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很得意，真的很得意！
看到尹天藍那種暴跳如雷的樣子給他無上的快感！他承認自己這樣做是很無賴的行為，可是那又怎麼樣？尹小姐也不見得比他優雅到什麼地方去！
之前她擺明了陷害他，讓他百口莫辯；現在他也擺明了整她，而且打算無賴到底。
一報還一報簡直公平到無話可說！
他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尤其喜歡看她氣急敗壞卻又對他毫無辦法的模樣；每次想到她杏眼圓睜、火冒三丈的好玩樣，他就忍不住想笑！
哈！沒人可以整他卻絲毫不受到報復的！
“什麼事這麼高興？”姚清風怪異地看着他：“從一進門就傻笑，到現在還在傻笑？你瘋了？還是中了統一發票特獎？”
“沒事。”他還是笑，覺得心情好到極點了。“尹天藍來了沒有？一早上都沒看到人。”
“還沒……”他思索着蹙起眉：“你這樣整她，她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覺得一定會有什麼陰謀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童飛易笑嘻嘻地跳進來：“她的陰謀再厲害也拿我們老大沒辦法的！上次老大一時糊塗被她整得顏面盡失，這回老大才不會這麼笨哩！”
“你上輩子一定是只跳蚤。”姚清風好笑地：“沒有一次是看見你‘走路’進來的。”
“誰是跳蚤？我只不過是特別活潑而已。”童飛易瞪了他一眼之後轉向岳隱塵：“剛剛我看到天藍進來了，而且她又和上次一樣戴了假髮。”他朝他眨眨眼：“我想她一定又想進行什麼陰謀了！”
“是嗎？”岳隱塵有點意外，同一種把戲想耍第二次？尹天藍應該不會是這麼傻的人才對！
“既然是這樣，那你還待在這裏做什麼？”姚清風拉着童飛易往外走：“還不跟我出來？”
“喂！老大！千萬不要再上她的美人計啊！千萬不要喔！”童飛易邊走邊大聲叫着：“不可以上當啊！”
岳隱塵有趣地看着他們出去，有這幾個傢伙在身邊，他永遠也不必擔心生活無趣！每天光是看他們鬥嘴巴已經夠好玩的了！
幾分鐘之後，尹天藍的身影已經往他的方向出現，他挑挑眉欣賞她風姿綽約的身型，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個迷人的女子——
雖然明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敲門聲響起，他下意識地整理一下服裝儀容之後開口：“請進。”
尹天藍打開門進來，她的樣子有點奇怪，可是他又說不上來什麼地方不對勁？長發的她，看起來和楚顏出奇相似——
“有事嗎？”
她關上門之後，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句話也不說，他注視着她，恍惚間，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被隱隱觸動——
她的眼神凄迷，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看到當年的楚顏——
當年分開之前，楚顏那種悲痛欲絕的眼神！
他說不出話來，一切彷彿停止似的！
尹天藍無言地看着他；他在她的眼神下被催眠了似的無法動彈！
幾分鐘過去，魔咒還是無法解除，岳隱塵不由得甩甩頭站起來。“你……”
“你忘了我了？”她憂鬱地垂下眼：“你……真的已經忘了我了？”
“楚顏……”他不可思議地低語，頓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面對的是究竟是什麼人！
她苦澀地微笑，抬起眼，裏面有無盡的傷痛，看起來那麼真實，讓他無緣由的心悸！
是楚顏？尹天藍？
是幻覺？還是真實？
他不由得閉了閉眼——
冷靜！世界上不會有那麼相像的人！是他的錯覺！他們已經十年沒見過面了——天！
他混亂得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樣想才對！一睜開眼睛她已經站在他的面前——那麼靠近！
“你到底是……”
尹天藍的眼裏閃過一絲狡獪——
他一驚！她已經靠在他的身上張嘴大叫：“非禮——”
岳隱塵又氣又急地猛然推開她。“還來這套！”
她被他推得摔在地上，頭險些撞上桌角，岳隱塵嚇了一大跳立刻伸出手想拉她，可是那念頭只閃過一秒鐘，便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她太狡猾！這一伸手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事！
尹天藍呻吟着靠着桌子：“你真過分……”
