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EXCITED酒吧一如往昔,熱鬧、頹廢,滿屋子吸煙者所噴出的白色煙霧,飄在天花板上空盤旋,形成氤氳夢幻般的氣息。

反正心情正處於夢幻狀態中的紀蔚寰,看到什麼景象都很夢幻就是了。

他這晚穿得很帥,黑色背心,釘着銀環的牛仔小喇叭長褲,配上一條厚皮帶,整個人的裝扮看起來,非常醒目,非常性格,外加一絲幾乎讓他自戀的叛逆氣息。

其實這套衣服買了好久,一直收在柜子裏不敢穿,今天為了金湘蝶,才穿出來做第一次的亮相。

以前他都穿得很規矩。不是名牌休閑套服,就是襯衫西裝褲,偶爾穿穿牛仔褲,也不敢追隨流行,去找時下那種故意刷白弄舊、或是那種灑金粉貼亮片的款式。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很悶騷的……他不只是喜歡看日本偶像劇,他還喜歡搖滾歌手的怪異造型。

今夜他決定小小放縱一下,穿得霹靂一點,以火爆的氣勢讓他的蝴蝶感到耳目一新。哈哈哈!

低頭看看錶,原來他已經站在EXCITED外面乾等了一個小時以上了。

對於等候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小時不算什麼,反而覺得對方遲到愈久,愈有一種姍姍來遲的美感。有這種“美感”作祟,就算等到天亮也無所謂。

因此,他繼續甘之如貽杵在原地,繼續從落地玻璃窗望着酒吧內的人影晃動,繼續觀察客人手上香煙的煙霧怎樣臭長飄上天花板,當然也繼續在他腦海中編織氤氳夢幻的愛情夢。

終於,他聽見高跟鞋走來的聲響,抬眼一看,果然是蝴蝶來了。

“蝴蝶!”他心花怒放地喊着,舉步迎向她。

金湘蝶綻開笑容,說:“你來了。”

“對呀,”他笑答:“我一定會來的,你也知道我一定會來的,是不是?”

不錯,她是知道。

要不然,她並不是一個天天到酒吧查勤的盡職老闆娘,今晚之所以出現,就是因為知道紀蔚寰必定會再來找她!

她曾在出這一趟門之前,猶豫不定……後來,不知怎麼,她還是特地趕過來,好讓他找着她。

你要忙什麼先進去忙吧,“他笑說:”我在這裏等你忙完……“

“不進來坐嗎?”她悄悄在笑他。

他搖着雙手:“不要,我在這裏等就好了。蝴蝶,你不必急,你慢慢處理店裏該處理的事,不用掛慮我。等你忙完,我們約會去。”

關於他嘴裏提到的約會,金湘蝶沒有說好或不好。

本來她想說:店裏其實並沒有事情需要處理的……然而旋即又改變了心意。

要等就讓他去等吧!她何不進酒吧喝幾杯酒,考驗考驗他的耐性是否真像嘴巴里講出來的那麼卓越。

“也好。”她笑道:“那我就忙我的去了,如果你等得太久了、累了,你就先離開。改天有時間再見也一樣。”

“我不會離開的,一定等你出來。”他保證地說。

“都隨你。”

她旋身進了ExCITED,留紀蔚寰痴等在門外,傻呼呼地笑着。

進了酒吧,金湘蝶坐到吧枱前的高腳椅上,雙腳交疊。開高叉的旗袍,包裹不了她勻襯滑潤的大腿,即使遠在玻璃牆外的紀蔚寰,也能望見它們的誘人……

她存心要他看見的,她就是忍受不了男人的目光不圍着自己打轉。

“造孽呀,金姐兒……”酒保停下手邊的工作,先給她斟了一杯薄荷酒,笑說:“又捕捉到一個死心塌地的男人啦?”

