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他們一起度過了幸福快樂的三天。

去陽明山看夜景,在西門叮的街頭看着少年舞者飄舞,在福華長春的PUB里熱情尖叫,也在關渡大橋上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吻……

含蓄而深情的吻,讓雙方臉紅、讓他們的心微微悸動,那甜……舉世無雙。

他們擁抱,以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的身份,熱切卻又溫柔,在彼此的懷中找到可以安憩的幸福港灣;一次又一次,直到確定這世上再也沒有更合適。

他們小心翼翼地維護着得來不易的感情,像是躲避着無法面對的命運,閉口不談烈梟到台灣來的目的。

只是,不安的氣氛依舊在他們之間瀰漫,苦澀的幸福總是帶着遺憾--

鷹娃再怎麼粗心,也感覺得到烈梟的情緒愈來愈煩躁不安。

這天,烈梟灑下重金,包下整間法國餐廳,親自下廚為鷹娃做了火雞大餐。

“為什麼要吃火雞?聖誕節的時候才吃火雞呀。”

“我們可以先過聖誕節。”

“為什麼要先過聖誕節?等真正的聖誕節到的時候再一起過不是很好嗎?“

烈梟沉默。他真不願意在這種浪漫的時候談這個話題,他多想留下完美無缺的回憶,從此一生一世永永遠遠帶着這回憶

他已經做好決定。他不能讓鷹娃傷心,不能讓她恨自己一輩子;就算得犧牲夢想,他也承受不起鷹娃的恨。

是的,他愛着鷹娃,他願意對自己承認。正因為愛,所以不能傷害。他無法忍受鷹娃受到一丁點傷害,不管是來自他或是其他人。

他準備回梟幫去了,過了今夜……他跟鷹娃就是敵人。

他們不會有聖誕節,不管是今年,還是明年。

鷹娃低着頭,默默地吃着烈梟精心為她準備的火雞。他調理得真的很棒,只是……吃起來卻有悲傷的感覺。

她的淚水上滴滴化在火雞金黃色的脆皮上,香脆的火雞啊,帶着苦澀的淚。

“為什麼哭了?”烈梟驚惶失色。

“我知道……”鷹娃低着頭,硬咽地開口:“我知道你明天就要離開了對不對?”

烈梟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意思?先過今年的聖誕節?對你來說,我們就只有一個聖誕節嗎?”

他別開臉,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悲傷。

“為什麼不說話?”鷹娃終於抬頭,淚痕滿面。“為什麼不說話?”

烈裊深吸一口氣,咬緊牙根,問聲開日:“好,那我問你,如果我跟裴勝海之間只能選一個,只能有一個活下來,你會選誰?”

鷹娃駭然,天!鷹七果然料事如神!

“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嗎?如果我跟裴勝海之間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為什麼問這種問題?我們之間沒有勝海!如果你是擔心我跟勝海之間以前有過什麼,你根本不用擔心,

“去幫你把他教訓一頓!我不管他以前是不是喜歡你,今夜過後,我要他心裏只有你一個人,”

鷹娃愣在當場!

天……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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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我單相思、那只是我痴心妄想,勝海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烈梟眯起眼睛:“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他讓你單戀、苦戀他這麼多年?”

鷹娃用力點頭:“對!”

他忽地起身!

“你要去哪裏?”鷹娃大驚失色。

“去幫你把他教訓一頓!我不管他以前是不是喜歡你,今夜過後,我要他心裏只有你一個人,”

鷹娃愣在當場!

天……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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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理由?借口?還是真心為鷹娃抱不平?或者他只是不甘心一輩子沒機會向裴勝海挑戰,永違背負着“手下敗將”的臭名?

這些問題,他已經無法去想了。

山頂上涼風颶颶,松樹林搖擺着鬼影幢幢;別墅的燈亮着,前方偌大的庭院裏坐着裴勝海的身影。

好享受的生活。看日出日落,賞星觀月,盡擁天地於懷中。只是,裴勝海能過這樣的生活,他卻不能!

“我等你很久了。”克朗嘆口氣。“‘該來的總還是要來。”

烈梟大步走進院子,殺氣衝天地開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鷹娃喜歡你很多年了?”

