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午夜時分,袁韻雅獨自一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即使有微弱路燈的照明,可整條街道上竟靜默到隱隱有着一股莫名的詭異。

今天是畢業典禮,典禮結束后班上同學便準備了許多活動,慶祝脫離了大學生涯。本來不想參加,可是最近溫綺回家過夜的次數少之又少,她一個人待在家也無聊,於是便答應了同學的邀約。而這一瘋一鬧,不知不覺就已近半夜。

都怪自己愛逞強,婉拒了男同學要送她回家的好意。當時是想,反正離家不遠,乾脆就近散步回家,避免麻煩別人,卻忘了在這種時間,一個女孩子獨自夜歸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一陣涼風襲來,袁韻雅縮起了肩,加快腳步,她懷中那大把大把的花束,全都是這四年裏,愛慕她的同學和學弟送的,她不太懂得怎麼去拒絕那一張張滿是期盼的臉。這種情況若發生,一向都是溫綺扮黑臉替她擋去,只是今天的聚會溫綺並沒有參加。

畢業典禮一結束,溫綺歉然地道別了她,直奔任祖雍那裏去了;就像被囚禁的鳥兒,一旦得到自由就迫不及待地高飛。

袁韻雅思及此不禁一嘆。

距上回第一次見到任祖雍已相隔一個月。這一個月她想了很多很多,也成功地將心底那股來得激狂的愛給壓抑住了。比較過後,她覺得她和溫綺的感情勝過了她對任祖雍的激情。

她淡然一笑。

這樣又未嘗不好?看到溫綺有了好歸宿,她該是最開心的,不是嗎?那狂烈的愛就深埋起來吧,會有個屬於她的男子出現的。

眼見公寓就在幾步之遙,她低着頭加快腳步,而就像早已等在那兒一樣,一雙黑鞋出現在她眼前。

袁韻雅頓住了腳步,疑惑地抬起頭,看見了眼前的五個男人,他們個個臉色不善,雙眼像狩獵似的緊緊盯着她,那斜挑起的嘴角恍若快要滴下垂涎她的口水般令人覺得噁心!

這五個人中有三個是她不認識的,而剩下的兩個人和她念同一所學校,在校時就常常有意無意地堵住她和溫綺,不是以言語輕薄,便是要出手調戲,是屬於瘋狂型的人。每回都讓溫綺給打跑,可今天,還真讓他們給堵了個正着。

袁韻雅慌亂垂下的眼中有絲惶恐,她邁開腳步就要越過圍住她的人,卻被為首的人伸出手臂給擋了下來。

“想走?沒那麼簡單哪!袁韻雅,今天我們兄弟幾個,可是跟了你一整天才好不容易逮到了你,你想轉頭就走,就算我答應,我的兄弟恐怕也不會贊同喔!”他一臉淫笑地說道。

開口的是五人之首的蘇逸中,他和好友阿俊都是大六生,自袁韻雅和溫綺入校以來便對她們百般追求,幾番邀約都教不給面子的溫綺給斥退,讓他們被其他幾個同學嘲笑不已,丟盡了面子。今天就是他們計劃要一雪前恥的日子。

“你的好姐妹溫綺呢?怎麼沒見到她呀?”阿俊的目標是溫綺那個啥美人。

“唉呀,阿俊你急什麼?只要把她捉住,溫綺會不來嗎?她可是溫綺的好姐妹哪!”他們就是篤定最重義氣的溫綺會因為要救袁韻雅而自投羅網。

“我……我並不認識你們,小綺也不認識你們啊!”袁韻雅已亂了主張,她驚惶地說。

幾個人聽聞她的話全放肆地大笑。

“還怕生分嗎?別怕、別怕啊!等會兒……你想不認識我們都難呀,是不是啊,逸中?”其中一人說完,又是一臉不懷好意的盪笑。

蘇逸中一臉陰惻地逼近她,放低聲音說:“乖乖跟我們走吧,別想反抗,我可不愛與美人動粗,我是個溫柔的人。”

“你……你別亂來,我家就在前面,只要我一叫,我室友們都會跑出來的喔!”袁韻雅按住因緊張而揪緊的心口,臉色逐漸轉白,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想誆我嗎?你的室友不就是溫綺?而且,最近她還搭上了個挺體面的男人,不是嗎?哼!害我們阿俊嫉妒得要死!”這笨女人都不知道自己早被他們盯上了,這次他們可是有備而來的。袁韻雅急了,她四下張望着,奢想是否會有路過的好心人可以救她。無奈這附近全是學生公寓,在這午夜時分,大家都很少出門,別說是好心人了,就連一隻小貓小狗都沒看見,哪還有人可以救她呢?