“可不是?”她舉杯淺酌,一副理所應該。唇喧的那一朵笑,卻笑得比提起其他男人時都真切。

“今天簡先生來過了,才錯身剛走。”酒保若無其事說起。

“哦?說了什麼?”金湘蝶被吸引了神思。

“嘴裏沒說什麼,可是心裏大概在問:”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嫁給他?“‘酒保笑答。

“你倒神奇,”金湘蝶捶他一把:“看不出你那對耳朵還是順風耳,連人家心裏的風吹草動,你都聽得見呢。”

“拜託,在你身邊環繞的男人,哪一個不想把你娶進門?”說著,他扭着脖子,往紀蔚寰的方向瞟了一眼:“我打賭外面護花的那一位,肚子裏打的也是相同的主意!”

金湘蝶又一笑。

她是不能把昨夜的激情忘懷的。

他那麼小心翼翼,那麼輕憐捧惜,帶着刻骨的奇情與溫柔,與她合而為一。

當她撫抱着他厚實的背,感覺自己的指尖在那上面輕抓着、滑動着,他泌出的汗水,奇異地開掘她心中乾涸已久的愛泉。

他的愛是那麼顯明,幾乎令她不能等閑視之……

她不能把他當紀蔚宇……雖然紀蔚宇也沒什麼不好,但是,紀蔚宇終究舍她而去了。就像昨夜裏紀蔚寰說過的:

“我不知道當初二哥為什麼要和你分手,但我卻知道,如果我是他,在你找到另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之前,我都不會停止愛你,我都不會對你死心,更不會讓自己去交別的女朋友!”

就是這些話……而這些話也是她曾在許多日子裏,不停琢磨着的……

她不否認自己有一些些虐待狂傾向,因為她總喜歡折磨追求她的男人。讓他們吃苦,看他們傷心,令他們又愛又恨,重複不盡的期望和失望!

當然,這樣的她……很多男人都受不了,最終不免選擇離開。

剛開始她也會難過,也會遺憾,後來,只能看開。

她是不會改變自己的!

如果哪一個男人闖不過她排設的陣局,還要怪她自私無情,那麼那些男人們儘管滾吧!滾得遠遠的,滾到天涯海角,她才不屑理睬,不屑傷春悲秋呢!

可是,若有哪一個男人禁得起她一再的考驗磨難,那麼她真會拿出她的愛來,全心全意愛他一輩子,當他最賢慧的妻。

從她談戀愛至今,多少男人愛了她又遠離?她愈來愈不相信天底下有什麼男人能得到她的承諾與真情。

她漸漸在尋覓與淘汰之際,遊戲人生起來。

唉!她並不想玩世不恭的。若是男人們能夠放聰明點,那麼只消掌握幾個最基本的原則,別誤觸地雷,自然能夠安然過關。

偏偏沒戀愛以前不知道,直到她幾年的戀愛談下來,才赫然發現聰明的男人真是少得可憐,少到了她連一個都沒遇上。

其實她的條件實在不能算多,不能算苛,來來去去就是那幾項——

第一,絕對不要忘了在情人節和她的生日到來時,有所表現。

第二,千萬千萬不要任意給出承諾,而又做不到。

許多男人在追求之初,為了討好心上人,什麼話都說,事後呢?原來每一個承諾都是一張空頭支票。

譬如當她翻閱雜誌,無意之間看中一套金飾什麼的,當下愛不忍釋,這時她身邊的男人都會說:“我要把它買來送給你。”結果?就只是說說罷了,再等上一百年,她看上的金飾還是印刷在雜誌上,不會被許下承諾說要送給她的那個男人,真的送到眼前來。

這種例子不勝枚舉,每一個女人都痛恨它發生,金湘蝶更甚。

只不過,同樣是女人,金湘蝶又比別的女人難以對付。就拿她看上雜誌上的金飾這事來說吧!要是身邊的男人主動說要買給她而做不到,她會瞧不起他;但那個男人如果不吭不響,不主動說要買給她,更該死!那已經不是瞧不起可以解決的了,她會唾棄他至死。

第三,追求她的男人和她一起走在路上,一定要走在她的左側。

這一點最容易,卻最難有人做到。

馬路如虎口,走路要靠右邊走。她最討厭和她一起走在路上的男人,不走車輛川流的左側,而讓她去走,而增加她遇上交通意外的機率。所以,不論和誰約會出遊,不論和誰並肩行走,只要那個男人不懂得走在她左側保護她的安全,那個人今生今世不必妄想她芳心的眷顧。

第四,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永遠不要跟她爭執吵架。她的脾氣不大好,既驕傲又挑剔……可是俗語說:懼妻大丈夫!

