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李雲能感覺到自己背上和手心已經開始冒汗。
呼~!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盡量使自己的心跳慢慢平靜下來。
雖然眼前這個女孩確實很美,但李雲不太習慣自己在做這事兒的時候,被一位美女緊緊地盯着。
“你快點做啊!”一身紫色連衣裙的女孩再次催促道。
彎彎的睫毛,大大的眼睛,二十歲的花季,清純的樣子,甜甜的聲音,再配上那粉粉的脖子…
這一切讓李雲的心跳不得不再次加快。
這樣美麗的女孩,在李雲心中已經夠得上一百分了,而李雲確信就算是在自己的大學裏面,這女孩也絕對是校花中的校花。
“李雲啊李雲,你真是沒用,不就是一位美女嘛!這樣你就手抖了?”李雲暗罵自己。
每當李雲面對美女的時候,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自卑,在大學混了兩年,這種情況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要說樣子和身高,李雲覺得自己還算過得去,在大學裏面不說出眾,但也不至於埋沒在人群之中。
唯一讓李雲覺得自己自卑的就是――錢。
李雲生長在一個小縣城,離田川市很遠的一個小縣城,而李雲的父母都是一般的工薪階層。
“也許連工薪階層也算不上吧!”李雲有時候不得不感嘆一下。
在李雲考入大學之前,年紀遠遠不夠退休的父親也提前下了崗,而母親那點工資維持一個家庭的生計倒是足夠了。
李雲見家裏經濟情況,曾經和父親徹夜交談過一次,李雲想讀完高中就出來找工作,但是,李雲的想法遭到父母的堅決反對。
“孩子,知識就是財富,你懂不懂?”那晚,父親口中對李雲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但是現在,每當李雲想起父親這句話,他只能苦笑。
大學生,在二十年前,不,在十年前的話,也許是一個很好的出路,但是現在,每年數以百萬計的大學生面對擇業的困境,看着一個個學長苦苦在招聘會的人海中掙扎,李雲就覺得父親的血汗都扔到了水裏。
李雲大學三年學費是父親買斷工齡的那幾萬塊錢,而李雲知道這些錢本來是父親用來交養老保險的錢,父親離退休還有二十年啊!
正因為李雲知道自己的學費來之不易,所以,李雲很努力的讀書。但是,讀書這種東西還是要講天分的。
和高中的時候一樣,李雲在大學裏面的成績也只是平平。
對於出路,李雲很迷茫。
李雲實在想不出一個成績平平的中文系大學生畢業之後,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盡量減少爸媽的負擔吧!”
李雲悄悄把父親每個月打零工寄來的幾百元生活費都存了起來,不到萬不得已李雲絕對不會去動它。
酒吧,kTV這些娛樂場所,李雲去過,和同寢室去過,但是每次都是同學給錢,讓李雲即使去了也坐如針氈,所以,一概的應酬,李雲都拒絕了。
久而久之,誰都知道李雲自尊心很強,連同一個寢室的熱心兄弟們,也不好意思再叫他。
也許這就是李雲自卑和孤僻的開始吧!
大學,人生最高的學府,對於一些人來說,也是一個戀愛的天堂。
女朋友,李雲想,也只敢想想而已。
“你有錢給人家買東西嗎?你有錢請人家吃飯嗎?你敢和人家上街嗎?李雲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有時候看着一對對情侶出雙入對的時候,李雲總是這樣嘲笑自己。
李雲很清楚,錢,絕對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英雄氣短,不外乎於此。
每每聽說某某大學生為了某個女友,把半年學費花光的時候,每每聽說誰誰為了女友省吃儉用,四處周轉的時候,李雲只是搖頭笑笑。
父母生活已經很累,李雲不想自己生活也很累,因此讓父母生活得更累。
網吧,是李雲唯一消費的地方,校園網很便宜,而李雲上網只為一件事情,看魔術。
李雲從初中的時候,喜愛上了魔術,每次看完電視裏魔術大師一個個精彩表演之後,李雲總是忍不住自己摸索一番。
為什麼硬幣會消失?為什麼魔術師的手中能變出一張張撲克牌?
