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早的高雄市街頭,一個身穿高中制服的嬌小女生手裏牽著一個穿國小制服的小胖子,一前一後地在行人路上奔跑着,彷彿後頭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逐,兩人又喘又急,跑得滿頭大汗。

“小誠……快、快點啦、快來不及了……”

“我、我跑不動了啦……呼呼……慢、慢一點……”

“不行!你快遲到了,今天、今天是轉學第一天,絕對不能遲到!”白皙小巧的女生雙頰脹得通紅,絲毫沒有緩下腳步的意思。

“嗚……慢一點、慢一點……”被牽著跑的小胖子,整張白饅頭似的小臉逐漸皺成肉包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少女氣喘吁吁地道:“叫、叫你減肥就不聽,你看,現在……現在跑、跑、跑不動了吧?小胖子。”

“沒禮貌,我、我哪裏胖?我只是剛吃飽而已。是你、你太笨了,下錯站牌,才害、害我們跑得這麼累……”小胖子抱怨道。

“還有力氣說話?那、再跑快一點……”

“還跑啊?嗚~~”

“到了到了。”又跑了一小段路,少女的腳步在校門口前頓住,她身後的小胖子沒來得及煞車,整個人撞上她後背。

“唉唷!”小胖子捂著撞痛的鼻子痛呼出聲。

少女心急地轉身,彎腰問道:“小誠,還好吧?很痛嗎?”

不知道是因為撞疼了還是怎地,小胖子兩隻眼睛紅通通地問:“姊……我們、我們以後都要這樣嗎?我好想念陳叔叔,以前、以前都是他開車送我們上學……我也不想轉學到這裏,我想念我的朋友……嗚……姊……”

聽著弟弟哽咽的聲音,少女的眼底也悄悄泛起薄薄淚光。

她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來止住淚意,才沒讓眼淚泄漏情緒。

小誠已經很難過了,她怎麼能陪着他一起低落呢?現在他們應該要一起努力面對未來,而不是緬懷過去啊!

她在心中替自己打氣,然後笑着揉了揉弟弟柔軟的頭髮。“小誠乖,要不,以後姊姊天天陪你上學好不好?就像以前陳叔叔送我們上學的時候一樣,先送你到學校,姊姊再去上學,怎麼樣?”

“不可以……”小誠用手背擦掉眼淚,搖搖頭說:“這樣你每天都會遲到。”

“有什麼關係?為了小誠嘛!”

“才不用呢。姊姊,我已經國小五年級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看弟弟張大眼睛,還用右手比了個“五”,少女突然一陣鼻酸,卻還是強顏歡笑道:“是啊,小誠長大了,是個小大人了呢。”看了下表,她拍拍小誠的肩膀,催促道:“再不進去,你就要遲到嘍。”

“嗯,姊,再見喔!”他走沒幾步,又回頭看了一下,看見姊姊笑得燦爛,還比手勢要他快點進去,他回以一笑,然後拔腿往學校裏面跑去。

看着弟弟越來越小的背影,她抬頭仰望着天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變得憂鬱。

怎麼辦?他們就只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吧……

她,白慕琪,今年高三,而剛剛她牽著的小胖子,是她親弟弟白慕誠,今年就讀國小五年級。

爸爸原本和好友共同經營一家營造公司,自己當老闆,坐擁豪宅名車,一家人生活不虞匱乏。

那時,年邁的奶奶住在頂級療養院,他們姊弟念的則是學費昂貴的私立貴族學校,出外總有司機接送,在家還有管家二十四小時伺候。也許是為了彌補沒有母親照顧的他們,一直以來,爸爸都讓他們過着衣食無虞、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是,不過短短一個寒假的時間,爸爸的好友掏空公款,公司面臨周轉不靈的窘境,廠商催款、員工領不到薪水,無計可施下,爸爸賣了名下所有的房子車子,把款項付給廠商、把薪資付給員工以示負責。