男人當然可以威風八面,氣震山河,但那是在外面打天下、拼事業的時候。下班回家,面對嬌妻,體貼呵護都來不及,管她如何潑辣找碴,惡搞作亂,怎麼可以和她一般見識呢?絕對不允許。

第五,不要跟她計較金錢方面的小事。

比方說:出去約會,男人要懂得搶着付帳。她再愛錢,畢竟也是個成熟而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因此偶爾也會做做樣子跟對方說:“哎,也別老是讓你請客,現在的時代,男女平權,我也有相當強的經濟能力。不然,今天的帳單換我來付,禮尚往來嘛,算是給我個機會回請你吧!”

這個當口,要是哪個男人真的信了她,順水推舟把帳單交給她去付,那這個男人就完蛋,追她追到死也沒指望了。

既然身為男兒,就要當個頂天立地的真男兒!手要能挑,肩要能擔,頭上要能頂得住一片天。一個連約會都敢讓她買單的男人,她躲還來不及呢,還談什麼風花雪月的間情?

再說,既然身為她的男朋友,當然就要有照顧她終生的打算。既然要照顧她一生一世,就要從兩人交往的時候,開始表現給她看。她的房貸要幫她繳;她的愛車要幫她養;她的食衣住行育樂,樣樣都要俱到。

瞧吧,就以上五個條件。難嗎?她不以為然!

真的不難!雖然以同樣的標準來要求的話,她自己根本做不到,但她又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不需要那麼苦命是吧?

而那個紀蔚寰……他能辦到嗎?

她回眸望了他一眼,看見他還站在原地,遠遠衝著她的眼睛笑着。

她忽然決定,就讓他站在那裏等到天亮,看他會不會打退堂鼓,半夜離去?

他剛才說了,說他不會離開的,一定等她出來。

好呀,如果他沒有等到天亮,那就犯了她第二條忌諱,說到做不到,她不會看上他的!

“但是,等我吧!紀蔚寰。等我等到天亮……”像是叮嚀,她無聲地說。“因為我不要你再當下一個讓我失望的男人!”

“媽媽,如果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是不是一定不推辭?”

孫盈盈與紀蔚宇擬下黑心計劃后,一回到家,她立刻賴到母親房裏,開門見山地問。

“嗯?”孫夫人應着,睞了她一記。“你這不是多此一問嗎?你從小到大,哪一次想蹺課時我沒有替你填請假單?哪一次為非作歹我不是當你的共犯?”

“人家哪有為非作歹嘛!”她扭着身體,不依地嬌辯。

“怎麼沒有?”孫夫人笑:“你搶別人男朋友呀,難道這算什麼公益事業嗎?”

“媽,你很討厭耶,你在說什麼啦?我早就忘記了。”

孫夫人笑問:“言歸正傳,你閑不下來的小腦袋裏,又冒出了什麼餿主意?”

對自己的女兒她可了解得很,盈盈這會兒必是有求而來……以她豐富的經驗判斷,寶貝女兒這一次的鬼主意,大概正經不到哪裏去,可能跟“傷天害理”相去也不會太遠了。

盈盈朝媽媽扮個鬼臉,說:“反正我就是有個偉大的計劃要實行,只差個最佳男主角來助陣。所以嘍……媽,幫我的忙,替我找這樣一號人物給我吧!”

“什麼最佳男主角,我聽不懂。”

“不懂我就說給你懂嘛……”盈盈耐心仔細地解說起來:“這個最佳男主角的條件其實很鮮明,就是要又帥、又酷、又多金、又有品味,外加調情功夫第一流,不管是在床上還是不在床上統統魅力一把罩,能夠把我們最佳女主角迷得芳心大亂,這樣子就‘逮就卜’啦!”

孫夫人覺得好笑:“這麼完美的男人,我要上哪裏找給你?再說,天底下當真有這麼好的男人,我早就自己留下來滋補強身了,怎麼還會捨得貢獻出來給你的最佳女主角呢?呵呵!”