對於魔術的狂熱,李雲一直持續到高二,為了高考,李雲放棄了熱愛的魔術,但是,進了大學之後,李雲再次玩起了魔術。
李雲很崇拜中國的幾位魔術師,比如李寧,劉謙…
李雲現在利用一切空閑時間玩魔術不是為了愛好,而是一種謀生的手段。
撲克,金屬環,橡皮筋…這些價格低廉的道具在李雲手中變成了一個個神奇的魔術。
面對同學的稱讚和路人的驚訝。
有時候,李雲甚至開始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走上魔術師這條路。
但是,現實總是離夢想有很遠的距離。
強中自有強中手。
自從參加田川第一屆魔術賽失敗后,李雲開始重新認識自己。
放棄?
李雲從未想過,他堅定自己心中的信念。
“我的魔術只是還不夠火候,我一定會成功的。”
學業是一條出路,魔術也是一條出路。
李雲一樣都沒有放棄。
天降大任於世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脛骨。
但是,在尋找出人生方向之前,李雲知道自己必須先解決溫飽問題。
每天夜幕降臨之後,這輕軌下面的地下通道,便成為李雲表演的舞台。
“你看着啊!只要這樣拿着金屬環,當金屬環掉下來的時候,金屬環就能撞擊在你的無名指上面…”李雲一邊解釋,一邊慢慢地做着示範。
砰~!
清脆一聲。
李雲右手的金屬環從他左手的金屬鏈上急的滑落,雖然事先並未連接在一起,但是金屬環還是神奇套金屬鏈上面。
“哇!你好厲害,為什麼到我手上就不行呢?”女孩小嘴俏皮的一翹,問道。“快教我,不教會的話,我可不會給錢的。”
“就算你不給錢,我也願意教你。”李雲心中幸福的想到。
夏天淡淡的涼風穿過通道,輕輕把女孩身上的體香帶到李雲的鼻邊,讓李雲心臟跳動的更加厲害。
李雲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熱,就算早已習慣別人的誇獎,但是李雲知道自己臉紅了。
“沒…沒有什麼,其實很簡單,就像這樣。”李雲覺得自己的手指有些微微顫抖,一個成功的魔術師,手指是絕對不能顫抖的,但是,握着女孩嫩滑的小手,李雲實在控制不了自己。
“李雲啊李雲,你高中的時候又不是沒有談過戀愛,何止女孩的小手,連女孩的…”
咳咳~!
李雲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重新抓緊女孩的手,慢慢的引導着。
“這樣…這樣…”
“小子!幹什麼呢?”憤怒地聲音在通道中響起。身穿七分褲和短袖運動衫的青年男子,惡狠狠地站在李雲眼前。
青年男子和李雲年紀差不多,二十齣頭的樣子,一頭時髦的碎,簡直可以用油膩來形容的身體,全都擠在黑色的運動衫裏面,擠得運動衫上面那道小勾勾都有些變形。
相比之下,李雲的身體顯得有些單薄。
看着怒氣沖沖的耐克男,李雲的心瞬間冷漠下來,輕輕放開女孩的手。
“你吼什麼?”看着通道過往的人群投來異樣的目光,女孩抱怨起來。
聽女孩抱怨自己,耐克男對李雲,罵道:“你他媽抓着我女朋友的手幹什麼!?”
“我只是教她魔術。”李雲冷淡的回答。
“魔術!?”耐克男不屑地看了一眼李雲腳下的那塊黑布。“就這些破爛玩意!?”