克朗--喔不,現在該稱為裴勝海了。他詫異地挑挑眉:“你來問我這問題,不覺得奇怪?”

“我只要知道答案!”

“知道。”

“知道你還忍心讓她傷心?她是一個那麼好的女孩子,她苦苦愛着你那麼多年,你竟然視若無睹?你--不可原諒!”

“你代鷹娃抱不平?”勝海詫異莫名。怎麼烈梟卻是來為鷹娃抱不平的?

“沒錯!我要你娶她!”

裴勝海張大了嘴巴,完全不可置信!

‘你可以選一條路,跟我一決死戰,或者娶了鷹娃。”

震驚之後,他愣愣地看着烈梟。

他是怎麼了?傳來的消息里的確提到鷹娃跟他在一起,但……但沒說烈梟愛鷹娃愛得這麼深、愛得失去理智!

“快說!”

“我已經有了妻子。”裴勝海回頭,屋內娉婷女子走到門口,悄然仁立。

烈梟也愣住了!裴勝海娶了老婆了?

“雲霓,這位是烈梟。”

冷雲霓微微頷首算是招呼,但她全部的心力都在丈夫身上。她的眼裏寫着憂慮、寫着不安……更寫着無盡的愛意。

“這樣不對……這樣是不對的……”烈梟喃喃自語地呆立在那裏。裴勝海怎麼會已經有了妻子?這麼一來,鷹娃怎麼辦?誰來照顧她?誰來保護她?

“你來,專程與我談鷹娃?”

“本來是。”只思考了一秒鐘,他的心中有了決定。

一小簇火焰在他的眼中跳躍,燃燒着決心與鬥志。“但你既然已經無法給鷹娃幸福,那麼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

從他的眼神,勝海知道,這一戰……是避不掉了。

他嘆口氣起身。

“裴夫人,請你進屋去吧。”烈梟淡淡說道。

“不。”冷雲霓搖頭,她緊緊環抱住自己,驕傲地微微揚起下顎。“我要在這裏看着。”

“你該叫她進去。”烈梟面對裴勝海,平平地說道:“這天戰,總要有一個人躺下,是誰都不好看。”

“不該有人躺下。”裴勝海不勝啼噓地搖頭:“真的愛鷹娃,就該找更好的解決方式--”

“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了!“

話語方落,兩條人影已經交戰在一起!

烈梟打起架來,是那麼地不要命!他像是一頭猛獅,速度極快、出手極重,拳風呼呼,彷彿能穿鐵而過。

裴勝海身居鷹族總教頭,向來以沉穩冷靜見長,他身形優雅,步履像是穿花采蝶。

他們,都為了心愛的人而戰;生死相搏,只為了愛--

“烈梟--烈梟--”焦急的呼喚聲從松林風中傳來。

他一個失神,腳步晃了晃,裴勝海的手刀咻地到了眼前!烈梟猛地閉上眼,準備承受痛楚--。

手刀停在離他鼻尖一寸處。“這次不算,再來過。”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烈梟怒極,出拳更快。忽地一拳閃電般擊向裴勝海前胸!

裴勝海沒閃過這一拳,后而傳來驚喘!冷雲霓白了臉色!

“住手!住手!”鷹娃瘋了似的衝進了庭院,氣喘連連地尖叫:“我叫你住手!你瘋了?你要是敢傷害他,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她想上前阻止他們,但一條狗忽地衝到她面前,瘋狂地對着她齜牙咧嘴地狂吠!她的腳像是長了木樁,釘在原地動彈不得!深沉的恐懼攫住她,她害怕、焦急、卻又無能為力……眼看着他們兩個人愈打愈激烈,鷹娃只能無助地流着淚。

“烈梟……不要打了……我叫你不要打了,你誤會我的意思,你這笨蛋!你根本就誤會了我的意思!”

他聽不到。千百種想法在烈梟的腦海中流竄--殺了裴勝海,他現在可以做到的,他可以!他確定他可以!