蘇逸中一伙人一擁而上,左右架着不住掙扎的她,準備離開現場,再打電話要脅溫綺出面,以達成他們一箭雙鵰之計。

正當已絕望的袁韻雅就要放棄時,身後卻傳來一個清冷獨特的嗓音。

“放開她!”說話的人口氣淡然,卻有着不容置疑的絕對。

蘇逸中等人全頓住了腳步,惡狠狠地瞪視眼前壞他們好事、而且有點眼熟的男人,完全沒發現他就是他們口中溫綺搭上的男人。

“這位先生,現在可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別人的閑事你還是少管為妙,以免替自己惹禍上身。”

袁韻雅倉皇的目光仰望着面前那個像救命天使般的人,那與任祖雍一模一樣的俊美臉龐教她看傻了。

怎麼可能會是他?心中乍然摻雜着狂悲與狂喜,讓她脆弱的心臟一度難以負荷,雙腿軟癱。蘇逸中看着只盯着袁韻雅的任祖雍,差點就被任祖雍身上不經意散發的冷冽給懾住,他耍狠地叫囂道:“怎樣?說到底,這件事你還是管定了是不是,大英雄?”他嘲諷地說,心裏想着等會兒要給他好看。

“先放了她。”任祖雍再一次低聲重複。

他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什麼邪,居然會主動出手救人?他一向不愛與外人接近,自然就不會去管別人死活。但是當他在車裏看見她的情況不對時,竟也沒有多想的便下車替她解危了。若不是他送溫綺回家后,因為接一通電話而在公寓樓下耽擱了一會兒,那麼她可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要我放人?這位先生,你說放我就放,那我多沒面子啊?更何況,你憑什麼?”蘇逸中仗着人多,囂張地說著,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

任祖雍冷冷一笑。“就憑這個——”他臉上的冷笑未減,右拳已快、狠、准地朝蘇逸中的腹上用勁一擊,當場讓蘇逸中痛呼出聲,抱着肚子蹲下去。

其他同夥見狀,全放開了袁韻雅,卯足全力朝任祖雍開攻。

被狠狠甩在地上的袁韻雅緊緊按住胸口,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緊咬着下唇,看着任祖雍神色淡漠自如地一一扳倒突擊他的人。

“算了,我們走!”但是,他們不會善罷干休的!

五個人中已有四個被任祖雍的拳頭問候過,知道不敵他,於是五個人互相攙扶着,狼狽萬分地離開。

居高臨下的任祖雍低頭看向癱在地上的袁韻雅,低聲問:“沒事吧?”

袁韻雅抬起頭,看來就是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勉強扯開一抹難看的笑,撒着謊道:“沒事,謝謝你。”接着,忽然見她低下了頭,一聲喘過一聲的氣息,好像就要喘不過氣來。

深覺事態不對,任祖雍蹲下高大的身子,毫不猶豫地扳住她單薄的肩膀,一手抬起她低垂的臉蛋,看清了那由蒼白轉變成快窒息的潮紅,緊緊閉起的雙眼,小巧的唇吐着斷斷續續的熱息。“你還好吧?”任祖雍不自覺地蹙眉。這樣纖弱的身子,禁得起外頭的風吹雨打嗎?

袁韻雅疼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斷斷續續地說道:“葯……葯……”她的心好痛、好痛……

看來她真的是被嚇壞了。任祖雍打橫抱起她輕若羽毛的身體,快步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陷入昏沈狀態的袁韻雅,直覺地抓緊了任祖雍胸前的襯衫,鼻端隱隱嗅進他身上清爽好問的男性氣息,泛疼的心好像也不再那麼難受。

聽見門被踢開的聲音,公寓裏的溫綺覺得奇怪,從房裏跑了出來,一看見任祖雍抱着袁韻雅,馬上知道袁韻雅一定是病發了,她要任祖雍先把袁韻雅抱進房問,隨手便拿來一罐藥丸,喂袁韻雅吃下。

直到袁韻雅的臉色不再那麼泛紅、呼吸也不再那麼急喘后,溫綺才放心地走出房間。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韻雅會病懨懨的回來?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又怎麼會是你送她回來?”她焦急地劈頭就問坐在沙發上看午夜新聞的任祖雍。已經許久沒看韻雅病發得如此嚴重了,直覺就是她遇到了麻煩事。

“你上來后我在樓下接了通電話,碰巧看見的。”任祖雍睨了溫綺一眼,視線又回到熒幕上。“她是不是惹上什麼人?”

