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他知道琉璃還算是幸運的,

有許多人根本終其一生都沒有機會等待——

有人說等待是幸福的,因為有希望才有等待;或者應該說,有希望的等待是幸福的。

在愛情之中的等待則是複雜而矛盾的,無所謂幸福與否,只能說那是一種過程;等待的過程。

等待,幾乎是每個人都曾經有過的經驗,不管在任何事件上、任何人的身上;而有時候,等待的確是美麗的。

美麗的等待——

在河之畔——一

^O^

他望着躺在床上的孩子;那蒼白而動人的容顏幾乎使他心痛。

還要等多久?他們的希望究竟在什麼地方?

他可以等,即使必須等上一生他也願意!可是琉璃呢?她還可以等多久?

兩年了!這兩年來他們日日夜夜受着折磨,每天都在擔心等不到希望翩然到來的那一天;兩年來,璃璃受盡化學藥物的摧殘,幾乎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人見人愛的美麗孩子!

他知道琉璃還算是幸運的,有許多人根本終其一生都沒有機會等待。

“哥?”

“琉璃。”他對她微微一笑,輕輕撫着她冰涼的面頰,“今天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琉璃那雙依舊閃亮的大眼裏有着猶豫;她才十六歲,卻有太多的負擔和悲哀——“今天的陽光很好……”她渴望的看着窗外亮麗的陽光。

“琉璃——”

“沒關係。”她搖搖頭,笑了笑:“等我病好了,就可以出去看太陽了!”

杜靳亞心痛的望着她;那明明白白寫着渴望的神情,令他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才十六歲——

“哥,沒關係的!我真的很好!陳醫生說我已經好多了。”她輕輕握住他的手。“也許今天就會有和我的骨髓相似的人來捐骨髓啊!對不對!”

“對。”他點點頭,多希望這是個事實。真的!他從沒如此希望過任何一件事。

琉璃微微一笑,那笑容雖然有些黯淡,但依然令人心動。靳亞輕輕的握住她的手,“琉璃,哥一定會盡我所有的力量來治你的病的!你不要擔心。”他溫柔凝視着她的臉,“總有一天,哥會讓你自由自在地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去!”

琉璃坐直身子,伸手撫着他鬢旁的白髮,有些心疼地咕噥着:“你看!又白了好多了!哥啊,你今年才三十歲啊!”

“傻孩子!哥本來就是這樣的;從以前就有很多白頭髮啊!”他笑了起來,不自覺地伸出手,卻又猛然頓住——

琉璃反而自然地拿起他的手往自己的頭上放;那裏的頭髮所剩不多了。她坦然地望着他,“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陳醫生說過了,等我不用再做化學治療的時候,頭髮就會長回來的。”她說得極為自然,但他卻聽得心疼無比!

琉璃過去曾有一頭美麗無比的頭髮,她曾經最心愛她的頭髮——

他黯然地垂下眼,手輕柔地撫着,卻心痛如絞。

“哥,你又來了!難道你不知道要讓病人保持愉快的心情嗎?”她俏皮地盯着他看,“你這樣怎麼讓我保持愉快的心情啊?兩年來,天天來看我,天天都繃著一張臉。”

杜靳亞嘆口氣搖搖頭:“好好好!是哥哥的錯!都是哥哥不好,害你心情不好的!對不起,行不行!”

“行!”琉璃笑了起來:“不過你可要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為我的事擔心了!我現在已經習慣了,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好的;所以啦!你也不要為我擔心了!”。

“真的這麼想得開?”他不太相信地望着她。“是什麼改變你的?”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就是命啊!我已經比別人好很多了——”她搖搖頭,神色黯然地說。“隔壁病房的人換來換去的,很多人根本等不到他們要的骨髓;我還可以等就是運氣了!”她抬起眼看着他,“現在我知道什麼叫‘命’了。哥!如果我也等不到——”

“不許瞎說!”他厲聲喝止她:“你一定可以等到的!”

琉璃輕輕地嘆口氣:“怎麼你比我還不能夠接受事實呢?”

“琉璃!”

“好,我不說了!”她無所謂地笑了笑。“對了!怎麼這麼久沒看到鍾大哥?他最近怎麼都沒來看我?是不是煩了?”

“當然不是!他最近忙得很哪!在趕一個大案子。你也知道你鍾大哥那個神經病的,只要一忙起來幾乎就六親不認了!連我都不理了。”

“是嗎了”琉璃笑了起來。“我看真正六親不認的大概是你吧!以前你公司的秘書來看我,都會跟我抱怨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暴君、冷血怪物!”她俏皮地斜睨着他。“咦?很久沒有女孩子來看我嘍!為什麼呢?以前的張姊姊、林姊姊怎麼都不見了?”

