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齊!”國恩無精打采地叫着。
“幹什麼?”她正忙着收拾所有必備的用品,一年多以前她們去過那個地方,那可不是個容易得手的地方。
“沒什麼。”
“沒什麼你叫我幹嘛?”-齊抬起頭。“你今天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老是覺得心裏怪怪的。”國恩咕噥着,有些煩燥的抓抓頭髮。“你真的決定要做嗎?”
-齊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我知道,你是擔心賀東對不對?”
“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宗撼嗎?他們真的和我們鉚上了!”她有點難過地垂下眼。“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也不喜歡啊!”-齊哪着嘴說著:“可是你自己想想他們所說的話嘛!兩個人象雙胞胎一樣,居然說一樣的話,標準的大男人主義!我們總也要有點表達自己的餘地吧?”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他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總是為我們的安危着想嘛!”
“你倒戈啦?”-齊瞪她,“我當然也知道他們是為我們的安危着想,可是他們那種態度引蠻不講理的!現在不反抗以後怎麼得了?”
“你這是意氣之爭嘛!”
“是又怎麼樣?”-齊賭氣地揚起下巴,“女人不聽話就不是好女人?那男人呢?男人不聽話是什麼?這件事就算變成意氣之爭也是他們自找的!”
國恩嘆口氣:“也有道理……”
“隋國恩!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是他們先不講理的嘛!又不是我們的錯!”
“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想他嘛!你槍斃我好了!”
-齊頓時氣餒。
她也很想宗撼啊!可是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將來他們要相處一輩子的,這種攸關一生幸福的觀念怎麼可以草草妥協?
“你一點都不想宗撼?”
“當然想啊!”她懊惱的咕噥:“可是又怎麼樣?他死不認錯,難道是我錯了嗎?總不能叫我去找他吧!”
“為什麼不可以?現在男女平等啊!我們當然也可以去找他們!”國恩理所當然地說著。
“那這件事怎麼辦?就這樣算了?”
“誰說算了!我們去找他們又不代表我們接受他們的觀念。”她學她的模樣揚起下巴,“東西照偷!”
“這算什麼?”-齊瞪着她。“變相投降?”
“什麼變相投降?”國恩回瞪她。“你肯,我還不肯!我們只是阻止情況再繼續惡化下去而已,這種事自古以來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不變的戰爭!人家打了幾千年都沒打出個結果來,你小姐倒是偉大,幾天就想解決這麼一個大問題。”
-齊忍不住笑了起來“反證只要可以讓你去見賀東,你什麼謬論都說得出來就對了!”
“什麼話!我哪裏說錯了?”她齜牙咧嘴的瞪着她。“你說!說不出就罰你去找宗撼!”
“隋國恩!你瘋了!”她大笑着閃避他朝她伸出來的手。“哪有人這樣的?我抗議!”
國恩卻沒有理她。不停地騷着她的腰。“說啊!我哪裏錯了?你說說看!”
“好啦!我投降了。”-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我說不出來可以了吧?”
“承認錯就好了。”國恩這才鬆手,得意洋洋的,“願意服輸。”
“不要啦。多奇怪!”-齊哀求地。“我反正不會阻止你去找賀東的。而且我發誓不會把你的醜事告訴任何人--”
“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你!”國恩笑罵著再度出手。
“我是開玩笑的啦!”-齊連忙跳起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那到底怎麼樣?你去不去嘛!”國恩嚷着。
“我--”-齊為難地猶豫着。“我真的不想去。”
“-齊,你這樣只會把事情越搞越糟的。”國恩嘆息着說:“本來就沒什麼嘛!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讓我考慮一下不行嗎?”她可憐兮兮地說著:“我又沒說一定不去。”
國恩點點頭。“好吧!我不勉強你,你自己看着辦吧,我要走了。”
“國恩!”
“明天見。”隋國恩滿灑的朝她揮揮手,逕自走了出去。
-齊無奈的坐在自己的床上,難道真的是她太固執了嗎?她也很想念宗撼啊!為什麼她就不能象國恩一樣洒脫?
她嘆息看仰躺在床上,突然無比的思念起宗撼的一切。
“你說你叫-軒?”陸明昌嚴厲地審視着他。“做什麼的?”
“做保險。”
“保險?一個大男人拉保險?”他不屑地打量着他,“難道沒有更好的事做了嗎?”
“爸!”水平連忙替他說話:“-軒不是拉保險的,他是管理部的經理!”