“啊哈哈哈……”盈盈笑得跌跤哇哇叫:“媽,你別扯了,什麼滋補強身?喔,真是夠了。小心我去跟爸爸打小報告,說你臨老想爬牆,看你怎麼收場?”

“那最好了!”孫夫人不受威脅,照樣笑說:“你爸一定會嚇得立刻從加拿大飛回來守護我,每天寸步不離地跟着、伺候着,把我捧得像慈禧太后,多好呀!”

“噫——”盈盈皺着鼻子,打趣媽媽:“誰不知道你是想爸爸想得快要發瘋了!好啦,全世界都曉得你們感情好,你們恩愛到不能再恩愛。快啦,媽,幫我找人啦!”

“你這一回又要設計誰?金湘蝶是吧?”,

“賓果賓果,媽媽英明!”盈盈歡呼着,接下來臉蛋發光說道:“昨天的打賭我大獲全勝,紀蔚寰的心果然被金湘蝶給拐了,純潔的少男之身也被金湘蝶給破了。哈哈,當然啦,紀蔚寰怎麼樣都不干我的事,可是我家蔚宇呢,卻為這件事自責煩惱死了……”

“我捨不得他心煩,於是自告奮勇提出一套拯救計劃,要找個最佳男主角去追金湘蝶。只要這個男主角確實強過紀蔚寰幾百倍,那麼金湘蝶又不是傻瓜,當然會轉移目標,放了紀蔚寰,投進最佳男主角的懷抱。這樣一來,紀蔚寰雖然避免不了要傷心,但傷心完了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危機也獲得解除了呀,是不是?”

孫夫人思忖道:“道理上來講是沒有錯,可是這畢竟是紀蔚寰自己的感情帳,應該要讓他自己去嘗,自己去算。就算將來他失戀了,也勝過不曾戀愛過……”

“那怎麼行嘛?”盈盈叫着:“他失戀不是他一個人的事,蔚宇會比他更痛苦的耶!”想想又說:“何況,不管這個最佳男主角有沒有出馬,我們都知道紀蔚寰遲早要失戀。他追求金湘蝶,他要失戀;我們從中作梗,讓他追求不成,他也要失戀,但這二者是有差距的。至少,有了我們插手,他受到的傷害能降到最低,否則任他一個人對金湘蝶掏心挖肺,做出毫無限度的付出,而沒人加以阻止,那他的下場會更不堪、更慘烈的。”

孫夫人點點頭,倒沒感染女兒一心作怪的興奮,只說:“嗯,那你們就去試試吧,不過要記得適可而止,不可干涉過頭了。”

“媽媽,那最佳男主角的事怎麼辦?”盈盈問。

“你到底要找誰來當最佳男主角,你直說算了。”孫夫人相信女兒心裏有譜。

“嘻嘻……”她擠眉弄眼,阿諛笑說:“媽,弄個牛郎來幫我。”

“牛郎?”孫夫人驚呼出聲。她瞪着女兒,裝模作樣回答:“什麼牛郎,我又不是織女,我不認識。”

“媽呀,哈哈哈!”盈盈差點被這麼瞥腳的謊言笑死掉。

望着媽媽瞬息轉為正經八百的表情,盈盈一把摟住媽媽,大笑不止地往她懷裏鑽去,邊鑽邊說:

“媽!你少來了啦,每次錢太太找你作伴去光顧牛郎店的時候,你還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人家去。這又沒有什麼,就‘好玩’嘛!”

“本來出去外面走走,增廣見聞也無可厚非呀,我知道你是很有分寸的,沒有玩過火,也沒有發太多小費,所以你也不必瞞我。快嘛,快想想要挑誰來當最佳男主角啦……”

“你這丫頭!”孫夫人用力捏着她的粉頰,咬牙笑說:“你真欠槌,媽的小秘密你也敢當面揭穿,幸好你一張伶牙俐嘴還粉飾得頗為中聽,要不然我就打你屁股!”