“我警告你啊！”岳隱塵眯着眼睛打量她：“你要是還來這套，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怎麼？你這陣子對我很客氣嗎？”她撫着頭呻吟：“你不但不客氣，而且一點風度也沒有！大家各憑本事嘛！鬥智不成，使用暴力未免太沒有運動家精神了！”
她居然在這裏跟他大談什麼運動家精神？岳隱塵又好氣又好笑地瞪她：“運動家精神？你有嗎？除了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整我之外，你還有沒有比較高明的辦法？”
尹天藍扯下假髮，惡狠狠地回瞪他：“不管有沒有，你至少應該先扶我起來吧？怕我也不必怕成這個樣子！還是不是男人？”
岳隱塵眯起眼睛：“不耍花樣？”
她咕噥着點頭：“廢話！這樣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他這才伸出手將她扶起來，尹天藍站穩之後瞪了他一眼：“我出去了。”
“來找我就只是為了這個？”他狐疑地打量她。
“是啊！我的詭計被識破啦，不走留在這裏讓你取笑嗎？莫名其妙！”
岳隱塵還是不相信，她扶着腰出去之後他蹙着眉思考——怎麼可能？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好像早就知道自己這回一定會失敗似的？
既然早就知道會失敗，為什麼還要來碰這個釘子？
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她悲慘地躲進自己的辦公室，在他們面對面的那一剎那她近乎失神，心臟漏跳了好幾拍！那兇猛湧出的感覺嚇壞了她！她不但險些破壞了自己的計劃甚至——
甚至有顧擁抱他的衝動！
那瞬間的感覺不是突發的，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說她對他絲毫沒有感情！她可以對全世界說謊，可是怎麼可能騙過她自己？
“天藍？”小丫探頭進來：“怎麼啦？事情辦好了沒？”
她無言地點點頭，將口袋裏的東西交給她：“拿去吧。”
“怎麼了？”小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是不是有什麼不對？要是你不想做，現在還來得及喔！”
“我……”
小丫關上門輕輕地問：“天藍？你是不是不想？要是你不想做，我現在就把東西送回去還他。”
“當然不是！”尹天藍用力搖頭。現在回頭已經太晚了……“當然要做！從頭到尾可惡的都是他！沒有理由不做！”
小丫垂下眼，剛剛她真的以為尹天藍改變主意了，忍不住嘆氣；看尹天藍的樣子就知道了，她是喜歡岳隱塵的，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楚顏和岳隱塵之間的事已經過去十年了，連楚顏都不在意了，為什麼她還要堅持這樣一個毫無存在理由的藉口？
“快去啊！”
小丫無言地點點頭。“喔，剛剛李力揚打過電話來了，他說約你吃中飯。”
李力揚？她突然跳起來！對了！只有這樣才能脫離這一切！
“天藍？”
她一咬牙——
真要對岳隱塵造成打擊只有這個方法！這才是最迅速確實的！
“你又想到什麼了？”小丫哭喪着臉：“每次看到你這種表情我都覺得好恐怖！”
“沒什麼……”
“這樣還沒什麼？”
尹天藍勉強微笑：“我出去和李力揚吃飯，你只要把我交代你的事做好就行了。”
“天藍——”
“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小丫泄氣地垂下雙肩，她知道尹天藍一定做了什麼恐怖的決定，可是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天啊！
￠￠￠￠￠￠
“以前你說過你很喜歡我，是嗎？”
李力揚有些意外地點點頭：“我現在還是很喜歡你，不過你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天藍垂下頭，心頭也不自禁跟着沉重起來。如果說了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吧？
可是……如果能再繼續下去？她連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淪陷的都不知道，再繼續下去，只怕終有一天她會無法自拔的，現在——
如果不趁現在還有理智作個結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無法想像下去！
“天藍？”
“你喜歡我到什麼程度？”
李力揚愣愣地看着她：“什麼程度？你的意思是說……”
“是說你是不是喜歡到肯娶我的程度？”
