這麼不公平!”

“她叫冷雲霓,跟鷹七是中學同學!”

“啊?”

兩個男人都愣住了,天底下就有這麼巧的事情!

鷹三對自己造成的效果非常滿意,他笑嘻嘻地繼續:“而且勝海失去記憶的時候就是跟她在一起沒錯!”

“老天真他媽的待人不公……”鷹五咬咬牙。“什麼好處都給你們撈去,我什麼都沒有,真他媽的王八蛋!”

鷹二沉吟,思索地抬起眼睛。

“為什麼勝海不肯認她?他回來后一句話也沒說。”

“說不定勝海在感情方面是個負心漢。”鷹五天馬行空,眼睛又亮了。“嘿!那我就有機會了——”

“當然不是。”爽朗男音從內室傳出:“勝海只是不想拖累她。”

“這樣說未免太不近人情,勝海又不是殺人放人的匪徒……”鷹三聳聳肩。“能被裴勝海看上,那女子幸運得很哪。”

“那是你的想法。”鷹二又恢復懶洋洋的模樣。“別忘了,勝海死裏逃生。‘梟幫”的人一次出手失敗,一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讓‘梟幫’的人知道那女人的存在……以他們的行事手段,你想他們會怎麼做?”

鷹三大驚失色!

“那冷雲霓豈不是處境危險?!”

“你能查到,對方也一定能查到----咦!這兩個傢伙動作真快。”

門碰地一聲關上,屋裏頓時冷清。鷹二忍不住大笑。

“哈!”

“勝海的打算,你認為如何?”男音沉沉問道。

鷹二仰躺在飯店舒適的太妃椅上,閑適地打個呵欠。

“理所當然。”

“少了他,固族勢力銳減。”

“鷹七已經足以取代勝海的地位。”

“我不想讓鷹七取代他的地位。”男子悶聲回答,鷹二似乎聽到咬牙的聲音?

他忍住笑容,努力正經開口:

“我想也是。但勝海已經很累了,讓他暫退休也無妨。”

“唉……”

“鷹七也會贊成這決定。”鷹二好心提醒。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再說……”男音逃避地咕噥。

“早晚要面對的。”

“我知道。”

“勝海立了不少汗馬功勞,他辛苦很多年了。”

“我知道。”

“鷹七是勝海最得意的弟子——”

這次的回答是內室扔出的一把短刀,跟惱怒的哼聲。

“哎啊!怎麼燒得這麼嚴重?!”明皙焦急地在屋裏繞來繞去,慌慌張張地張羅着冰毛巾跟開水。“我送你去醫院吧,這樣不行的!會燒壞腦袋!”

“不用。”雲霓躺在床上,嘆口氣。“你別忙了,只是小感冒,睡一覺就沒事了。”

“怎麼會沒事呢,快四十度了耶!”明皙端着一杯水衝到她身前。“快喝下去吧,多喝點開水好得快一些……唉唉唉!那個紫晶跑去哪裏買葯?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

“紫晶最近也很忙,雜誌銷售狀況很好……”雲霓呼出一口熱氣,昏昏沉沉地說道:“你的功勞很大呢……我想幫她出一本自傳……”

“這件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說。”明皙拿來冰毛巾放在她額上,憂心忡忡地看着她。“我現在只擔心你……”

雲霓笑了起來,覺得連眼睛也火辣辣的疼痛着。

“你真像個老媽子。”

“我是個老媽子啊。”明皙嘆口氣。“紫晶老是說就是因為我這麼婆媽,所以男人不喜歡我。”

“別傻了,你一定會找到欣賞你的男人……”她覺得累極了。

心上的傷口靜靜地淌着血,是失血過多吧?向來身強體健的她竟然被個小感冒折騰得連床也起不了。

“你別說話了,躺着睡一會兒吧。”明皙溫柔地替她拉高被子。“我出去買葯很快就回來了。”

“謝謝…”雲霓閉上眼睛,心理暖暖流動的是感動——儘管感動並不能止血。

屋裏靜下來了,紫晶的小狗“去死”體貼地躺在她身旁,毛絨絨的像個小枕頭。

她深深嘆口氣,明皙忘了替她關燈,明亮卻冷清的屋子看起來好刺眼。

雲霓起身,頓覺天旋地轉,一陣噁心讓她喘息着扶住牆----“去死”在她身旁發出低低的鳴聲。

雲霓勉強微笑。

“放心,我還死不了……”

她搖搖晃晃地扶着牆壁,想將燈關掉,但不需要她動手,燈毫無預警地熄了。“去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尖聲憤怒咆哮起來。

“怎麼了?”雲霓嚇了一跳!

