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們上一季的銷售量還算不錯，總體成績成長了百分之八，比去年同期的成長率高了兩個百分點。”蕭玉林在會議室里侃侃而談——“我們和J百貨的合作此預估的還要好，可是我們的專櫃卻僅維持和去年相同的銷售成績，這當然是因為我們的競爭對手多了，可是——喂？”她把手放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神遊到什麼地方哪個去了？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卓爾傑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當然有，你剛剛說百貨公司和我們的合作關係還不錯。”
蕭玉林無奈地瞪着他。“你到底是怎麼了？這陣子老是心神不寧的！你知不知道月底就快要到了？你到現在還是什麼都畫不出來，你是打算月底交白卷？”
“不是，我只是——”他無可奈何地揮揮手。“你就當我是面臨創作瓶頸好了！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的嘛！”
“是啊！別人有，我可以理解，你有什麼鬼“創作瓶頸”？你根本是心不在焉！”
“我不是——我是——”
“什麼‘不是’、‘是’的？”蕭玉林瞪他。“搞什麼？！”她想了三秒鐘。“好！那我再問你，你的房子到底弄好沒有？你什麼時候搬回去？”
“不知道。”他終於嘆口氣。“我根本沒問。”
“沒問？”她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你居然沒去問你房子的情形？到底怎麼了？你是憧撞鬼了是不是？”
搞不好是真的撞鬼了——他苦苦嘆息，一張苦臉苦得幾乎說不出！“唉——唉——我——唉——”
“喂！太誇張了吧？需要‘唉’成這副德行嗎？”玉林莫名其妙地——“你的樣子像是吞了苦瓜一樣！”
他趴在桌子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現在這種荒謬的處境！那小魔鬼當他是無敵鐵金剛一樣折磨
他，每天光是想到她又可能想出什麼新花招來整他就叫他苦不堪言！
沒經歷過這種事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天知道她連坐在那裏不說話都能讓他心驚膽地上好幾個鐘頭！
“我想這大概是‘不想說’的表示吧？’她只好聳聳肩。
“哦不。”卓爾傑苦笑。“這是‘有苦難言’的表示。”
“我不管你是有苦難言還是不想說。”她瞪他。“反正今天的事你是一定要出面的！如果這件事處理不下來，我看我們關門大吉好了！”
“什麼事這麼嚴重？”他看起來還是興緻缺缺的。“你不能作主嗎？”
“我當然可以作主，問題是人家不讓我作主，我有什麼辦法？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有家研究室拿了幾塊布料來給我們看？那種布料可以防紫外線，效果比國外進口的還要好，而且價錢還便宜很多。”
他點點頭。“記得啊！”
“上次我們討論過了要去拿獨家代理權的對不對？”
“對啊！”
蕭玉林莫可奈何地看着他。“我哀求你行不行？”
“我正在聽啊！”他立刻正襟危坐，表示他的專心。“那又怎麼樣？有困難嗎？”
“當然有！對方不肯賣！”
“不肯賣？是價錢上的問題嗎？”
“要是價錢上的問題我還找你做什麼？當然不是！是對方說設計那些布的人不想賣，我要了好久才要到對方的地址，只不過——”她撇撤嘴。“不過是很不好對付的人。”
“什麼叫‘不好對付’？請問。”
“他是個書獃子。”她用力點點頭。“我對他使什麼伎倆都沒有用，他甚至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你的意思是說你對他使美人計也沒有用？”卓爾傑突然訝異地笑了起來。“怎麼可能？！”
蕭玉林陰陰一笑。“我想那是因為他和你是同一國的，你們全把美麗的女人當成毒蛇猛獸！”