只要殺了裴勝海,他就能與鷹娃雙宿雙飛……可以開一家小餐廳,在整日飄着麵包香的房子裏幸福度日,殺了裴勝海,他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

人影交錯!烈梟紅了眼,猛地又是一拳擊中裴勝海的腰!他問哼一聲,身影不由得慢了下來……

終有一天,鷹娃會了解他的苦心,鷹娃會原諒他;鷹娃不是記恨的女人,她會了解、會……

烈梟發出狂嘯!整個人撲向裴勝海--

“不要--”兩個女人同時發出尖叫。

鷹娃顧不得她的恐懼、顧不得她的害怕,她猛衝上前,擋在烈梟跟裴勝海之間。

“你殺他,我會恨你,雖然我真的很愛你……可是我還是會恨你,也許我會發瘋……”她哭喊着。

烈梟的手停在半空中。

注視着鷹娃的眼,那淚水融化了他的心--剛剛,他究竟在做什麼?他竟然為了私慾而想殺人嗎?

一瞬間,他所有的理智都回來了!

鷹娃顫抖的手,輕輕擁住他。

‘你愛我?烈泉輕輕地問。不安而惶恐的心哪,直到現在才安定下來。

鷹娃來不及回答--

“危險!”裴勝海猛撲上前將兩個人推開。

“砰”地一聲槍響!

“克朗--”冷雲霓瘋了似的衝過來。“克朗!”

他的肩頓時血流如往!

“該死!”烈梟正要轉身追查槍聲來源,突然又是一聲槍響--

松樹林裏發出問哼!

不遠處,另外一棟別墅最上方,正有人拿着狙擊槍穩穩地對着樹林。

樹林裏有倉皇的腳步聲響起。

‘是我哥哥他們。”鷹娃餘悸猶存地開口。

烈梟一語不發,蹲下來檢查裴勝海的傷勢。

“還好,沒傷到骨頭!”他懊悔地低着頭、“我欠你一次……”

“不,你什麼也沒欠我。”裴勝海淡淡一笑,捂着傷口起身。“你剛剛沒殺我,而我現在救了你,我們只算是扯平。”

他們凝視對方。十年的仇恨、十年的爭強好勝,終於落幕。

烈梟無言地握了握裴勝海的手。

“我們進去吧。”冷雲霓忍住淚水,硬咽地開口。

她扶着克朗,緩緩地轉身進屋。走到門回才輕喊:“去死,回來。”

小狗慢慢走回屋裏,走到鷹娃身邊還冷冷地橫了她一眼。

鷹娃驚喘,驀然握緊了烈梟的手臂。

“你冷嗎?”烈梟溫柔開口,完全看不出來她臉上的驚懼。

“當然冷……”她打個寒顫,牙關咯咯作響。“簡直就是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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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烈裊與鷹娃相偕離去,別墅頂樓的四個人都鬆了口氣。

‘如果剛剛鷹娃沒有及時阻止,你真的會開槍?”鷹三好奇地問。

狙擊槍瀟洒而輕鬆地扛在肩上,她淡淡轉身。“你說呢?”

“我猜她會!”鷹五肯定回答。

“她當然會,問題是她會開槍打誰?”

“你笨啊!當然是打烈梟,難道還打自己人?”

“但是烈梟是鷹娃的情人耶,打死他,豈不是讓鷹娃一輩子守活寡?”

兩個人激烈地爭辯着,兩個說的似乎都有點道理,也似乎都不太合理;像是看完一場精採的電影,他們熱切地討論着,愈走愈遠。

而他,他無言地望着鷹七的背影……

他不相信她會開槍。

內心裏隱約這麼希望着,別開槍!千萬別開槍,如果她真的開槍,打的一定是烈梟,而她的槍法奇准,一槍斃命理所當然。

但他沒有開口,沒有阻止她。儘管,他的手指老早在手心裏留下深刻、掙扎而扭曲的掐痕。他強迫自己相信,她的心裏依然有着感性、依然有着感情,若否……他便犧牲了妹妹一輩子的幸福,此生將永遠抱撼。

她走到一半突然回頭,對着他淡淡招手。“還不走?”

他的表情豁然開朗,激動的感情幾乎爆發!

他很快走到她身邊,強忍着激烈的情緒,慢慢開口:“去哪裏?”

“去吃火雞。”

“你說烈梟煮的?那已經冷了。”

“用感情煮的,冷了也是好吃的。”

他點點頭,眼眶微微溫熱。“說得有理……”

““你捨得?”

“捨得什麼?”