他怔住！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眼：“你可以考慮考慮，如果你覺得可以，那麼下午到我公司的第一會議室找我，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
“合約已經在上個星期就交由與會雙方簽署，如果雙方代表沒有問題，那麼現在就請把簽好的合約交給對方代表。”
日本化妝品公司的簽約代表笑吟吟地將合約交給姚清風，岳隱塵也把他的合約交給對方。
日方的合約完全沒有問題，姚清風對他點點頭；可是日本方面的代表竊竊私語地爭相看着那份合約。
岳隱塵蹙起眉：“什麼事？合約有問題嗎？”
日本方面的人將合約翻出來，那只是一張畫了鬼臉的白紙。
岳隱塵瞪大了雙眼跳起來。“這怎麼可能？”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姚清風連忙微笑着安撫日本代表，公司的翻譯人員焦急地低聲開口：“岳先生，這是怎麼回事？日本人很不高興你開這種玩笑！”
“開玩笑？”岳隱塵有口難言地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他明明帶了合約而且放在身上，早上出門的時候他還檢查過，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現在合約突然變成了一張畫了鬼臉的白紙？天啊！這……這是從何說起？
“如果貴公司對下一個年度的廣告合約有問題的話應該告訴我們，而不是開這種惡劣的玩笑！”日方的翻譯人員不悅地說道。
“當然不是……”翻譯員為難地來回看着他們：“我想……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姚清風焦急地推推他：“合約呢？”
“我不知道啊！那份合約明明——”他驀然停下來，對了！就是為了這個！這是尹天藍的報復行為？他氣得綠了臉！“我去找合約，你先安撫他們。”他說著衝出會議室，才衝到門口尹天藍已經進門。“你——”
“找這個？”天藍微笑着揚揚手上的合約。
“你太過分了！拿公司的事開玩笑！”
“誰開玩笑？”尹天藍不理他，逕自走到日本代表的面前以流利的日語解釋：“很失禮，佐佐木先生，這是本公司的疏失；不過我們已經徹底研究過貴公司的廣告預算，我們認為貴公司的產品在台灣雖然已經有很高的知名度和愛用者，但是近年來由於歐美的產品大舉進軍台灣，而且沙龍產品的使用者也越來越多，貴公司一直都是使用在日本的廣告在台灣播出，有時難免缺少親和力和說服力，如果貴公司願意將廣告預算提高一千萬日元的話，那麼我們將會有更好的產品呈獻給您，相同的廣告也可以在日本播出，您也了解目前我們可以請到的廣告明星都是日本女孩非常喜愛的，這對貴公司的產品銷售一定會有很好的影響。”
日方代表竊竊私語地討論者，在他們還沒決定之前小丫已經進來，手上揚着另一份合約，她以日語對討論低聲說著：“對不起，這是M公司的合約，他們希望我們可以同意這個條件。”
M公司是產品和這家公司非常類似的化妝品公司，日本代表迷惑地看着尹天藍：“不是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說同一家公司不能同時接兩個類似的產品廣告嗎？”
“是的，但是貴公司之前並沒有要我們承接廣告，我們所負責的只是貴公司廣告在台灣的發行而已。”
“那現在……”
尹天藍挑挑眉：“我剛剛所說的只是我個人的意見，M公司的合約目前還在洽談之中，不過貴公司是我們的長期客戶，如果您改變主意，我們當然還是會以您的利益為優先考慮的。”
“這……”
“M公司的人還在等我們的答覆。”小丫壓低了聲音，她的音量正好大到日本代表可以聽到的大小。
尹天藍回頭得意地看了岳隱塵一眼，他和姚清風都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她所做的很可能會讓他們失去這個大客戶，而且這麼老套的方法說不了有什麼理由不被看出來。
尹天藍看見日方代表還是沒有反應，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先出去了。”
“等一下！”佐佐木果然緊張地點頭：“好的，不過我們必須和公司先商量一下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
“這是當然。”尹天藍微微一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我們會等您的好消息，不過當然希望能在明天之前可以嗎？”
佐佐木搖頭苦笑：“明知道你很可能是在虛張聲勢，可是我們還是不能冒險。”
她堅定地點頭：“請放心，我們不會讓您失望的！”
日本人出去之後，所有的人早就出了一身冷汗！