“喔！”卓爾傑乖乖閉上嘴。毒蛇猛獸？家裏那一個才是個中翹楚！不過這不能怪他，那天天色大暗了，他沒看清楚，更何況誰會想到那一張泥巴瞼下的面孔會是那麼美麗？
瞧！她連不在他的身邊都能害得他坐立難安！要是他們知道他在家裏藏了這麼個小女人的話，他不被千刀萬剮才奇怪！
“卓爾傑！”
“我聽到了！”他立刻跳起來！“我現在就去處理！”
蕭玉林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他。“最好是這樣！要不然有設計也沒用了！因為沒有布料！”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偉豪莫名其妙地看着那棟小小的公寓。“這裏面住的是什麼人？”
“對你有用的人。”小珞閑閑地看着緊閉的門扉，突然張開嘴大叫：“朱以瀚！朱以瀚！開門！”
偉豪被她嚇了一大跳！“哇！幹嘛不按門鈴？叫那麼大聲！嚇死人了！”
“按門鈴沒用，他根本聽不到。”小珞笑嘻嘻地說：“過幾天你就會知道了。到時候你也要每天在這裏練嗓子。”
“我為什麼要來這裏練嗓子？”
“誰？”樓上有人探出頭來。
“你的剋星！開門！”
“小珞！”朱以瀚苦着臉。“你又要來吵我了——”
“少羅嗦！快開門！要不然我吵到連警察都會來喔”
朱以瀚愁眉苦瞼地點頭，過一會兒，門果然開了，偉豪小心翼翼地看着小珞。“你不會是想設計我吧？”
“設計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小珞無聊地瞪了他一眼。“進不進去？”
他聳聳肩。“好吧！”
進了門，爬上四樓，朱以瀚已經等在門口：他一看到小珞連忙陪笑——“什麼事？”
“來討債。”小珞大搖大擺地進門，偉豪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這個戴着眼鏡年輕人，也跟着小珞進去。
“他是我哥哥。”小珞逕自打開冰箱，拿出兩瓶飲料扔給偉豪：“這是周偉豪，凱若的朋友。”
“哥哥？！”他幾乎不敢相信！如果說凱若和小珞是南轅北轍，那麼跟前這個男人和她們簡直有天壤之別！
朱凱若看起來高貴動人，渾身上下都是貴族氣派，她美艷不可萬物，教人不敢直視卻又移不開視線。
朱小珞是個天生的小霸王。她雖然嬌小，卻有一股刁蠻淘氣的可愛氣質，打起架來根本不把男人當回事，那副五官靜看動看各有風味——可是他？
這個朱以瀚怎麼看都和她們兩個人不一樣——
偉豪左着右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對了！他手上的書！
他拿着書的樣子不是書卷氣，而是——而是呆！
呆斃了！
“不會吧？”偉豪搖搖頭。“怎麼可能？”
小珞大笑。“無所謂，反正我們從小聽這些話也已經都聽習慣了，沒人相信他會是我們的哥哥。”
“你這算是侮辱還是讚美？”朱以瀚索性放下書，無奈地瞪着她，不會有好事的——他苦苦唉嘆，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了，絕對不會有好事的！“說吧！來討什麼債——算了！反正總有名目的，乾脆直說你的目的好了！”
小珞滿意地點點頭。“算你上進。”她把偉豪往前一推。“他。”
“我什麼？”他一臉莫名其妙。
“替他補習，他要考大學。”
“我什麼？！”周偉豪怪叫！“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考大學？！”
“你沒說，是我說的。”小珞理所當然地回答。“既然凱若把你交給我，我當然要盡責啊！這個年紀不念書要做什麼？當一輩子機車修理工？！”
“當修理工有什麼不好？”他立刻抗議。“你現在還不是在當修理工？你也沒念過大學——”
“錯！我念過——”
“只不過被退學了。”以瀚推推眼鏡。“在課堂上扁老師的學生是不能念大學的。”
小珞瞪了他一眼。“那又怎麼樣？他對我毛手毛腳的，我不能扁他嗎？”
“你可以去告他，可是不可以扁他；而且他沒有對你毛手毛腳，他只是摸摸你的頭。”