“人家離職的離職、結婚的結婚;哪那麼有空!”他無奈地注視着她。“你是不是一個人很無聊?我就說要請特別護士的!哥有時候忙了點,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如果有個特別護士陪你,你就不怕無聊了啊!”

“這裏就有護士了,何必那麼麻煩?何況那要很多錢的!如果你要找特別護土,還不如替我找個家教老師算了!”

“家教?”杜靳亞嚇了一跳。“請家教做什麼?”

“教我念書啊!我的功課已經落後兩年了,將來如果我真的好了,回學校時怎麼辦?”琉璃不由自主地嘆息,垂下眼輕輕地開口說著:“我以前的同學現在都在準備考高中了——”

“琉璃——”

“哥!你替我請個家教好不好?以前的林老師已經很久沒來了!他說不會讓我脫離學校的功課的;可是我想他一定也很忙,所以忘了我了。我不要將來回學校的時候什麼都趕不上人家!”她期盼地望着他,“好不好?哥!”

他點點頭,溫柔地說:“好!哥回去之後立刻替你找家教來上課,你不必擔心!哥一定不會讓你以後趕不上人家的!不過你也要答應哥一件事。”

“什麼事?”

“不可以太用功。”他微笑地輕點她的鼻尖,“你啊!如果太用功而弄壞了身子,我可是不答應的!老哥我寧願你這輩子考不上大學,也不要你太勉強自己,而累壞了身體!”

“什麼嘛!”琉璃怪叫了起來:“人家連高中都還沒有考上呢!你就詛咒我考不上大學!你真壞!”她氣得用枕頭扔他,“什麼哥哥嘛!壞蛋!”杜靳亞笑着閃躲;琉璃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看着她那活潑的樣子,多希望時間就此停頓——

多希望上蒼能再多給他們一些時間——

*_^

“你要去做什麼!”

“幹嘛大驚小怪的?我又不是去殺人放火!我只不過是去做個檢驗而已;你以為那麼簡單說捐就捐的?骨髓移植不是那麼簡單的!”林懷書笑着回答;她邊走在設計室外的長廊上,邊專註地審視着手上的設計圖。

秦小東齜牙咧嘴地打個冷顫,“聽說抽骨髓很痛的!別說捐了,光是想到,我就已經背脊發麻了!”她一瞼恐怖地搖搖頭,“別開玩笑了!”

“秦小東,麻煩你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懷書瞪了她一眼。“更何況我不是去抽骨髓,我只不過是去抽血做個檢驗,如果有人正好合適,我才需要捐;抽血不會很痛的!”

“是嗎?”小東依然一臉恐懼地猛搖頭。

“我又沒叫你去!”懷書笑了起來。“誰不知道你是最怕痛的?只要一點點輕傷都像要你的命一樣;不要說抽骨髓了,連打個針都會掉眼淚!”她又好氣、又好笑地搖頭說道:“你啊,無可救藥!”

“什麼嘛!”小東咕噥地埋怨:“明知道我怕痛,還說這種事讓我知道——”

“是你自己要問的。”懷書說著走回位子上,將設計圖攤開仔細研究着。

“那你可以撒謊啊,幹嘛那麼坦白!”

“秦小東!”她瞪着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如果我不知道,我就不會覺得良心不安了!”她委屈地哇哇大叫:“現在可好了!我明明知道卻不去,那不是很對不起自己良心?天知道有沒有人正殷殷期盼着我的骨髓!”

懷書哭笑不得地望着她,“小姐啊!你沒搞錯吧?怎麼過去你都沒有良心不安的感覺,我才一說你就立刻良心不安了!以前呢?”

秦小東無奈地攤攤手。“以前我不知道啊!又沒人說過!我也從不看公益廣告的。”

“睜着眼睛說瞎話。”

“隨便你怎麼說吧!”她苦着臉,垮下她美麗的雙肩,“說吧!你什麼時候要去?”

“下午。”

“不可以等我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嗎?”她哭喪着臉問着。

“小東,我沒叫你去送死!只不過是打針抽血而已,和你生病看醫生沒什麼兩樣的。”

“當然有!我看醫生會叫他開藥給我吃,不會讓他打針。”

“秦小東!”

“好嘛!”她悲慘地坐了下來。“我去就是了。”

“希望沒人要用你的骨髓。”林懷書笑着看她,“我真沒見過比你還怕痛的人了!”

