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我考慮了三天,終於遞了辭呈。

老陳看到我的請辭書的時候愣了一下,有點意外的看着我。

“我覺得很累,希望可以休息一下。”

老陳眯起那雙眯眯眼:“雅格,你在公司很多年了,為什麼現在要放棄年資?我原本打算在明年升你當業務主管的,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如果我說我一點都不心動,那我就是個大說謊家。

事實上你不會相信我有多渴望升上業務主管這個位置;在這家公司煞了那麼多年,終於有機會可以熬出頭,我怎麼可能不心動?人都需要證明自己,業務主管這個位置不見得輕鬆愉快,也不見得可以多拿多少薪水;但是那證明我也是個有能力承擔責任的人。我心裏很清楚這可能是我唯一的機會。

在那幾秒鐘之間,我心裏的掙扎幾乎比考慮要不要答應俊朗的求婚還要激烈,然後我看到老陳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

老陳其實沒有打算升我當業務主管,就算有,那也是在看到我的辭職言時才作的決定。

從他的眼睛裏,我們都看到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實。老陳並不是誠心要升我的職,他只是不希望我去幫方葯。為了這一點,他不惜以職位來利誘我——這真讓我心寒。他和方葯合作了那麼多年,就算大家有什麼衝突,也沒有必要把事情做得那麼絕。今天他可以這樣對方葯,那我就算升上了業務主管,那頭銜我又能頂多久?

“我想我不需要考慮了。”我微微一笑搖頭:“希望你可以批准。”

老陳也點點頭,在短暫眼光的交會中,彼此都已經了解了對方的心意。他並沒有多挽留我,只是淡淡地開口說:“有很多事並不像你表面看得那麼容易,我知道你不是衝動型的人,但是這次你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我聽到我自己開口說了一句連我自己也沒想到的話,我回答他:“這也許是錯的,但我確定這是我要的。”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要走隨時都可以走,用不着等交接了。”

看着老陳低低的頭,我連再見也懶得說了。

人真是善變,原本和善可親的人,遇到利益衝突的時候,居然可以反臉無情到這種程度。

走出辦公室,我拿出方葯給我的名片,地址離這個地方不遠,我幾乎完全沒有考慮便騎上摩托車往那個地址前去。

那是一棟很舊的三層樓建築,方葯的新公司在二樓,爬上陡峭的樓梯,我發現門沒有關。

走進那間破破的屋子,一股久未使用的霉味撲鼻而來;我看到方葯正埋在一堆紙箱子裏,渾身髒兮兮的像個工人一樣。“方葯。”

他赫然抬頭,驚喜的瞪着我看。“你來了!”

好像他早想到我會來似的,他跳起來拉住我的手往裏面走:“快來,你的位置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雖然比不上以前的舒服,但是你一定會喜歡。”

一個小小的典雅白屏風擺在一扇窗子邊隔出個小空間,那窗子外竟然有小小的花台,新種的花草朝天空伸展着嫩綠的枝丫。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個自己的辦公室嗎?雖然這裏還不算你個人的辦公室,但是我保證以後一定給你一間你自己的辦公室。”

我楞楞地站在那裏,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方葯怎麼會對我的喜好這麼清楚?他又是怎麼肯定我一定會來?

方葯高大的身軀站在我身旁,我可以清楚的聞到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氣息,我不敢抬頭,害怕自己不爭氣的淚水會掉下來;我不敢發出聲音,怕自己真的會開口問出不該問的話。

“怎麼了?你不喜歡?”

“當然不是……我只是……只是有點意外……”

“我很高興你來幫我。”方葯突然低下頭,聲音有些喑啞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是來幫你的?說不定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我佯裝輕鬆的開口,希望可以打破那片刻的魔力情網——不管我和方葯之間的化學變化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我絕對不希望自己變成一個傻瓜。

“我就是知道。”方葯很肯定的回答。

他有力的手握住我的,溫熱的氣息傳到了我的心中——我的心裏一陣悸動……那觸電似的感覺讓我連忙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假意看着窗外的綠葉:“這裏真的很美。”

方葯沒有回答,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背後——而我不敢回頭。

第一次見到衛琳是在方葯租來的小辦公室里,燠熱的天氣讓人流了一身既臟又臭的汗水,而她卻穿着一身雪白色的褲裝,看起來清新得像是剛從雜誌里走出來的模特兒一樣;白色的簡單襯衫將她比例優美的身材襯托得玲瓏有致,淡施胭脂的面孔十分艷麗。

衛琳是個演員,帶有四分之一美洲血統的她長得相當美艷,但是星途卻不怎麼順遂,總飾演情婦、壞女人之類的角色;她的演技也算不錯,只可惜可能因為外型的限制,她似乎很難躍上第一女主角的地位。