尹天藍坐在主席的位置上得意地看着岳隱塵：“怎麼樣？”
他冷冷地瞪着她：“很好，不過我希望你以後有什麼詭計可以先和我商量一下。”
“商場如戰場，這種事是講究時效的。”
“你知道如果你失敗了會對公司造成多大的損失嗎？”
“知道，可是我了解日本人，我知道他們捨不得冒險，他們怕失敗，所以寧可相信我的話也不會讓他們的對手佔去先機。”
“你——”
“對不起，我來晚了。”李力揚匆匆忙忙地衝進來：“天藍……”
“你來做什麼？”岳隱塵和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李力揚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場面，他愣愣地看着他們，只有尹天藍對他微微一笑。“是……是天藍……”
“是我請他過來的。”天藍親密地挽着他的手：“我們大家是好同事，所以我希望你們可以分享我的喜悅——”她含情脈脈地看着李力揚：“我已經決定嫁給他了，我希望你們為我祝福！”
全場默默，連小丫都震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們不替我高興嗎？”
三分鐘之後——
岳隱塵走到李力揚的面前僵硬地開口：“恭喜你。”
她苦苦耐住心痛——那一聲恭喜……令她的心為之破碎……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連空氣也被他帶走似的，她竟然——無——法——呼——吸——
￠￠￠￠￠￠
“我不想再聽你說了！如果你真的做得這麼不開心，那以後就不要再來了，可以了吧？你高興了吧？就當我們不是姊妹！”她冷着臉毫不留情。
小丫氣得幾乎落淚！
她顫抖地面對她：“你怎麼可以這樣？你變了！從你回到台灣之後你整個人都變了！說什麼是為了楚顏姊姊報仇，其實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別人？”
“我說過我不想再聽你說了！”
“我偏要說！”小丫憤怒地大叫：“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楚顏沒死，岳隱塵也是個好人，為什麼你一定要這樣刻意去傷害他？你害怕自己愛上他是不是？來不及了！根本就已經來不及了！”
“我叫你住口！”尹天藍尖叫着跳起來，臉色一片死白。“我沒有！我沒有愛上他！”
“你有！要不然你為什麼不敢面對？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害怕什麼！你和李力揚在一起只是為了激怒岳隱塵而已，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你膽小懦弱！”
“小丫！我警告你！你再說……我們就連朋友都不要做了！”
小丫遲疑了幾秒鐘，可是看着她那副蒼白的樣子，她卻忍不住心痛——
“今天就算我們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我也要說，你幫過我很多次、你幫過很多人，在日本的時候，你本來可以走的，可是為了我所以你留下，現在說什麼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嫁給李力揚！”
尹天藍頭痛欲裂，痛楚的感情在她的心頭翻攪，她什麼都不能聽，什麼都不想思考！
“我不想聽，你走。”
“你不想聽也得聽！”小丫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居然衝到她的面前緊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掩住耳朵：“你不可以嫁給他！因為你愛的是岳隱塵！不管你高不高興這都是事實！你沒得選擇！”
“我叫你住口！住口！”天藍用力推開她的手，猙獰地抬起眼尖叫：“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出去——”
“天藍——”
“我叫你出去！”
小丫忍不住哭吼：“好！我出去！你這麼喜歡毀滅你自己，我又能說什麼？可是我不會站在這裏看你死！我會走，而且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外面“轟”的一聲平地巨雷！閃電讓辦公室的燈光驀然熄滅了一秒鐘！當燈光再度亮起的時候，小丫已經沖了出去，尹天藍立刻跳起來！
“小丫！小丫！”
她走了，辦公室外的天空狠狠地下起滂沱大雨。
“小丫——”她追出辦公室，追到了樓下站在傾盆大雨之中。
天空的雨像是天神憤怒的淚水！那裏已經沒人了，小丫走了，也許她真的再也不回來了……
她無言地哭了起來，在深夜的大雨中無助地抱住自己——
