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節 紛亂再起

張獻忠在八月下旬過完生日才得到張文秀私自鑄錢的消息，暴怒。馬上召集汪兆齡、可望、定國來商議，老四能奇正領兵在外，故沒有列席。汪兆齡沒有做聲，倒是可望看了銀幣后說道：“老三這個銀幣看來是給將士賞功的，跟去年陛下在成都鑄造的賞功錢差不多。應該不算違制。至於銅錢嘛，在四月份的時候，老三在敘州府對我說過，建南銅礦多，想鑄錢多撈點軍費。至於給農民銅錢，我想大概是以訛傳訛了。”由於金幣只有少數幾個官員才有，故張獻忠並不知道還有金幣。

“哼，你倒是會說話，知道維護自己的兄弟。寧宇，你怎麼看？”老張對可望的回答並不滿意，所以讓老二定國表意見。

“三弟不是個孟浪的人，要說他有反心我不相信。不如讓他派個人來解釋此事。”

“讓他自己給我滾回成都來，還派人，好大的架子啊。”張獻忠還是不改口。

“陛下忘了，三弟現在正在康區更蒙古人作戰呢。西邊蒙古和碩特汗國固始汗精兵兩萬進攻康區，都打到了建昌府西邊的木里，準備突入建昌府搶劫。這個固始汗已經投靠了滿韃，作了滿州人的走狗了。現在滿韃已經佔領了陝西，估計很快就要南下了侵佔我四川了。三弟分析，固始汗估計是受了滿清的邀請，從康區攻入川南，與滿情從陝西攻入川北相呼應。所以三弟現在親自率領援軍去跟蒙古人作戰了。”定國解釋道。

兩萬蒙古精兵入侵完全是張文秀編造的，是張文秀推脫進成都的一個借口而已。不過由於成都方面跟康區被阻隔，對這個假消息根本就不能分辨。大西朝廷重臣中唯一精通康區事務的茶馬御史王國臣已經投靠了張文秀，更沒人知道張文秀說謊了。王國臣很識相，因為茶馬司設在雅州，而雅州現在已經被張文秀的勢力包圍，加上茶馬御史這個肥差還是張文秀給安排的，所以他早就是張文秀的心腹之一了。大西跟西番茶馬互市，很多好馬都流入了建昌府。

於是張獻忠傳詔讓張文秀派人到成都去解釋鑄錢事宜。八月二十六日，張獻忠借舉行鄉試之名，秘密殺害了七百多名應試士子，其餘士子被押會原籍嚴家管教。

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一夾江秀才不知從何渠道得知七百士子遇害的消息，在回家的途中一路秘密傳播此事。一時川中士子人心惶惶，叛亂又起。

汪兆齡對張獻忠獻計道：“自我大西定鼎以來，亂民紛起，剿不勝剿，撫不勝撫。這些都是紳矜所煽動的。紳矜又分為上中下三級：上為進士舉人，本朝開國之初，或已徵聘，或已誅殺。此輩歲有人望，但在州縣地方並無實力。州縣柱石，實為中級之監生、貢生。經本朝兩次鄉試，或以籠絡，或以誅殺。所余庸碌之輩，不足為害。且此中級紳衿，大多只能控制城邑。鄉村人望，仍在下級之童生老儒。此輩向來被地方官所忽視。但從古鄉民作亂，卻無不由其煽惑所致。陛下何不下詔州縣選考秀才，誘此輩入城而羈縻之。則鄉民群龍無，大西從此無患矣。”

“他若畏罪不來，豈不徒勞？”張獻忠問道。

“如其叛跡未著者，則在嚴法督促下，定會前來。適其大都已來，乃下令除入城者外盡剿，則鄉民畏死者都會入城。猶不入城者，就是真正的頑民，剿之則不冤枉他。”

張獻忠大喜，命令各州縣童生到各州府赴考，不赴考者治罪。此詔一下，全川鼎沸，張獻忠街鄉試殺害士子的事早就傳開了，這些凡是識字的要麼躲到深山中，要麼直接反了。

在這時，在遵義的王應熊接到了隆武皇帝的詔書，加封他為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促其出兵恢剿。老王自從在六月得知弘光朝廷覆滅，一直心灰意冷，對恢復四川已經不抱希望了。現在聽說唐王即位，興奮異常，總算有君了。於是從病榻中起來，接連出了三封討賊檄文，普告川民，勉勵各位奮勇討獻。並指出川北紳民結寨抗敵之法，囑各地紳民仿效。

本來川民早就忘記明朝了，根本就不響應王應熊。只是此時紳民困於斂派，迫於刑誅，正是走途無路之時，得到了老王的檄文，果然紛紛結寨落草，抗差拒糧。川北、川東、川西和下川南各州縣，結寨之民，到處都是。同時，楊展出兵進攻敘州，曾英進攻合川，馬乾進攻內江，朱化龍進攻石泉，聲援各地叛民。