“我討厭人家摸我的頭！”
朱以瀚忍不住笑起來。“我想他一定也不喜歡被人家打破頭。”
“朱以瀚！”
“我聽到了！我替他補習就是了嘛！從今天上開始吧！”以瀚無可奈何地攤攤手。“我好像欠了你似的！”
“好！那就這麼定了——”
“等一下！”偉豪跳了起來。“我不要補習！我為什麼要考大學？我從來沒說過我要考大學！這件事我可以自己決定！”
“聽起來可以，着起來也可以。”小珞微微一笑，突然冷起臉。“可是事實上不可以！我說你要考你就要考！”
“為什麼？！”
她想了幾秒鐘，終於點點頭。“因為我現在是你的監護人，我有責任要教導你。”
“那跟考大學有什麼鬼關係？”他還是不願意。
“當然有關係！你去考大學，我就繼續當你的監護人、夥伴和朋友。”她微笑。
“如果我不呢？”
小珞聳聳肩。“那我就不當你的監護人、夥伴和朋友啊！很簡單嘛！”
“這是威脅！”偉豪大叫！“你不可以用這種方法威脅我！你明明知道我——我——”他說不下去了，一臉尷尬！
小珞還是微微一笑。”你可以考慮啊！我數到三、二、一——”
“好啦！”周偉豪懊惱地垂下眼。“我怕你好不好？考就考嘛！有什麼了不起？！”
小珞笑了笑，面對以瀚——“那就交給你嘍！”
朱以瀚又是佩服又是無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為什麼小珞總是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小珞從小就是這樣，幾乎所有她想得到的任何事物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或許也因為這樣，所以她什麼都不要，過起日子總是漫無目的的：要不然小珞或許會是他們朱家最有成就的一個！
“好啦！目的達到了，晚上他會過來請你替他補習，現在我們就先走嘍！”小珞瀟洒地揮揮手往外走。
朱以瀚笑着點點頭。要習慣小用並不容易，可是一旦了解她后一會發覺小珞是最好相處的人。她絕不羅嗦，但是總會出現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平常來如風去如風的，倒也簡單利落。
小珞和垂頭喪氣的周偉豪走到門外的時候，卓爾傑正好停好車子，他還沒下車就先看到小珞的身影，而她的旁邊正是那天他看到的男孩子。他蹙起眉注視着他們，他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小珞和偉豪沒看到他，逕自騎上摩托車。他只考慮了三秒鐘便重新發動車子追上去。
“別愁眉苦臉的好不好？又不是叫你去死！”
“你叫我去死還容易一點！”偉豪苦着臉慘叫：“我就不喜歡念書才會出來混的啊！現在你又叫我去念書，不是要我的命嗎？”
“混什麼混？！”小珞好笑地捶他。“你這也叫‘混’？連當個癟三都不夠格哩！當小癟三有什麼好的？要是當不了龍頭老大，就不要混．要不然多沒意思！叫你去念書是為你好。”
“我當修理工也很好啊！”
“是很好啊，不過要是可以當設計車子的人不是更好？”
“設計車子？”偉豪楞楞地看着她。
“是啊！”小珞漫不經心似地回答；“你不是最喜歡車子嗎？要是你可以自己設計一輛車子出來不是更好？修別人的車子有什麼意思？要做就做最好的嘛！”
“說的跟唱的一樣——”
“喂！”小珞瞪他。“有點骨氣好不好？在我朱小珞的眼裏沒有做不到的事！喜歡什麼就去做什麼啊！有什麼難的？等你念完大學想怎麼樣都可以嘛！”
“那你呢？”
“我？我怎麼樣？”
“你想做什麼用？只會說我，怎麼不說說你自己？”
“我啊？”小珞這才苦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這輩子還沒想過要做什麼，如果有的話，那大概就是嫁人了吧！”
“嫁人？！”他嚇了一大跳！怎麼也想不到看起來這麼豪爽的小珞居然只想嫁人！
“不行啊？”小珞居然微微紅了臉。“想嫁人當家庭主婦有什麼不對？反正也沒其他的事可以做。”
“你是因為想嫁人，所以才說沒事可以做，或是因為沒事可以做，所以才想嫁人？”偉豪好奇地問着。