這件事過後,爸爸意志消沉,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好像沒有清醒的時候。

拿着所剩不多的錢,白慕琪讓奶奶換了一間平價的療養院,家裏已經不如從前,無法再供應她們姊弟就讀原本的貴族學院,於是他們也轉學至一般公立學校就讀,過著與一般人無異的生活。

現在白家可說是一無所有了。家道中落後,在他們家任職了二十年的管家伸出援手,二話不說騰出自己一間空房子讓他們一家三口居住,不收他們房租,出事以來,一天三餐也都是管家在打理。

白慕琪清楚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她必須儘快找到打工的地方,家裏才有收入,總不能老是勞煩管家,現在這樣,她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幸好,奶奶住療養院的費用暫時不用煩惱,否則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叭叭──

路上熙來攘往的車輛發出刺耳的喇叭聲,也喚醒了呆望着天空的白慕琪。

現在,她可沒有傷春悲秋的時間,她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到達她的新學校,其他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眨去眼底的濕意,白慕琪轉身往最近的公車站牌跑去。剛轉學的第一天就遲到,真是糟糕──

准八點整,氣喘如牛的白慕琪停在三年C班門口,教室裏頭,老師已經在講台上講課了。

咽了咽口水,她鼓起勇氣,往前門一站,囁嚅地道:“報……報告。”

台上的女老師一身深灰套裝,戴着金邊眼鏡,看來就不好親近,而且此刻正斜睨着她。

白慕琪連忙自我介紹道:“我、我是今天轉學過來的……”

女老師推高眼鏡,露出恍然大悟貌。“哦,是你,你遲到了。”眼神嚴肅中又帶著譴責。

皮膚白皙的白慕琪很容易就臉紅了。她支吾地解釋道:“對不起,我對這附近不太熟,所以……”

“進來吧。”女老師不讓她把話說完。

“呃……是。”白慕琪垂著肩膀,怯怯地走進教室里,按照導師示意,站在講台上。

“先自我介紹。”

雖然她面對著大家,頭卻沒有抬起來過,害羞到連耳根都紅了。“嗯……大家好,我、我叫白慕琪,從‘威廉高中’轉學過來的,請大家多多指教……”

底下起了一絲騷動──

“威廉高中耶……”

“哇!普通有錢還進不去勒!”

“既然這樣,幹麼來念我們‘至誠’?想體驗一下平民學校的生活喔?”

“噗~~搞不好,大小姐當膩了,想噹噹平民。”

女老師拿起藤條敲了敲講台,厲聲斥道:“安靜!安靜!”底下帶著嘲弄的吵鬧聲瞬間靜止。女老師掃視教室一周,最後用手中的長藤條指著正對講台的這一列座位。“你去坐倒數第二個空位。”

教室突然傳出此起彼落的抽氣聲,好不容易止住的騷動又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她死定了,居然坐在那裏……”

“算她倒霉。沒辦法,轉學生沒有挑位子的權利。”

“怎麼這麼悲哀啊,轉學的第一天就坐在那裏……”

這個位子怎麼了嗎?白慕琪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卻憑直覺感到些微的不對勁。

“安靜!”女老師皺眉斥喝,然後催道:“快去啊,發什麼呆?”

“喔,好。”白慕琪走下講台,在全班四、五十雙眼睛的注視下,朝那個位置走去。

坐定后,東張西望了下,她才發現身後的最後一排座位全數凈空。應該是沒坐人吧,那其他人為什麼這樣看她?好像……好像她即將遭遇什麼不測似的?

“白同學,還發獃啊?”台上的女老師捏著粉筆,隨時會朝這裏扔來。

“啊,抱、抱歉。”白慕琪很快地拋去腦中煩雜的思緒,拿出課本放在桌上,開始認真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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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眾多大大小小的幫派當中,就數在南部勢力最龐大的“玫瑰幫”最為眾人所知,創幫至今逾三十年,始終屹立不搖。