“媽媽……”盈盈把聲調拖得柔柔、長長的,親密地說:“我們都是女人,我對牛郎這種動物,也有相同的好奇心嘛,這個秘密還是秘密呀,只是從你私藏的秘密晉級為我們母女共有的秘密而已,我又不會去跟別人說。你看,我們母女能夠共享秘密,這樣不是更貼心了嗎7”

盈盈暗自發誓,絕對不能讓媽媽發現其實紀蔚宇也知道這個秘密了!

孫夫人笑着,非常滿意地點着頭:“說的也是,那好吧,我盡量替你物色一個優秀的人選……”

天已經蒙蒙亮了,金湘蝶踏出EXCITED酒吧,走向那個苦候了自己一整個夜的男人……

她靠近他,想看看他會有什麼表情?想聽聽他會說什麼?

如果他的臉上透出一絲不悅,那她立刻掉頭就走,再也不理他!

如果他的口中泄出一字抱怨或責怪,那她也要馬上把他淘汰!

她心頭緊張了起來,期待的意味更深更濃,然後,她看見他笑咧了嘴,說:

“哈,你終於忙完了,我們約會去。”

她佩服紀蔚寰,真的,但那還不夠。

只是讓他等了一夜,就算他沒發火,就算他沒離去,就算他使她有點喜悅和感動,但那仍不夠,不夠她去確認自己所要的男人是不是他。

不夠歸不夠,但幫助仍然很大。因為,她承認自己對紀蔚寰的好感,已經提高到最高的飽和境界。

金湘蝶笑態可掬,因為期待成真,笑容里還掠過一絲如釋重負的輕快。

“你想上哪去約會?”她笑問。

‘’我好餓,“紀蔚寰撫着咕咕叫的肚子,一派天真地問:”我們可不可以先到早餐店約會?“

她又忍不住要笑……

呵呵!他連肚子餓想吃東西,都會先徵詢她是不是願意屈身到早餐店約會呢,怕她不高興似的,那麼如果她說“不可以”,他會怎麼樣?

因為想知道,所以她殘忍地說:“不可以,我不喜歡在早餐店約會的感覺。”

‘’喔,這樣喔。“紀蔚寰失望地應着,又緊接着追問:”那你喜歡在哪裏約會的感覺?“

“你呢?”金湘蝶反問他。.

‘’我啊,哈哈……“紀蔚寰抓着頭笑起來:”我在今天以前沒有約會過,所以沒什麼概念,不過我有幻想過,如果去玩‘高空彈跳’應該很不錯。“

‘’嘖嘖……“金湘蝶笑着搖搖頭,又點點頭:”是很不錯,這種約會刺激到了有謀殺嫌疑。很好,我會陪你去玩一次,畢竟人生在世,總要勇於嘗試對嗎?“

‘嗯嗯,對。“他點頭如搗蒜。

“但不是現在,”她望住他,眸心映着他的形影。“要改天……

“好。”紀蔚寰當然無條件同意。

雖然只是口頭上預先的約定,但這樣也足夠他樂歪了。他笑得嘻嘻哈哈:“那我們現在呢?”

“跟我來吧……”金湘蝶說著,轉過身走在他前面。

紀蔚寰追了上去,非常自然地走在她左側。

金湘蝶瞥來驚艷的一眼,他竟然知道要走在她左側?

再看他一臉楞笑的樣子,認為事情或許是巧合,紀蔚寰本身不能居功,便把驚艷之感給資源回收了。

上了金湘蝶的車,紀蔚寰不知她的目的在何方?但他很快樂,對生命中第一次約會,充滿期待。

“你累不累?”他突然問。

“累不累又怎樣?”她專心駕車,雙眼注視前方,不望向他:“如果我累,你會放過我,讓我回家休息,不必和你約會嗎?”

“我會。”他立刻接口:“如果你累了,你不要硬撐着陪我,我寧願你回家好好睡一覺,我們今天晚上可以再見面。你想回家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假如你想回家,我現在就下車,你不必介意我啦,真的。”

金湘蝶對他的體貼入微,再一次的不信任了,迷惑了,被驚動了。

男人不都很自私?

紀蔚寰苦等了她一夜,常理來說,他會認為自己的付出理當得到回報,而回報的方式就是她今天必須與他約會。怎麼?莫非他不要這個應得的報償嗎?