“羅嗦！那來這麼多廢話？”小珞橫了他一眼之後回到工作上——她沒有答案。
從來沒想過是因為什麼，偉豪說的問題她從來沒想過。
一個月以前她似乎也並不覺得嫁不嫁人有什麼重要的，可是現在——她懊惱地想到卓爾傑那張臉。真要命！她是真的想嫁給他了！怎麼會這樣？不是為了和老爸的賭注，也不是為了想嫁人而是為了他——
“該死！真他XX的該死透了！”
“什麼？”偉豪傻傻地看着她。“你說什麼？什麼該死？”
“沒你的事啦！”小珞氣餒地丟下手上的工具。“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為什麼心情不好？”他立刻關心地走到她的身邊：“是不是我剛剛說錯什麼話了？你生我的氣嗎？”
“我——”看着偉豪那張關心、純真的面孔，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偉豪不知道他這樣是會受到傷害的，可是她又不忍心對他說什麼——唉——怎麼會這樣？
她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工作？爾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小珞居然在機車修理店打工上班？！
這可以解釋為什麼她每天都累得不成人樣，而且老是弄得髒兮兮的！他自責地拍拍自己的頭，他怎麼會忘記那天小珞說過她已經把她身上的錢都給了那個老頭子了！她沒說謊，她身上真的什麼錢都沒有了，難怪她要到這個地萬工作！
他怎麼一點也沒想到這些呢？他居然還為了她晚歸而生她的氣！
爾傑歉疚得幾乎抬不起頭來！他居然讓小珞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孩子做這種苦工來討生活！天啊！
想到這裏，他立刻下車。“小珞！”
小珞一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想找地方躲！“糟！”
“怎麼了？”偉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慌慌張張的樣子。“怎麼回事？”
“小珞！”卓爾傑已經走到店裏了。“你不用躲，我已經看到你了。”
“喂！你誰啊？”偉豪擺出警戒的姿勢，謹慎地看着他。
朱小珞沮喪地走出汽車後面。“他是我的房東。”
“房東？”偉豪和卓爾傑異口同聲，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調，偉豪聽起來像是鬆了口氣，而爾傑卻是不可置信！他什麼候變成她的房東了？
一股怒氣突如其來——
“你欠他房租啊？”偉豪小聲地說道：“欠了多少？月底才發薪水耶！我先借你好了——”
“不用了！”卓爾傑陰森地打斷。“我不是來要錢的，小珞，跟我來。”
朱小珞無奈地朝偉豪聳聳肩。“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卓爾傑冷着一張瞼，走到修理場旁邊的小空地上，小珞在後面慢吞吞地猶豫着。他幹嘛看起來像要吃人一樣？她又沒得罪他——
“沒錢為什麼不告訴我？”爾傑生氣地說道：“我對你這麼差嗎？居然要你一個女孩子到這種地打工賺錢？”
“這種地方有什麼不好？”小珞嘴硬地回答。“更何況我是靠自己的勞力賺錢，又不是去偷去搶，有什麼不對？！”
“我沒說不對！我只是——”只是什麼？心疼？他一股氣哽在喉間上不來也下不去，臉色青黃交接！看着她那張髒兮兮的臉，他突然氣餒！說什麼呢？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她說才對？
她看起來那麼理直氣壯，好像不講理的人是他！卓爾傑嘆了口氣，從皮夾里抓出一把鈔票交給她。“不要做了，回去吧！我不希望你把你自己累壞了。”
小珞瞪着這把鈔票。這代表什麼？關心？還是羞辱？
“拿去啊！”
“我不要！”小珞簡單地拒絕。“我喜歡在這個地方做事，而且我也不要你的錢！”
“你——”