溫綺用力坐在沙發上,咬着手指,自言自語地說:“惹到什麼人?什麼人……沒有啊,韻雅跟誰都好,不可能有人會害她的呀!祖雍,你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那些人是針對她來的。”

溫綺深思了許久,仍是想不透袁韻雅會招惹上什麼人。“有人找韻雅麻煩嗎?她一定嚇壞了。”她皺着眉,臉上染上了一層憂慮。“祖雍,我想,我還是暫時住這裏吧,韻雅一個人住這兒我不放心,若是那些人又找上她,那後果肯定無法想像。”

本來今晚她便要收拾行李住到任祖雍家的,可是韻雅卻出了這樣的事,她是說什麼都不可能放下她一個人的。

“也好。”任祖雍沒有反對。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讓一個女孩子單獨在家並不是那麼安全。

“對不起,祖雍,你別生氣嘛!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願意呀,而且韻雅是我最好的朋友,袁家的每一個人對我也都像對親人一樣好。別生氣了,好嗎?”他簡短的回答讓溫綺誤以為他生氣了。

是她主動提起要住到他家的,因為她覺得她真的很愛任祖雍,希望無時無刻都看得到他。現在她又反悔,他一定很生氣吧?溫綺苦惱地皺着一張臉。

任祖雍打量溫綺揪成一團的臉,甚覺好笑。他捏了她的臉一把,說道:“我沒有生氣。”他總是會被她不做作的舉動吸引。

溫綺開心地摟着他又抱又親,低喊着:“謝謝你,祖雍!”見他不展的眉,她以指輕撫,低語道:“以後你想找我,可以來這裏呀!”她的意思是任祖雍也可以來過夜。

“如果發生什麼事,不要逞強,記得找我。”明白溫綺好行俠仗義的個性,任祖雍叮嚀道。

???

畢業典禮一過,袁家人便三天一小催、五天一大催的要袁韻雅回高雄的家,但袁韻雅總是推拖着。直到這一天,袁家人已經受不了了,於是便推派袁家大哥袁震寰,帶着最小的弟弟袁震緯一起上台北架人回去。

袁家在嘉南高屏一帶可說是頗負盛名的大家族,主要是經營大規模的貨運公司,而袁家人的職業更是囊括了各行各業,舉凡律師、醫生、警察,到黑社會、擺小吃攤的都有。

而現在站在袁韻雅公寓前、一身筆挺西服的袁震寰,則是袁氏貨運公司的總經理。

“叮咚、叮咚……”門鈴聲不慍不火地響起。

坐在客廳看報紙人事版找工作的袁韻雅看了看腕錶。溫綺到任祖雍的飯店上班去了,而在這接近中午的時刻,會是誰呢?

她小心翼翼地湊近門上的小孔,藉以看清是誰在按門鈴。

“大姐,你別看了,是大哥和我——小緯,放心開門吧,沒有其他人來騷擾你,別擔心了。”開口的是袁震緯,他雖然才國小六年級,但可是個人小鬼大的小孩。

袁震寰賞了小弟頭頂一拳,由上往下睨着他,道:“誰讓你對大姐這樣說話的?要是讓震宇知道,你肯定被他修理!”袁震宇是袁家老二,是袁家這個大家族裏出了名的火爆浪子,只有在面對體弱多病的袁韻雅時才會變得溫柔。

袁震緯捂着發疼的頭頂,瞪着大哥,不平地嚷道:“我只是開開玩笑好不好?大哥你就打我,會疼的耶,你就是那麼開不起玩笑,大嫂才會跑掉!”

袁震寰的穩重自持,只有在提到他“又”落跑的妻子時才會徹底崩解,他的臉色逐漸鐵青,咬着牙道:“袁震緯,你找死——”他一雙大手眼看就要掐上袁震緯的脖子。

“不要那麼生氣嘛,大哥,大嫂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氣跑,過幾天就會回來啦!別生氣喔——”袁震緯閃躲着那雙奪魂臂。

“大哥、小緯,快進來吧!”袁韻雅好笑地看着眼前這一大一小。袁家有四個男孩,那臉蛋相像的程度彷彿是四胞胎般的嚇人,唯一的大破綻是那差異過大的年齡。

袁震寰冷冷地掃了下袁震緯,哼了聲后率先踱進房子裏,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自光不意瞥見桌上的報紙,他揚起一道劍眉。

“韻雅,你在找工作?”

袁韻雅不敢直視大哥,訥訥地說道:“是啊!”完了,她忘了要先把報紙藏起來,這下可要被問東問西了。

果然,袁震寰繃著一張俊朗的臉。“找什麼工作?家裏又不是養不起你,又何必去外頭看人家臉色?”