“謝謝你的好心!”她假笑咕噥着。

“好啦,說正經的事吧!”懷書注視着眼前的設計圖,“這張圖有的地方要變動一下;客人的要求和我們原來的想法不太一樣,他們希望宴客廳小一點、工作的地方再大一些。……”她仔細地審視着設計圖,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這一改恐怕要費大工夫!那家公司的人和我說話的時候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們老闆大概是個會吃人的怪物!”她聳聳肩。“這張圖再過三天就要交了,我看還是我自己改好了。”

“林小姐,所謂‘老闆’的意思是:拿比較多的錢,做比較少的工作。”她無奈地瞪着她;“省錢也不是這種省法的!為什麼不讓你請的設計師做呢?”

“我是很想!不過呢,如果交給他們,三天後我們交不出東西,這筆生意就泡湯了!”她朝她扮個鬼臉,“所以你知道了嗎?”

“說不過你。”小東搖搖頭。“這麼認真!天哪!”

“請不要一臉我是千古罪人的樣子,好不好?”

“是很像。”

“我怎麼會和一個超級大玩家合夥開公司?”懷書嘆息着說。

“我也有同樣的懷疑。”她似笑非笑地回答。

^&^

當杜斯亞走進他位於敦化北路上的辦公大樓時,是早上8點5O分。見到他的人全都恭敬地朝他打招呼;幾乎所有的職員都到齊了。

眾所皆知的,杜靳亞所有不能忍受的事情里,遲到或早退的排名遙遙領先;如果不想另外找工作,那麼最好的方法就千萬不要犯他的忌諱。

杜靳亞是個嚴格無比的老闆;肯定地,幾乎不容置疑。

杜靳亞很年輕。他將原先只有十幾個人的公司,在短短几年之內變成國內企業排名前十名的知名公司,靠的並不是運氣,而是實力!

他有驚人的實力和才氣!他也要求他的員工和他一樣。

對他的職員來說,他和一部精準的機器沒什麼兩樣——機器不會笑、機器不會出差錯、機器沒有感情。這就是社靳亞!令人又愛又怕的杜靳亞。

“董事長早!”當他走進他的辦公室時,他的秘書恭敬地向他打着招呼。

“早!廣告登了嗎?”

“登了。”秘書一絲不苟地點頭,將桌上的行事曆拿了起來,“今天——-”

“今天什麼事都不做!我今天要親自面試來應徵的人,有任何事都先推到一邊吧。”他面無表情地打斷她:“有人來面試,只要資格符合的就通知我。”

“是的!董事長。”她恭敬地回答;任何人都知道杜靳亞在公司里所說的話就是聖旨,完全不可違抗!

杜靳亞是個暴君。

好的暴君和壞的暴君沒什麼兩樣,反正都是暴君。

他走進他的辦公室之後,王秘書鬆了口氣回自己的位子上;和杜靳亞共事這麼久了,每天面對他,她還是會緊張得像要得心臟病一樣;嚴肅、不苟言笑、精明幹練、不可一世的杜靳亞——

“喂!什麼人這麼重要,居然要白髮暴君親自面試?”她前方的職員輕輕問着,充滿了好奇。“我們公司好像沒缺什麼重要人物啊!該不會是什麼‘空降部隊’吧?”

“不是的,是董事長的妹妹要找家教。”她輕聲回答,小心翼翼地瞄着身旁辦公室的門。

“對啊,董事長最疼他的妹妹了!我聽以前的林小姐說過,董事長在任何時候都很少笑,可是只要一提到他妹妹,他就整個人都變了。”

“真的?怎麼從來沒見過?漂亮不漂亮?”業務小郭興緻勃勃地問着:“要是可以追上她,那不是成了駙馬爺了嗎?”

“漂亮倒是很漂亮。”老職員不勝吹噓地回答:“只可惜有病。”

“病?”他們全都意外地:“什麼病?”

“白血病啊!”

“什麼!那不是絕症?!”小郭叫了起來。

“小聲一點!你嫌薪水領太多是不是!”老職員緊張地喝止他:“董事長忌諱人家說這個,他很愛他妹妹的;你說這種話小心你的飯碗!”

他們全都緊張地注視着靳亞辦公室的門,見裏面沒動靜才放下心來繼續討論:“既然都得不絕症了,還請什麼家教?浪費錢嘛!”

“拜託你!不要口口聲聲什麼絕症的,好不好!”王秘書終於聽不下去輕輕地反駁:“血癌不是不治之症,只要有合適的骨髓做骨髓移植還是有救的!我見過董事長的妹妹,真的是個很美麗、善良的女孩子;你說話不要這麼缺德!”