屋裏的燈完全熄了,落地窗的窗帘早就拉上,現在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去死”齜牙咧嘴的咆哮聲,她有些緊張。

“‘去死’乖,沒事的,只是停電而已……我去拿手電筒……”

小狗激烈地咆哮着!驀地,什麼東西撞擊到傢具,發出碰地一聲,“去死”發出悲慘痛苦的嗚咽聲。

“‘去死’?”雲霓跌跌撞撞地在地上摸索。“你怎麼了?!‘去死’?”

驀地,她的頭髮被猛力扯住!

“誰?!”雲霓恐懼得掙紮起來。“准在這裏?!”

“別動,乖乖聽話,不然你的下場就有如那條狗。”

男人粗糙的手握住她細緻的頸項上下摩挲着,低低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姓裴的品味真是不錯……”

雲霓驚得呆了!

“你陪他上過床吧?嗯?那種男人懂得憐香惜玉嗎?哼!不如讓我來照顧你吧……呵,你的皮膚這麼燙手,是興奮嗎?老子喜歡容易興奮的女人---”

他的手放開雲霓的頭髮,猛地伸到睡衣內粗暴的蹂躪——一

雲霓喘息着,她往身旁摸索着……果然,心愛的骨瓷花瓶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她嚶嚀一聲將身體貼近男人。

“呵……你真是夠騷的……”

男人大喜過望、沒想到她願意挺身配合,誰知道就在他鬆懈的一剎那,雲霓把抓住沉重的花瓶,重重砸在他頭上。

“去死吧你!”

男人的慘嚎聲傳來:“干!你死定了!”

雲霓盲目地在屋子裏四處摸索,隨手將所有能拿到手的東西往黑暗中亂扔,同時憤怒尖銳地咆哮:

“這是威基伍德的骨瓷、這是英國皇家的水晶杯、這是哥本哈根最好的盤子、這是荷蘭的大木鞋、這是水晶紙鎮、這是……這個行。”她抓到心愛的陶瓷人偶,想了想又放回去。“哈!這是煙灰缸怎麼樣?很痛吧!你這王八蛋!你毀了我的屋子!”

男人不斷哀嚎着,當水晶紙鎮呼地扔中他時,他悶哼一聲。

突然沒聲音了,雲霓喘息着在黑暗中四處張望,她什麼也看不見,一片混亂中,所有的傢具都移了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身處何處。

她破碎而顫抖地嗚咽。緊緊抱住自己……她是不是殺了人?如果被那麼重的東西扔中頭部,恐怕真的會死……

“‘去死’?”她恐懼地在混亂中摸索,發燒加上極度恐懼讓她再也無法站立。“‘去死’?回答我……”

突然一雙手猛力勒住她的頸項!

“賤女人!你死定了——”

雲霓奮力掙扎,但男人的手越勒越緊——真正的黑暗降臨,她眼前一片漆黑碰!

勒住她頸項的手突然鬆了。

雲霓軟倒在地上,模糊中隱約聽到男人低語的笑聲。

“喔天哪,你聽到她剛剛說的話沒有?哈!”

“廢話!她可是勝海的女人,沒有一點本事怎能讓勝海愛上她。”

勝海?

戴着墨鏡的男人影像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雲霓努力想看清楚那影像,但黑暗卻將她越拖越深……

不,她不是勝海的女人!

她想大聲反駁。

她不是勝海的女人!

溫暖大手輕撫着她火燙的前額這,她皺起眉咕噥。

她不舒服啊,手的主人不知道嗎?除了克朗,她討厭別人碰她的額頭。討厭討厭!

胸口似乎壓着一塊沉重大石,她試圖大口呼吸卻做不到,

只能慘兮兮地不住喘息。這無餘無助的感覺讓她火大極了,她不停掙扎着想將胸口的大石移開,虛軟的手無力地撥着——

她到底在哪裏?這是地獄嗎?忽冷忽熱,她的身體發著抖,但體內似乎又有好幾把熾熱的火炬無情燃燒。

啊!真是難受極了!

“別動,你病了……”

病了?她也當然知道自己病了,不過就是個小感冒,她只是需要好好睡一覺……不過,誰能來將她胸口壓着的那塊大石頭挪開?

“有轉成肺炎的危險。”老邁的聲音穩定地說著。“今晚看看情況,如果高熱還是退不下來就必須轉到醫院去做治療。”

“不能在這裏做治療嗎?”

“這裏沒有器材,我只能幫她打點滴而已,她需要專業照顧。”

“我能照顧她。”

年老的聲音沉吟了半晌:“這葯一定要按時吃,點滴也不能疏忽……你會打針嗎?靜脈跟屁股都要。”

“當然可以。’

“那好吧,這些都交給你,如果有什麼變化,隨時打電話給我,如果轉成肺炎變糟糕了,這很重要。”

“我知道。”

聲音遙遠退去,彷彿海潮一般。

雲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前似乎有無數人影晃動。

“她好像醒了。”’

“唉,我看還是送醫院吧,你也不想她死在你面前對吧勝海?”