到了九月底，整個四川除了成都平原一片外，全在兵戈擾攘之中。在距離城市較遠的山林地區，雖有山民聚居，煙火稠密，現在已經不受官吏管轄了。他們或憑險結寨，或旁水為塢。或數十家，或百多家，各有寨主號施令。白日結隊出耕，有人巡哨。夜晚輪班入睡，不廢更傳。出入樵汲，皆攜戈矛。來往行人，嚴加盤查。如是臨寨百姓，招待酒食，護送回巢；如是流民，勸其盟誓入伙；如系官吏胥役及其沾親帶故之人，則留財害命。如果有軍隊過往，則傳鑼罷耕，閉寨自守。軍隊來攻，則拚死抵抗；不來，寨民也不相犯。這些寨民，不受大西統治，也不理睬大明，只是自保。

張獻忠見叛民四起，不反思自己的統治出了什麼問題，卻怪川民反覆，命令各路軍馬四處圍剿。結果叛民越剿越多，到了年底的時候，大西已經只能在成都方圓三百里號施令了。所以張文秀直接把來傳詔的人留在建昌府了，因為現在道路已經不通了。

四川已經大亂，大西、大明，還有更多的寨堡，相互殘殺。而雲南也來湊熱鬧。

早在八月的時候，雲南武定土司吾必奎就來來跟飛虎軍接洽，希望得到張文秀的幫助。原來去年李大贄在進攻會川失敗后，一直駐紮在武定，對吾必奎百般盤剝，輕慢吾必奎。吾必奎受不了李大贄這個敗軍之將，一個敗軍之將還這麼牛氣，說明雲南武力已經衰弱了，加上大明接連失地，也助長了吾必奎的野心。但他知道自己的實力還不能對抗整個雲南，所以就向張文秀求援，要飛虎軍跟自己一起對付李大贄。

張文秀在前世根本就不知道歷史上還有吾必奎這麼個人，只知道在今年年底沙定洲會叛亂。只是到了建昌后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似乎靠平定奢安之亂起家的。如果自己支持吾必奎，會不會改變歷史進程？所以張文秀拒絕了吾必奎，但表示自己不會在他起事的時候襲擊他，你要對付李大贄，我不反對。

其實，歷史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繼續展。吾必奎在九月正式起兵，先突襲殺了李大贄。然後南下進攻，放出話說：“已無朱皇帝，何來沐國公。”，矛頭直指沐天波。

吾必奎也是驍勇之輩，起兵不到半個月，先後攻陷了大姚、定遠、姚安，全滇震動。沐天波大恐，連忙急調急忙下令調集石屏土司龍在田、?峨土司王揚祖、蒙自土司沙定洲、寧州土司祿永命、景東土司刁勛等部，向北抵擋吾必奎。而吾必奎起兵以來戰必勝、攻必克，認定明軍戰鬥力低下，頭腦熱，所以看到明軍前來挑戰，竟然跟明軍的優勢兵力進行決戰，結果在九月底一戰而敗，被斬。

張文秀聽說吾必奎起兵不到一個月就被斬了，很是惋惜。看來雲南還是亂不了，自己不能趁火打劫了。不過從情報來看，沙定洲自從平定吾必奎后一直以各種借口賴在昆明不走，看來是所圖不小啊。

果然，張文秀在十二月底就收到消息。在十二月初一日，沙定洲以告辭為名突然襲擊黔國公府，同時分派部眾佔領省城各門。由於變生意外，沐天波來不及組織有效的抵抗，在幾名心腹衛士保護下帶着官印、世襲鐵券等物逃往西寧，途中由龍在田、祿永命保護來到楚雄，這裏有金滄兵備道楊畏知鎮守，才暫時安頓下來。沐天波雖然逃了出來，可是他的母親陳氏和妻子焦氏可就慘了，婆媳倆倉卒中好不容易逃出國公府，但沙定洲的人馬控制了城門，根本就逃不出去，最後只好跑到尼庵自盡。

沙定洲佔領昆明以後，自稱“總府”。“總府”是黔國公沐家的一般稱呼，看樣子他已經要取沐天波而代之，做雲南王了。然後沙定洲派兵追拿沐天波，在楚雄被楊畏知集結的軍隊擊敗。他在西進失利之後，兵收取雲南各地，在短時間內除了楊畏知、沐天波控制下的楚雄以西地區外，都歸附了沙氏。

可笑沙定洲在大西大順三年（1646年）正月竟然派人到建昌府要求跟張文秀結盟，希望飛虎軍出兵與他一起夾擊楚雄，他以黃金萬兩、白銀二十萬兩還有一筐珠寶作為酬謝。歷史上自己四兄弟可是以誅殺沙定洲這個叛賊的名義佔領雲南的，張文秀決定還是走歷史的老路子，所以把來使斬，拒絕了沙定洲，讓他在雲南鬧騰吧，自己明年再來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