李雲賣的魔術道具都是自己親手做的,有些甚至不是道具,只能算是買的一個手法和技術,確實不能跟魔術專賣店裏面成套的魔術道具相比。
李雲依然冷漠地望着耐克男,沒有說話。
對於刁難的客人,李雲遇到很多,李雲甚至還有遇到過一些故意揭穿自己魔術的客人,對於這樣的客人,李雲總是很平靜的對待,很冷淡的對待。
因為李雲知道‘尊重’兩個字在這些人的心中是不存在的,自己沒有必要生氣。
“好了,元豐,這個魔術我已經買了,給了錢,我們就走吧!”女孩也覺得很尷尬,於是勸道。
“哼!多少錢?”耐克男見女友說走,冷冷問道。
“五塊。”
“五塊?”耐克男冷冷笑了笑,抽出自己厚厚的錢包,在錢包一紮百元大鈔中慢慢拿出十元錢,瀟洒的往李雲腳邊一扔。
“走。”耐克男摟着女孩轉身就走。
摸出一把零錢,準備找錢的李雲,喊道:“還要找你五塊。”
用肥手摟着女孩小蠻腰的耐克男回頭,用一種冷笑的眼神看着李雲。“不用。”
李雲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牙齒,快撿起黑布上的十塊錢,在手中緊緊地捏了捏。
“呵呵!至於嗎?”李雲心中冷冷一笑。不值得,不值得為了一時的骨氣而白白浪費五塊錢。
李雲忍住了追上去找錢衝動。
但,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看紫衣女孩的背影。
看着紫衣女孩和耐克男遠去的背影,李雲臉變得有些陰沉。
“小夥子,不要羨慕人家,不同人的生於這個世上,便有不同的命運,一切都是上天註定的,也許下輩子,你會變成一個有錢人,有無數的美女追着你。”一位老年人的聲音淡淡響起。
“他怎麼知道!?”李迪微微一愣,回望自己左手方向。
天氣還不是很熱,在這個涼爽的通道裏面只有兩個生意人,一個是李雲,一個就是這位年紀六十開外的算命老頭。
頭花白的老頭,每天都在通道裏面算命,一早就來,到很晚的時候才離開。
李雲從來不相信命運這種東西,他只相信自己的雙手,有錢人不是生來就有錢,就如同剛才那位耐克男一樣,二十齣頭就彷彿很有錢似的,他現在有錢,也許因為他老子有錢。
李雲更不相信鬼神,在他的眼中算命先生口中所說的全都是騙人的,算命的人只是為了求一個心靈上的平安。
“呵呵!下輩子?”李雲望着算命老頭笑笑。“老瞎子,你每天給別人算命,你有沒有給自己算過?”
“我從來不給自己算命,因為我的命早就定下來。”老頭摸着自己的盲棍,淡淡說著。
“那我今天給你算一卦,你信不信我絕對算得准?”李雲一邊開始蹲在地上收拾黑布上面的道具,一邊笑問道。
“哦!那你算算。”老頭好奇地說。
“我算出來,你今天收攤之前,一分錢也掙不到。”李雲笑了笑,輕快地收起黑布往自己的背包中一放。
“呵呵!那我老瞎子也給你算一卦,你今天最好坐輕軌回去。”老頭也笑了笑。
輕軌坐一次兩塊錢,而坐公車只要一塊錢,李雲自然選擇坐公車。
和老頭聊了幾句,李雲心情舒坦不少。
“我收了,你慢慢等你第一個客人吧!走了,明見。”到學校附近的公車九點收班,李雲可不想錯過。
“記住,今天坐輕軌試試。”
“是。”李雲頭也不回的搖搖手再見。突然想起老頭眼睛根本看不見,李雲搖頭笑了笑,收回手臂,依然選擇了往常的那條路。
“一切命運都是上天早已註定的,唉!我已經提醒過你了,你卻還是選擇了這條路,阻止不了哦!”老瞎子搖搖頭。
啪!
盲棍摔到了地上,只有清脆的聲音在通道裏面回蕩,而老瞎子卻不見了蹤影。
田川市第二天報紙頭版:昨夜323公交車生特大交通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