勝海……

她身旁坐着一個男人,他皺着眉憂心地望着她,那眉目好熟悉啊,像極了克朗……但他為什麼那麼憂鬱、那麼遙遠呢?

他不是克朗。雲霓悲傷地想起來了……那男人當著她的面,冷冷地說:“不認識。”

克朗不會這樣對她的。

淚水滑下她的臉,火熱得像是兩滴滴着火的眼淚。

大手輕輕地為她拭淚,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那麼親近、又那麼遙遠地問着:“很難受嗎?別哭……我在你身邊……”

“克朗……”她再也忍不住了,悲傷的淚水奔流而出。“克朗……

“克朗是誰?”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都給我出去。”男人低沉、帶着悲傷地低吼:“出去!”

恍恍惚惚,身體被男人緊緊擁抱,熟悉的氣味。熟悉的胸膛。

她彷彿又回到克朗的懷中……是夢嗎?

雲霓哭着抱緊那身體,就算只是夢也好!

“別哭了,我就在你身邊,我會照顧你……請你別哭了……

男人的唇吻上她的,輕柔得一如蝴蝶羽翼,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雲霓臉上。

他也哭了嗎?

黑暗再度來臨,她只記得自己擁着那溫暖的身體,輕輕地、迷糊糊地承諾着:

“克朗別哭……我答應過會照顧你……我會做到的。”

“我相信你。”克朗回答。

她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克朗相信她了,從此他們可以放心在一起,她會好好照顧克朗,而克朗也會照顧她……

那麼。為什麼她還是感到這麼難過?為什麼呢?

“風大隊長,你的膽子真大,就這麼闖進來。”

風瀲灧輕輕哼了一聲,高挑曼妙的身材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得婀娜動人。

“把她還給我。”

守在床前的男子深深嘆口氣,落地窗外隱約透着一絲光線。天快亮了。

“我非帶她走不可,用搶的也要搶回去。你不夠資格陪在她身邊!”

“你就這麼討厭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我跟克朗是朋友,但裴勝海?哼!幫我提鞋還不夠格!我後悔死了告訴雲霓你的下落,現在我就要彌補這個錯誤!”

風瀲灧走到床邊高傲地斜睨裴勝海那張憔悴的臉,只是她卻有些意外——

他那一臉的鬍渣、滿眼的紅絲——

風瀲灧皺起眉。

“你那是什麼表情?是我要搶走你心愛的人嗎?媽的!是你不要她!”

他搖搖頭,愛憐地注視着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女子。

“別這麼大聲,你會吵醒她。”

“真他媽的!”瀲灧火大。混亂地耙着自己那頭如雲秀髮,在屋裏盲目慌亂地亂踩。“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她向前像個混蛋!在我面前又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幹嘛混蛋到極點的說你不認識她?!”

“你不明白……”

“我懶得明白!”她氣急敗壞地猛一揮手,呼地跳到他面前。

“我又問你一句話,你讓不讓我帶她走?你現在點頭,將來再敢出現在她面前老娘我就一槍斃了你!你現在如果搖頭,我立刻轉身就走!但要是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好,我一樣一槍斃了你!”

裴勝海楞了一下,給風瀲灧無厘頭的問話弄得哭笑不得。

“你這麼說,我好像左右都是死?”

“屁!你要是肯好好對待她、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殺你?!”

他苦笑兩聲。

“我真不知道該高興她有你這種朋友還是難過?”

“廢話少說!快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想大白天扛個人離開飯店!”

他回頭,深情款款的眸子深深凝視着雲霓……她的臉色很蒼白,灰敗的痕迹寫在眼眶下方。那容顏啊,教他心疼不已。

“到底怎麼樣?”

“你帶她走吧,就當她從沒認識過我這個人。”

風瀲灧一窒!

他起身,緩緩走到落地窗前,無言地揮揮手,示意她們快走。

“X你他媽真不是個男人!”

風瀲灧深吸一日氣,走到床前俐落地背起雲霓的身體。她腳步穩健地走到門口,猛地拉開門,外面等豐四個高大英挺的男人---

風瀲灧看也不看一眼,只回頭咬牙切齒地對着裴勝海開口中:

“別讓我看到你出現在她身邊……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人們瞪大了眼睛!認識裴勝海這麼多年,從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當著他的面說這種話,但風瀲灧說了……

她高傲地走出了房門,姿態彷彿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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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得同船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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