“玫瑰幫”之所以如此出名,在於玫瑰幫的傳統──幫主之位傳女不傳男,因此,玫瑰幫的幫主皆為“女性”,是所有幫派中的特例。

可即便幫主是女性,卻從沒有其他幫派敢小看成員近萬名的“玫瑰幫”,以免替自己惹禍上身。

“玫瑰幫”上任幫主沈牡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凡是有其他不長眼的幫派敢蓄意挑釁,她必定正面迎戰,絕不手軟;面對背叛玫瑰幫的叛徒也絕不輕饒,輕者斷其手腳筋,重者見不到隔天的太陽,務必做到殺雞儆猴,以示警惕。因此“玫瑰幫”在沈牡丹的統領之下,迅速在南部建立威信與地位。

而近幾年沈牡丹退位,由女兒沈玫瑰繼承幫主之位。

沈玫瑰個性爽朗、大而化之,本就不是喜愛逞兇鬥狠的人,她認為與其成天打打殺殺地過日子,不知道明天在哪裏,倒不如做個大事業,因此她接班以後,傾全力將幫派漂白,未來有意轉型為正正噹噹的保全公司。

可雖然“玫瑰幫”已逐漸擺脫黑道的影子,但一提起“玫瑰幫”三個字,旁人還是敬畏三分。

關於玫瑰幫的現任幫主──沈玫瑰,也有許多傳聞。傳說──

傳說她長得十分美麗,明艷動人,身材曼妙,足以去當演藝明星。

傳說她今年才三十八歲,看起來卻只有二十八歲,足以代言SK-II。

傳說她丈夫是教授,“大學教授”v.s“黑道女幫主”的結合讓人嘖嘖稱奇。

傳說她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長得高大帥氣,兩人站在一起像姊弟。

然而這些傳說,都與事實相去不遠。

沈玫瑰今年三十八歲,看起來卻只有二十八歲,擁有美麗動人的外表,和令女人嫉妒、男人愛慕的曼妙身段,丈夫伍澤天是大學教授,兒子沈艾藍高大帥氣,母子倆站在一起像姊弟一樣。

宅心仁厚的伍澤天入贅到沈家后,陸陸續續收養了四名和自己兒子年齡相仿的男孩子,並且跟着他姓“伍”,分別命名為“雄、壯、威、武”。

從小到大,雄壯威武和沈家兒子就像是連體嬰一樣不曾分開,而且感情極好,做什麼事、去哪裏,一定是五個人一起行動,絕少例外。

這日,上午近十點,是太陽曬屁股的時刻。

玫瑰幫沈家的二樓,一扇厚重的木門前,四個穿着同一間高中制服的大塊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音量壓得極低,就怕不小心觸怒了門內那個還在呼呼大睡、脾氣暴躁的大少爺。

“今天換誰進去叫老大起床?”

此話一出,站在門邊四個身高超過一八○的大塊頭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就是沒人出聲。

“咳咳!”四人當中的帶頭大哥──伍雄清了清喉嚨。“昨天是誰負責叫床?”

“噗~~”伍壯捂著肚子噴笑出聲。“什麼叫床?真難聽。”

“昨天……”伍威伸出食指,點了下身旁四人當中排行最小的那個人。“是伍武啦,昨天是伍武叫床。”

被點到名的伍武伸手勒住伍威的脖子。“馬的,你可以講得再難聽一點沒關係,叫床?老子哪會叫床我又不是馬子!”

“唉喲,武弟,你幹麼動怒啊?一大早的火氣就這麼旺喔?真是青春少年兄哦~~”儘管被勒著脖子,伍威還是不改搞怪個性,怪聲怪氣地叫道。

“馬的,再講!再講我勒死你!”伍武雖然排行最小,但脾氣火爆,是個言出必行的好漢子。

“饒命、饒命啊──”

伍雄忍無可忍,壓低語氣斥道:“喂,你們還要吵嗎?兄弟鬩牆啊?等下把老大吵醒,你們就吃不完兜著走!”

伍壯聽了大驚,用顫抖的手指著伍雄。“雄、雄哥,你、你會說成語?!”

伍雄當場賞了伍壯頭頂一拳,三天來第N次強調。“靠,我不是說過不要叫我雄哥嗎?我叫大毛,大毛!”