“什麼缺德!事實啊!”他無辜地咕噥着。

“去上班啦!小心被抓到。”她沒好氣地瞪她。

“王秘書,有人來應徵了。”

“喔!請他過來。”

^_&

“你現在念大一?”

“是的。”

杜靳亞嚴格地審視着面前的男孩;他有一雙很靈活的大眼黝黑的皮膚,看起來是個很活躍的大孩子。他端端正正的坐他的面前,似乎一點都不緊張,是個很討喜歡的男孩。

“林懷恩?”他點點頭,注視着這個男孩。“家裏還有些什麼人?”

“一個姊姊;我爸媽都去世了。”

“念什麼系的?”

“物理。”

“怎麼會想來應徵這份工作?”

懷恩想了想。“我當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義工,覺得照顧病人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而且我也希望可以獨立自主、不要再依靠姊姊生活,所以才來應徵這份工作的。你報紙上不是說要在醫院嗎?”

靳亞點點頭,眼光仍沒放鬆。“你有這個耐心嗎?我妹妹得的是血癌,必須做很多的化學治療,有時候你所必須負的責任不只是個家教老師。如果你有任何的疑慮,最好現在就說出來;我不希望一天到晚換家教,那對琉璃來說很不好。”

“我照顧過癌症病人。”懷恩勉強一笑,“家母就是患胃癌去世的。”

靳亞有點意外地望着他。“難道你不覺得一次就已經足夠了嗎?”

他無言地深吸一口氣,停頓了一下才開口:“不覺得。當年家母去世的時候,我和我姊姊都很難過,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更應該幫助其他的人。”他抬起他那清澈的雙眼。“我有信心可以做好這份工作。”

靳亞點點頭,終於難得地微微一笑。“謝謝你;你什麼時候可以上班?”

林懷恩開朗地美了起來。“隨時都可以!”

^_*

“琉璃——”

“鍾大哥!”她驚喜地叫了起來:“你怎麼來了?我哥哥說你最近忙得六親不認呢!”

“你才不要聽他胡說!我怎麼會忙得沒時間來看你?”鍾徇馗微笑地走到她的床畔上坐了下來。“前一陣子是忙了一點,現在都沒事啦!我這麼久沒來看你,你有沒有想念我啊?”

“當然有啦!”她開心地坐了起來。“你沒來,都沒有人偷偷帶我到外面去玩了!”

“小鬼!”鍾徇馗微笑地拍拍她的小臉。“光想到玩!等你好了,想怎麼玩都可以啊!”

“是啊!每個人都這麼說。”她無奈地嘆息:“誰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那種機會?”

“琉璃——”

“鍾大哥——”她哀求地搖着他的手。“帶我出去走一走嘛!大哥今天早上才來過,現在不會來了;你帶我出去他不會知道的。”

琉璃——”鍾徇馗為難地注視着她。“這樣不好啦!上次帶你出去差點被你大哥剝皮!萬一再讓他知道,我鐵定會沒命的!”

琉璃難過地垂下眼輕嚷着“可是我真的好悶——”她說著,淚水已在眼裏打着轉。“我真的悶得快瘋了——”

“唉——”他又急又無奈地猛揮着手,“你不要哭嘛!我最怕你跟我來這一套了!琉璃——好好好!我帶你出去行了吧?”

“真的?”她立刻將淚水收了起來,破涕為笑。“你真的前帶我出去了?”

“你啊——”鍾徇馗無奈地搖搖頭。“你只會用這招來對付我!怎麼不去對付你老哥!”

“因為沒用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知道就好。”杜靳亞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開口。

“這下我死定了!”徇馗呻吟着。

“哥——”琉璃懊惱地咕噥:“怎麼我每次要做壞事都會被你抓到?”

“懷恩,這就是琉璃最慣用的小伎倆,你千萬不要相信她!”靳亞微笑地對身後的男孩說著,然後轉身向妹妹介紹:“這就是你的家教老師,林懷恩。”

琉璃和懷恩好奇地望着對方,第一眼便已決定了對方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性。“嗨!”

他們不約而同地出聲招呼,彼此都為了這突如其來的默契笑了起來。

“你們聊一聊!我想,我有點事要和眼前這位男士好好談談。”靳亞微笑着面對鍾徇馗。

“好啊!”琉璃很大方地回答。

“琉璃!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鍾徇馗哭喪着臉哀叫:“太沒同情心了吧!”