我記得一年多以前,老陳的公司拍了一支沐浴乳的廣告,衛琳也在選腳之列,但是廠商沒選上她,卻選了另外一個年輕的小女孩。聽說當時為了角色的問題還引起方葯和廠商之間的爭執。

沒多久公司便傳出方葯與衛琳談戀愛的消息,我一直不知道真假如何,直到親眼見到了才知道原來謠言還是有其真實性。

衛琳本人比電視上好看許多,以前在電視上看到她,總覺得不像是真實生活里的人,距離十分遙遠;但是親眼看到她,發現原來她有一雙十分深邃漂亮的眼睛,而那雙帶着藍黑色的眼珠子有些冷意。

她淡淡地朝我點個頭算是招呼;陽光下的她有種冷漠的氣質,即使她正微笑,那笑容卻也看不到溫暖——只有在看到方葯的時候她才顯得熱情,而那熱情仍是壓抑的,我似乎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假面具,只是不知道那張假面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卸下?

我和方葯一起進門,方葯看到她似乎有點意外。“衛琳?你怎麼來了?”

我想起公司開幕那天,方葯頻頻往門口看的表情。原來他那天期待的人就是衛琳,但是衛琳卻沒有出現,那些媒體記者所拍的相片里也沒有衛琳;如果有,那麼工商日報上的報導可能會多出些篇幅吧。

“我來看看你的公司。”

衛琳淡淡地笑了笑,審視的眼光在我身上繞了一圈,我不由得略拉我那中規中短的裙子。我和方葯都是一身的汗水,大熱天的到處拜訪客戶,又為了省錢而騎摩托車,結果弄得兩個人身上全是汽車煙塵。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很狼狽——也不知道為什麼,衛琳的眼光似乎有些敵意?對向來不怎麼敏感的我來說,那帶着剌的眼光真有些不太好受。

“你們聊,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我輕輕朝她點個頭,轉身走進小屏風裏的工作桌前坐下,不自覺的心跳有些不正常,而耳朵也突然銳利了起來。

“你還在生我的氣?”衛琳嘆息似的聲音傳了進來。

方葯低低地回了句什麼,衛琳似乎不太高興的哼了一聲——

我搖搖頭,想把他們的聲音摒絕在腦海之中,可惜的是聲音去掉了,但是衛琳的身影卻莫名其妙的出現。

我彷彿看到衛琳親熱的擁着方葯,而他們是那麼的合適、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不能自殘的說我自己是一隻醜小鴨,但是將我擺在衛琳的身邊比較,我的確是顯得那麼渺小而不顯眼;比起她,我的皮膚太黑、鼻子太塌、眼睛又顯得不夠大、個子太小、比例不夠標準,更不夠嫵媚動人……

一股莫名的酸楚湧上了心頭,我瞪着電腦,看着黑黑的螢幕反射出我自己的影像……真的,還能說什麼?

周雅格,你的確是比不上衛琳啊!

突然,方葯和衛琳似乎為了什麼事情而起了爭執,方葯的聲音很低,但我還是清楚的聽到他悶悶地說:“你不要太無理取鬧。”

而衛琳的回答我當然也聽到了,就算我不想聽也辦不到,因為她的聲音是那麼清晰而尖銳。她說:“是你不要太任性才對,照你這樣做下去,我們之間根本不會有希望!”

方葯沒有再說話,也許是因為衛琳沒有給他機會。我聽到關門的聲音傳來,碰地一聲,顯示出忿怒的情緒。

方葯的嘆息里充滿了苦澀——而我無言的看着窗外的綠草。

方葯到處碰壁。

當初很有感情的客戶,原本信誓旦旦要將案子交給他做的客戶到頭來都沒有履行承諾。三個月過去,方葯竟然連一個案子也沒有接到。

我的情況也一樣,到了第三個月,我真的不知道方葯要怎麼付房租和我的薪水?原本請了一個小妹接電話,到了第三個月的時候,有一天上班我發現小妹不見了,而方葯自己在掃地。

“小妹呢?”

方葯躲開我的眼睛,淡淡地回答:“她說她要準備考試。”

我沒再追問下去,因為我知道事實的真相。

方葯很愛面子,他不肯承認自己已經付不出薪水。這三個月,我們到處請客戶吃飯,要交際應酬、付房租,還要付我和小妹的薪水,以方葯的財力不可能支付得起這些。方葯以前是怎麼過日子的其實很清楚,反正薪水來得容易去得也快,要不然他怎麼會和那種貴得要死的日本料理店那麼熟?

我覺得我有必要和方葯談一談,可是要怎麼開口才不會傷害他的自尊?想來想去還是單刀直入。

“方葯,這個月的薪水你先不要發給我吧。”

“為什麼?”他突然抬起頭,眼裏終究還是出現了難堪的神色。“你以為我付不起?”