也抱住全世界的孤寂，她的孤寂……
￠￠￠￠￠￠
“喂！真的好餓啊！你出去買東西啊！”童飛易一邊打任天堂一邊說著：“路口就有便利商店了啊！”
“喂！外面正在下大雨呢！你怎麼不自己去買？”梁水臻呻吟地躺在他的沙發上：“等一下清風來的話，說不定會帶東西過來的……”她嘟嚷着往外看：“他在搞什麼嘛？和日本人開會不需要這麼久吧？只不過是交換合約而已啊！都是你啦！叫你等一下的嘛！”
“等什麼？等他買東西吃啊？那還不如餓死算了。”他嘟着嘴咕噥：“他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一樣喝西北風就能活的。”
“說的也是……”她終於無奈地從沙發上起來：“不知道他搞什麼，這麼久還不過來……好吧！我出去買。”
“快點回來啊！快餓死了！”
“知道了啦！”
梁水臻出去之後，童飛易仍然專心地打着他的電動玩具，可是門鈴卻響了。“這麼快？沒帶鑰匙嗎？”他不耐煩地朝門口大叫：“自己進來啊！剛剛不是帶了鑰匙了嗎？”
門外沒人應聲。
他大叫一聲：“好啦！”按下暫停鍵，他不耐煩地將門打開，外面的人像只落湯雞一樣：“小丫？”
“小童……”
他錯愕地看着她，她不但淋濕了而且滿臉淚水：“你怎麼——”
“清……姚清風不在這裏？”她打着寒顫，哽咽地問道。
“他還沒來啊！你怎麼了？怎麼會……”
她抬起頭看着童飛易，感覺像是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滿腔的傷心全都傾瀉而出，忍不住用力投進他的懷裏！“小童……”
“怎麼啦？怎麼哭成這個樣子？誰欺負你了？”
小丫只是搖頭，在他的懷裏哭得不能自己——
如果尹天藍像她的姊姊，那童飛易就像她的哥哥，所有的委屈都只能跟他們兩個人說；可是現在尹天藍變了，變得她再也認不出過去的她了！
“她……她叫我滾……”她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說她永遠都不要再見到我了！”
“誰？”
“天藍！”
童飛易嘆口氣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別難過了，進來吧！你看你淋成這個樣子，會生病的。”
他摟着她進門，將門關上，卻沒發現梁水臻就站在樓下，而她的傘已經掉在地上，淚水一顆顆掉落——
她的臉上也全是淚——
全是無法挽回的淚……
￠￠￠￠￠￠
他懊惱地將手上的酒杯用力擲向雪白的牆壁！匡啷一聲，水晶玻璃破碎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地像心碎的聲響——
痛——呵！
她居然要嫁給李力揚？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要嫁給他？當時的感覺還清清楚楚的留在每一條神經里，他覺得天地變色，覺得死了一次，覺得——
覺得有把利刃狠狠地劃開了他的每一寸血管！
覺得從此他再也不能好好地度過一個安靜的夜晚……
為什麼？
為什麼這會是她的選擇？她明明知道他們不合適，她明明知道他是愛她的，為什麼她要這樣對他？為什麼？
這是她的報復？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恨值得讓她這樣報復？
難道她不知道這比殺了他，更叫他痛苦嗎？
該死……
他對着一屋子的孤寂大叫。“該死！該死！天啊！真該死！”
雷聲隆隆，他的怒吼輕易地淹沒在夜空裏，但心中那股憤恨卻久久無法散去！他衝出屋子面對漫天風雨狂吼——
“天啊——”
“隱塵……”
岳隱塵終於停住吼叫聲，有人在叫他！聽錯了？
周圍只有雨滴落在地上和遠方的雷鳴，他緩緩地轉身——
是她站在那裏……
“楚顏？”
她走出黑暗，一身的雨水泥濘——
不，是尹天藍。
他不敢上前，深怕只要輕輕一動她便會消失在他的跟前。
“天藍……”他喃着。
她幾乎無聲地移到他的面前，臉上全是分不清的雨和淚，她顫抖地笑笑：“一個晚上……只要一個晚上就好了；不要管我是誰，楚顏也好，尹天藍也好，只有我——和你。
她的眼裏有痛楚的淚水，他不敢相信地捧住她的臉——
是不是？是不是她所說的話也摧毀了她！就像摧毀了他一樣？
“為什麼？”他痛苦地低語：“如果你也痛？那麼告訴我為什麼？”
“不要問……”她輕輕地堵住他的唇，淚水順着她冰冷的臉頰落下來：“什麼都不要問，就這一個晚上……過了今晚，你會得到所有你想要的答案。”
岳隱塵凝視她的眼，閃電劃破了寧靜的夜空；一聲巨雷剎然撼動了兩個人凍僵了的心——
他狠狠地吻住她……
狠狠地擁住她……
去它的真相！
去它的答案！
他只要現在！此時此刻！
其他的一切，全都下地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