-軒對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開口,平靜地轉向陸明昌,“陸伯伯,現在的保險業和過去的保險業不一樣了!就象保全業一樣,都是現代人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以前也是從拉保險開始的,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陸明昌揚揚他那兩條稀疏的眉毛,“喔?那你來做什麼的!找我拉保險?”
“爸!”水平忍不住抗議:“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如果陸先生覺得有需要的話,我當然很樂意效勞,不過那並不是我今天來的目的。”他握住水平的手堅定地望着她。“我是來請求您答應我和水平交往的,我每天都會幫她補習直到她考上大學。”
水平沒想到他會說得如此直截了當,臉驀地紅了起來,不由得羞澀地垂下眼睛。
陸明昌也楞住了!眼前的年輕人看起來甚至比賀東來斯文,可是他所說的話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看着女兒被他握住的手,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兒已經到了懂得愛情的年齡了。
看來他們是兩情相悅才會來找他的。
陸明昌嘆了口氣:“水平,你自己怎麼說?”
水平抬起眼,-軒鼓勵的握了握她的手,她點點頭輕聲說:“我喜歡椅軒,這次也是他叫我回來的,要不然我才不回來呢!”
“你這是什麼話!”陸明昌板起臉,“我養你十幾年還比不上一個你才認識幾天的男人?”
水平搖搖頭,語氣堅定地:“我和椅軒雖然才認識不久,可是他不會把我關起來,他尊重我的自由。”
“我不尊重你的自由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可是--”
-軒輕輕碰了她一下,不希望他們父女又因為件這件事起爭執。“陸伯父,水平已經是大人了,她不會再逃家的,可是她也不希望再被關起來。”
水平連忙點點頭。“真的!我會乖乖地讀書,只要你不再把我關起來就好了!”
陸明昌望着他們,心裏有些悵然。他做錯了嗎?他也沒有答案,可是他真的希望水平可以好好念書、“考大學”了他當年無法實現的願望,一個連小學都沒有畢業人是很難生存的。
“爸?”
他嘆息十聲:“好吧!不過你們不要忘了你們今天所說的話!”他想了一想又扳起臉。“而且不準做--做--”他為難地頓住。
椅軒很慎重地點點頭,“您放心,我不會的!水平交給我您就可以放心。”
“那就好。”
“就這樣?”水平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答應了?”
陸明昌佯裝嚴肅的樣子。“要不然你又被偷走了怎麼辦?這傢伙的妹妹是個神偷!”他轉向椅軒,“你可不她可以叫改行”
“我想很難。”-軒正經的回答,見到陸明昌那驚訝的樣子,他又連忙補充:“不過她已經決定要改行了。”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宗撼躺在他冷清的大床上,煩燥的再度翻個身。
他想過千百次去找那個教他夜夜失眠的小女人,但是總下不了決心。賀東說這根本是意氣之爭,想想也似乎是如此;他並不在乎自己在愛情面前早已投降的尊嚴,可是他卻很在乎她一次又一次的冒險!
只是這值得他冒失去她的危險嗎?如果她這一生決定四處造訪別人的保險箱,那他是不是就註定要失她?
想到這一點他猛然跳了起來!就算他要一輩子和為了這件事爭吵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她會回到他的邊!他怎麼能夠忍受完全不能夠見到她的日子?
宗撼連忙抓起自己的外套。無論如何他都要見她,就算是吵架也無所謂,他總有辦法能讓那個頑固的腦袋清醒的。
他正想出門,卻隱隱約約聽到客廳里有奇怪的聲響。
他訝異的停下動作,仔細聆聽,似乎是有人在翻他的桌子。
小偷?!
他木然的站在那裏,怎麼他和“梁上君子”特別有緣份?居然偷到他這裏來了!
他悄悄的打開房門。賀東早就去找國恩了,不可能是他,那這是哪個小賊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客廳里一片黑暗,他悄悄的移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那裏有人--
宗撼突然大喝一聲:“誰!”猛然跳過去將對方撲倒!
“你這隻豬!”憤怒的聲音響起:“放開我!”
“-齊?!”他訝異的叫了起來,連忙起身將燈打開,“你怎麼會--”
“怎麼會怎麼樣?!”她痛得齜牙咧嘴地。“你自己給我鑰匙的,現在又拿我當小偷!”