“鷹娃。她從此就要跟烈梟一起浪跡天涯。梟幫的人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而我們又不可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時守護着他們。”

“也許烈梟肯進鷹族……”

“你這是緣木求魚。”

他嘆口氣,知道她說得對……她總是對的。以烈梟的性格,儘管梟幫的人背叛他,他也不會背棄自己的誓言。

‘“你現在還有後悔的餘地。”

他仔細思考了許久,再開口,聲音里有萬般不舍。

“你說得對,我不可能永遠保護鷹娃,她自己的人生得自己過……雖然,我真的很捨不得。她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她的手,輕輕地握住他的。溫暖的手軟軟地棲息在他的大掌中。

這一握,勝過千言萬語。

黑暗中,他們看不到彼此的表情。而他眼角所落下的淚珠,到底是為了將要遠行的妹妹,還是為了身邊深深愛着的女子?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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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告別了送行的人們,他們雙雙坐上了頭等艙。

看着窗外的風景愈來愈遠,她不由得紅了眼睛

“別哭,我會好好照顧你。”

“我知道……”鷹娃吸着鼻子嘟囔。“你也應該要好好照顧我。”

“恩”

“嗯什麼?我為了救你可是冒了生命危險!”

烈梟大奇,忍不住怪叫:“生命危險?你冒了生命危險?那隻不過是一條狗,而且還是條很小很小的狗!”

“對你來說當然只是一條狗,對我來說那卻是比恐龍還要可怕的生物!”鷹娃理直氣壯地討功勞:“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狗,幾年都進不了鷹族!”

他直是哭笑不得。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她說著,用手指沒好氣地戳着他的胸膛。

烈梟又好氣又好笑,只能頻頻點頭。“是,您說的更是對極了!”

“哼!知道就好……”

“啊?是你!”空服員驚訝地嚷道,看到鷹娃身邊的烈梟,她笑得更開懷了:“你們和好了?更好!”

“啊……,是啊……是啊……好巧……好巧……”鷹娃尷尬得臉都紅了一隻能促呼呼地微笑着。

“先生太太,請問要喝點什麼?”巧笑倩兮的空服員,顯得特別殷勤,臉上有真心為人高興的笑容。

“隨便……不要給他喝酒就好了,他酒量極差……”鷹娃囁嚅着。

“沒問題.我很快就來哦!”

空服員離開了,烈梟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先生太太?”

“那那那……那是……那個是……”

瞧她張口結舌,臉紅得說不出話來,他忍不住大笑着擁她人懷:“不要緊,反正我們很快就會是真正的‘先生太太’了。”

“喂!誰說要嫁給你啊?”鷹娃紅着臉大嚷。

“哦?那你又跟我私奔?”

“誰跟你私奔?我只是……只是覺得你一個人很可憐!“

“我也覺得我滿可憐的,這樣說吧,你打算可憐我多久!”

“哼!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說不定你又莫名其妙凶我!你要是敢凶我,我一定立刻扭頭就走!哼!管你有多可憐!”

烈梟點點頭,過了許久,鷹娃就快睡著了,他突然又開口問道:“你該不會正好是那種標榜不許下承諾的Z世代女子吧?”

“拜託!這是什麼問題?我當然不是。”

他點點頭。

又過了一個鐘頭,他將睡得香甜的鷹娃從夢中搖醒。“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鷹娃立刻坐直身子:“什麼問題?”

烈梟想了想,十分凝重地開口:“我們認識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當然,我的本名不叫‘烈梟,你的名字應該也不是‘鷹娃’,這只是代號,就像‘鷹眼’是你哥哥的代號一樣。”

鷹娃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抱着肚子,強忍着笑問:“然後呢?”

“小姐,請問芳名?”

“我還不想告訴你。”

“為什麼?”

“因為那只有我丈夫才能知道。”

烈梟裂開嘴,十分痛苦地扭曲着臉。“那我要等多久才能知道?”

鷹娃笑了,這次她蒙上眼罩,很快樂地沉入夢鄉,臨睡前嚴重警告他:“不要吵我喔,不然我揍你!“

“我也很願意不吵你,如果你肯告訴我芳名的話。”

鷹娃笑得很開心,連夢裏也笑得香甜--

烈梟嘆口氣,還好。還好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不要緊,他可以天天問,總有一天會讓他問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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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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