“是啊,大姐,我們家族的事業那麼多,隨便你想要做什麼說一聲就可以了,幹麼要那麼辛苦去外頭找工作?”袁震緯喝着袁韻雅拿給他的可樂,幫腔道。

“那不一樣啊,我想要靠自己的能力找工作,況且,家裏的工作都不是我要的。”袁韻雅牽強地辯解道。

“都不是你要的?好,那你告訴大哥,你要的是什麼工作?”

“我……我想要去教幼稚園。”

“不意外,你本來就是念幼教的,可是,不止台北市有幼稚園吧?是不是還有什麼原因?”袁震寰洞悉人心的鷹眼緊鎖着她那一瞬間變化萬千的臉,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對咩、對咩!那個誰……對了啦,大伯母的妹妹的侄女不就在澄清湖附近開了一家幼稚園嗎?那裏不只環境好,素質更是上等,有大姐這樣專業的人士加入,那更是優了,大姐,你不考慮看看嗎?”袁震緯轉個頭,邀功似的說。“大哥,你說是不是呀?”

“小緯說得對,你回到南部,我們也可以就近照顧你。”

“我……我想在台北多待一些日子,而且……而且曉雅不是已經通過推薦甄試,上了台大嗎?她上來台北,我也可以照顧她啊!這樣你們就可以不用那麼擔心曉雅了。”

袁曉雅是袁韻雅的妹妹,今年十八歲。

袁震寰嗤了聲。“哼,那丫頭還需要你照顧嗎?她不去招惹別人就算祖先保佑了,哪還需要人家擔心?而且,曉雅說她要住宿舍。韻雅,你的理由蹩腳得可以!”他換了個口氣,道:“說了半天,你還是要待在台北就對了,是不是?”

“嗯!”她重重地應了聲,然後小聲說道:“大哥,我知道你們都很擔心我,可是,我在台北真的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放心好嗎?”

“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裏的人,哪一個會放心你?要不是爸媽為了生病的阿嬤,早就跟上來了,還有二哥、二姐和小哥都想一起上來,是我和大哥保證絕對會把你帶回去,他們才沒跟的耶!”袁震緯小大人似的勸道。

袁韻雅低着頭,雙手互相絞扭,神情儘是為難。

“是不是有什麼人,才讓你不想回家?”冷靜的袁震寰觀察袁韻雅略紅的臉蛋,近似篤定地問。

就像做了壞事被抓到一樣,袁韻雅倏地抬頭。被識破的不安,讓她幾近結巴地說:“大……大哥你說什麼,哪有什麼人!只不過……我只不過是不想被你們過度保護而已。畢竟我已經二十二歲了,不能老是像個溫室花朵般,總得自己見見世面吧!”

“真是這樣?”

“大哥,你不信任我嗎?”

“不是大哥不信任你。你知道的,爸媽多希望你一畢業就回家裏住,他們實在放心不下你一個女孩子在台北,更何況,你最清楚自己的身體,你根本不適合這種大城市的環境。”

袁韻雅自出生以來身子就十分孱弱,這是袁氏家族都知道的事,因此,大家都是疼她入骨,就怕她有個什麼閃失。所以,她也在家人的過度保護下,完全不知人心險惡,而這才是家人憂心的。

“可是,我也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了四年,大哥你看,我還不是好好的?”其實在還未遇上任祖雍之前,她從沒這樣堅決反抗過家人的決定。“大哥,你就幫我跟爸媽說說吧,相信只要大哥你開口,爸媽絕對會答應的,好不好?”

望着她哀求的臉,袁震寰深吸了口氣再重重吐出,道:“你要按時打電話回家報告近況,知道嗎?”

下一秒,袁韻雅綻露出有如朝陽般燦爛的笑靨。“大哥,謝謝你,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大姐,我對你也不錯吧,你怎麼能厚此薄彼?”袁震緯斜睨着袁韻雅,頗不是滋味地說。袁韻雅揉揉他頭頂,笑斥:“大家都對我很好,小緯也對我最好,這些大姐都知道啊!真是的,一沒提到你,你就生氣了喔?”

還在氣袁震緯的袁震寰白了他一眼,哼道:“韻雅,別理他,小孩子一個,對他那麼認真幹麼?”

“什麼小孩子?大哥,你不要因為我剛剛提到大嫂的事,就氣我氣到現在好不好?肚量真的很小耶,難怪大嫂會跑掉,哼!”袁震緯毫不留情地說。

兩兄弟之間的怒火一觸即發,袁韻雅居中調停。“別又吵架嘛!小緯,對大哥說話不可以沒禮貌呀,他是大哥呢!”