在迷惑驚動之餘,金湘蝶不禁想起簡大成。

不論她有多忙碌,有多疲倦,簡大成這個男人對她總是死賴活纏,就算他明明知道她已經累到精神委靡,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仍不放過她,硬要粘在她身邊,繼續轟炸她直到她翻臉為止。

世間痴男怨女,愛來愛去,吵吵鬧鬧……每一個置身零情當中的男人都會告訴女人:“不管我為你做了什麼,不管我付學了多少,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你完全可以不必同等回報,因為我只要能為你付出就是極大的幸福了!”

然而,說“心甘情願”,就真的能“心甘情願”嗎?

若是真的能,那麼夫妻間、情侶間為什麼還會爭執不休,為什麼還會反目成仇?不就是因為心有不甘嗎?

她金湘蝶老早以前就識破這種伎倆。這叫作花言巧語,根本不能當真,更不需感動的。

可是,可恨的紀蔚寰!他不知道第幾次的又喚起她靈魂深處那一道“感動”的感覺。

‘嘿,你幹什麼?“她驚嘆。

坐在旁座的紀蔚寰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鬆開安全帶,不顧車子正在行進之中,打開了車門,一副準備跳車的架式。

“你不回答我,所以我想下車啊!”他回頭答道。

“你神經病!不許動。”金湘蝶不敢置信地罵著,一邊猛踩煞車,連忙方向盤一轉,將車子往馬路旁邊停靠。

停好車子,她驚魂未定,話已經衝出喉嚨:

“你瘋了你,你想下車就給我跳車嗎?你沒想到這樣很危險會出人命的嗎?你……你真是混蛋兼白痴,你想把我嚇死還是氣死?“

紀蔚寰敏感而多情的神經,當下被罵得既狼狽又悲傷。

見他不語,金湘蝶加倍生氣:“你幹嘛呢?為什麼不說話?你還不給我為你的低能行為作出一個解釋來!”。

他低着頭:“我只是想下車,讓你能早點回家休息。”

“你莫名其妙,我說過我要回家休息嗎?”。

”我知道你沒有那樣說,但是你暗示得很明顯,我看得懂。“

金湘蝶真會氣到吐血!

她失去了一貫維持絕佳的美女形象,朝紀蔚寰失聲咆哮:

“你眼睛有毛病呀,你用哪一隻眼睛看見我在暗示你?還是你有妄想症?人家不說話,你硬要自己無中生有一番;還是你嫌人生乏味,活不下去?”‘..

他抬頭問:“沒有嗎?”

“智障!”

她破口罵。

他睜亮雙眼:“那是我誤會嘍……”

“天哪!”

她望天興嘆,竟然對他束手無策。“你,唉……”

“哈哈哈!”

紀蔚寰陡然開懷大笑起來。

“你又笑什麼?”她瞠目問。

奇怪?

她一向在男女天秤中都居強勢姿態,而且也一向習慣控制大局,怎麼一碰上紀蔚寰,她就開始失算,開始意外連連,幾乎要被他反制?

他止不住笑聲地說:“因為……哈哈,你放我在酒吧門外等了一夜,所以,哈哈哈,我還擔心你是討厭我、排斥我,不願意和我約會.哈哈……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你……哈哈,你終於出來見我,我心裏就想:”還好還好,你對我並不討厭。哈哈,後來你又暗示你想回家,因此我絕望了,以為你果然是嫌惡我的,只是你不願當面說明白,哈哈,所以哈哈……我很難過,決定下車,不再騷擾你,讓你為難?..-.??哈哈……哈哈……“

他愈笑愈瘋狂,抱着肚子把臉都笑紅了,也把眼淚都笑出眼眶。

金湘蝶聽着他,望着他,自己整個人完全怔住,動彈不得。

她明了他誇張的笑,是因為過度緊張與緊繃之後的放鬆,原來昨天一個晚上,讓他等待得那麼苦澀,那麼戰戰兢兢。

心,酸了。她堆出笑容說:“沒有,我沒有不想和你約會……“

“蝴蝶!”他叫了一聲。

撲上她,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那個擁抱的溫暖直接注入金湘蝶的血液中,她昏眩了,忘了抵擋他進駐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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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了,亂了,只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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