“我怎麼樣？”小珞瞪他。“我喜歡不可以嗎？更何況我為什麼要拿你的錢？你又不是我的誰！叫你娶我你不肯，現在拿錢給我算什麼？我朱小珞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骨氣！我才不要你的施捨！”
他氣綠了臉！這個小魔頭居然在跟他談骨氣！在她把他的生活弄得亂七八糟、象個垃圾堆一樣的時候，在她把他搞得一腦袋漿糊的時候，她居然還跟他說“骨氣”？！
卓爾傑真想衝過去狠狠搖撼她那個不知道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的小腦袋！或是給她兩巴掌，讓她看清楚她到底對他們了什麼事！
“你究竟在生什麼氣？”小珞莫名其妙地說道。“我在這裏做事又沒礙到你什麼，自力更生不是很好嗎？更何況我把你的房子弄成那個樣子，我也要賠錢啊！要不然你會說我欺負你。”
你本來就欺負我！而且還欺負得很慘！他陰森地瞪着她。“你到底要不要把錢拿着，然後回家去？”
“不要！”
他一窒！小珞看到他的臉色，居然有點害怕！她實在不能了解他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
卓爾傑一語不發地走近她身邊，毫無預備地一把扛起她！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小珞嚇得大叫！“放我下來！”
一直在修理廠里注視過他們的偉豪也衝過來，緊張兮兮地大叫：“你幹什麼？放她下來！要不然——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爾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去替她向老闆辭職吧！從今天開始，她不會再來上班了！”
“卓爾傑！你憑什麼指使我！放我下來！”小珞氣得尖叫！“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真奇怪？兩個人講的活還一樣！他根本不理會她的叫喊，逕自扛着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偉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是小珞的房東嗎？怎麼有房東這樣對待房客的？
“她欠你多少錢我替她還就是了！你放她下來啊！”
“她欠我的可多了。”他打開車門，硬把拳打腳踢的小珞扔進車裏去！
“喂——”
“你別管了！”小珞氣急敗壞地大叫：“這筆帳我回去再跟他好好算！你去替我請假！”
“請假？到底是請假還是辭職？”
“請假！”“辭職！”
偉豪不知所措地立在當場、車子呼地一聲往前開——怎麼回事？他真的迷糊了——
“放我下來！我叫你放我下來！你這個笨蛋、白痴、齷齪、骯髒、污穢、下流的東西！放我下來！”朱小珞大聲叫罵的聲音大概方圓十公里之內都可以聽得到了！卓爾傑只當沒這回事般的依然冷着臉扛她進門。
岳隱塵站在門微笑。“你們今天回來早了，我正好出門，不妨礙你們了。”
“隱塵！他瘋了！你快叫他放我下來！”小珞急忙求救；岳隱塵同情地拍拍她。“我正好有事要出去，你們可以在這裏打架，不過請不要放火燒房子好嗎？”
“岳隱塵！你沒有同情心！你和他狼狽為奸！我恨你！”小珞氣急敗壞地大叫！
“我是中立者。”他微微一笑。“我走了。”他真的走了，而且還替他們關上門。
“卓爾傑！你——”
卓爾傑扛着她走進客廳，猛然把她扔在沙發上！“要下來是不是？我放你下來”
小珞被他摔得眼冒金星，她呻吟着從沙發上爬起來。“你這個世紀大惡棍！我恨死你了！”她深呼吸幾口氣之後，呼地跳起來！“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卓爾傑冷冷地靠在酒柜上替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飲着——現在該拿她怎麼辦？他自己都沒想到居然會發這麼大的脾氣！這個小魔頭的確很有辦法，她總是能做出他最惡劣的另一面來！