“我沒有以為你付不起。”我搖搖頭。“只是我這幾個月一件案子也沒替你找到,這薪水我領得心虛而已。”

“你已經很儘力了,”方葯苦笑的放下掃把。“那不是你的錯。”

我們都知道是誰的錯,是老陳存心要封鎖方葯。

老陳在廣告界放風聲,說方葯這個人做事不負責,和舊公司之間還有財務上的糾紛——廣告界很小,大客戶也就那麼幾家,這種流言傳輸的速度比什麼都快。老陳這樣一搞,還有誰敢將案子發給方葯做?

原本看起來善良的老陳,手段居然這麼狠毒;而原本暴躁易怒的方葯卻由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他一句壞話,我真的有點生氣。

“方葯,你不覺得應該和老陳談一談嗎?他做得實在大過分了。”

他一句話也不說,拿起掃把又開始掃地。

“方葯!”我上去阻止他,一碰到他的手才發現他的體溫高得驚人。“你怎麼這麼燙?”

“大概有點中暑……”

“那你還來上班!”我搶下掃把,將他安置在沙發上坐好。“天哪!你正在發高燒,我送你去看醫生。”

“我不想看醫生。”方葯的眼睛出奇明亮,額頭的溫度也高得嚇人。“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行,今天是星期六,星期天又放假,我想不會有什麼客人打電話來的,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

“你沒得選擇!”

方葯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看了我好半晌,他突然微微苦笑了起來:“真的?我好像真的沒什麼選擇……”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是公司?還是衛琳?

方葯的家裏亂得恐怖,牆角還堆着一整箱的泡麵。看到這種情況我才知道他的情況有多慘。

一股心痛的感覺隱隱約約浮上心頭,看着他狼狽的想遮掩些什麼的表情更教我難過。“方葯,你去休息吧。”

“你要走了?”他有點焦急的拉住我的手:“先別走……”

“我不會走的。”我握住他的手,溫柔的送他上床:“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替你買退燒藥。”

“我不用退燒藥。”

方葯拉住我的手,我一個踉蹌跌在他身上,兩個人的重心不穩,登時跌在他的沙發上。“方葯,你還在生病呢。”

他一句話也不說,因為高燒而顯得特別明亮的眼睛裏燃燒着某種奇異的火焰。我心裏同樣醞釀著某種既期待又覺得害怕的情緒……

方葯的唇熱切的貼上我的,纏綿的程度令人銷魂。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移,火熱的肌膚燒灼着我微冷的背脊。

“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就是這樣了……”

他喘息的喃喃訴說著,我躺在他的懷中微微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從來沒想過有這一刻,方葯的心跳是那麼的急切,他需索的吻狂熱得讓人發昏。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腦中一片空白,而身上的每一絲神經全都戰慄吶喊着解放——

“方葯……我們不可以這樣……”我同樣的喘息着,他的手在背後解開了鈕扣,那唇似乎無所不在的啜飲着我的肌膚。“方葯……你還有衛琳……”

他脫掉我的衣衫,火熱的肌膚接觸到冷空氣讓我不由得打個冷顫,他立刻將我擁入懷中。他的肌肉鍛煉得十分完美,那有力的手將我的雙手高舉過頭,他的唇在我的頸項間呢喃,而他的胸肌溫存的摩擦着我裸露的肌膚——他撩撥着我每一絲理智、每一絲狂野原始的衝動。

“勇敢一點……讓我愛你……接受我的感情……”他在蓓蕾之間低語,輕噬着柔軟的肌膚。

我再也無法思考,只能仰着頭,無助的接受他的愛撫……

他無所不在的手、無所不在的唇,他的口中喃喃地吐出愛的言語,每一個動作都觸碰到我最敏感的核心,每一次顫抖的撫摸都教人無法呼吸。

勇敢一點——腦海中彷彿聽到他喘息的呼喊聲。

我的指甲深陷入他的背肌之中。我聽到兩個人放肆的呼喊,那狂野的呼叫聲是我所發出的嗎?那熱切需索着愛情的女人是我嗎?那狂放的迎接他的愛情的女人、那不顧一切投入愛情火焰中的女人真的是我嗎?

一再以生命撞擊的肉體,一次又一次的燃燒着兇猛的火焰……我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驀地拱向方葯,在最巔峰的時候感到方葯鬆懈的顫抖,感到自己呼吸之間的火花。

我也能愛,我也能接受。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我感到自己是個完整的女人。

我的母親是個出奇快樂的老大大,我常常奇怪為什麼她生性如此樂觀開朗,卻會有我這樣個沉默寡言而且沒什麼幽默感的女兒?