“來不及了,跟我出去吧!了不起是殺無赦而己,不會怎麼樣的。”

“我真的根同情你啊!鍾大哥。”琉璃開心地說著:“看!我這不是很有同情心嗎?”

鍾徇馗齜牙咧嘴地瞪她,“小鬼,我會報仇的!”

杜靳亞笑了起來,對妹妹眨眨眼睛,“我不會讓他活到那一天的,放心吧!”

琉璃笑得小臉泛紅,望着他們走出她的病房。這才對一直站在一旁的林懷恩說道:“我叫杜琉璃。你好!林老師。”

“不用叫老師,叫我懷恩就可以了。”林懷恩自然地坐在她的身旁,細細地盯着她那似乎吹彈得破的蒼白肌膚;這麼美麗的孩子——

“你覺得我很可憐?”

“嗯。”他居然坦白地回答:“你還很年輕。”

“我現在也沒有要死啊!說不定我有救,所以請不要同情我。”她很認真地說著;“我不想每天對着一個同情我的人。”

“這有點難;不過我可以答應你試試看。”懷恩微微一笑。“明天開始我就來幫你上課,所以今天我們先認識一下。”他調皮地眨眨眼。“意思就是說今天是偷懶的日子!”

“你可以帶我出去玩嗎?”琉璃滿懷希望地問着。

“目前不可以。”

她黯然地垂下眼。“那偷懶有什麼用?”

“那當然有用啊!”懷恩笑了起來.“我們可以討論將來我們的逃亡路線啊!”

*_*

“還是沒消息?”

靳亞微微苦笑的嘆口氣,走在醫院的長廊上。“沒消息大概就是好消息吧!琉璃現在的狀況還不錯,我想她還可以等一段時間。”

徇馗拍拍他的肩。“這種事還真是需要一點緣份;你也不必太急了!”

“緣份——”他輕輕搖頭。“真的,我現在也知道是急不來的!”他嘆息一聲:“對了,辛苦你了!剛辦完事就趕到醫院來。”

“說這是什麼話?琉璃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前一陣子沒來看她是沒辦法;我也很想她的。”徇馗笑了笑,“只不過我們兩個老是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真是有趣!”

靳亞無奈地笑了起來。“你看我長得像是黑臉嗎?”

“不像。”徇馗忍不住大笑。“的確不像!”

“所以啦!”

“對了,你公司的新辦公大樓現在怎麼樣了?”

“還在設計階段。”

“這麼久?”

靳亞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知道啊!可是他們找的設計師找一直不滿意;這次的這個也不知道靈不靈光?再拖下去進度就遲了。

“不如我替你介紹一個設計師怎麼樣?我有個朋友剛從國外回來,當年可是L-A-著名的大設計師!他一定可以幫你的。”

“好啊!叫他明天到我公司來吧。”

他們邊談邊走着,穿過醫院的長廊來到院裏的小花園;國里有幾個病人正曬着曖曖的冬陽。

“不知道什麼時候琉璃才可以再出來曬太陽—一”

“靳亞。”徇馗輕輕推推他,“看!”他指着正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來的兩個女子。

“看什麼?”他莫名其妙地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兩個女孩子啊!”徇馗專註地望着那兩個人。“那不正是你會喜歡的樣子嗎?”

“鍾徇馗—一”靳亞無奈地笑了起來。“我真拿你沒辦法!要是對女孩子你也能這個樣子,現在你只怕早就兒女成群了!”

他這一說,徇馗也只有傻傻地笑了笑。“那有什麼關係!我不像你!板着一張老K臉還一樣有女孩子喜歡!我反正也不在乎嘛!女人是用來欣賞的。”

靳亞看了看那兩個女子,不得不承認那的確是很引人注目的一對麗人。“是很好看;不過我現在對女人沒什麼胃口。”

“你離婚之後,就對大部分的女人都沒胃口。”

他不太自在地乾笑兩聲。“我們回去看琉璃吧。”

“靳亞!”徇馗拉着他。“你真的到現在還不想談?”

杜靳亞的臉又恢復成在公司時的冷淡;徇馗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好!算我怕了你了!別擺那張臉給我看。你要是高興,你可以一輩子帶着那件事去死,我也不在乎!”

“徇馗——”

鍾徇馗泄氣地揮揮手。“當我沒說。”

杜靳亞的目光飄向遠方;那是一場即使連徇馗這麼好的兄弟,他也不想說的慘痛過程。

愛人、情人一旦反目,其實比仇人更加可怕。

這一生他都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

任何人都無法打動他!他不想再來一次,玩掉自己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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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在河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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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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