伍壯、伍威、伍武三人沒好氣地交換一眼。

最近,雄哥瘋狂迷上一出偶像劇──“吐司男之吻”,從此以後就開始自稱“大毛”。

該部戲的主角叫李威,人稱“威爺”,飾演幫派少主;而“大毛”,就是威爺身邊的跟班。

“戲裏的老大是威爺,所以我要叫‘艾爺’,而我,就是‘大毛’。懂不懂?”伍雄頭頭是道地說。

雄哥看完那部戲之後中毒太深,開始規定大家叫他“大毛”或者“毛哥”,若有不從,他還會拳頭伺候,簡直入戲太深嘛!

“毛哥,今天換你叫老大起床喔。”伍壯笑咪咪提醒。

“知道了。”伍雄皺眉,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下這個任務。

只見他稍微彎腰,很俗仔地輕輕敲了敲門,還把嗓音壓到剩下氣音。“艾爺、艾爺,我進去了哦!要進去了哦!我數到三,你不應聲,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身後的壯、威、武三人紛紛翻著白眼。又來這套……最好老大聽得到。

“一……二……三。”伍雄笑咪咪地轉開門把。“那我進來嘍。”

門推開,映入眼帘的是一間淺藍色的房間,房間中央的大床上,身材修長的青春少年兄裸身趴睡,腰部以下的部分被灰色的床單覆蓋,徒留遐思。

過長的黑髮,遮去他沉睡的眉眼,只能瞧見那有如希臘雕像般挺直的鼻樑之下,一張過分紅潤的唇微啟著,隱約吞吐著氣息。發梢順著頸項服貼而下,是一副這年紀罕有的寬闊肩膀和結實雙臂,而健康的古銅膚色,則說明了他熱愛陽光、喜歡運動的性格。

“艾爺,艾爺起床。”伍雄起先只是站在床邊,動口不動手。沒辦法,老大最討厭人家碰他,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都不敢放肆。

可是一連叫了好幾聲,都得不到回應,伍雄只好伸出微顫的食指,戳了戳他結實的臂肌。

“艾爺,十點了,該是上學的時候了。艾爺,起床了,艾──”

原本沉睡中的少年無預警地出手,一把扯住伍雄的手,轉眼間,伍雄仰躺在床上,形成少年在上、伍雄在下的曖昧姿勢。

而讓跟在後頭進來的伍壯、伍威、伍武看傻眼的是,他們老大低聲輕喃了一聲:“涵琳……我最喜歡你……”頭一低,居然──

吻了伍雄!

“啊?唔……”人高馬大的伍雄用力掙扎著,無奈卻掙不開他有力的掌握,嗯嗯啊啊的呻吟反而更讓人想入非非。

幾次奮力掙扎宣告無效,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任人蹂躪。

嗚……他的初吻,他寶貴的初吻啊……怎麼、怎麼會被艾爺奪去呢?嗚……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老大,不可以!”

率先回神的伍壯大喊一聲,和威武一起衝上前,三個人七手八腳,使盡吃奶的力氣,才有辦法把他們老大從伍雄身上架開。

這麼一鬧,原本還昏昏沉沈、半睡半醒的少年也清醒了。

“幹麼?放開我!”他頗具威嚴地低喝一聲,他們馬上鬆手。

沈艾藍眨了眨一雙惺忪睡眼,伸手緩緩把遮在額前的頭髮撥開,露出一張明顯情緒不佳的俊臉。

拎來掛在一旁衣架上的浴袍穿上,沈艾藍深邃又漂亮的雙眼皮底下,一雙黑眸中閃著兩簇火焰。

不僅僅是表情不悅,他的口氣中也飽含着低氣壓。“到底怎麼回事?一大早吵什麼吵?沒看到本少爺在睡覺嗎?”低頭看着躺在自己床上,正捂著嘴巴,眼睛含着兩泡眼淚的伍雄,他更加不爽。“你又哭什麼?幹麼又用那種譴責的眼光看我?找死啊!”他掄起拳頭耍狠。

“老大!不可以!”伍壯即時拉住老大握得死緊、沙鍋大的拳頭,替伍雄喊冤。“雄哥──不對,大毛哥剛剛叫你起床,結果你二話不說把他撲倒,還……”說到這裏差點笑場,頓了一下才道:“還強吻他。”唉喲,好害羞喔。

伍壯、伍威和伍武交換竊笑。

“什麼?強吻他?”沈艾藍一雙濃黑眉毛打了結。剛剛那熟軟的觸感,居然是阿雄的嘴唇?媽啦!