早年家裏生活並不富裕,五個孩子的家計相當沉重。我父親身體不好,健康情形尚可的時候,偶爾打打零工貼補家用,其它的收入全靠母親一個人在路邊擺設水果攤維生。我是老三,上面有一個哥哥、一個姊姊,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他們都是很快樂的人種;你知道嗎?就是那種任何笑話都可以讓他們發笑的人類,就算那笑話已經被傳誦過一百次,他們還是會很快樂的大笑。

現在我大哥和母親一起經營水果行,我姊姊遠嫁屏東的果農,兩個弟弟一個在服兵役,另一個則沒天沒地的念書準備考大學。

從小,兩個弟弟有大哥、大姊照顧,水果行有媽媽照顧,我唯一的工作是陪父親散步。

也許因為我與父親的性格最接近,父親也是屬於沉默寡言的男子,終年病痛讓他很難快樂,看着妻子一個人撫育五個孩子更讓他鬱鬱寡歡。我常常陪着他坐在河堤上,無言的看着河水和夕陽。母親老是說我太常與父親在一起,才會感染出如此沉悶的性格;她說幼年時我是最喜歡笑的一個孩子,動不動便吱吱咯咯笑個不停,是她與父親的開心果,誰知道長大以後會變得如此沉悶獃滯?

放三天連假,我回去替母親過生日,家人齊聚一堂的歡笑還是沒能把我心裏的鬱結給打開。

夜深人靜的時候,母親來到我的房裏,溫柔的看着我:“什麼事情不高興?看你一個晚上都傻傻的。”

我苦笑兩聲,母親終究還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把換工作的事情、與俊朗分手的事情告訴了母親,她在床畔坐了下來,看了我幾秒鐘之後才開口。

“你真的不愛他了?”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我已經想了三個月,還是沒有答案。“我只知道我不能嫁給他,嫁給他不會幸福的。”

母親看上去有點失望,她一直很期待我嫁人,畢竟我已經二十九歲了。這幾年俊朗斷斷續續來過家裏幾次,母親與父親對他似乎都有不錯的印象,好幾次母親半開玩笑的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把我給“掃地出門”?

附近鄰居也給了母親很大的壓力,他們總愛問你們家老三什麼時候出閣?母親原以為我和俊朗不會有問題,誰知道我終究還是拒絕了俊朗的求婚。

“我是不知道你的心裏怎麼想啦,不過女孩子眼光也不要太高,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再嫁不出去喔,將來真的會沒有人要。”母親嘆口氣,念了幾句之後又笑了。她看着我,以一種朋友似的神秘語氣問:“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有新的男朋友?”

“沒有啦。”

“煤油?我看是醬油喔,你啊沒有其他的男朋友,為什麼人家跟你求婚你不要?你和他在一起也很多年了。”

“媽!”

“好啦,不要媽啦,你的事情我不管了。你喜歡嫁給誰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母親揮揮手起身,眉宇之間還是洋溢着奇怪的笑意:“今天晚上你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有個姓方的先生打電話說要找你啦,是不是他?”

“方葯打電話給我?”我意外了,有什麼事情這麼急?“他有沒有說什麼事情?”

“沒有啦,他只說叫你打電話給他,他會等你電話。”母親眉開眼笑的說著:“你有新的對象我就放心了啦,下次有機會要記得帶回來給我和你爸爸看看。”

“媽——”

母親起身走了出去:心裏早認定方葯便是我的新男朋友。我嘆口氣,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電話就在旁邊,我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給他?想了幾杪鍾,終究還是拿起話筒,撥通了方葯的電話。

方葯接電話的聲音還是悶悶的,讓人不由得不擔心他的重感冒。“你還好嗎?我媽說你晚上打過電話給我?”

“沒什麼事,我只是要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可以去接你。”

我握着話筒的手泌出了微微的汗水,原本微涼的天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惚熱起來。

“方葯,我自己可以坐車回去。”我不要方葯以為我們上過床,我便會像普通的女人一樣黏住他不放;肉體關係和精神上的關係完全不能混為一談,這種道理然是明白的。

“我當然知道你可以自己回來,不過反正我沒什麼事,開個車去接你也很方便。”

事實上我不是個懂得欣賞曖昧藝術的人;曼君玩的那種遊戲我根本玩不來。

線路的兩端都沉默了下來,過了好幾秒,我聽到方葯急急地喊:“雅格?雅格?你還在嗎?”

“我在……”

“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不見了。”

鬆口氣的感覺那麼明顯,方葯呀方葯,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希望我怎麼想?我們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難道還要玩十七、八歲時那種愛情遊戲嗎?

我嘆息一聲,輕輕地開口:“方葯,你的感冒還沒有好,你該多休息。”

“那我什麼時候去接你?”

我閉上眼睛,怎麼也不能否認心裏的確有欣喜若狂的感覺,但是想起衛琳……

我搖搖頭咬住唇瓣,真的沒有辦法決定。

“明天晚上我去接你。”方葯果決的開口替我下了決定。

“方葯——”

“就這樣吧。早點睡,明天晚上我七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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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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