“你半點聲音也不出,我怎麼會知道是你?”他將她拉起來。“有沒有怎麼樣?”
“難道我還要敲鑼打鼓通知你嗎?”她沒好氣地說著:“骨頭斷了啦!”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打量着她,這個蠻不講理的小怪物,居然惡人先告狀!“哪裏斷了?我看看。”
“不要!”-齊不領情地撥開他,一屁股坐在他的大椅子上,委屈的揉着自己的手。
“真的很痛嗎?”宗撼這下急了,他關心的望着她。“來!讓我看看!”
“偏不要!”她說著掉下淚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找你,卻被你當成小偷!”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宗撼一看到她的淚水就慌了手腳,他這一生最怕女人哭,可是偏偏-齊的淚水說掉就掉!
“我偏要!”她氣得大哭。“我就是要哭!”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哭紅了雙眼,無奈之餘只好將面紙盒拿到她的面前。“那好,你哭吧。哭完的時候再告訴我。”
-齊瞪着他,他這麼一說她反而不哭了。“我要回去了。”
她才起身,他便拉住她,“就這樣走了?”
“要不然怎麼樣?”她氣鼓鼓的說著:“難道還要打卡?”
“你來的目的不是只為哭給我聽的吧?”他溫柔的望着她,那哭紅的小臉象個小女孩一樣讓人心動!
-齊站在他的面前無限委屈地抽咽着。“我要回去了。”她只能重複的說著這句話。
宗撼輕輕地將她擁進懷裏。“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本來想去找你的,沒想到你先來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騙人!”她傷心地控訴着:“說不定你心裏正偷偷在高興終於甩掉我了!”
“呆瓜!”他笑了起來,溫柔地撫着她的頭髮,“你的腦袋裏裝的是什麼?高級水泥嗎?怎麼到現要還懷疑我!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本來要做什麼?”
“什麼?”
“我打算那天向你求婚的。”他凝視着她的眼。“誰知道那天我們會吵架?”他替她拭去淚水。“連我求婚的戒指都準備好了。我拿給你看!”
他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在裏面翻找着。“咦?戒指呢?”
-齊伸出她的手,“你在找這個?”
宗撼傻傻的看着她。
-齊走到他的面前,嬌橫的瞪着他。“我還以為你打算送給別的女人呢!所以我就自己拿了。”
宗撼笑了起來。“喔,意思是你答應我的求婚了?”
她勾上他的頸項,調皮地,“我才不是答應你的求婚,是‘我要向你求婚’,你要不要嫁給我?”
他一把抱起她,表情和她一樣調皮。“我只是特定的地方回答這種嚴肅的問題!”
“譬如說呢?”
他柔柔地吻着她的唇瓣。“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她甜蜜地笑了起來,用一生一世的溫柔吻他。
答案都寫在彼此的深情中了!
“我真不敢相信我會來做這種事!”宗撼搖搖頭,壓低了聲音說著,他身旁的賀東反常的沉默着。“怎麼了?你今天的心情好象不太好。昨天你不是去找國恩嗎?怎麼?又吵架了?”
“能吵架倒還好,她根本不在。”賀東悶悶地說著:“天知道她跑到哪裏去了!”
“她沒去找你嗎?”
“找我?哈--”他突然楞了一下。“什麼意思?她去找我?你怎麼知道?”
宗撼笑了起來。笑容里有無限的滿足。“昨天我和-齊在一起,她說的,她說國恩很早就去找你了。”
賀東傻眼的楞在那裏。“難怪她今天一見到我就好象我和她有仇似的,理都不理我!”
“等一下你有得解釋了。”宗撼幸災樂禍的笑着。
賀東嘆了口氣,原來兩個人的默契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
“她們進去多久了?”
“快二十分鐘了。”他有氣無力地回答,光是想國思生氣的樣子他就什麼勁都沒有了!
宗撼蹙起了眉,“怎麼還沒出來?”
賀東這才警覺到她們進去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會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
宗撼坐立不安地守在車上,這個地方是政府官員的宿舍,也只有他們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進去偷東西。
-齊說這只是個遊戲而已,即使被抓到也沒什麼關係的,可是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動靜?
“怎麼辦?水平也沒出來,我覺得事情有點奇怪!”賀東不安的看着手錶,“三十分鐘了!”
宗撼考慮了三秒鐘,“我們進去。”
“-齊!你那裏有沒有?”國恩緊張地問着。
“沒有。”-齊悄悄移到她的身邊。“他明明說是在這間書房的!為什麼沒有?”