“沒、錯!”大家異口同聲,還附贈用力點頭掛保證。

“靠!”沈艾藍當場爆粗口,二話不說進浴室用力刷牙,殊不知真正的受害者正在外頭哭泣。

梳洗過後,沈艾藍回到房間,換上學校規定的制式白襯衫,為了耍帥,胸前的扣子還刻意沒扣上,隱約顯露出精瘦的胸膛。

“馬的,怎麼寒假這麼快就過了?”換裝完畢后,他挖了一些發泥在兩手掌心搓了搓,對著鏡子,隨意抓亂頭髮。

像會變魔術似的,原本的一頭亂髮,瞬間成了有型的刺蝟頭,非常適合他。

“老大,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真的是……”伍壯正想叨念,卻發現鏡子裏反射出一道危險眸光,連忙住口。

“真的是怎樣?”沈艾藍挑挑眉問。

“真的是……”伍壯笑咪咪地,說謊不打草稿。“帥斃了。”

“很好。走吧,該上學了。”從頭到腳打理完畢后,沈艾藍拂了拂身上的白襯衫,準備上學去。

雄壯威武互看一眼。哪有人都快中午了還說該上學了?

他們同時在心中嘆了口氣,乖乖跟在老大後面下樓。

一行五人上了一輛福斯廂型車,搖搖擺擺上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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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下課時間,白慕琪和剛認識的徐同學一起在走廊上閑聊,透過聊天來了解這個學校和班級。

“你為什麼轉學來我們學校?你應該知道,你們‘威廉高中’是升學保證,不像我們‘至誠’,雖然是公立學校,卻只適合不想升學和專門打混的人來念的。”圓圓胖胖的徐淑儀靠在欄杆上好奇地問。

“嗯……”白慕琪撥開貼在臉頰上的髮絲,傻笑着說:“因為家裏沒辦法繼續供應我的學費了,所以……”

“哦,我了解,在‘威廉高中’念一學期,讓我念‘至誠’三年,包含所有學雜費生活費都用不完呢!”

白慕琪只是笑着沒說話。

徐淑儀看她生得白凈,看來單純,覺得自己有義務好好警告她一番。尤其她又坐在那個危險地雷區……還是稍微提點她一下好了,當作是給新同學的禮物。

徐淑儀東張西望了下,發現走廊上活動的人並不多,於是招來白慕琪,低聲說道:“我告訴你哦,你啊,最好小心一點。”

“為什麼?”被徐淑儀神秘兮兮的態度所影響,白慕琪也跟着緊張起來。

“你知道你的座位後面為什麼空了一整排嗎?”見她搖頭,徐淑儀頗得意地說出原因。“因為那是五個凶神惡煞的位置。”

“凶……神惡煞?”白慕琪目瞪口呆地重複。

“對!尤其是帶頭的留級生沈艾藍,簡直惡劣到極點,連鬼聽了他的名號都要敬他三分,更何況是我們。說到底,都是因為他媽媽是‘玫瑰幫’幫主。在台灣,誰敢惹到‘玫瑰幫’?又不是不要命了。所以大家對他的惡行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沒有人想跟‘玫瑰幫’為敵啊!總之啊,你要小心一點就是了,你的位子後面,剛好就坐着沈艾藍。”

“玫瑰幫?沈愛蘭?”白慕琪小心翼翼地念著,然後睜大無辜的眼問:“那我要尊稱他為沈學姊嗎?還是愛蘭學姊?”還是有禮貌一點,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有禮是不會錯的。

“啊?”徐淑儀傻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偏偏這時候,她們身後忽然傳來了讓徐淑儀全身發抖、來自地獄的惡魔嗓音──

“愛蘭……學姊?”