“卓爾傑！”
“是你先惹我的。”他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情，他不可以真的痛扁她一頓，雖然他很有那種衝動——
“我什麼地方惹你了？我去工作有什麼不對？”
“我不喜歡你去做那種苦力！”
“就算我去做苦力也是我心甘情願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和我住在一起就有關係！”他放下酒杯，瞪着她。“我不准你再去做苦力！”
小珞咬牙切齒地瞪他。“你試試看能不能阻止我！我要是想去，你鎖着我都沒用！”
“你想試試看我也不反對。”他說得輕鬆自在，心裏卻卯起來冒冷汗！他從來沒見過比小珞更剛強的人！她總是我行我素，而且對於堅持的事絕不放棄；這陣子相處下來，他發覺小珞說到做到，她真的什麼都不怕！
“你真可惡！”小珞瞪着他三秒鐘．在他還想弄清楚她又想怎麼對付他之前．已經先看到她的眼裏閃出淚光！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立刻慌了手腳！小珞哭了！她居然哭了！他還以為她是絕不認輸、絕不會掉眼淚的那種女孩！
小珞說哭就哭，絕不含糊，她的眼淚像泉水一樣冒出來，那張髒兮兮的臉立刻淹沒在淚水裏！
“喂！你——”卓爾傑慌了手腳！“你別哭行不行？有話好說啊！”
“我不要說！為什麼要跟你說？跟你說本沒用！我就是要哭！”小珞哭得驚天動地，那樣子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唉——我只是——我只是不希望你那麼辛苦啊！”爾傑手忙腳亂的抽面紙替她擦眼淚，又是拍又是哄的——“女孩子做那種事很辛苦的！我是——我——”
“你怎麼樣？”
“我心疼！”他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
小珞暗暗竊笑，眼淚卻還是不停地流着。“你本不知道我的苦衷！偉豪是我姊姊照顧的孩子，我姊姊出國去了，她交代我要替她照顧偉豪，我有什麼不對？如果我不替她照顧偉豪，那就會有假釋官跑出來啊！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欺負我！”她無比委屈地哭訴。“我不管！”
“天啊！”卓爾傑無助地看着她。“我不知道是這個樣子啊！你剛剛要是說了，我就不會這麼生氣了！那現在怎麼辦？”
小珞哭得他幾乎肝腸寸斷！
她還是哭，用力的哭！
卓爾傑幾乎要舉白旗降了！他心疼地注視着她。“那你說好了，要我怎麼做你才高興？”
小珞紅着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他。“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只要可以停止她眼淚，他什麼事都願意做！
“好！那你娶我！”
卓爾傑呻吟一聲！“天啊！你就沒有別的要求了嗎？為什麼老是這一句？”
“你騙我——”小珞哭得心碎！“我就知道你根本是騙我的！”
“這太誇張了吧？！那有人這樣逼婚的？”卓爾傑冤枉地大叫！
小用哭得更用力了！她不但哭，而且“傷痛”無比地往房間裏走。“你騙我！說什麼心疼！根本都是騙人的！”
“小珞！”他手足無措地跟上來。“我——唉——小珞！你聽我說嘛！小——”
“我恨你！”小珞哭着用力關上房門！“死了都不要你管！”
卓爾傑無可奈何瞪着門板。這怎麼辦？他怎麼會遇上這個小煞星？
裏面的哭聲讓他慌得想答應她任何事，可是——可是結婚？就這樣？這不是太荒謬了嗎？
他無奈地轉身回到客廳——天啊！
門悄悄地拉開一條縫，小珞探出頭來看着他沮喪的身影。她朝他吐吐舌頭，扮個鬼臉！
活該！誰叫他要惹她！
她竊笑——他心疼！嘿！看來離她的目標不遠了！
有點愧疚，可是——沒辦法啦！她就是想嫁給他！而且卓爾傑想的一點都沒錯！她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