“說不定他後悔了。”
“不會的,上校不是這種人。”-齊看了看手錶,“時間快到了,再找不到就要功虧一簣了!”
“水平還可以拖住他幾分鐘。”
“我不是擔心水平,我擔心的是宗撼和賀東!”
國恩忿忿地睹道:“那種臭男人被抓到最好!”
-齊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動作仍沒停下來。“怎麼回事?”
她沒回答,指指外面的燈光,“好象有人來了!”
她們連忙躲到書桌底下。
“來!來!來!進來我的書房看看。這裏的書雖然不是最多的,可是絕對是最珍貴的!有很多書現在都絕版了。”上校招呼着走了進來,“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借給你看。”
水平緊張地笑了笑:“不用了!我正要考大學,補習班的功課都念不完了。”
“沒關係。來!我還有一樣寶貝可以給你看。”上校將其中一個書架上的書移開,“你看!這是我藏寶貝的地方,有很多好東西喔!”
她們躲在桌子底下不停地祈禱,幸好剛剛沒找到,要不然在就走不了了!
“這個煙斗漂亮吧?”上校欣賞的看着那支玉煙斗。“這是我從一個老朋友那裏贏來的,很珍貴喔!現在還有人想偷它呢!不過我藏在這裏保證她們找不到。”
水平仍是緊張地、不停地想離開這個地方,萬一-齊和國恩還在這裏怎麼辦?東西還在,表示她們很可能仍在這個房間裏--“張伯伯,我想……我想看你的古董槍!其實我這次來就是想看你的古董槍的!你不是打過仗嗎?我們現在正要考歷史……”她拚命地想着理由:“呃!現在的歷史題目都很活,我想如果可以說說你的故事給我聽的話,那我一定會考得不錯的!”
“你要聽我說故事?”上校顯然很驚訝。“現在的孩子還肯聽我們這些老廢物說故事的實在太少了!”他開心得笑了起來,“來!到我的收藏室來,裏面的故事可以說上三天三夜呢!”
水平終於鬆了一口氣,點點頭和他一起走出書房。
等他們出去之後椅齊和國恩才翻翻白眼吐出一口長氣--“嚇死我了!”
“幸好水平支走了他!”
“糟了!”-齊叫了起來:“時間已經過了。我們快走!”
國恩點點頭,順手將仍放在桌上的煙斗放入口袋。“真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她們才要出去,書房的窗口卻出現兩個人影。
“慘了!”-齊輕叫:“他們!唉--”
“誰在那裏?”突然有人大叫起來:“站住!不許動!”
-齊和國恩氣得跺腳!“真笨!”
“你們也好不到哪裏去啊!”書房的門開了,上校和垂頭喪氣的水平出現在她們面前。
“這下全完了!”她們呻吟着。
“沒關係,有我啊!”老將笑嘻嘻的聲音出現,他趴在書房窗戶的玻璃上。“我在這裏。”
“這算什麼嘛!”他們異口同聲的的大叫!
“這叫邪不勝正!”
“老將!”
他心滿意足的抽着他心愛的煙斗,象個老朋友一樣撫着煙斗平滑的表面。
孩子們都回去了,他們吵吵鬧鬧的,也恩恩愛愛的離開了,人家不是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嗎?那兩對小冤家大概就是最佳的寫照吧。
他總算沒有做錯!其實凡事天定,即使他沒有刻意安排,老天爺也不會虧待任何人的。
只不過他老了,總是看不過去那些老是碰不到面,卻又應該在一起的孩子們!
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老是碰不上!唉呀!急死人了。
他笑了起來,氣不過就自己動手啦!
現在這個樣子多好--
“不要抽了,有害身體的。”將軍夫人把他嘴上的煙斗拿開,有些埋怨地:“好不容易把它送出去,結果那幾個孩子又把它找回來!”
老將無辜地望着她。“那不是我的錯,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它了!今天晚上難道不能破例嗎?”
“不行。”她溫柔卻堅定地。“該休息了。”
嘆口氣,委委屈屈的站了起來,眼光充滿了難捨之情。
將軍夫人又好氣又好笑地:“去啊!”
“唉--”老將無奈地垂下頭,冤家--誰說不是呢?
她嘆息着望着他的背影,悠悠地笑起來。“冤家。”
甜蜜、快樂、永恆的冤家,總是會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