接着是此起彼落的幾聲悶笑。

徐淑儀連回頭都不敢,只能繃緊身子,冒着冷汗,掛著乾笑,顫抖地說:“那……白、白、白、白同學,就、就、就、就這樣了,我、我、我先回教室了。”語畢,她像逃難似的瞬間逃離,速度之快,還留下一團白煙……

咦?發生什麼事了?白慕琪還搞不清楚狀況,一臉茫然地轉身,視線所及,只到對方胸膛。她頓了一下,緩緩抬頭,連對方的臉都還沒看清楚,一抹陰影便兜頭罩下,宛若烏雲罩頂。

“白同學是嗎?”沈艾藍半彎著腰將臉湊近她,眯着眼,笑得很……親切。

“呃……”白慕琪只覺得眼前一陣炫目。“我……我叫白慕琪。”

“你知道我生平最討厭人家光聽我的名字就誤會我的性別,恭喜你,你中獎了!”沈艾藍綻放出一抹惡魔般的笑容,睨着眼前這個小矮人。

“啊?”她猛然回神,這才看清了自己眼前究竟是些什麼人。

五個平均身高一八五的大個子一字排開,很有震撼效果。而他們各具特色卻同樣出色的俊帥臉龐,更是耀眼得教人睜不開眼,尤其是這個站在她身前的男生,從頭到腳都是閃閃發光。

像刺蝟一樣的頭髮,看來狂野又囂張;黑色濃眉像把利劍斜飛入鬢,彷彿隨時隨地都會將人刺傷。而右眉角的那道疤痕,並未破壞他俊美的臉孔,反而讓他的深邃雙眼更加迷人。

一件制式白襯衫穿在他身上兼具了性感、好看,敞開的領口裏配戴着十字架項煉,袖口則是隨意挽起至手肘,一件迷彩長褲搭配Timberland工作靴,整個人看來放蕩不羈,完全像是漫畫裏走出來的熱血少年。

“老大,她看傻了嗎?還臉紅耶!”伍壯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沈艾藍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這個嬌小到不可思議的女孩。

坦白說,她長得很平凡,圓圓的臉上鑲著圓圓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加上平凡的髮型、平凡的身材……簡直就是平凡到不行。

幸好這傢伙皮膚夠白,嘴唇是漂亮的粉紅色澤,否則她身上還真是一無是處,是那種擦身而過就會被人遺忘的類型。

“喂,你──”

“我、我叫白慕琪。”她輕喘了一口氣,臉又更紅了。這個人……好帥喔。

沈艾藍轉了轉眼珠,笑得不懷好意。“我倒覺得有其他更適合你的名字。”

“什、什麼?”她愣愣地問。

哈,果然是個笨蛋,難道聽不出來這是陷阱嗎?還問?沈艾藍抿去笑意。“以後就叫你哈比人。”

哈……比人?

她知道對方在嘲笑她,便低聲反駁:“我、我才不要……”

“還是要叫佛羅多?”看她拚命搖頭,他更樂了。“那叫山姆?”

“我、我不要……”

她都快把脖子搖斷了吧?沈艾藍兩指一彈,下了最後決定。“好吧,那叫你‘金靂’,金靂你知道吧?‘魔戒’里的那個矮人族。哈,就這麼決定了!”

“我叫白慕琪!”被逼急了,她放大聲音再次自我介紹。

沈艾藍眼色一沉,向雄壯威武使了個眼色。

五個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大個子動作一致,同時上前一步把她包圍住,十隻眼睛不懷好意地看着她。

“可由不得你不要!從今天開始,你就改名叫做‘白金靂’。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金靂!”

白慕琪抿著唇,怯怯地看着這幾個把她團團包圍住的人,突然有點想哭。

她怎麼有一種“以後沒有好日子過了”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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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逗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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