“哼!只要一說到大嫂,大哥就像小孩子似的亂髮脾氣,一點都不像‘大哥’!”

袁震寰被袁震緯那一聲又一聲的“大嫂”給氣炸了,他刷的一聲站起,氣沖沖地往門口走去,丟下一句:“韻雅,有空帶那個讓你不想回家的人來給大哥鑒定鑒定。袁震緯,自己走路回家!”

大哥果然知道她的心事!

袁韻雅紅了整張臉,呆愣地看着大哥離去的方向,那紅潮持續蔓延至耳根。

“沒搞錯吧?要我自己走回高雄?神經病!大姐,不陪你了,拜!”袁震緯追着袁震寰離去的腳步,大喊着:“大哥,等等我——”轉眼間,兩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門邊,如同來時一般的突然。

而仍猶自呆在原地的袁韻雅,此時腦中卻浮現出那張冷淡的臉龐。她總在看見他時不由自主地害羞起來,卻又要費心遮掩,深怕他那面又銳利如鷹的眼會看穿她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想回高雄。也許,她還是有點眷戀着任祖雍吧!貪戀着他來找溫綺時,那可以偷看他的那一點點短暫的時間,那樣她就很滿足了!

縱使任祖雍常常會在這裏過夜,她也非常明白,夜裏聽見的喘息和低吟是怎麼回事,但她真的願意遠遠的看着他就好,而這也是她為什麼執意不回高雄的原因。

雖然看着溫綺對着他撒嬌時,他倆身邊的甜蜜氣氛總令她喘不過氣來,可是當她看着任祖雍臉上寫滿對溫綺的寵愛,她又不禁為溫綺開心……這一點一滴的歡喜悲憂摻雜,幾乎已將她折磨得身心俱疲。

很傻!她明白的。

???

台北市一間著名的貴族幼稚園,標榜着西、德、法、日、英五種語言的教學素質,招生標準十分嚴格。袁韻雅以平平的學歷進入面試,在試用期間,憑着和小朋友相處時所表現出的無比耐心和愛心,而被錄取了。

她對小孩子非常有一套,那些從小就嬌蠻任性的小少爺、小千金們,總是在她的教導下乖乖聽話,讓園長和其他幼教老師們直呼不可思議,再一次對外表柔弱的袁韻雅刮目相看。

“袁老師,你陪我做這個勞作好不好?”某某企業家的小千金親昵地偎着袁韻雅撒嬌。

“喂!袁老師是我先搶到的耶,袁老師說要跟我一起看這個英文故事的!”一個小少爺扯住袁韻雅的裙擺,橫眉豎目的。

袁韻雅好笑地看着互不相讓的兩個小朋友,安撫道:“不可以吵架喔!來,大家一起玩呀,小琪在這裏做勞作,小哲也來這裏坐着看書,不懂的再問袁老師好不好呀?”

“好——”兩個小朋友乖乖的坐在她身邊,周圍安靜了下來。

“袁老師,有你的電話喔!”隔壁班的老師探頭叫着她。

“喔,謝謝。”恬靜一笑,袁韻雅到辦公室接電話。“是小綺嗎?”

“韻雅,你怎麼知道是我?嗚,我好無聊喔!你今天下班一定要快點回來陪我喔!”溫綺的聲音聽起來很問。

袁韻雅微擰眉,擔心地問:“怎麼了?聲音聽起來好像不太愉快?你不是應該還在上班嗎?怎麼會無聊呢?”

“還不就是祖雍嘛!他搭凌晨的班機飛北海道去了,說要去開什麼會的,就把我給丟下來了,害我好無聊喔!”雖說是抱怨着,但語調中的甜蜜可真是教人一耳聽出。

袁韻雅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的話筒,要自己別那麼在意,可是胸口不停浮上來的怪異感覺,卻讓她的喉嚨乾澀。

“嗯……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吧?怎麼可能捨得放下你一個人?”

“嘿嘿,對啦!他應該是明天凌晨就回到台灣了吧!”溫綺說著說著覺得好笑。

“不會啦!戀愛中的人本來就是捨不得分離太久的,不是嗎?”袁韻雅斂下眼,眼中流露着欽羨的光芒。多希望被他牽挂的人是自己呀!

“好啦!你在上班,不跟你說了,回來再聊吧!我有兩件好事要告訴你喔!”她神秘兮兮地說道。

掛上電話,袁韻雅突覺胸口一陣扭絞,她習慣性的找尋着口袋裏隨身攜帶的葯,和水吞下,秀眉蹙起。

是什麼“好事”呢?這個念頭讓她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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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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